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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三司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减员危机,先分一半人去楼烦为冯睿晋收拾烂摊子,余下的又折损大半。

    三司性质特殊,越级审问是常态,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七品小官,或许曾参与过三公九卿级别大人物的审问。

    但先审问自已上司和同僚,郁修明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你们为什么管不住自已的脚呢。

    白湛候在马车旁在行宫门口等白隽,待出来立刻将披风往人身上一裹,说道:“父亲,快上车暖和暖和。”

    白隽问道:“没去王府赴宴么?”

    白湛将火炉里的炭火拨得更旺一点,头往行宫的方向看,“儿子只觉得小王爷最后说的事恐怕不简单。”

    好奇心驱使他留下来当孝子。

    白隽沉默片刻后说道:“确实不简单,差点就是一场塌天大祸。”

    白湛轻松地笑道:“并州的天姑且算稳当。”

    白隽打哑谜道:“我以前觉得并州不大稳当,今日过后,暂且算它稳了几分。”

    白湛不解道:“为何?”

    有些诛心之言,白隽连儿子都不能说。

    这般事体,吴越和南衙将官们居然没想过,他们除了“自证清白”,还有第二条路走。

    譬如——造反!

    吴越手握南衙四卫,实际只有三卫,但精兵强将,真要造反,别说刚经历阵痛的并州大营,就算北边内斗不止的幽州大营,也拿他没办法。

    哪怕有一战之力,但更可能选择坐山观虎斗。

    所以吴越在北国几乎无敌。

    长安能派出来平叛的除了南衙就是北衙,南衙是吴岭的旧部,北衙是皇帝的保命符。

    哪个都不好动。

    方才所有人思路跟着吴越,走进了一个看似温和的陷阱,以为只是泼一盆脏水。

    该说不说,吴岭这些年地位稳固,让他的儿子和部将都没考虑过,还有造反这一选项。

    或许私通宫女于吴越而言,只是一盆污水。

    落到白隽头上,说不定只能心一横……

    现在只看三司的审讯结果,黄思淼所为,到底只是为了抹黑,还是为了借机逼反吴越。

    他背后又是何人?

    白湛问道:“父亲,行宫内到底发生何事?”

    白隽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白湛感慨道:“幸好提前发现了动静。”声音转而低沉,“只是可惜那宫女,无端被杀!”

    “依父亲看,背后是何人捣鬼?”

    白隽歪靠在枕头上,沉思片刻后说道:“为父现在只信自已和东阳郡公的清白。”

    真说起来,李弘业比白隽还清白。

    不小心混进大人局的小孩哥。

    与此同时,所有知情人都在私下讨论此事。

    杜松转向范成达,低声询问:“你猜会是谁?”

    范成达摇头,“猜不出来。”

    杜松眉头紧锁,沉吟道:“此等手段,前所未见。”

    吴岭自然遭遇过刺杀,明的暗的都有,但这般恶心的做派,闻所未闻。

    范成达忽有所悟,“因为人变了!”

    下黑手的人变了,下黑手的对象也变了。

    新的敌人冒出来了。

    王府一改往日的肃穆,一夜之间张灯结彩。比不过那些筹备许久的红事,但多少带些喜气。

    天一亮,周水生就带着右武卫和左骁卫的伙头营满载食材而来。

    在一处空置的院落,建灶搭锅,风风火火开始宴席筹备工作。

    诸位先行回来将官和宾客,一大早起来忙碌,在行宫被礼部官员几番纠正行为。

    好不容易能歇会脚,一方面挂念在行宫的“贵人”们在后头商量何种大事。

    第

    1298章

    饥肠辘辘

    另一方面被不远处的饭菜香激得越加饥肠辘辘,他们早上只用了一些食水,连水都不敢多喝,怕的是关键时刻失礼。

    偏偏主人和贵客迟迟未归,不能入席。

    南衙的将官们人多势众,溜号一个还有替补,总之绝不叫场面冷下来。

    其他人自然是跑去找周水生打秋风,能吃一点是一点。

    孙昌安毫无形象地蹲在墙角背风处,手中紧紧捧着一个碗,碗里盛着几块看似简单却诱人的豆腐丸子,周围同时伸出来三四双筷子。

    孙昌安连忙道:“你们慢点吃。”

    纪锐立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抱怨道:“刚才周头还肯给点肉丸子,现在就只有豆腐丸子了。”

    豆腐还是营里自已做的。

    孙昌安翻个白眼,“嫌素,你别吃啊!”

    一句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项志勇打趣道:“小纪啊,周营长这会忙不过来,你要不重操旧业,帮我们带点大鱼大肉过来。”

    纪锐立无奈地摊了摊手,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不要我啊!”

    梁景春带着一拨人潜过来,有左武卫的,也有并州大营的。

    一开口直奔主题,“我闻着味找过来的。”

    像以前一样,就在校场边上现煮现吃该多好。

    还能看到自已喜欢的菜什么时候上,调整吃喝进度。

    哪像现在还要闻着味找地方,好在藏的不远,也不是机密地方。

    梁景春各处都吃的开,但人脉还没广博到两卫的火头营里,真到要“吃”的时候,就有点紧张了。

    真找到备菜的伙头军头上,人家未必认得他。

    梁景春硬着头皮说道:“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帮忙拿点吃的来。”

    项志勇认出梁景春是左武卫的将官,武俊江的外甥,以及范成明穿一条裤子的狐狗。

    说道:“外头不是摆了糕点么?先将就着吃点。”

    按照并州本地习俗,从外头糕点铺子买来大路货。

    梁景春反驳道:“你吃啊!”

    人人都知道那是摆来看的,没人会去吃。

    纪锐立起身担当重任,“这会估计连豆腐丸子都没了。”能吃什么就吃什么。

    孙昌安问道:“世子他们回来了么?”关心何时开席。

    梁景春纠正,“该称呼王爷了。”

    孙昌安轻轻拍了拍嘴角,“忘了,以前说习惯了。”

    梁景春叹道:“刚接到消息,还没出来。”

    不多时,纪锐立捧着一筐热气腾腾的小锅盔回来。顺便通报最新情况,“长史让人送锅盔前头,任宾客取用。”

    梁景春:“怎么送锅盔?”

    隔三差五吃,遇到行军天天吃,都快吃吐了。

    纪锐立:“今天就准备了三样大头糕点,列巴、锅盔,和本地黄米糕。你说哪样合适?”

    并州的黄米糕公认的撑肚子,估计宾客们早就吃厌了。

    列巴名声在外,还真只有锅盔合适。

    刚出锅的锅盔酥脆的外皮加上满满的馅料,一口咬下去,鲜香无比。

    纪锐立骄傲道:“王爷现在还天天吃呢。”

    也不知道说的是睡着的老王爷,还是新晋的小王爷。

    不远处另一院落,是女人们的天地。

    吴越新继位,邀请的不少并州头面人物都携带家眷。

    王府和白隽的家眷都不在并州,没有一个合适的贵女能出面招待。

    吴越满并州扒拉,终于把白宪英找出来了。白家女王氏妇,身份再合适不过。

    国公之妹,出身不低,但因为丈夫不争气,在王家女眷堆里排不上前几位。

    现在亲哥哥是并州主将,在白隽家眷到位之前,并州没有女人能越过她去。

    再打听姑侄俩模样有几分相似,立刻就拍板了。

    白秀然名声在外,有些“凶残”,但大面上从不出错,相信白家教养女儿的本事。

    吴越传信给白隽,白隽再借去王家下棋的机会通知白宪英,层层转包,终于传达到当事人头上。

    白宪英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这么沾娘家和侄女的光。

    她深知和吴越并无直接联系,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宴会不出乱子。

    女眷们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家长里短和时尚潮流。

    好在女人们关心的话题,在吴越身上都不可能实现。

    他尚在孝期,亲爹的灵柩就停在不远处。

    照理说吴越继承王位半脱孝,吴岭的灵柩最好移去他处,譬如寺庙等地停灵,免得冲撞了活人。

    吴越偏不,左右王府地方大,他一个人住不满。索性给吴岭换了一处清净地方。

    父子俩就这么不分生死,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

    段晓棠排除吴越是个孝子的可能性,从现实考虑,吴岭移灵他处,相当于吴越把自已的软肋送出去。若时常出去拜祭,遭遇风险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从精神层面考虑,吴越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无论活的还是死的父亲。

    林婉婉捎带徒弟来吃席,席却久久不开。好在师徒俩早有准备,悄悄从荷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牛肉干填填肚子。

    男宾成分复杂,女眷们就简单多了,基本是并州社交场的人物。

    一个个不说交情深厚,至少是熟脸。

    唯独林婉婉师徒俩对大部分人而言是生面孔。

    白宪英同众人介绍道:“林娘子是从长安来的,右武卫段将军的表妹,我家三娘的至交。姚小娘子出自太医世家。”

    只说二人是官家娘子,没提是师徒,有些人眉高眼低,看不起68巫医乐师百工之人。

    既然有了官眷的招牌,师徒二人完成并州交际圈的入门任务。

    不少人打听一些南衙将官婚配情况,林婉婉只能推说不大熟悉。

    在众多宾客对开饭的渴望中,主人和贵客终于姗姗来迟。

    然后大家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队伍似乎比预料地短了一些。

    三司与行宫官员集体缺席,尤为引人瞩目。

    三司不提,向来不招人喜欢。

    行宫是今日苦劳最大的一方,居然也不出现。

    礼部竟然也只有一个空头尚书失魂落魄地赴宴。

    宗正寺倒是没缺人,但这些人向来闲散惯了。

    这时候才有风声传出来,吴越在行宫遇刺,好在吴岭保佑,福大命大躲过了。

    其他不曾出现的官员,想必是处置这件事去了。

    方才在行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居然没有一个发现异常。

    第

    1299章

    宴会敬酒

    吴越轻轻地扬了扬手,预示着这场盛宴的序幕缓缓拉开。

    头面人物坐在宴会厅里,一人一席,静心欣赏歌舞。

    这里面老的老小的小,失魂的继续落魄,无人劝酒,各自沉浸在自已世界里。

    宴会厅的边缘,各式各样的偏厅错落有致,人们围坐成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军土在其中穿梭不停上菜。

    据说宴席全由南衙诸卫的火头军操办,正宗来自长安军中的手艺。

    上桌一看,摆盘虽然欠缺了些,但莫名勾得人食指大动。

    简称饭张力十足。

    白智宸并州诸将坐在一处,疑惑道:“他们怎么做得这么快?”

    王府一举一动都在并州的注视下,众所周知,火头军今早才进门。

    白智宸前一阵为白隽操办欢迎宴会,筹备数日,动用奴仆无数,忙得脚打后脑勺,才勉强达到满意的效果。

    桑承志沉浸在红烧羊肉的余味当中,感慨道:“他们用铁锅啊!”

    郭承泽惊讶道:“铁锅?”

    并州产铁,但拿铁铸锅,是否太奢侈了。

    桑承志点头,“一锅能出几百人的饭食,一个时辰能出好几锅。”

    一千来号人就这么喂饱了。

    桑承志听说过原理,无奈李君璞虽然看过做饭,但本人不通厨艺。若像段晓棠那般洒调料,代州军不出一月就得破产。

    所以食谱也是关键啊!

    桑承志看着桌面上的菜色,缓缓说道:“所以今天所有席面上,同样的菜色都是一锅出的。”

    大型青铜鼎也能做到这一条,但出餐没这么快。

    郭承泽暗道,右武卫这般变化,该不会因为他们招了一个厨子转职的将军吧!

    席面上不少菜色都能看出原型,唯独一碟焦黄片状糕点,让人实在分不出来历。

    郭承泽问道:“这是什么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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