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论“钓鱼”,右武卫才是祖宗。君不见的他们的烧火丫头队、庸脂俗粉队演技浑然天成,战绩可查。
范成明:“县衙更不用说,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南方的官衙如何,范成明不得而知。但北方布局大体相同,范成明查抄过多少官衙,经验之丰富,三司的熟手都未必比得上他。
范成明装个样,“还用人说,看一眼就知道。”
宗元纬接下来涉及军事的问题都极为小心,但不得不问。
“若照范将军私信及与殷相公所言,数百左厢军土可能扭转局势?”
范成明总不能承认,他和段晓棠的修改过“证据”。
“想的是,万一运气到家,总得有个兜底的不是?右武卫别的不敢说,逃命……”的本事是顶尖的。
吕元正轻咳一声打断,修饰言辞,“未虑胜先虑败。人虽年轻,行的却是老成之策。”
范成明在吕元正快要杀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老实承认道:“对,就是吕将军说的意思。我读书少,知道意思却形容不出来。”
老不老成不知道,但孤身在陈仓的范成明,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殷博瀚是真的。
段晓棠没想到会把她和范成明放到一块问话,为了口供的真实性和公正性,不该把他们两个分开吗?
轮到段晓棠的问题不多,因为除了军事上表现亮眼,她在陈仓一事上的存在感,远远不如范成明。
当然,这些都是刻意为之。
宗元纬:“段将军可曾与殷相公有私怨?”
段晓棠:“我不读书,殷相公在我这儿,除了官职,只有两个印象——男的、活的。”
柳星渊暗道自已猜对了。
段晓棠补充证据,“我和殷相公只近距离接触两次,一次在陈仓平定当日清晨,还有一次是在大朝会上,直接对话都没几句。”
宗元纬:“段将军在陈仓三日,为何对殷相公避而不见?”
段晓棠对陈仓官僚中的最高领导,缺乏基本的尊重。
第
1126章
走走过场
段晓棠:“陈仓烂摊子一堆,得去收拾。”
再往下说,装都懒得装了,“我这人说话不好听,殷相公的脾气吧……”
最妙的就是这段省略,无声胜有声。
“怕他把我推出去砍了!”
宗元纬对右武卫时不时拿殷博瀚可能斩将的说法,都有些免疫了。
殷博瀚但凡不是疯了,屠刀都不会放到南衙将领头上。
但观其在陈仓所作所为,谁不说他是疯子。
献祭一座城池,博取自已功名,除了疯子,谁能干出来。
但段晓棠自称说话不好听这一点,宗元纬表示深深地认同。
以前长安文人最先想到,与孔雀相关的典故是孔雀东南飞。
现在全变成孔雀开屏。
简直不敢想,千百年后考卷上出现一道题:试述“孔雀开屏”的故事和隐喻。
百鸟之王因为一个屁股名留青史,堪称此案中受伤最重的鸟。
吕元正补刀,“也怪我们以前没和殷相公打过交道,不知他的行事风格。你们这些年轻人更不知道,被吓着也在情理之中。”
给自家立一个牌坊,顺便锤殷博瀚不知兵。
问话到此结束,三司诸人连饭都没用便离开了,庄旭送人出去。
段晓棠站在公房门口,远远看着三司观光团的离开的背影,脱口而出,“这就完了?”
范成明:“怎么,你还期待他们给你上大刑,严刑逼供!”
段晓棠想想老虎凳辣椒水的威力,身体猛然一抖,“那不成。”
吕元正:“所以要把他们拿到右武卫来呀!”
大理寺卿进来,也不得不友善。
公房群墙角闪出几个人影,形象实在称不得上台面。
陶富康手上端着一个海碗,周围几双筷子往碗里夹肉夹菜。
大多是参与陈仓之战的将官。
因为有段晓棠的提醒在前,他们这会不能敞开肚皮喝酒,只能吃点菜垫巴垫巴肚子。
李开德不知期待还是怅然道:“不问我们?”
吕元正摆摆手打发人道:“和你们没关系,吃肉喝酒去!”
众人闻言集体转身,孙昌安嘟囔道:“那么大的事,连问都不问吗!”
都说三司办案程序严谨,但今日大开眼界,过场只剩一个过了吧!
范成明:“我都打算陪他们好好喝一场。”
让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醉酒那种横!
吕元正:“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段晓棠:“公务期间,酩酊大醉,能看吗?”
范成明斜睨道:“只有你在意而已。”
搁魏晋这叫名土风度。
吴越韩腾姗姗来迟,他们身份不适合和三司打照面。
吴越:“如何?”
吕元正:“过了。”一切都在这两个字中。
吴越:“宗寺卿态度如何?”
吕元正:“不偏不倚,既不排斥,也不亲近。”
范成明:“问他作甚?”
吴越:“你难道不知,殷相公和宗寺卿私交不俗?”
不曾摆在明面上,但两人同进同退多次,若无默契绝达不到如此效果。
不然何必把人逼来右武卫,还让吕元正在旁边守着。
但在大势面前,这份私交也变得泛泛了。
吕元正不由想到,宗元纬问的几个极其没有水平的问题。
有些人能混到一处,是有共同之处。
吕元正反应过来,“宗寺卿问范二,从何人处得来陈仓布防。”
韩腾:“怀疑我们和郡兵、陈仓大族勾结,给殷相公挖坑。”
只宗元纬这般想,亦或殷博瀚的破局辩解之法,都不重要。
但凡拿去问一个有军旅经历的人,都可以证明范成明的清白。
范成明是混,但他混得都是高端局。
有人平安过关,有人凶险刺激。
范段两人在大营,上司全程护驾,过后还有同僚安慰,好酒好菜伺候着。
封文斌没那么硬的靠山,连带手下的将官,都不得不去大理寺的“虎口”下的滚一遭。
连边飞宇这样的微末小官都躲不过,因为他就是传说中差点被殷博瀚推出去砍了的倒霉鬼、报丧鸟。3731
连带着之后其他将官,都对殷博瀚心生隔阂、避之不及。
大理寺官员一遍又一遍让边飞宇复述,他当夜回禀的军情。
边飞宇一个字不敢增减,连说了三遍。
审问的官员对视一眼,没有差错。
炸营之事,积年将领遇上都要头皮发麻。殷博瀚遇上,一时行止失度也能理解。
但叫人闭嘴就差不多,杀人就过了。
大理寺郁修明:“范将军第一个为你求情?”
边飞宇连连点头,“嗯嗯。”
郁修明:“他为何替你求情?”
边飞宇:“我伯父是左御卫长史,他们二人私交甚笃。”
靠山和关系要及时亮出来,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但当时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范将军求情,大概是因军中没有因为报信传令而杀人的先例。”
郁修明抓住漏洞,“你们后头有来往?”
边飞宇:“陈仓局势稳定后,我姐夫……就是封都尉,带我去找范将军道谢,当时段将军也在,酒桌上说起来的。”
郁修明挖个坑,“你们四人一块喝酒?”
边飞宇老实道:“段将军不喝酒,就我们仨喝。”
郁修明微微颔首,细节对得上,段晓棠不饮酒,没说假话。
郁修明:“喝酒之时,都说了什么?”
边飞宇:“除了拉关系,就是说冯翊郡兵炸营之事。”
郁修明:“为何提到炸营。”
以世俗而言,这是个极其不吉利的话题,通常都避之不及。
边飞宇:“因为冯翊郡兵是由我们扶风兵挡下来的,段将军好奇炸营如何发生,想知道其中细节。”
郁修明:“原原本本道来,段将军如何说。”
边飞宇一个字不敢忘,最后梗着脖子道:“她说我们处置得对。”
这是他们的保命金牌。
左厢军的命门是擅自出兵,扶风郡兵的命门则是因为邻居炸营,丢了东城门。
有过亦有功,功过总能抵扣吧!0308
郁修明:“除了炸营,没提其他吗?”
边飞宇:“没提。”
郁修明:“殷相公呢?”
边飞宇:“本来我和姐夫还在想两位将军都在殷相公面前受过排揎,若是提及该如何回复。但人不能忘恩负义,大恩不能不谢,只能硬着头皮先去了。”
“从始至终,没提过殷相公一个字。”
第
1127章
又要赶稿
边飞宇这边审完,再和封文斌等人的口供对照,基本合得上。
郎舅俩和右武卫接触最多,却一致说中途不曾提及殷博瀚相关的话题。
若事实果真如此,双方都是清白的。
郁修明问道:“范将军与边长史当真私交甚笃?”
同僚:“一个右武卫,一个左御卫能亲近到哪儿去,酒桌上的话焉能当真。”
郁修明查阅文字叙述,“怕不是暗示?”
同僚不屑道:“一群武夫!范将军连龚御史的暗语都听不懂,怎会暗示旁人。”会错意怎么办。
同僚:“两方归属不同,难以交心,只能说一些场面上的话。”
郁修明:“炸营?”
同僚:“等寺卿归来,再做计较。”
谁能想到两边分开审问,宗元纬压根不知晓两将后来和封文斌郎舅俩有一场酒局。
边飞宇双腿发软走出大理寺衙门,只要想到里头官员铁青的脸便瑟缩不已。
即使知道在案件中微不足道,但总害怕说错一个字,便把自已套进去。
连往常顶天立地的姐夫这会也露出颓丧之色。
封文斌见到在衙门外等人的小舅子,招呼几个下属,连忙道:“快走!”
仿佛慢一刻,就会被身后的凶兽吞噬。
一行人拐进不远处的小巷,边景福早等在此处。
亲兵捧着一个铜盆,其内盛装清水。边景福执柳沾水在几人身上洒洒。
边洒边说道:“别躲,去晦气的。”
边飞宇立刻不躲了,老老实实立正。
边景福:“都照实说了吧!”
封文斌乖巧道:“伯父,没一个字增减。”
他唯一隐瞒下来的,就是接受陈仓大族的请托,遮蔽了殷博瀚的耳目。
这件事打死都不能往外透露。
封文斌不断给自已暗示,说梦话都不能往外吐一个字。
边景福:“段将军说你们处置得好,那就没问题。我借了卢大将军的情面,请人去兵部活动,尽快将你们的战功定下来。”
定了性免得二进宫。
诸卫与郡兵统属不同,左厢军那边是开了绿色通道,办的急件。
扶风郡兵根基差点,只能老老实实走程序。
封文斌拱手道:“多谢伯父从中转圜。”
边景福:“这就外道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以前对这个侄女婿印象不深,顶多算识趣。陈仓一事下来,竟还有几分急智。
普通将领听到炸营脑子发麻,他还能硬顶过去,勉强称得上旋乾转坤。
边景福:“小宇这次真是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