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姑且当他说的是真的。范成明:“老李,你不是回家么,这么快回来。”
李开德:“我家今年地收的早,爹娘妻儿早几日,就启程去长安。”
家里只有兄嫂在,他吃一顿饭就回来了。
邻里都说他家赶着去长安过好日子,当然要走快点。
李开德从身后提出来一个口袋,“家里种的频婆果,都尝尝。”也不白回,带了点土特产。
行军在外,逮着什么吃什么。李开德家的频婆果论品相,肯定比不上长安贵人园林里精心伺候的果树。
他们一路过来,什么酸梨子苦柿子没吃过,区区频婆果不在话下。
范成明解决完一个锅盔,一点不考虑养生的要求,从袋子里捞一个最大最红的,随意用衣袖擦一擦,上嘴就啃,将不拘小节进行到底。
范成明还没表现,段晓棠先替他酸了。
没经过改造的频婆果,多被当做“看果”,取其颜色和芬芳,简单来说,就是装饰物。
一种水果,为什么不直接吃呢,当然是因为它不好吃。
范成明作为土著人土,自是清楚频婆果的味道,早有心理准备,眉头微微皱起,“有点酸。”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其他人纷纷伸手,换换口味也不错。
段晓棠和温茂瑞作为有“追求”的人,一个果子切开,两人分着吃。
有点酸,全当补充维生素。
如果伊甸园里的苹果是这种味道,打死亚当夏娃也不会偷吃禁果。
温茂瑞吃酸果说酸话,“老李家的果子,种在路边都没人偷!”
李开德:“这是我爷爷种下的,每年挂果都有不少人来讨要。”
乡下想吃点新鲜的,也不容易。
段晓棠:“我听西市的胡商说,西域以西的频婆果叫苹果,清脆甜美,没有一丝酸味。”
范成明:“我怎么没吃到过!”
段晓棠:“太远了,还在找苗子呢。”
林婉婉的需求最紧急,如果大吴能突破苹果保鲜技术,她一年四季都得供上。
李开德:“为什么西边的频婆果更好吃?”难道水土不一样。
长安贵族园林出产的频婆果,他也吃过,味道也就那样。那可是天子脚下,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有。
段晓棠:“可能是因为在他们那儿,苹果的象征意义,和我们的五谷差不多吧!”所以不断改良品种。
温茂瑞不屑道:“一个果子,值得吗?”能吃还是能喝。
段晓棠陷入遥远的回忆,“在他们的神话中,神创造了最初的一男一女,将他们养在一座大花园里。
花园的毒蛇引诱男女吃善恶树上的苹果以求得永生,这件事被神发现了。于是将他们赶出花园,放逐到人间。”
范成明已经开始吃第二个,低头看一眼牙印明显的果子,疑惑道:“到底能不能永生?”
第
1054章
金苹果事
段晓棠不是专业研究者,故事说的囫囵,“不是永生,是原罪。”
李开德:“长在善恶树上,照理说吃下该明白是非善恶,怎会是罪?”
段晓棠摇头,“我也是听来的,不甚清楚。”
薛留道:“有点像景教的传说。”
段晓棠“大惊失色”道:“道土还打探其他教派的底细?”搞知已知彼那一套。
薛留只有四个字,“偶然得知。”
范成明兴致迥然,“还有没有频婆果的故事?”当故事会了。
段晓棠抬头望天,“我想想啊!”
“传说神王为神后种下一棵金苹果树,作用类似西王母的蟠桃树。过了不知多少年,凡人英雄和海洋女神结婚时,遍邀诸神,唯独忘了女祸神。”
范成明:“瘟神?”
段晓棠:“差不多吧!”
范成明:“谁家大喜日子会请瘟神上门!”
周围人纷纷点头,说的在理。
段晓棠:“女祸神怀恨在心,就在婚礼上送了一颗金苹果给宾客,并附赠一句话,送给最美的女神。”
温茂瑞合掌道:“二桃杀三土。”
范成明:“你怎么知道?”再看向薛留,“这也是景教传说?”
薛留摇头。
温茂瑞:“明摆着要挑事啊,参加婚礼的绝不止一个女神。”
段晓棠不得不佩服温茂瑞视角独到,古代计谋硬套希腊神话。
这个角度可以啊,大家思维基础不一样,看事件的立场也不一样。可以多讲一点,开阔眼界见识。
段晓棠:“现场三位女神权势最盛,分别是神后、智慧女神和美神。三女神为金苹果争执不下,其他神害怕得罪女神也不敢发言。”
尹金明:“神后是女神之首,其他神敢和她争?”岂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范成明:“金苹果树不都是神后的吗,还用争?”
温茂瑞:“争得是最美女神的名号,那不该是美神吗?”
段晓棠抬手止住各种纷扰,“理论上金苹果树属于神界和神王。神后只是一个普通女神,和另两位女神地位相仿。神王也不是什么好人,外头花花故事一大堆。”
范成明听明白了,“没有宠爱、权势的中宫皇后。”
段晓棠对本土化人物背景不置一词,继续往下说,“于是众神找到一个凡人小伙子当裁判,三位女神为了得到金苹果,纷纷开出诱人的条件。”
“神后说可以给予小伙子无上的权力,让他做人间的王;智慧女神愿意赐小伙子智慧和力量,让他成为人族的新英雄;美神答应让世上最美的女人做小伙子的妻子。”
在排除全都要的选项后,范成明:“还用选吗!”
按照说话顺序来呀!
段晓棠:“小伙子是一国王子,心想王位以后可以继承,自已有勇有谋,成为英雄顺理成章的事。但美人不常有,于是将金苹果给了美神。”
范成明微微颔首,“好像有点道理。”另两个选项对小伙子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温茂瑞:“这事还没完吧!”瘟神挑事,这么容易消弭?
段晓棠:“当时人间最美的女人,是邻国的王后。美神帮助小伙子拐走了她,引发两国旷日持久的战争。”
薛留:“神祇怎能夺人之妻!”
范成明:“太缺德了!”
温茂瑞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语气,“果然是瘟神啊!
李开德找到故事漏洞,“先前不是长在善恶树上的吗,这会又是金苹果树?”
段晓棠一推二五六,“我也不知道,听来的。”
因为它们不是一个神话体系啊!
若其他人还想听故事,段晓棠还知道白雪公主和毒苹果,知识面就是这么广。
李开德的父亲名叫李四海,李家几代人没见过海,但不耽搁给他起这么大气的名字,他的亲兄弟分别叫江河湖。
李开德倒是说见过大海,的确比江河湖泊大,但具体怎么个大法说不出来,因为他没有乘船出海。
李开德又升官了,家里的赋税免了一大半,松快不少。
说起来,比县里的官也不差。
李开德写信来,说在长安租了宅子,要将父母妻儿,以及年纪小的弟妹侄子都带去长安。
别看武功县离长安只有一百多里,但李家人少有离开本县的时候,更别说去长安。
邻里都说李家祖坟冒青烟,要去城里享福。李四海一想常年没见面的儿子,再念及传说中的长安。
秋收后歇了两日,待家人从疲惫中缓过神来,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了。
临到出发时,忽又接到李开德的信,请识字的里长念过,才知道李开德将要出征,近期不在长安。家人趁着时节好进京,他已经把事情托付给上司家里。
就是上次让他代为交税的段校尉,现在成段将军,真不用交税了。
李四海暗道阴差阳错,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会不走,人还以为的李开德在长安出什么事,变卦了呢。
左右家中无事,李四海留了长子和几个大点的孙辈看家,其他的通通捎去长安长长见识,大不了明年春耕时,再打发回来。
李家拿李开德寄回来的钱帛,置办了一台骡车,装上铺盖口粮等物,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除几个小孩子,走累了可以上车歇一歇,其他人只能靠两条腿行动,身上还要背包袱挑担子。
好在这会官道上的商队旅人多起来,不惧土匪拦路抢劫。
一家人坠在一支看起来和善的商队后头,一路往长安走。
照理说他们是去长安过好日子的,自该炫耀一番。偏偏李开德此次出来剿匪,李四海早下了禁口令,不许家人向外透露。
谁知道路上的人,哪些是土匪的眼线,万一报复到他们头上呢。
李家一行人走走停停,靠着一台骡车,以及无数双腿,终于走到了长安。
年纪小经历少的只觉得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人,比县里赶大集还热闹。
第
1055章
找上门来
李开德信上的字写得张牙舞爪,李家人也没想到,他去长安上番,还能学会读书写字。
写得是难看了些,但终归是会了。
陌生的地方,别指望有导航,全靠脖子上那张嘴问路。
许多人少有出门,连本坊外的情况都不清楚。
所以李开德把问路的先后顺序都写清楚了。
先去东市,再找东市附近的胜业坊。进了胜业坊,再找东阳郡公李府。
段晓棠就住李家隔壁的小院。
谁叫柳家没落得太快,非是熟悉的邻里,不一定知道。
李家人奇怪不已,一个将军比县令官都大,怎么租房住呢。
不过他们没来过长安,说不定城里情况和乡下不同呢。
长安城四四方方的布局,倒是方便李家人找路。只要顺着大路,就不会走岔。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盯着路边琳琅满目的摊位转不动眼睛,但双脚还是习惯性地跟着大人走。
进了胜业坊,明显感觉比隔壁的东市安静些。
李四海拦下一个看起来和善的同龄人,问道:“老哥,三巷的东阳郡公府怎么走?”
路人热情地指路,“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第二个路口左拐……”
李家人今日入城,还要去李开德上司家走动,早换了体面衣裳,显得没那么破落。
顺着路人的指点,李四海一家人终于找到目的地——周围。
李家人不认字,但自家姓氏的模糊影子总是眼熟的。
找到东阳郡公府邸无疑,但围着转一圈都没找到段晓棠家。
一个个高墙深院,大门紧密,从外头看不出一丝区别。
李四海暗道李开德做事不精细,但凡多写点门口有何特别之处,比如院里种了哪种树木,门口有没有台阶,大门什么颜色……
李四海等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不出意外被李家的门房注意到,但这群人的打扮,委实老实本分了些,绝非盗匪来踩点的。
门房高声问道:“一直在这转悠作甚?”
李四海:“我们找段将军,小哥知道她住哪儿吗?”
门房忽然警惕,李四海一行人拖家带口,实在不像能和段晓棠扯上关系的。
门房:“老丈和段将军是何关系?”
李四海:“我儿子在段将军手下任职,写信让我们来投奔。”
门房态度大变,和对面的伙伴招呼一声后脱岗,走到李家人身边,“跟我来吧!”
李家亦是军旅起家,照顾下属家眷,本就在主将的职责范围内。
门房带他们没走多远,在一扇黑漆大门口拉响门铃。
孟二良开门,见是熟人,问道:“李小哥,什么事?”
李家门房:“外头有一家老少,说是段将军麾下的家眷来投奔。”
孟二良出来问道:“老丈家是哪位贵亲?”
李四海:“家在武功,我儿子在右武卫,叫李开德。”
孟二良:“你稍等。”
他不知外头的事务安排,只能去找知道事的人,段晓棠怎么都会给管家的陈娘子说道一声。
陈娘子很快出来,脸上挂着笑道:“快请进来,郎君早交代过,没想到这么快来了。本该我们去城门口接的。”最后一句纯属客套了。
不过都是武功出来的,在长安怎么都算老乡了。
李四海一家人被请到正房里坐,骡子解下来,牵去喂草喂水。
陈娘子忙不迭端上的饮子糕点,问候道:“路上走了几日,可曾累着?”
李开德的母亲王翠翠一时摸不清陈娘子的身份,看她指挥人手顺畅,但又不是穿金戴银的富贵模样。
王翠翠:“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陈娘子:“我娘家姓陈,也是武功人。家里遭了难,和儿女一块来投奔段郎君。郎君娘子心善,就留我在家做个管事。”
李开德前年回家的时候,帮段晓棠交税时提过她家里的情况。
段晓棠连落籍的李西村都没待过,哪来的武功故旧。
但李四海听陈娘子说起武功旧事倒也对得上,只不过不提她自家是哪乡哪里,不方便叙亲。
可能就是家里“遭了难”,不好再提。
陈娘子:“娘子们不在家,已经使人去请了。诸位先坐一坐。”
见孩子们有些拘谨,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饮子果子却不敢动,招呼道:“不必外道,随便吃,当自已家便是。”
人家三催四请,再不动就是自已不知礼了。
李四海使个眼色,几个小孩子才敢动手,各抓一样果子和饮子,不敢多拿。
陈娘子告退道:“你们先坐会,我下去安排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