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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找到“嫌疑树”,林婉婉心里有底,“走,回去改方子!”

    暗地里再骂一句,还不如吃毒蘑菇呢。

    病人最大,大夫和药童拔脚就走,不管其他。

    拘那夷树旁徒留师生二人,对视一眼,晓得事情大条了。

    问题当真出在的国子监里。

    几棵毒树,立在国子监里十几年。幸好这地方偏僻,少有人来。

    那些平日牵猫逗狗的纨绔,不会跑这儿来攀折花木。

    不然照林婉婉的说法,这么多叶子,一个国子监打不住。

    师生二人各自行动,董志远去禀报司业,岑嘉赐去找两只活鸡来试吃。

    林婉婉满脸肃色回到宿舍。

    骆秀敏试探问道:“林大夫,找到了?”

    林婉婉点头,“有点眉目,桃子已经回医馆取药了。”

    转头对郑鹏池道:“轻症用甘草绿豆水,重症用人参、麦冬、五味子和水煎试试。”

    林婉婉提笔在纸上写明用法和剂量,若其他大夫需要,直接看便是。

    殷鸣晓得自已是轻症,庆幸不已,“甘草绿豆好。”不苦。

    崇仁坊务本坊相距不远,很快赵金业丘寻桃就带着一批药材到国子监。

    甘草绿豆皆是寻常物,这会已经煮起来了。

    真正缺的是人参,好参难得,但能在国子监读书的人,不会吝惜用人参救命。

    一只活鸡在拘那夷树下,吃下一片叶子,不多时就蹬腿了。

    见证这幅惊悚场面的人,不由得再后退几步,万一叶子掉下来,砸他们头上怎么办?

    鉴于此,不少大夫都采用林婉婉的解毒方子,毕竟她是在场唯一一个认出拘那夷毒性的人。

    性命面前,人参,用便用了。

    宿舍区有几个重症病人,林婉婉去看过,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部分症状较轻的患者,已经被家人接回家休养。

    另一部分留在国子监宿舍,这儿集聚许多大夫。回家若没有家医,病情反复怎么办。

    这么多人留在这,庖厨全部下狱,吃饭成问题。只能点外卖,或者让家里送餐。

    退一万步说,出事以后,谁还能心无芥蒂地吃国子监内的东西?

    国子监内手眼通天的人物多的是,连刑部的审问进程都能实时转播。

    国子监的庖厨交代,他们根据四时变化制作鲜花饼,但先前已经制过一批,菊花数量不足,便采拘那夷花补充,只当那是桃花的远亲。

    第

    1066章

    夹竹桃树

    往年也添过但分量不多,只为了凑数,取百花盛开,百才争鸣的意头。

    没想到今年加多了,就出事了!

    据国子监师生,从树枝深处找到残留的花朵,经过动物试吃,的确有毒。

    树栽在水渠边十几年,国子监上上下下谁知道它有毒!

    往常有什么头疼脑热都归罪于它头上。

    趁病人情绪和身体都稳定了,林婉婉抽空开起小课堂,给徒弟们解释起来。

    林婉婉:“拘那夷又名夹竹桃,强心利尿,祛痰定喘,镇痛,祛瘀。全株有毒,新鲜树皮毒力比叶强,花的毒力较轻。”

    被迫旁听的殷鸣精神缓和了一些,质疑道:“花还轻?!”

    几朵花就把国子监上下闹得鸡飞狗跳。

    林婉婉不留情面道:“几朵花只会让你躺在榻上难受,但一块树皮能把你送走。”

    殷鸣躺回榻上,接受他“不值一提”的柔弱身体。

    林婉婉继续道:“中毒时先出现头痛,头晕,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烦躁,说胡话。其后四肢冰冷而有汗,脸色苍白,脉搏不规律,瞳孔散大,对光不敏感,继而痉挛,昏迷,心跳停止而死亡。”

    宗储担忧不已,“真会死人啊!”

    林婉婉:“若毒物未吐出时可催吐,服蛋清、大量饮浓茶。”

    骆秀敏主动道:“林大夫,要不再给孩子们弄些蛋清、茶水。”

    林婉婉摇头道:“现在不用了。”

    经过大半日的折腾,轻症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上吐下泻几个时辰,精神小伙也得变林妹妹。

    骆秀敏再三确认殷鸣的病情不会再反复,才让文藻将人扶起来带回家。

    几人在这屋子里又吐又拉,确实没法再住人。

    殷鸣往常少有住在此处,国子监算他和小伙伴公开接头地点,书是不可能苦读的,顶多在这睡个午觉。

    殷鸣刚一下榻双脚发软,站不直身体,引来小伙伴的哈哈笑声。

    殷鸣:“笑什么,你们能比我强!”

    他是吃的最少,症状最轻的一个。

    其他几人不禁悲从中来。

    殷鸣:“若非我有先见之明,请林大夫来当救兵,这会连栽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先见之明”四个字的确没用错,文藻去济生堂那会,殷鸣还坚挺着没出现症状呢。

    是给朋友们请的,没想到自已也用上了。

    症状轻的,家在本地的,都尽可能归家去。其他人继续留在国子监里。

    各间宿舍被糟蹋得不轻,视情况而定是否需要挪动。

    国子监上下如临大敌,今日曲水流觞宴虽不是监中主办,但用的是国子监的场地、庖厨,参与的七十余人均是监内师生。

    且规格不一般,皆是显宦名族,参会人员三服之内,必有一个朱紫至亲。

    所以岑嘉赐才能“逃过一劫”。

    结果五十多人先后出现症状,找出来的“罪魁祸首”还和国子监脱不了干系。

    今日事发,明日朝堂上便是人言如刀,要将祭酒、司业千刀万剐。

    董致远现在只期盼,那几个重症的,今晚千万莫要出事。

    林婉婉不参与夜间护理,她本人不嫌弃苦累,但国子监觉得留宿监中不合适。

    林婉婉也不强争,没有她还有其他大夫。

    离开之前,不管是不是自已的病人,林婉婉都去看过一遭,尤其那些重症的,和留守的大夫讨论救治护理的思路和方案。

    其他大夫亦不藏私,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准备着吧!

    不是病患身份贵重,而是因为多少是条性命。

    董致远送林婉婉离开。

    董致远:“今日多谢林大夫。”

    若没有林婉婉,他们或许找不出中毒物,更别提对症下药。

    拘那夷在国子监内安安稳稳长了十来年,没被学生们折腾死,也没折腾死学生。

    哪料到今日被庖厨一番巧手“运作”,搞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后世史书都得把这一天记上。

    林婉婉有些许愧意,“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如果以前看书的时候更认真些,说不定有效果更好的方子呢。

    董致远:“若非林大夫,我等亦不知,拘那夷实乃毒物。”

    林婉婉试探问道:“那树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董致远:“太医院研判之后,或砍或烧。”

    拘那夷的毒性只是林婉婉的一家之言,若作为如此大案的呈堂证供一部分,缺乏公信力。

    事涉国子监,只能由太医院出面。

    林婉婉提醒道:“烧出来的烟也是毒烟,需得注意一些。”

    董致远面色一顿,国子监这算什么,与毒同行?

    林婉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董致远:“请讲。”

    林婉婉:“如果国子监不打算留拘那夷,我能否带一棵走。”

    董致远:“那有毒!”

    林婉婉:“许多药材都有毒,但经过炮制,用对剂量,也能治病救人。”

    董致远通晓医理,答应下来,“我会禀告司业处置。”

    却不敢打包票,明日过后,司业是否还是司业,说不准了。

    谢大夫主治小儿病,说不得今日中毒的国子监学生中,不少是从小看到大的,这才将他请来。

    不过他也没有留下来照顾几百个月大的宝宝,反而跟着林婉婉等人,一块回济生堂,顺道接谢静徽回家。

    济生堂没有“同行勿扰,面斥不雅”的规矩,一来林婉婉乐于和同道交流,二来嘛,学生家长许多都是同行,这不是影响内部团结吗。

    谢静徽给亲爹上了一杯菊花枸杞茶,名为茶,实际一点茶叶没有,免得晚上睡不着。

    谢大夫端起茶杯多看了一眼,菊花是菊花,枸杞是枸杞,没加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放心的抿一口。

    谢大夫:“我看了他们后来翻找出来的花瓣,与桃花相差仿佛,若非时节不对,差点走眼了。”

    林婉婉:“那花闻久了,亦会有眩晕之感。”

    谢大夫见识不少,也不禁感慨道:“真毒啊!”

    全株有毒,闻着毒,烧着也毒。

    谢大夫以为是偏门药材,“幸好林大夫识得。”

    林婉婉:“家乡常种,只是乍然将花、叶分开,一时之间也不认识。”

    第

    1067章

    夜有所梦

    林神医医术瘸条腿的事,人尽皆知。

    谢大夫无法指责她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来,以林婉婉的谨慎,哪怕家乡多种,只怕也是远远避开。

    某种程度上说,猜中了真相。

    谢大夫:“今晚恐怕有几人熬不过去。”

    所以人呐,千万别贪嘴,盯着某样美味的,一个劲儿吃。

    林婉婉怅然道:“尽人事,听天命。”

    没有更有效的药剂之前,应对急性中毒,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赌命。

    晚上回家,祝明月听说消息,立即决定旗下几个和吃食相关的产业,必须再加强安全教育。

    赵璎珞难以置信道:“普通一棵树如此剧毒?”

    林婉婉:“自然界比你想象得危险多了,一些随处可见的花草,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

    再强调一次,“所以,那些不认识的花草,别看着好看就随意摘下,说不定全家吃席。”

    祝明月:“有没有全家,还不好说呢!”

    以前担心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忧虑一手贱,全家恨。

    次日一早,林婉婉和柳恪一起去国子监,这次门口的兵丁倒没因为她是女子而拦住。

    郑鹏池见着人来放下心。简单沟通昨晚的情况,济生堂的几个病人倒是病情稳定。

    郑鹏池眼睛往斜后方的宿舍瞟,低声道:“昨夜有两个年轻人,没熬过去。”

    大夫见惯了生死,但听闻哭丧声,心里也不是滋味。

    林婉婉:“身后事如何处置?”

    郑鹏池:“没个说法,今儿一早,家里就把人接回去了。”

    自打天亮以后,消息传开,国子监内气氛肉眼可见的低迷。

    林婉婉扭过头,见宗储眼巴巴地靠在门口望向远方。

    一旁的书童担心他见了风,不住地劝人进屋去。

    林婉婉知道他在想什么,经过她和郑鹏池复诊,确认几人的身体不会再反复,宣布他们可以回家静养。

    只两个症状重些的,近两日需要大夫上门看诊,以防万一。

    若留在监中,就是太医照管。

    宗储等人心有戚戚,不愿意占朝廷的便宜,宁肯回家自费医疗。

    柳恪昨晚得了消息,虽然请假日久,但在国子监有不少相熟的同窗。

    今日一早和林婉婉过来,此刻依照关系亲疏远近,和宗家人一块,先将宗储送回家。待会再去探望殷鸣等人。

    以往探病送些吃食、药材、顽器……经此一劫,所有人对入口的东西慎之又慎。

    柳恪几经纠结,送书籍字画,他们恐怕不大喜欢,最后只能带着一片心意来了。

    宗储感慨万千,“柳二,还是你这样好啊!”

    长期请假,不来国子监,避开不少烦心事。

    柳恪一时无言:“我……”

    昨日林婉婉来报信,柳清和秦本柔亦是生出庆幸之感,柳恪的身体,当真扛不住几片拘那夷花瓣。

    柳恪作为逃过一劫的幸运儿,只能苍白的安慰,“劫后余生,必有后福。”

    宗储打定主意,此事后借机请一个长假,避开国子监内的风波。

    枉送两条性命,总得有人负责吧!

    大家在国子监本就不是为了读书,但涉及人事变动,如何都平静不得。

    林婉婉在外跑一圈,回来时快到午时了。

    顾盼儿在后院坐着,见着人招呼道:“回来啦!”

    不定期刷新的合伙人,突然到来,必然有事。

    林婉婉开门见山,“今儿怎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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