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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褚斯伯问道:“德辉,你说呢?”

    解德辉迟疑不已。

    吴越:“解将军,出了这扇门,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过。”

    解德辉咽咽口水,“据末将所知,盾牌一类的防具有,但刀剑等进攻兵器,不曾听闻。”

    他们不傻,突厥人拿到武器对准谁不言而喻,说不定哪天砍到自已身上。

    左武卫做生意的大头的是盐和马。

    边军要发财,大多也是从这两项入手。

    但人家换来马匹要么倒卖,换成其他物资,要么“洗一洗”,就成了军马。

    柴岳最犯忌讳的是,他将换来的马匹藏匿起来。

    最后只给他用与突厥交市的罪名,撸掉官职已经算轻的了。

    来自突厥被吴岭格外重视的箭头、死掉的柴岳、热爱做生意却七零八落的老左武卫、被截杀的信使……最后却是原先的并州大营主将元宏大狗急跳墙。

    说他们没联系,才怪!

    一般人不敢截杀吴岭的信使,尤其走的还是从并州到长安的官道。

    没人问这枚箭头的来历,因为这涉及到大吴在草原上秘谍。

    不该是他们能知道的。

    解德辉忽然道:“末将想起来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吴巡急道:“当说不当说,现在都得说。”

    他是想踹下吴岭父子掌管南衙,但若并州大营和吴岭出事,突厥南下。

    他能挡下突厥吗!

    解德辉:“当年陈国公北征突厥失利,左武卫紧急北上戍卫边境。”

    “由于装备多不适应北方气候与环境,就和防区相邻的并州大营,交换了一批物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李昂雄直接问道:“你们把这批箭头交换给并州大营了?”

    解德辉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末将当时只是一个小校尉,偶尔听同僚提过一嘴。至于交换的是什么,并不知情。”

    解德辉没说准话,但众人默认,这批箭头流入突厥,和并州大营有莫大的干系。

    元宏大的表现,简直不打自招。

    难不成他打算为死去的柴岳翻案。

    交市一案上,柴岳没那么黑,但也没那么白。

    吴越头痛欲裂地按住了额头,“我进宫和皇上禀告,诸卫一切如常,方才之事,不得对外透露半句。”

    元宏大如今拒不交代,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

    调阅案卷必须让三司介入,合作多了,让吴越对此充满了不信任感。

    吴越附耳和韩腾交代两句,急冲冲地二进宫了。

    诸卫大将军刚从不费吹灰之力,平息一场谋反的兴奋感中平息下来,又生一隐忧。

    千里之外的并州,不知如何。

    截杀信使的事都做出来了,想也知道有多疯狂。

    如果只是普通的反贼,自然无需忧虑吴岭的处境,但眼下他面对的是如狼似虎的突厥。

    说不定如今置身在“反贼”窝里。

    卢自珍没那么多烦恼,今天大概率搞下去一个国公,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已换一个国公回来。

    拢着一帮“马球仔”回营,惋惜道:“可惜今天的马球赛没了。”

    杜松连忙谢道:“今日多谢卢大将军,大恩铭记于心。”

    若真叫元宏大带走兵马,左骁卫前途如何不知,他肯定黄土埋半截。

    卢自珍在马上挥舞着心爱的马球杖,“我能与他抗衡,只因同为大将军。你能硬顶着不派兵,已是难能可贵。”

    “各安天命,各司其职。”

    但卢自珍所作所为,到底是以下克上,论资历名望,他不如元宏大良多。

    杜松自问,能否在短时间内作出如此重要的决断,答案是做不到。

    第

    1185章

    箭头来历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想当年。

    卢自珍少有说当年事,许多人对他的印象,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仅凭姓氏便成为大将军。

    加之左御卫不成气候,以至于令人生出,我若姓卢,比他强多了的错觉。

    今日所见,方才知就是姓天王老子,也比不过人。

    今日,卢自珍竟意外地打开了话匣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与豪迈,“巧言赚兵马的事,当年我也做过。”

    元宏大所为,都是他玩剩下的。

    “兵马因为内斗被拆得七零八落,结果战事大败,主将决意投降。”

    “我挺身而出说,我是范阳卢氏出身,投降更有说服力,因此得以聚拢了一班兵马。”

    “投降现场趁对方轻忽,即刻起兵,杀出了一条血路。”

    真投降变诈降,至于身后的主将被砍成了几块,就不是卢自珍该关心的了。

    卢自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上司无非是比我们早走一步的旅人。”

    他道未必是我道。

    “说的合意就听,不合意就不听,遵从本心最是逍遥自在。”

    做卢自珍的上司,第一说话要好听,第二命要硬。

    因为他每次选择“不听”的时候,放生的就是上司的性命。

    事实证明,卢自珍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上司的性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代价。

    论拒不从命,以下克上,卢自珍在此道上,堪称骨灰级人物。

    上司的骨灰。

    毕竟人家姓卢,赔得起。

    这么多年吴岭对卢自珍放任自流,除了他知情识趣,或许也因为他一言不合真会“踹”上司。

    右武卫帅帐内,韩腾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地向众将官交代注意事项,“近来切勿擅自出城,以免有急事时找不到人。”

    最后还有一记绝杀,“无家室牵绊者,不如搬入营房居住。”

    段晓棠不觉得是特意点自已,虽然今天右武卫出城的将官只有她一个。

    显然这一安排,是为了防备不测。

    吴越只说了箭头之事,瞒下来的还不知有多少。

    背后的秘密与阴谋,又岂是轻易能言明的。

    韩腾挥挥手让其他人离开,留下吕元正和庄旭,“你二人即刻清点营中物资,尤其是冬装,若有不足,尽快采买。”

    吕元正闻言,不禁问道:“大将军,莫非我们即将北上?”

    韩腾微微摇头,“有备无患而已。”

    吕元正、庄旭领命而去。

    韩腾独自坐在帅帐内,缓缓举起右手,凝视布满茧皮的粗大关节

    这双手依然有力,但苍老得好似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红颜易老,英雄迟暮。

    本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为吴越保驾护航几年,报答他与吴岭之间的情义。

    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太快,右武卫陷入无大将军领兵的尴尬境地。

    他,已经太老了。

    韩腾懊悔不已,早知有今日,就不该让杜松出去自立门户,凑合凑合也能用。

    吕元正资历太浅,段晓棠、范成明等人更是年轻气盛、性情轻佻,尚需时日磨砺。

    韩腾执掌右武卫多年,自有一份感情在。

    不想往后右武卫每每被人提及时,都是欲言又止的叹息。

    段晓棠并未急于离营归家,而是拉着几位将官一同研究冬季作战的特点。

    技多不压身。

    可惜右武卫的班子大多是新人,少有冬季作战经验的人才,尤其是北方。

    武俊江答应,明天一早就去左骁卫请教杜松。

    他年轻时曾戍边,对冬季作战有所了解。

    段晓棠习惯有备无患,将先前取出的盔甲重新整理好放回原处。

    正欲离开时,却发现远处房间的灯光悄然亮起

    吴越搬来营中居住了。

    他依旧是一袭蓝色衣袍,在薄暮中显得格外孤独。

    见段晓棠进出营房,轻轻招呼道:“你还没回家?”

    段晓棠:“放些东西就走。”

    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情形很糟糕吗?”

    吴越低声回应,“诡谲而已。”

    段晓棠:“嗯?”

    此处只有两人,吴越就不隐瞒了,“突厥老可汗快死了,几个兄弟子侄争得厉害。”

    中原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何时何地都有法理做依据。

    草原上的继承向来混乱,每逢新旧交替,少不了一番血腥。

    段晓棠万万没想到话题会扯到千里外的草原上去。

    中原与突厥之间的恩怨情仇纠缠已久,如今突厥内乱,不趁病捞一笔对不起自已。

    但悍然出兵,内部矛盾演变为外部矛盾,后果将不堪设想。

    段晓棠忍不住问道:“朝廷对此有何打算?”

    吴越淡淡答道:“静观其变。”

    皇帝还是想先征服高句丽,突厥留着慢慢收拾。

    并州大营内的蛀虫,不挖出来,难以心安。

    站在历史河流的岸边,难以望到它的终点,难以决断哪一种选择正确。

    段晓棠又问道:“王爷在并州可好?”

    吴越点头答道:“还好。”

    段晓棠不解,“营里为何这般做派?”

    吴越:“谨慎惯了。”

    话锋一转,“那枚箭头,是千金送回来的。”

    段晓棠惊讶道:“千金公主?”

    那个面容模糊的和亲公主。

    吴越点了点头,“嗯。”

    她真的有在学解忧,为母国而奋斗。

    吴含生和吴岭往昔并无来往,但人的名树的影,某些事情上,吴岭值得信任。

    正因为这枚箭头,让他们知道,并州大营的漏洞,比想象得更大。

    段晓棠轻嗤道:“这乐子可就大了。”

    吴含生的活动范围,大多在突厥王庭,接触的是突厥贵族。

    无论吴含生因何缘故得到这枚箭头,可见中原某处势力和突厥深度牵连了。

    段晓棠:“老可汗死了,她能归国吗?”

    吴越垂下头,冷酷道:“不能。”

    段晓棠强调道:“她和亲的对象没了。”

    吴越道出一个无情的事实,“她会留在草原上,谁娶了她,谁就是大吴承认的新可汗。”

    和亲公主从踏出皇城那一刻起,就自带“可重复利用”属性。

    第

    1186章

    有借有还

    段晓棠和吴越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道不同,讲不通。

    吴越对吴含生的无奈和痛苦,无法切身体会,也无能为力。

    那是别人家的女儿。

    段晓棠若是心狠一点,直接说若换成宝檀奴。

    吴越恐怕当场就得炸了。

    段晓棠回到家中时,夜幕已深,暮鼓声声,仿佛是这座城市在哀吟低叹。

    赵璎珞坐在烛火旁,手中忙碌地织着毛衣,嘴上念叨,“这一天天,不知道在求什么?”

    段晓棠瞄一眼,似乎比上次见的,又短了一截。

    戚兰娘拿起剪刀,剪断噼里啪啦作响的灯花。“难以理解,为何不愿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赵璎珞闻言,轻轻叹息一声:“还不是想要更大的富贵!”

    兰娘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到顶了。”

    她们说的是元宏大。

    长安城中的风云变幻,总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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