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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姜永嘉溜到后厨交待,“段郎君来了,把这阵的新菜都上一遍。”

    王师傅纠结道:“接下来准备推出的菜要不要上?”

    姜永嘉:“不是明天去段郎君家里做吗!”

    秉承该偷懒就偷懒,该躲闲就躲闲的中心理念,明日段晓棠在小院宴请诸多朋友,照老规矩,请王师傅过去掌勺。

    后日宴请左厢军的部属,就让吴师傅、小汪师傅过去主持大局。

    主打一个妥当。

    朋友们不在乎,宴席合不合规格,但正式宴会最好还是照规矩来。

    姜永嘉离开后,大堂里依然热闹一片。

    满堂宾客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倒殷亦或挺殷,后者寥寥。

    前者的成分就复杂多了,单纯出于义愤、关中一体的义气、被南方官员招呼好的南方土子……

    彼此间关系说不定剑拔弩张。

    包间内的菜慢慢上齐,段晓棠让亲兵坐下来一块吃。

    自个夹了两筷子,端着碗推开窗,静静地看底下的热闹。

    脑残粉不分古今中外,春风得意楼重重包围中仍有殷博瀚的拥趸。

    一青衣土子站在几张桌子中间,高呼道:“诸位,殷相公执文坛牛耳数十年,自当为我等楷模,焉能因一二武夫的攻讦之语便蒙尘……”

    另一个红衣土子站起来打断道:“武夫攻讦在何处?”

    故意拉长语调道:“哦,孔雀开屏!”

    引来周围一阵哄笑,段晓棠端着碗,一脑袋黑线,吃不下了……

    红衣土子进一步道:“当真是武夫攻讦?不是陈仓父老扣阍哭诉吗!”

    右武卫没说过殷博瀚一个“不”字,他们只是桩桩件件影射而已。

    红衣土子:“诸位恐怕不知,殷相公幼时立愿,要做文武双全的圣君子。此去陈仓就是奔着平定弥勒教的军功。文人做了几十年,忽然想要军功了……呵!”

    好在还有理智,没有把殷博瀚故意逼反弥勒教的话说出口。

    这等话更适合三五几个熟或不熟的朋友私下传播,最后再嘱咐一二,千万别往外说。

    青衣土子:“这等无根无据的猜测,焉能说出?”

    红衣土子拱手行礼,问道:“敢问贤弟仙乡何处?”

    青衣土子警惕道:“你想作甚?”该不会因为一场口角,追去老家讨要说法吧!

    红衣土子:“贤弟既如此爱戴,殷相公他日外放,莫不如请去你家乡做官!”

    第

    1111章

    消息味道

    红衣土子此言可谓绝杀,殷博瀚初心为何,除非他本人承认,否则外人不得而知。

    但他在处置陈仓一事中表现出的无能和残忍却有目共睹。

    青衣土子可以不顾自身,追随殷博瀚,但绝不敢将人引回老家。

    否则祖坟都得被人扬了。

    宰执“外放”,不是被贬就是遭流,端的是不怀好意。

    可青衣土子还不了嘴,不敢赌一丁点可能性。

    红衣土子乘胜追击,摇头晃脑道:“贤弟不敢答应,想来也不是全心全意信赖殷相公,可悲,可悲!”

    天底下最不缺起哄的人,尤其这等心高气傲的文人汇聚之地。

    今年最恶毒的诅咒在此间诞生——让殷博瀚去你家乡为官。

    以后凡是遇到殷博瀚的支持者,都可以靠这一言绝杀!

    红衣土子继续道:“贤弟方才有一句,我亦不敢苟同。谁说殷相公执文坛牛耳数十载,君可知王博土……”

    零零总总数了七八个人名。

    文无第一,为以示严谨,最好加上“之一”,免责。

    当日在朝堂上直言殷博瀚说话不合适的王不曜,本就是北方文坛大佬,只是功名利禄心淡,不及殷博瀚名气大。

    但经此大佬翻车事故,王不曜不管开门还是关门的弟子,纷纷劝老师莫要去搏什么功名富贵。

    国子监虽非世外桃源,到底是个乌烟又瘴气的清净地。

    青衣土子脸憋得通红,失态到原地跺了两脚,却没有想出破局之法,只得掩面而走。

    怪只怪正主太不给力。

    段晓棠满意地阖上窗,损还是文人损,这么戳心窝子的话都说得出来。

    天底下的妙人果然多。

    文人的素质就是高,不仅没有当场厮打起来,还记得去柜台结账。

    青衣土子从荷包中取钱付账,忽然有了一丝灵感,问道:“我若租贵店三楼召开文会如何?”

    有钱可使鬼推磨,吃人嘴短。

    陈账房:“敢问郎君,是何主题?”

    青衣土子性情直,“为殷相公正名。”

    陈账房:“郎君,敝店做点小生意,实在不敢掺和这些大事。”

    不用请示姜永嘉,直接拒绝了。

    看来真没打听过春风得意楼的背景。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但更没人会和自已东家过不去。

    晚上回家,祝明月带回一条有“味道”的消息,“夜香车经过殷府门前时,忽然倒了!”

    段晓棠:“谁干的?”

    确认不是右武卫或者范成明干的,他们顶多玩点黑狗血。

    又不是守城的时候,犯不着上金汁。

    祝明月:“看起来像是一桩意外,”手支下颌,“但我猜,可能是陈仓人气不过,在背后指使的。”

    吴越范成明先前的肆意妄为,贡献了一点灵感。

    事态千变万化,自已能力不足无法善后是一回事,但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又是另一回事。

    关键是,这么胆大妄为的说法,联系殷博瀚的所作所为,居然都说得通。

    甚至还能合上范成明信件中的“钓鱼”之说,当然范成明本人是不会承认的。

    他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请不要咬文嚼字。

    林婉婉感慨道:“多好的肥料啊,浪费了。”

    倒在四野庄的地里就好了。

    其他人亦有同感,但不及她直白。

    祝明月为了一点肥料,下了多大的本钱。

    自已租房住,却在繁华热闹之处买地建公厕,为长安城的环卫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祝明月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却不得不说:“我担心起到反效果。”

    段晓棠:“反效果?”

    祝明月点点头,“嗯,皇帝的态度。”

    先前无限制地吹捧,成功在吴杲殷博瀚之间种下一根刺,后头撕开假面,一个无用、到处得罪人的文人,扔了便扔了。

    到底是宰执,代表的是朝廷的体面,一朝失势竟被一群刁民“折辱”至此……

    心照不宣,当今在某些涉及中央与地方的问题上,格外敏感。

    赵璎珞:“苦肉计?”

    戚兰娘:“若真是苦肉计,恐怕宁可沾黑狗血,也不愿意碰五谷轮回之物。”

    林婉婉:“皇帝该不会把人保下来吧!”

    祝明月:“那倒不会,但腰斩和砍头有区别,流放三千里和流放两千里,意义大不一样。三千里是岭南,两千里……”

    林婉婉嘴快,“是江南。”

    这不是让他回老家享福吗!

    从本心而言,祝明月等人希望殷博瀚以死谢罪,但流放到苦瘴之地余生受苦,似乎也称不上轻松。

    是死是活,全凭皇帝一念之间。

    事到如今,殷博瀚想体面退场,已经不可能。

    各方都已下场,摆出各自的筹码,恩怨哪那么容易消解。

    祝明月:“吴七和右武卫什么意见?”

    段晓棠:“是死是流都能接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若人死了,范二的名声可能受损,但他本人并不在乎。”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是范成明把人气晕过去的。

    林婉婉撇嘴道:“他还有名声呢!”

    段晓棠:“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林婉婉:“若是坏名声,就是又上一层楼了。”

    以前都是些微末的郡县官员,只一个吏部侍郎稍微有点含金量。

    若把殷博瀚算上,将宰执“斩于马下”,军功章熠熠生辉啊!

    祝明月直视段晓棠的眼睛,问道:“你呢,你觉得他值得什么样的下场?”

    段晓棠坚定道:“我一直都认为,唯有死亡才能真正的安息。”

    祝明月:“尽量。”

    想让一位宰执偿命,没那么容易。

    哪怕他身负冤魂无数,但不是有朝廷的体面护身么!

    赵璎珞低头将毛衣打错的部分拆开,两只手在一团乱线中翻找,恰似纠纠缠缠的人生。有感而发,“谁家若摊上这么一位父母官,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祝明月:“这不是个别官员的错。”

    是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充满不公和不甘的世道买单。

    林婉婉:“我也没想到,殷博瀚往日跟风者无数,今日竟会被一句简单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

    戚兰娘:“人心还是亮的。”

    遮得了双眼,骗的了良心,却瞒不过自已的祖坟。

    第

    1112章

    麻将搭子

    当初杨胤谋反,连累杨章坟墓遭毁。

    天地祖宗面前,有时候坟是真挖啊!

    次日一早王师傅带几个帮工出现在小院门口,连带准备好的各色食材。

    段晓棠客气道:“王师傅,今天交给你了。”

    王师傅:“段郎君,你就看着吧。”

    连带着明天的宴席,祝明月和段晓棠就只干一件事——审核菜单,余下的全交给陈娘子。

    耐存储的菜放在菜窖,需要保鲜的只待当日送来。

    林婉婉站在屋门前翘首以盼,“你们说,谁会先来?”

    段晓棠:“反正不会是附近的几家。”

    两个人甚至开盘,赌谁第一个来。

    孙无咎出现在门口时,林婉婉喜出望外,“我就说你们会先到。”

    我的麻将搭子。

    林婉婉将人往屋里请,“桌子都准备好了。”

    加上封令姿,还是三缺一,林婉婉连忙让人去西院把杜若昭叫过来凑角。

    有事就该弟子上。

    大吴衣裙宽松,封令姿的肚子乍看不出来,只脸稍微圆润了一两分。

    周遭亲友说了不少有用没用的孕期禁忌,但据林婉婉所言,孕妇无需顾忌太多,开心就好。

    封令姿从各方面考量,当然觉得信林婉婉最好。

    不过今日菜单上,一些习俗里孕妇不宜食用的食物,比如兔子、螃蟹,还是撤了下去。

    四方齐聚,骰子一扔,麻将开搓。

    林婉婉只恨以当前科技水平,造不出自动麻将机。

    让旁人代为砌长城,又差了两分味道。

    呜呼哀哉!

    段晓棠端了一盘水灵灵的枣子,边吃边没良心地想,徐六筒因为他娘打了一张六筒而得名。

    以孙无咎夫妻俩的痴迷程度,他们孩子该叫幺鸡还是二条?

    段晓棠在旁边看了两局,越看越迷惑。 “嘶”了一声,“你俩怎么打得这么随缘?”

    高情商:随缘。

    低情商:乱来。

    说的是孙无咎、林婉婉两人,偏偏对麻将爱得最深沉。

    孙无咎的问题明显,只想做大。林婉婉拿着哪张打哪张,缺乏长远的算计。

    这么一来,旁人反而难以摸着她的路数,算是另一种维度的高深。

    林婉婉塞一颗枣子到嘴里,嘟囔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封令姿和杜若昭含笑不语。

    这俩的牌技拿出去是会被人嘲笑的地步,只能在自已人堆里玩。

    孙无咎再被人戳中心窝子,转移话题道:“除了枣,有其他水果吗?”

    段晓棠:“猕猴桃和石榴。”

    起身拿起一把小刀,将石榴表皮破开,果粒拍出来倒在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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