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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就是写的太不像话,得补一封完整的来。事观全貌,再论功行赏。”

    凭借这封战报,吴越获得先机,顺理成章介入陈仓之事,先在皇帝面前把调子定下来,论功行赏得等右武卫的完整军报。

    金口玉言一出,有些事就不好更改了。

    事情往后拖一拖,拖到越发分明,殷博瀚不能浑水摸鱼。

    当面锣对面鼓,右武卫不怵殷博瀚。

    论私两个愣头青要出一口恶气,论公维护右武卫军功完整性。

    吴越进宫去上眼药,韩腾面无表情地敲警钟,“记住,走出去你们都是右武卫的人。”这时候别拖自已人后腿。

    在陈仓的是左厢军,但关中百姓哪分得清左右,只知道是右武卫。

    诸将齐齐应是。

    军中同袍的情谊比文官强些,毕竟到了战场,同袍真能救命,不只是嘴上说的生死与共。

    段晓棠天生将才,范成明蛮横,平白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

    武俊江拉长调子,嘲讽道:“小儿辈大破敌,果真大才!”

    一般人想不到这么损的典故。

    段、范二人既非殷家子侄又无私交,早就拜将领兵数年,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竟孩视之。

    宰执也不能仗着年纪大这么说。

    韩腾半阖目,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不止你读过书。”

    心中思量殷博瀚为何拒绝调右武卫支援,逼得范成明段晓棠只能私下行事。

    以文官的调性,不该多多益善才有安全感么?

    武俊江冲庄旭,在场唯一一个不在将位,管后勤的长史,扬扬下巴,问道:“庄三,范二给你的信呢?”

    庄旭果断答道:“没有。”

    实际他有,只是范成明的言语更加不堪,不方便展示,让他拱吴越出头,不能让殷博瀚白白占便宜,不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没想到不用他拱火,吴越已经主动去宫里上眼药了。

    以庄旭对范成明的了解,一句“小儿”不至于如此破大防。可惜纸短字少,抓不住重点。

    往常段晓棠公私分明,但事关重大,不得不占公家便宜,借着送战报的机会,往家里送信。

    祝明月早吩咐过,段晓棠的信直接送到她手上。

    今日便有一封,祝明月急急忙忙拆开,是段晓棠匆忙间用铅笔写就,不少地方有涂改痕迹,可见写信之人心烦意乱。

    祝明月看过信,方才知晓,段晓棠为何如此愤怒。

    一人弄权,哀鸿遍野。

    那么多无辜之人,为何要为一个人无能的野心买单。

    祝明月深呼吸几次,提笔写下一张帖子,交代道:“送去庄府。”

    这件事上最能出力的无疑是吴越,现在该探探他的态度,两人之间没有直接的沟通渠道,只能通过庄旭转交。

    帖子送到庄家,庄夫人翻开帖子,只有四个字,请见世子。

    祝明月并非困宥于后宅之人,庄夫人敏锐察觉到这四个字背后牵涉甚大,直接吩咐道:“送去大营,交给三郎君。”

    庄旭翻开帖子,猜到祝明月所为何事,转手送到吴越手上。

    感谢大家同住长安城,辗转数次也在一天之内传到目标人物手上。

    吴越翻来覆去,确认只有四个字。“祝娘子要见我?”

    庄旭点头,“嗯。”

    处置战利品之事,一直是庄旭出面,用不着请吴越。现在不到对账的日子,但祝明月从不做无用之事。。

    能让祝明月如此迫不及待的,只有一个人。

    段晓棠和家中联系频繁,她说不定已经知晓陈仓之事。

    照常规的做法,吴越该假借杜和儿的名义,将祝明月请到王府……但庄旭私下对账多少回,用不着如此遮掩。

    吴越问道:“祝娘子,在万福鸿?”

    庄旭:“应该是吧!”

    吴越:“走,我们去逛一逛。”

    庄旭一愣,“现在?”

    吴越:“回府,绕几步路而已。”

    庄旭点点头,这话也没错。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万福鸿,赵璎珞见着人有些惊讶。

    庄旭:“我们与祝娘子有约。”单方面的也算。

    赵璎珞镇定道:“明月去铺子上了,二位稍坐。”将人请到会议室,送上茶水和零食拼盘解闷。

    庄旭饮下一口茶水解渴,缓缓道:“热闹不少。”

    吴越:“嗯。”实际他没来过。

    不多时,祝明月在门口出现。

    庄旭习惯了可能没有多大感触,吴越恍然发现,祝明月在家里见他不假辞色,但在外头就带着一丝假模假样的客气和友善。

    祝明月笑着挑起话头,“冒昧打扰世子和庄长史,全因晓棠出征日久,担心她的安危。”

    第

    1095章

    欲抑先扬

    吴越开门见山,“祝娘子知晓陈仓之事?”他们犯不着绕圈子试探。

    祝明月推诿道:“万福鸿不少商户反映,大散关到陈仓那一段商道堵住了。”

    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我刚刚收到晓棠的家信,听她提起,和殷相公发生了一些矛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祝明月怎么会留人话柄呢,说到底她和吴、庄二人只是微妙的利益联合,若对面是白秀然,两人只怕早说开怎么搞一个宰相。

    正常人得罪一位宰执,早就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哪像祝明月这般气定神闲。

    庄旭解释道:“世子今早已经进宫,将事情压下来,待往后慢慢分辨。”

    陈仓一堆破事,哪经得住细查。

    祝明月唇角微微挑起,看来大家目标相同。

    吴越肯出头,一来殷博瀚要做好人,势必侵占右武卫的军功,这是南衙的立身之本。

    若是双方关系良好,分润一二不是大事,但现在差一点撕破脸,就没必要留情面。

    二来是段晓棠的强烈反应,吴越多少该给一些反馈,不然该让人心冷了。

    论迹不论心,只要他肯出头便好。

    祝明月拖开一张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收到信时,我亦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耸人听闻之事。”

    吴越和庄旭齐齐抬眸看向祝明月的脸,发觉她竟不是夸张。

    难怪段晓棠反应那般大,或许在她们的固有印象中,这类事件的确少见。

    祝明月继续说道:“若有世子支持,陈仓之事说个分明,殷相公会是何结果?”

    吴越毫不讳言道:“无功,会受一段时间冷待。”

    刑不上大夫,何况宰执。

    祝明月清楚,吴越不是青天,不负责为民喊冤,他只要维护南衙的利益即可。身体微微前倾,蛊惑道:“我觉得如今是个好机会。”

    吴越:“什么机会?”

    祝明月:“世子日后将执掌南衙,战场上有过表现,该在朝堂上立威了。”

    吴越好整以暇道:“敢问祝娘子,如何立威?”

    祝明月:“踩一位宰执上位,如何?”

    吴越若能在朝堂上硬刚一位宰执,有其父之风,更能巩固地位。

    庄旭差点噎住,“宰执!”

    人臣的巅峰,说踩就踩?祝明月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先前想的不过是煞一回殷博瀚的威风,守护右武卫该得的军功。

    吴越:“洗耳恭听。”

    祝明月见吴越心动,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闲姿态,“殷相公是诸位宰执中根基最弱的,倚靠的无非几样,南人身份,长于诗文,颇受帝王宠信。”

    “文无第一,朝中南人不少,并非没有替代品。”

    不然不会另辟蹊径去抢军功了。

    吴越:“能做到殷相公的份上,却少之又少。”

    祝明月:“但不是没有,凑合凑合也能用。”南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如果只让吴越挑拨几个南方重臣炮轰殷博瀚,是不是太简单了。

    祝明月:“殷相公多年词臣,不曾接触实务,看似满朝盛赞,但都是他诗文的拥趸,并非朋党。”或者说看在皇帝面子上。

    朋党靠利益、志向维系,哪能是一首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越遍数殷博瀚周遭近人,多是没有实权的文人。

    不是孤臣,却虚!

    看似空中楼阁一般的势力,轻轻吹一下就散了。但祝明月吹不动,非得靠吴越出手不可。

    祝明月暗地里圈定几个合适的代替人选,亦是可能向殷博瀚“插刀”之人。

    但吴越的心头已经开始盘算朝中几个南方重臣,谁能顶上去。

    殷博瀚得罪了便得罪了,另推一个上去,不需要对南衙亲善,不挡路便好。

    但现在有一个关节卡住了。

    吴越:“殷相公是皇上的宠臣。”

    祝明月心知,前半截已经说动吴越,接下来就容易了。

    祝明月:“我幼时读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文名盛自会受到反噬。”

    庄旭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难道找一个文章写得好的人来反驳殷博瀚。

    祝明月:“世人对文人风骨期待颇多,殷相公差了一点。”

    粉转黑有多可怕,追过星的人都知道(林婉婉那种胡来的不算)。

    吴越:“祝娘子打算如何做?”

    祝明月:“欲抑先扬。”

    先把他捧到天上,再打落尘埃,祝明月保证,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全都有事实依据。

    殷博瀚该得的。

    朝堂上归吴越,朝堂下归祝明月,只稍稍漏了一点底。

    吴越庄旭连连感叹,最毒妇人心,前人诚不我欺。

    庄旭脸皮仿佛僵住,说道:“祝娘子为段二,果真豁得出去。”

    祝明月莞尔一笑,“我与晓棠一体,伤她便是伤我。再者,女人都是记仇的!”

    吴越庄旭立刻反省自已,以前是不是哪里得罪过祝明月。

    庄旭问心无愧,吴越……有点不妙。

    三人商量一通如何给宰执挖坑埋人,祝明月最后确认道:“殷相公的奏折何时到?”

    吴越:“约莫明日,有了消息,我即刻派人来通知。”

    三人出了会议室的门,总不好说方才在密谋。

    吴越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方才桌上的小食滋味不错,我带些回家给宝檀奴尝尝。”

    祝明月愣住片刻,“令媛多大了?”

    吴越:“差一个多月,满一岁。”

    祝明月反问道:“她能吃吗?”

    育儿知识是祝明月的短板,但常识还在,不到一岁的孩子能吃花生米、地瓜干?磨牙都嫌硬!

    吴越醒过神来,“我吃。”

    两人派亲兵护卫去食乐园“搜刮”一堆零食,大包小包带走。

    次日庄旭拿着一包地瓜干,站在营房外监工。

    庄旭歪着头道:“这面墙没砌齐?往后哪天睡塌了落火堆里,就知道厉害了。”

    砌墙的军土趴在地面上仔细观察,果真有一点歪,立马认错,“长史,我们马上拆了重砌。”

    庄旭甩甩手道:“你们的泥瓦匠手艺实在糙,以后想挣这份钱粮,难!”

    免费的,不能要求太高。

    第

    1096章

    烈火烹油

    军土默默不言,至少庄旭不是让他们在沙场老死,而是想着服役期后,能有一份糊口的手艺。

    武俊江略带心事走过来,问道:“营中火炕盘多少了?”

    庄旭:“泥坯都准备好了,六成营房已经盘好,正在阴干,照现有进度,一旬左右,所有火炕都能完工。”

    武俊江点点头,将庄旭拉到一边,“我听着外头的风声不大对。”

    若非事先知道左厢军在陈仓和殷博瀚结了梁子,武俊江根本不会注意他的消息。

    今早殷博瀚的奏折送进宫里,如同一滴沸水落进油锅里,彻底点燃长安人民的八卦热情。

    庄旭将地瓜干放到武俊江面前,问道:“怎么个说法?”

    武俊江伸手拿一根,“殷相公于陈仓平定弥勒教作乱,文武双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陈仓的战是他打的吗?比起人云亦云的百姓,武俊江更信“不靠谱”的范成明。

    庄旭的地瓜干越嚼越有劲,“还有呢?”祝明月行动够快的。

    武俊江:“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当世活圣人,该入文庙陪祀。殷相公追名逐利如此不择手段?”

    以为是殷博瀚找人放出风声,吹捧自已。

    庄旭嘴巴停下来,祝明月这把火烧得够旺的,生怕烧不死殷博瀚吧!

    当世活圣人的风传进宫里,不用吴越出手,皇帝都得压一压,乾纲独断者焉能容忍一个名望高于自已者。

    武俊江:“我们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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