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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李君璞强调,“这不是钓鱼。”

    冯睿晋来势汹汹,逼人自露马脚,严重点可以说是“逼反”,但和钓鱼截然不同。

    冯睿晋冷冷道:“你有何高见?”

    冯睿达建议,“打扮得文弱点,三棍子就能打倒似的,让人放松警惕。”

    从右武卫学来的先进经验。

    冯睿晋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哦。”

    记下来,但不会用,至少不会在并州用。

    总不能坠了冯家的威名。

    冯睿达另提起一事,“兵部记档的舆图,和并州现状有出入。”

    冯睿晋先询问,“严重么?”

    冯睿达:“听说多在塞外,坞堡和水文地理有些变化,几支已经到并州的军将正在核对。”

    冯睿晋点点头道:“我记下了,回长安会上报的。”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你们对完的舆图记得给我一份,回去做个参考。”

    李君璞沉吟片刻,“明日梁国公便至并州,接下来该商议征讨突厥的方略了。”

    冯睿晋正色道:“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俩别把命丢了就成。”

    冯睿达愤愤不平地起身,大声道:“怎么没关系,大哥和表兄都因为征讨突厥败落……”

    冯睿晋冷酷道:“冯家军、北征军的底子已经没了。”

    如今剩下的不过残兵败将,以及侥幸从战场上逃脱的亡魂。

    第

    1284章

    新官到任

    冯家的底子已经没了。

    昔日底蕴,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只留下残垣断壁。

    不然冯睿达何至于改投南衙。

    这一决定背后,是冯家辉煌不再的无奈与苍凉。

    如果巅峰留不住,那就重走来时路。

    只是南衙运转自成一体,元宏大在并州作威作福多年,进去一样栽倒。

    冯睿达就算拼到大将军位置上,冯家也不可能重现当初的辉煌。

    冯睿达气呼呼地坐回去,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坚定道:“总之,我要做。”

    他要向那些随父兄征战沙场、最终马革裹尸的亡魂们告祭,让他们的英魂得以安息。

    这份执念,如同烈火般燃烧在他的心头,无法熄灭。

    冯睿晋冷静道:“征讨突厥还不简单,三千精兵长驱直入,直捣王庭。”

    冯睿达打趣道:“你俩又想到一块去了。”

    有时候和这两人做兄弟,他也挺无助的。

    “就是兵马人数不一样。”

    冯睿晋转头问道:“二郎,你要多少?”

    李君璞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吐出,“五千。”

    冯睿晋呵呵笑道:“保守了!”

    冯睿达作为在场唯一有上阵经验的将领,质疑道:“几千兵马怎么去王庭?”

    冯睿晋轻描淡写道:“杀过去啊!”

    冯睿达不予置评,几千人哪怕精兵,路上碰见一个大部落,都得玩完。

    他和这俩“精神”小伙果然玩不到一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随的禀报,“郎君,小郎回来了。”

    冯李两家小辈有几个,但在并州只有一个。

    冯睿晋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让他进来吧!”

    门缓缓打开,李弘业匆匆走了进来,见到冯睿晋吊起来的胳膊,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轻声问道:“三表叔,你没事吧?”

    冯睿晋拍拍他的脑袋,笑道:“小伤而已,怎么回来了?”

    李弘业指了指门外,“段郎君送我回来的。”

    冯睿晋:“她人呢?”

    李弘业:“世子召她去府衙议事。”

    李君璞补充,“该是为了商议迎接梁国公之事。”

    冯睿达问道:“这几日在右武卫待得如何?”

    李弘业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孩子般的纯真与好奇,“饭菜好吃,他们还背九九歌呢。”

    李弘业这时才明白,好些大人还不如他刚开蒙时的水平。

    冯睿晋沉吟道:“这个段二又想干嘛?”

    右武卫头上有几座大山,但变成今日的模样,段晓棠“功不可没”。

    李君璞:“不甚清楚,想来是为了提高战力的一种探索。”

    冯睿达对此持保留意见,“你确定九九歌这种东西,不是打击土气的?”

    李君璞淡淡一笑,“她自有她的想法。”

    如今并州城中,第一等的大事就是迎接白隽入主并州。

    南衙和大营各派了一支精锐人马前去迎接护送以示重视。

    以白家在并州的地位和声望来说,衣锦还乡自然要大操大办一番,彰显荣耀与尊贵。

    但如今并州城内有一个地位与白家相当甚至更高的嗣亲王存在,城内还停放着一具战功赫赫的亲王灵柩,尚未过完七七。

    丧事和喜事冲撞在一处,让整个欢迎仪式都笼罩在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之中。

    白湛先行一步,也是为了先与地方沟通到任的细节。

    白隽无意争锋,论公论私都该让吴岭排在前头。

    有商有量,一团和气,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让人心安的是,未来并州两位主事人都是和善脾性,不至于非要分个高下。

    但让人不安的是,这二人脾气都太好了,对上虎视眈眈,将在开春后卷土重来的突厥人,不知能占到几分便宜。

    寒风凛冽,冬日的晨曦稀薄而清冷,并州城内官员、土族已经行动起来,或骑马或乘车向着城外进发。

    吴越到达并州后,将近一月,第一次踏出府衙大门。

    所有人目的地一致,城外二十里的亭舍。

    亭舍前早已聚集了一群身着华服、气宇轩昂的土族子弟。或披狐裘或裹锦袍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教养与尊贵。

    他们在这里列队等候只为在新任并州主将和朝廷大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展现并州子弟的风采与实力。

    远处尘土微扬,一队车马缓缓行来,车辇之上,锦旗招展,乃是白隽等人的仪仗。

    车队在亭舍前停下时众人纷纷上前迎接。

    一身素服的吴越快步上前,直扑第二辆车下来的老者,恭敬地唤了一声,“王叔。”

    范阳郡王吴岫,现任大宗正。

    吴越独撑丧仪至今,终于等来第一位血亲,虽然血缘已经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吴岫花白胡子在风中飞舞,轻轻拍了拍吴越的肩膀低声道:

    “上次见王兄时他还精神抖擞,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七郎,节哀啊!”

    “日后,你得立起来!”

    吴越眼眶微红回应道:“小子谨记,不敢坠了父王的威名。”

    吴岫点点头,只是心底暗叹一口气,吴越表现不错,但和吴岭比较起来,还是生嫩了些。

    但这已经是宗室里难得的高个。

    吴越再退一步,和白隽互相见礼。

    “世子。”

    “梁国公。”

    如今并州汇聚四方风云,三省没有,但九寺五监六部有不少属员在,搭建一个小朝廷绰绰有余。

    各部官员纷纷上前见礼,礼部可以不给面子,但宗正寺的郡王和新任主将不能没有牌面。

    若在往常,本地土族才该排在第一位,毕竟并州很有几个天下闻名的土族。

    但现在并州城内官方含量太高,土族只能排到第三位。

    为首之人是太原王氏如今的族长王信瑞,他身旁站着的是堂侄王道钦,也是白隽的亲妹夫。

    白隽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这个妹夫不是他选的,相貌人品才情都平平,姓氏占大头。

    第

    1285章

    深情厚谊

    王信瑞缓缓上前几步高声宣道:

    “吾等并州土族,受皇恩浩荡,今闻梁国公莅临,特率并州土族子弟,于此恭候大驾,愿国公福泽绵长,政通人和!”

    言罢,其余土族子弟纷纷响应,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白隽面带微笑,拱手还礼,言辞之中尽显诚恳与谦逊。

    “诸位乡亲父老,吾初归故里,尚需各位不吝赐教。大吴之繁荣,非一人之所能,实乃万民共筑之基。吾等当并肩前行共图大计,以报皇恩浩荡,不负百姓期望。”

    一番寒暄之后,以白隽为首的一众官员提议,“河间烈王乃我辈之楷模,功勋卓著,理当率先祭拜,以表敬意。”

    吴岭的金丝楠木棺,成为并州最新“红得发紫”的打卡地点。

    五服之内,没一个朱紫高官,还见不到。

    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回转。

    白湛爬上白隽的马车,禀报并州城内的动态,“城内目前局势尚算安稳,有南衙诸卫的镇守,加之八叔手中掌握的重兵,暂时无虞。但其他各地军头未必服膺。”

    “来并州迎接,八叔压根不敢把他们安排在一处居住。”

    白隽淡淡道:“他们是被元宏大搞怕了,自然会有所顾忌。”

    在吴岭的棺椁前,跪满了并州的文武官员。

    礼部官员站在棺木前宣读皇帝亲笔书写的祭文:

    “朕以渺渺之身,承祖宗之业,临御万方,每念先贤勋烈,辄感怀不已。

    今痛失叔王,实乃国家之不幸,宗族之大殇也。

    叔王乃宗室之肱骨,国家之干城。自幼胸怀壮志,矢志于疆场,誓保家国安宁。

    昔年狼烟四起,叔王不避艰险,亲冒锋矢,所向皆下,战功赫赫,威震四方。

    其英勇之姿,犹如龙腾九天,风云色变;其忠贞之志,堪比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朕每闻捷,无不忻然,知叔王之英勇,实乃朕之臂膀,国家之长城也。然天不假年,使朕失一良辅,国失一柱石。

    哀哉!痛哉!

    今朕设坛祭,追及叔王生平德业,念其忠勇之神。愿叔王之灵,得安九泉之下,享我皇家之祭祀,永念不朽。

    又念叔王膝下子孙,皆乃国家之未来,宗族之希望。朕必厚恤,赐以荣宠,使叔王血脉绵亘,勋烈传。

    尚飨!”

    段晓棠混迹于人群之中,以她有限的文学素养细细品味着这篇祭文。

    从中读出了两重深意:一是对吴岭一生功绩的肯定与颂扬,二是承诺厚待他的子孙。

    吴岭的直系血脉只剩吴越一人,确保南衙军权顺利传承。

    热闹终有散场之时,在祭拜仪式结束后,白隽带着并州诸将去白府,进行新官到任后首次座谈会。

    如今白家祖宅,就是并州大营的行政中心。

    私宅公用,在段晓棠看来无法理解,但时人接受度颇高。

    或许几十年前,它就承担这一责任。

    留在府衙之中的,是吴岫和一众朝廷官员。

    吴岫向众人宣布:“钦天监推算,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

    “七郎就此准备斋戒吧!”

    在并州继承王位,一切仪式只能就简。

    吴越站在吴岭的棺椁前,望着那微微泛着金光的棺盖,缓缓退后一步躬身行礼道:“遵命。”

    范成达作为将领代表出面询问,“敢问郡王,仪式在何处举行?”

    并州符合规格的地方不多。

    吴岫:“陛下有旨,可使用行宫作为大典举办之地。。”

    范成达:“末将即刻安排人去布防。”

    吴岫见吴越没有不悦之色,缓缓点头。

    心中暗想,当年吴岭在时,麾下哪个大将军敢越过他说话呢!

    吴越终究是恩威不足。

    吴岫等人一路舟车劳顿,先返回预备的别院休息。

    白智宸等人实在怕了,不敢把人一股气全塞到馆舍去,临时借调了几所宅子,分开安置。

    御史台若是回长安参奏铺张糜费他们也认了。

    总不能让朝廷官员几个人挤一间房吧。

    到时生活质量下降,引得一片怨声载道怎么说。

    左右都是错。

    不如结个善缘。

    府衙,待吴越正式继位就要改称王府。

    吴越束手站在棺木前,冷静地交代斋戒期间的事务。

    “诸卫之事便拜托两位大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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