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段晓棠:“殷家在长安至少两代人了吧。”祝明月:“祖籍无论何时都是故乡,一两代人不是问题。”
“这时候回乡还能保全,否则指不定哪天,殷家子弟就横尸街头了。”
并非祝明月恶意猜测,而是殷博瀚作孽太多,以此时的民风,不排除以血还血的可能。
第
1150章
罪过罪过
林婉婉双目失神,仰头望着天花板,“殷十二人挺好的。”这次受了牵连。
祝明月强调,“殷十二不符合国子监入学条件,殷博瀚用权势把他送进去。这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国子监每年招生名额固定,他上去就必须有一个人下来。况且殷十二入学后,也没好好读书。”
最后一句,对林婉婉简直是绝杀。
林婉婉捂住眼睛,叹息道:“想读书的没机会,有机会的不珍惜。”
赵璎珞嘟囔道:“杜长林眼馋国子监的藏书楼许久,官小位卑连门都进不去。”
说到此处,祝明月忽然想起来,“四野庄上那几个印刷匠现在怎样?”
戚兰娘回道:“能印一些简单的单页。”
祝明月:“全本呢?”
戚兰娘:“有点困难。”
单页也需要在木板上雕刻,费时费力。
祝明月:“让周师傅再多加两个人,推进活字的进度。”
戚兰娘:“是。”
周木匠的人脉若是不达标,又得找陈牙人。
祝明月手指在桌面上敲来敲去,无限惋惜道:“长林啊!”
林婉婉翻一个白眼,“你又想他干嘛?”
祝明月:“编一本识字教材,现在那些书还是太难了。”
林婉婉:“他人在外地又不是没了,编书需要时间,说不定书好了,印刷术还没取得显著成果呢。”
祝明月欣喜道:“说得对啊!”眼睛落到赵璎珞的毛衣上,“拆了织织了拆,猴年马月才能穿上身!”
赵璎珞嘴硬道:“能穿上就是他的福气了。”
林婉婉出主意道:“你要不在恒荣祥买一件,当是自已织的。”
赵璎珞坚定道:“不要。”
林婉婉:“反正长林也不知道。”
赵璎珞:“骗得了人,骗不了自已。”
林婉婉:“你以为那些高门贵女,有几个亲自做女红。全是手下的绣娘做好,当做是自已的。”
收到的人,还欣喜若狂。或者演出欣喜若狂的模样。
赵璎珞:“三娘子就不是这样。”
段晓棠捂脸道:“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做。”连念头都不给人留。
赵璎珞认死理,“我们都不是那种人。”
林婉婉好为人师,“少女,感情中适度作假,有利于和谐稳定。”
赵璎珞头一次听到如此“惊悚”的言论,“真的?”
祝明月点头。
段晓棠迟疑片刻,“虽然我不认同,但婉婉说的没错。”
赵璎珞认真考虑一会,还是道:“我不。”
林婉婉意味深长道:“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太阳和人心。”
“太阳因为耀眼,人心剥开来都是丑陋的。感情里的双方,某些方面别太较真,难得糊涂。”
段晓棠一把将人呼开,“别教坏真诚的少女。”
赵璎珞反将一军,“婉婉,你的心也是丑陋的?”
林婉婉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是金子一般的心。”
祝明月拉长调子,“林大夫的心剥开来,会很挤的,全是人。”
林婉婉强调一点,“全是帅哥。”
祝明月连连道:“是,是,是!”
小院里全是欢声笑语,一墙之隔的柳恪却在思量白日的事。
宗储忽然登门,只为一事。
请求柳恪在殷家离京那日,向殷鸣转交程仪。甚至不需要柳恪本人出面,他的书童也可以。
柳恪问道:“为何不自已亲自去送?”
宗储愧疚道:“我没脸见他。”
宗储的祖父是宗元纬,和殷博瀚在朝中时有呼应。
陈仓之事摆上朝会后,宗元纬为了自保,撇清和殷博瀚的关系,判他贬官且末。
殷博瀚罪有应得,宗储却无颜面对殷鸣。
宗储仔细斟酌过人选,国子监内多是捧高踩低之辈,往日受了殷鸣再多好处,这时都不会认。
柳恪一心读书,和谁都淡淡的,非是势利之人。
加之先前局势未明时,旗帜鲜明地站在段晓棠一方。
哪怕接触殷鸣,也不会引来旁人攻讦,只当是同窗情谊深厚。
柳恪沉吟道:“东西放下吧,到时我让柳安送去。”
宗储叉手行礼道:“多谢。”
待宗储离开后,柳恪拆开包裹,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市面上少见的闲书塞进去。
殷鸣不爱读书,但此时除了读书排遣,柳恪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朝中官员下饺子似的贬官,往日煊赫的齐王府忽然闭门谢客。
在右武卫里被操练得有气无力的将官们,终于迎来解放的时候。
靳华清前一秒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后一秒精神百倍地蹦起来,“走,走,出去乐呵乐呵。”
武俊江幽灵似的出现在背后,质问道:“去哪儿乐呵?”
好不容易避开风头,抓紧时间给他惹祸,是吧!
靳华清立刻变了口风,“将军,我们是去帮相九捯饬行头。”
右武卫里,能用“行头”称呼的,肯定不是正常的衣裳打扮。
全营加练,相娑罗也住进营房,和同袍们同吃同住。
一段时日下来,算得上患难之交。
武俊江听到这个理由,不耐道:“去吧,别太过火。”
得了允许,几个将门子弟勾勾搭搭出了营门,直奔相家。
先见过相家的长辈,然后转去相娑罗住的院子。
孙安丰感慨道:“你家种这么多莲花!”
各种颜色大小,连相娑罗房门前都有两缸,如今只剩残荷。
相娑罗:“天竺气候炎热,五树六花能在中原种植的,只有莲花。”
“三叔父曾移栽过文殊兰,种植不得法,也枯萎了。”
温茂瑞劝道:“外域植物移栽前,先打听打听有没有毒。拘那夷差点埋了整个国子监。”
靳华清:“我们回来得晚,花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孙安丰:“似竹似桃,还看呢,多闻两口都有毒。”
靳华清:“听说树皮最毒,若将其研磨成粉,放入敌军的草料饮食中,岂非不战而胜。”
相娑罗不禁双手合十,“罪过,罪过。”
靳华清:“能让已方损失最小,才不是罪过呢。”
温茂瑞:“兵不厌诈。”
相娑罗:“我的意思是,如此毒物,恐怕制毒者第一个倒下吧。”
第
1151章
拿不出手
靳华清重新认识了一番小伙伴,“你说得对。”
孙安丰:“长安各个衙门的拘那夷树都处理掉了,上哪儿找去。”
痛失毒药来源。
四人说是同僚,但除了靳华清外,其他人和相娑罗没多深的交情。
大营内没脸没皮惯了,陡然到家里,还是要讲究一番将门公子的风度,没有直接去翻相娑罗的衣箱。
相娑罗在大营内穿的衣裳,除了素雅一些,和世俗没多大区别。
小厮将相娑罗的家常衣裳捧出来,一件件展示。
靳华清挥手道:“换上试试。”
相娑罗依言去屏风后面脱下劲装,换上家常衣裳,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
一身长袍,腰宽袖阔,圆领方襟。
三人一致露出沉重之态。
温茂瑞:“嗯?”
孙安丰:“僧袍。”
靳华清毒舌道:“撇开头发,像庙里的小和尚,还是没什么道行的那种。”
孙安丰问道:“温六,你们在文城,让这样的高僧来讲经么?”
温茂瑞摇头:“不管实际岁数如何,外表看上去都是三十往上。”
“相九太年轻了!”
年轻,意味着不服众。
面对暗藏恶意的俘虏,更意味着好欺负。
靳华清挣扎道:“有没有华丽一点的。”
年纪不够,金钱来凑,最好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相娑罗捏着灰色的袍角,“还有褚红和姜黄色的。”
同一个款式,颜色更鲜亮。
靳华清捂着额头,“不都是僧袍的常见颜色么,幸好提前看了看。”
手指着相娑罗,转头问两位同僚,“这样的小沙弥来说弃恶扬善,你们信么?”
温茂瑞:“很是有些冥顽不化之人,欺软怕硬。”
言下之意,不信。
孙安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衣裳得换一换。”
靳华清:“你这衣裳还不如段将军的,瞧着出尘呢。”
温茂瑞:“段将军不信佛。”
靳华清解释道:“出尘、得道是一种感觉,不是具体的服装式样。”
“钓鱼,不,易容变装讲究画皮画骨,关键在于掌握其中的精髓。”
“钓鱼”一道上,在场诸人中,靳华清的确称得上行家。
毕竟只他有实操经验。
靳华清:“相九面嫩,若劲装铠甲和俘虏打交道,怒目金刚是做到了,但难以感化人心。”
孙安丰连连点头。
靳华清:“若穿一身小沙弥似的僧袍去,看着就好欺负。”
温茂瑞:“那你说怎么办?”
靳华清:“衣裳得换。”
孙安丰:“怎么换?”
靳华清先问道:“相九,你平日的衣裳,何人所制?”
相娑罗老实答道:“家母所缝。”
靳华清回忆一番相娑罗的衣物,没有出现任何精巧的纹样,估计相母的女红当是一般,一片慈母心,只能做僧袍。
靳华清:“我们要制的衣裳费时费工,莫要劳累伯母,找绣娘来做吧!”
“武僧的衣裳太粗糙,劲装之外又要带有佛门的式样。”
温茂瑞:“不如直接披块袈裟。”
孙安丰:“相九又没出家。”
温茂瑞:“具体什么样式?”
靳华清:“告诉绣庄我们的需求,让他们去想啊!”
孙安丰竖起大拇指,“你是会办事的。”
靳华清单方面决定,“正好明日休沐,去把料子、样式挑了。”
风波虽然过去,但还是和同僚混在一处更安全些。
那些杂七杂八的交际,能往后推就往后推。
相娑罗一时不适应如此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不用这么急吧!”
衣裳可以慢慢做。
靳华清:“尽快把行头弄好,再在营里演练几次,遇事不慌。”
拍拍相娑罗,“你肩负重任呐!”
相娑罗忽然感觉,右武卫对俘虏的安置,比预想中的更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