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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孙安丰本在一旁默默旁听,此刻却拍拍白湛的肩膀,突然插话,“你说的可是齐州秦仲行?”

    白湛连连点头,“嗯嗯,你也认识?”

    孙安丰平静地问道:“江南大营的将军?”

    白湛见孙安丰表情苦大仇深,暗道以秦景的为人,不可能与人结仇。问道:“你是?”

    孙安丰神色复杂地答道:“鄙姓孙,家父讳文宴。”

    你当着我的面挖江南大营的墙角。

    孙安丰身手一般,向来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

    屋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第

    1280章

    挖呀挖呀

    孰料白湛毫无愧色,都是国公公子,谁怕谁!

    “他辞官了,身为大吴的子民,并州正是用人之际,为国效力,焉能拘泥于门户之见。”

    掷地有声,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将孙安丰堵得哑口无言。

    秦景辞官,是一个微妙的转折点。他和江南大营有旧,但此刻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由身”。

    若他还在孙文宴的麾下,白湛的举动无疑是挖墙脚,但现在这种行为叫良禽择木而栖。

    白湛等人知晓秦景宁可在齐州乡下种地,都不会再回江南大营。

    但外人包括孙安丰不知道,在他们看来只是一次短暂的休养,终究是要回去的。

    郭承泽本是跟着白智宸来看看他新鲜出炉的二侄子,哪知道吃到一个新鲜大瓜。

    转头询问可能知晓内情的南衙将官,“那位秦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的记忆中,翻阅过的关于江南大营的邸报中,从未有过此人的身影。

    梁景春默然道:“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和两卫一路从东莱杀到洛阳,柴岳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右武卫和右屯卫都想挖人,结果拜将次日直接辞官了!”

    拜将是个坎,迈过去就是荣华富贵。

    郭承泽不解地问道:“为何?”

    梁景春轻叹一声,“回乡奉母!”

    郭承泽脱口而出,“孝子啊!”

    梁景春:“那时候我们大将军的舅兄离大将军位就一步半,对秦将军寄予厚望,听闻人辞官归隐,一气之下外放了!”

    这是郭承泽怎么都没想到的结局,“该不会是你们几方争抢,闹得他不好做人,不得不辞官吧?”

    梁景春摇头否认,“那时候刚回长安,韩、薛两位大将军正在后头悄悄鼓动王爷出头做恶人,计策还没商量好呢,拜将次日辞官,后日就离开长安了!”

    回乡当孝子的心不可谓不坚决。

    秦景辞官,和南衙想挖墙角的事,没有一文钱关系。

    郭承泽调侃道:“你们这是看着别人家的好苗子,就想着挖到自已碗里来啊。”

    梁景春坚决维护南衙的名誉,“南衙统率天下兵马,自是要为人才一展所长提供机会。”

    郭承泽笑道:“装,继续装!”

    鉴于白湛挖墙角挖到脸上,双方不欢而散。

    白智宸带着“闯祸”的二侄子,回家休息。

    路上,试探性地问道:“二郎,那位秦将军能请来吗?”

    白湛摇头道:“我也不确定。”

    秦景可能会顾虑孙文宴的态度、并州的复杂局势以及幽州的一堆烂账……

    白湛信心满满道:“秦大哥来是如虎添翼,不来,并州这头猛虎也能咬死突厥人。”

    府衙内,孙安丰只觉得头顶的不是屋顶,而是阴云,暗道白湛狼子野心,他好心招待,结果被挖墙角。

    颓丧地自语道:“秦将军若真来了并州,父亲是先剐了我,还是剐秦将军?”

    段晓棠笃定道:“应该不是你。”

    孙文宴会先收拾罪魁祸首孙安世。

    白湛离开后不久,吴越悠哉悠哉地溜达过来。悄悄给段晓棠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

    吴越压低声音道:“要不你也往齐州去一封信,邀请秦将军来。”

    段晓棠一愣,“让他来并州大营效力?”

    吴越险些气乐了,“当然是来南衙,我保他入营先官升一级。”

    地方官入京,平调都算升官。

    吴越给出的先决条件,不可谓不优厚。

    比起错综复杂的并州大营,南衙诸卫的环境显然更为单纯。

    吴越仰头望天,“扬州、幽州、并州,再加一个益州,四大营就转完了。”

    段晓棠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是挖荣国公的心肝!”

    吴越毫不在意地笑道:“心肝离体就算不得他的宝贝了,来南衙总比去并州大营强。”

    两害相形,则取其轻;两利相形,则取其重。

    秦景若投效并州大营,四大营别苗头的时候,孙文宴至少三年在白隽面前抬不起头来。

    吴越追问道:“你写不写?”

    段晓棠无奈道:“我写还不行么!”

    我亲爱的朋友,这里有一封offer,钱多事多离家远,位高权重责任重,可有意否。

    段晓棠扭头道:“你不是和荣国公合作良好吗?”

    吴越淡淡一笑,“合作归合作,挖墙角归挖墙角。不耽误什么!”

    先前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将才。

    再叮嘱一句,“避开点孙三。”

    段晓棠低声回应道:“他正忙着给老父亲写信告状呢!”

    吴越毫不客气地说道:“从并州去齐州可比去扬州近多了!”

    谁叫孙文宴有个不会做人的继承人呢。

    林婉婉难得在济世堂坐堂,她近来外诊颇多,但诊脉速度快,病人一集中,三五几下就解决了。

    而林婉婉有一条铁律,绝不出城,由此限制了她的客源发展。

    彼时济世堂正迎来一位病患,一位老妇人,但不是林婉婉的病人。

    文婆婆是特意上门寻邵大夫诊治的。

    文婆婆坐在对面,眼神失焦道:“先前吃的决明丸已经没用,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邵大夫手指轻轻按在文婆婆眼周,问道:“痛么?”

    文婆婆摇了摇头眼神空洞无光,“不痛。”

    林婉婉从旁观察文婆婆的眼睛,外形并无异常,细看有些浑浊,瞳孔后面晶体发白,中心处有两个明显的发白的闪光点。

    不用把脉,结合文婆婆的年纪也能猜到是何病症。

    圆翳内障,更广为人知的名称是白内障。

    邵大夫继续道:“治疗办法,上次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现在唯有一法。”

    先前他给出两种治疗办法,文婆婆选择了更保守的服用决明丸延缓症状,可惜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彻底不能视物。

    文婆婆和她的儿子儿媳连忙点头。

    文婆婆叹道:“想清楚了,这些日子连光都看不见,在家里连摔了两跤。”

    若非冬日厚重衣物护体,恐已伤及筋骨。

    “再拖下去,恐成家中累赘。就让我明明亮亮过个年吧!”

    文家有些家底,但一个只会是拖累的老人,说不定惹得家中怨气连连。

    邵大夫见人下定决心,也不多言,吩咐道:“邵元,准备东西。”

    师徒俩缓缓退出来。

    林婉婉猜测道:“该不会是金针拔障术?”

    姚南星点头附和道:“翳障已深,此术之外,别无他法。”

    第

    1281章

    金针拔障

    这门秘术只在各种医书史书的边角料里看见过,在长安没见哪个大夫用过。

    文婆婆一家去隔壁房间准备,林婉婉的身影在门边徘徊,轻声询问:“邵大夫,是金针拔障术?”

    邵大夫缓缓说道:“老夫年轻时侥幸学过一点。”

    林婉婉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眼中闪烁着光芒,“我们能否有幸一观?”

    邵大夫:“随意,有些好热闹的街坊四邻也会来。”

    要不然这些翳障病人怎么会找到他这儿来呢。

    姚南星祈求道:“我叔祖能来看看么?”

    邵大夫点头应允,“自是可以。”

    得到邵大夫的允许,姚南星立刻转身奔向医馆外,吩咐车夫速速前往传信给姚壮宪。

    济世堂几人各司其职,做起术前的准备。

    邵大夫没有额外和病人、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一类。

    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展开了。

    不多时,消息不胫而走,周围的邻居们纷纷赶来围观。

    尽管人潮涌动,但大家却出奇地默契,将光线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即将接受手术的文婆婆。

    文婆婆静坐于榻上,双眸紧闭,神色中既有对未知手术的忐忑,亦有对重见光明之渴望。

    邵元用清水轻拭文婆婆眼周,再用一罐据说集天地之精华,草木之灵气的秘制药水熏蒸双目。

    药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能穿透肌肤,直抵病灶深处。

    在药水的熏蒸下,文婆婆眼中的翳障逐渐软化,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好准备。

    陈大夫静静地站在一旁,他是邵大夫的徒弟兼女婿,学了二十多年,也只敢干点熏蒸药水的活计,直到邵元能撑事了,才把活接过来。

    让他下针是万万不敢的。

    林婉婉亦是同理,验尸翻肠子不带怕的,但若让她动人眼珠子,签再多的免责声明都没用。

    文婆婆双目温润,邵大夫缓缓起身,手持一根细如发丝的金针,寒光闪烁。

    凝神聚气,心无旁骛,手指轻按文婆婆眼眶周围穴位,疏通经络,顺畅气血。

    而后,找准时机,金针如电,精准无误地刺入翳障之下。

    手法之快,力道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随着金针的深入翳障被精准地刺穿并缓缓拔出。

    仿佛有轻微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那是翳障与眼球分离的声音,也是文婆婆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的声音。

    邵大夫手法轻巧,缓缓将金针拔出,带出一缕浑浊之物,那便是困扰文婆婆多时的翳障。

    术后邵大夫用特制药膏涂抹文婆婆眼周,消炎生肌,促进恢复,外用细布轻裹。

    嘱咐道:“静心修养,避光避风,待双目康复,日后不要直视雪光。”

    文婆婆的家人感谢道:“多谢邵大夫。”

    邵大夫抬手阻止道:“我再开一剂丸药,配合服用。”复又坐下就着笔墨开药方。

    写完抬头想找徒弟孙子抓药,发现两人各忙一摊事。

    姚壮宪站在角落里,身边还有几个同行者。

    不用凑近闻,打眼就认出是同行。

    并州大夫大多眼熟,眼生又与姚壮宪同行,大概就是长安来的。

    来给吴岭救命却徒劳无功的太医。

    邵大夫沉浸在自已的领域时,顾不得其他,但这会决定给医学界天花板一点排面,“姚大夫,可否帮忙看看方子。”

    这张方子是他师父传下来的,用了几十年,但总想还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太医在外看方无碍。

    姚壮宪只是一个没地位,上不得台面的疡医,转头问道:“齐大夫,这是你的长项,能否过目?”

    人老成精,邵大夫一看两人站位和说话态度,明白齐和昶要么是姚壮宪的上级,要么是前辈。

    医术大概也更高明。

    见齐和昶没有反对之色,连忙将药方双手奉上。

    齐和昶查看药方,一眼认出,“针讫不宜大泄,宜服大黄丸。”方子没错。

    手指轻触文婆婆的脉搏,沉吟片刻,“病人心绪不宁,枳壳增五钱,以麸炒更佳。”言罢将药方递还。

    邵大夫斟酌片刻,心中豁然开朗,重新修改,起身谢道:“多谢齐大夫指点迷津。”

    齐和昶淡然一笑,“今日能目睹金针拔障术,实乃三生有幸,草野亦有名医。”

    林婉婉在后头悄声问道:“那你们以前怎么治疗翳障?”

    巫德庸回答得简洁明了,“熏蒸、针灸、决明丸。”三板斧。

    胆子再大的太医,也不敢碰贵人的眼珠子。

    三位太医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除了邵大夫收获了病人的感谢和偶像的肯定。

    邵大夫心满意足道:“草野名医!”

    人家从长安来,给皇帝王爷瞧病的,视并州如草野也说得过去。

    追问道:“长安、宫中不用金针拔障术么?”

    那么多良医、如此良术,可以使多少病人重获光明!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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