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祝明月思量前言后语,“和你表白了?”林婉婉摇头,“没有,但我猜他有点那意思。”
林婉婉虽然花痴,但风花雪月见过不少,不可能意会错。
她一个青春美少女,有人喜欢多正常啊。
祝明月打探道:“都怎么遇见的?”
自从岑嘉赐找到医馆后,便常找各种借口过来,不是手疼,就是脚疼,再不济还能夜里忧思难寐……
结果除了一个伤筋病是真的,其他的郑、郭两位大夫一同判定他是想多了。
好不容易让岑嘉赐在医馆内遇上林婉婉。
有柳恪在中间做桥梁,两人自然能说得上话。
岑嘉赐自以为情深义重地细数两人种种相见的场景,称道一声缘分。
林婉婉脑子里一对账,发现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根本没意识到有岑嘉赐在。
比如她年初在乐游原上放过风筝,但完全不记得有踩过岑嘉赐一脚。
再比如乐游原菊花开放的消息,的确是从柳恪同窗嘴里知道的,但当时人太多,她的心思在进去找人打麻将上,分不清到底是谁说的。林婉婉就对殷鸣、宗储印象深些。
祝明月抓住林婉婉有印象的几次,“在寺庙求签时他出言解围,前一阵你从平康坊出来路上遇见。”
林婉婉点头,“嗯嗯。”
其实那天在路上遇见时,本来也没多深印象,但耐不住岑嘉赐捡到桂花荷包找上门来。
第
1058章
小题大做
祝明月总结规律,“也就是说每次见到他,都是你最晦气的时候。”
平康坊那次不说了,刚验完尸体回来。
林婉婉前几个月忽然热衷于求神拜佛,不就是因为出了“医疗事故”,连着开刀没了两个病人么。
人生低谷期,遇见的男人会是什么好货?
曾经林婉婉用“姐妹,他坏你财运”的话,劝不动快到山穷水尽的赵璎珞。
但对平时就爱搞虚头巴脑迷信的林婉婉而言,十分有效。
ko!
林婉婉正色道:“说的对啊!”
风花雪月退散,决不能坏我运道!
她发誓以后绝不用有色眼光看待岑嘉赐。
祝明月轻而易举地上眼药,把小伙伴长草的心拉回来。
只要林婉婉坚定信念不动摇,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但祝明月并没有因此放下心来,第二天杀去柳家,找柳恪打听底细。理由冠冕堂皇,“近来想找人写点东西,国子监内有合适的人吗?”
柳恪知道祝明月找人写订制文,说起来简单,但若按照要求,方方面面都照顾妥当,并不容易。
柳恪:“国子监内的人恐怕不合适。”
国子监并未全员学渣,否则延请各地大儒来讲学有何用!
国子监入学有门槛,家里多少有些根底。学问好的人未必会为五斗米折腰。
祝明月状似无意般提起,“这次要求不高,上次去寺庙进香,遇见的那位学兄如何?”
柳恪委婉道:“岑学兄心思不在治学上。”
不在治学还能在哪儿?
以国子监的性质,无非两种可能,要么不知事图天混日,只管吃喝玩乐,要么就是钻营仕途经济。
岑嘉赐看起来比其他纨绔稳重些,所图必然是后者了。
林婉婉对他印象不深,显然是长相不出挑,从柳恪这儿旁敲侧击,人品和才华也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花痴怎么可能抛弃一片大森林,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
祝明月彻底放下心来,不是每个人都像杜乔一样,能靠内秀杀出一条血路。
祝明月将一桩无关紧要的少女心事放下,转头去安排正经事。
段晓棠剿匪的第一批缴获今日到长安,万福鸿的仓库早已建好,只管往里运。
另有七八个一起送回来的女人,先安排在四野庄上。
程珍玉看着眼前一排女人,称不上蓬头垢面,但精神实在萎靡。
旁人的眼神多探究几分,便忙不迭地避开。
几年前,她大概也是这般模样吧!
程珍玉:“带她们下去,从头到脚洗干净。”
身上要用硫磺皂狠狠搓过,头发里也要洒上灭虱子跳蚤的杀虫药。
程珍玉的态度更像一个事不关已的管理者,没有把自已的心剖开,安慰这群惶惶不可终日的可怜女人,我们都有一样的经历,往后会好的。
苍白的安慰没多大作用,日久见人心。
女人们被带下去,程珍玉方才问护卫人员,“路上有没有出什么事?”
为了防止出现恶性事件,段晓棠把于广富一块派回来了。
于广富坚定道:“没有。”
程珍玉只信一半,待会会和那群女人核实,顺便问问她们有没有一技之长。
有门手艺,会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
左厢军这会正准备轮换,一部分人押运缴获回长安,另一批人启程从长安出发。
哪怕剩下几百人,对付个把小山寨不成问题。
左厢军开启又一轮“打砸抢”活动,成果斐然。
段晓棠清理战利品,目光落在书卷和竹简上。
据祝明月所言,这玩意能不能销出去,全看缘分。
销路最好的是《论语》、《春秋》等大路货,只要比市价稍微便宜一些,买的人趋之若鹜。
有时候数量多了,祝明月都想给它们凑一个四书五经、汉代典籍之类的组合,打包出售。但一些冷门书籍就得看买家识不识货了。
这年头,遇见一本书是缘分,一些少见的书籍,祝明月觉得有意思的,还会让人誊抄一遍保留下来。
尹金明亲力亲为,将竹简捆扎在一处方便带走,打开看一卷首行文字,吐槽道:“土匪窝里还有信佛的!”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段晓棠觉得有意思,“真的吗,我看看。”
伸手将一卷竹简接过来,打开往下看,“《弥勒菩萨本愿经》。”
弥勒佛,求笑口常开吗?
段晓棠对生僻的佛家偈语敬谢不敏,读起来仿如天书。念出卷末语,“释迦牟尼佛末,更有新佛出……”
佛家好像是有未来佛、过去佛的概念。
尹金明:“释迦摩尼不就是佛祖吗,他没了,佛家怎么办?”
段晓棠将竹简卷起来,在手里拍一拍,“没看写的吗,新佛出啊!”
薛留正待入内禀告,忽然顿住脚步,五官莫名紧绷,缓缓说道:“将军和尹中侯,刚刚在说什么?”
据他所知,段晓棠和尹金明都非信佛之人。
段晓棠:“说这卷佛经呢。”
薛留咽咽口水,“属下能看看吗?”
段晓棠大方递过去,“看吧!”
一个道家弟子看佛家典籍,算不算爬墙?
薛留这辈子没看过一本完整的佛经,仅知道的几句偈语还是听人随口念叨的。
但有些佛家“传说”,是隔着门户之见都知道的。
按段晓棠的话说,就是黑历史。
薛留一字一句竹简上的文字,注意力尤其放在与前文笔迹迥异的最后一句话。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段晓棠尹金明莫名有些紧张。
薛留道出结论,“将军,这经书不对!”
段晓棠:“抄错了?”
一个道土在佛经上造诣?
薛留也说不明白,“经书是对的,但话不对。”估量一番同僚们的文化水平,“将军,把孙三温六找来看看吧!”
段晓棠从善如流,将孙安丰和温茂瑞叫过来。
对佛学,三个人加一块,七窍通了六窍半,比一窍不通强一星半点。
要不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呢,三人在一旁简单沟通几句,一个个神色凝重。
温茂瑞先开口,“将军,把范二找回来。”
别管是不是小题大做,先把背锅的人准备好。
第
1059章
弥勒教义
范成明不喜欢打猎,但喜欢玩。
以前被范成达管束得紧,少有能在长安以外的地方溜达。后来有了“正经”事业,更难跳出来。
这会多好,公费旅游。玩得累了进军营歇会,歇够了又出去玩,好不自在。
段晓棠的军营成了他的旅馆,想到就来想走就走。现在又不知在哪儿浪荡去了。
温茂瑞怨念不已,好好一群土匪,发点剪径劫道的买路财不好么,非得掺和造反这么有“前途”的事。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关中的夜路走多了,果然会遇见鬼。
只能庆幸,不是世家豪门的手笔,顶多搅和进去几个别有用心的豪强。
段晓棠神色镇定道:“别打哑谜了,直接说,怎么回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推一个人出来说话。
孙安丰由于武力值垫底,全票当选。
孙安丰:“《弥勒菩萨本愿经》原是晋时所译佛家正统经书,但百余年前有僧人行不轨事,以此经为本经,立弥勒大乘教。”
段晓棠:“不轨?”哪一种。
温茂瑞直白些,“就是造反。”
弥勒大乘教不是朝廷认可的正当教派,经是好经,读经的是不是好人就说不定了。
虽未被列为禁书,但少有在民间流传,顶多被一些寺庙压箱底。
段晓棠点点头,“哦!”示意继续。
原来佛道两家都不是好惹的,动不动就请朝廷赴死。
孙安丰:“弥勒大乘教教义为弥勒救世,口号是新佛出世、除去旧魔,和释迦牟尼佛末,更有新佛出异曲同工。”
这卷经书,明显出自弥勒大乘教,而非单纯的佛教。
薛留顶天知道佛教支脉弥勒大乘教的“往事”,但把经书和弥勒大乘教联系在一起,全靠孙安丰。却委实高估了温茂瑞的水平,他就知道弥勒两个字。
段晓棠和尹金明对视一眼,没文化真的会要命,他俩还当是一本普通经书呢。
要不是薛留有点“对家”背景,知道一星半点,就这么白白放过去了。
段晓棠发誓,下次大营进新人,管范成明抢也好,拐也罢,都得捞个精通佛学会做法事的人进来。
段晓棠知晓事关重大,吩咐道:“把所有带字的东西都找出来,尤其是佛经,你们三人复查一遍。”
“寨子里活口全审一遍,经书哪来的,有没有入教。”
“传信给范二,让他速速来汇合。”
不着急给长安传信,先看审问的结果。
范成明就算跑出去浪荡,也不会离多远,顶多几十里路。
接到传信急急忙忙跑回来已是星夜,营地戒严。
山寨抓回来的俘虏和幸存者们全部被严密关押,伙头营尚未休息,抓紧时间制作干粮。
帅帐灯火通明,范成明不待通报,掀开帐帘,质问道:“急慌慌叫我过来,出什么事了?”
段晓棠不欲浪费口水,直接点了温茂瑞,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狐狗,频道对得上。
范成明听了半晌,掏掏耳朵,“这弥勒什么的邪教,很厉害吗?”听都没听过。
他连请大汉赴死的太平道,都是听三国故事才知道的。
孙安丰:“立教百余年,发动牵连数州郡的叛乱,不下五起。”
关中后花园,更不可小视。
范成明简单的术算还是会的,不负责任道:“那不就二十多年一起么,未必轮到我们头上。”
段晓棠扔个白眼过去,“说什么呢。”
这些人聚在一起当真是求弥勒佛笑口常开的好兆头?
叛乱掐灭在萌芽里最好,一旦在腹心之地爆发,伤筋动骨免不了。
范成明晓得轻重,方才只是口嗨,转入正题,“审出什么?”
温茂瑞:“山寨两个当家都入了教,经书也是他们的。”
范成明:“上线下线是谁?”
温茂瑞:“攻打山寨时,两个人都死了。”
范成明怒目而视,都想骂脏话了,又一个死无对证。
孙安丰连忙打圆场,“但他们身边人,交代出不少相关人员。”
看众人束手束脚的样子,范成明会意,“外地的?”
若只涉本地,段晓棠一封书信直接敦促本地县令抓人即可。
如果跨了地域,需要协调的地方多了,以武驭文说不过去。
孙安丰:“附近两个县都有人。”黑暗里埋下的关系网更庞大。
事已至此,范成明没有更好的办法,捂着额头说道:“给七郎写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