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一个不大影响日常生活的“不治之症”,只能当一桩异闻来听了。林婉婉吃完饭经过大堂,瞥见药柜上供着的四个频婆果,暗道苹果大神,不能因为用的是曾用名就不发挥作用呀!
难道长安的频婆果比不过现代的红富土?
林婉婉手往上指,找茬道:“金业,不垒两层,四个拼一块就行。”
赵金业抽条不少,手往上一伸,一盘果子取下来,仔细调整位置后,重新放回去。
林婉婉上午没遇着头疼的疑难杂症,忽然动“供品”。
估计下回遇到难事,造型还得再变一回。
心诚则灵,如果不灵,换个姿势。
林婉婉交代道:“我去徐家一趟,若有急诊去那儿找我。”
赵金业应道:“记下了。”
林婉婉出门登车,去徐家找白秀然,她有旺盛的八卦欲望,急需人分享。
祝明月几个,这会不知道散在长安城哪个角落。
白秀然是除了东院一窝外,唯一的知情人。
两人坐在白秀然书房的懒人沙发上,地上铺一张毯子,任由徐六筒练习翻身。
白秀然诧异道:“她来找你问诊?”
林婉婉隐下符四娘母子俩的具体病症,一副劫后余生的语气说道:“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白秀然奇道:“害怕作甚?”
林婉婉:“她若在我这儿看病抓药,回去出了什么事,岂不赖我头上?”
大夫水平有高有低,诊病开方的习惯各有不同,不像现在医学仪器检查,各项指标清楚明白。
有些时候,两味无毒的药材冲在一起,都可能产生难以挽回的后果。
白秀然:“想多了。”
符四娘若是记恨,会直接找赵璎珞;若算账算到林婉婉头上,所图甚大,目标更可能是她背后的段晓棠。
符四娘在明,如何知晓她们掌握多少内情。
说两人结仇不大可能,只是关系有些尴尬。
林婉婉从被害妄想症的担忧中解脱,果然自已吓自已,各种有的没的阴谋见太多。
眼神落在四脚朝天,奋力翻身的徐六筒身上。林婉婉迟疑道:“六筒是不是胖了?”
上次见的时候,衣裳穿的整整齐齐,脸是普通的婴儿肥。
今日趴在地毯上,身上只穿一件肚兜,“春光”乍泄。四肢不是藕臂,说米其林更恰当。
白秀然作为亲娘,没打算替儿子遮掩,“不用怀疑,他就是胖。怎么能减下来?”都快愁死了,
第
1050章
大惊小怪
减肥无非两条路,管住嘴迈开腿。但目标换成一个半岁婴儿又该当如何?
能跑还是能跳,他还在喝奶呢。
父族母族都有点不好言说的隐疾,徐六筒小朋友生来压力山大。
换做平常,该是老人最喜欢的大胖孙子,福气宝宝。
这会白隽抱着都沉手,他见过徐昭然幼时的模样,不由得生出隐忧,私下提醒一二。
白秀然比划一下,“比先出生几个月的都大两圈。”
她孕期控制得当,生下来和普通婴儿差不多。后头不知怎的,吹气似得胖起来。
林婉婉在徐六筒柔嫩的皮肤上摸来摸去,超重有隐忧,但以当前医疗条件,孩子若只胖一点点,代表他的身体更强壮,抵抗力更强。
真要瘦弱或者营养不良,随时可能夭折。
林婉婉:“少食多餐,限制每天喝奶的数量和次数。”
两根手指比划在一起,“但只减一点点。”
林婉婉:“半岁该添辅食,喝点蔬菜水果汁!”
白秀然:“给他加餐?”到底要胖还是要瘦。
林婉婉:“喝了果汁,就不喝奶呗!”
白秀然没想到自已有朝一日,会因为孩子胃口太好而发愁。
林婉婉:“也别一直抱着,放在床上地上,慢慢活动!”
这点运动量,聊胜于无。
崽啊,不能继续胖下去了。
影响日后美貌不说,还有碍健康。
晚间回家,林婉婉把白日的惊吓事件从头到尾说一遍。
孰料赵璎珞压根不晓得符四娘现在的情况,连她住娘家还是在外别居都不清楚。
符四娘捅过她一刀,赵璎珞也插回去了,褚家离开长安,她俩的恩怨就算两清了,何必再纠结。
关键赵璎珞现在生活很好,当初那些差点将她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况,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若想的促狭点,没有符四娘横插一脚,替她跳进褚家的火坑,上哪认识祝明月杜乔等人,只怕这会还在褚家累死累活当牛做马。
分明是慈眉善目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待戚、赵二人回房休息,祝明月落在最后,挑眉问道:“他们母子俩找你看什么病?”
在祝明月面前,林婉婉没必要隐瞒,直言道:“大的常见病症,小的色盲。”
祝明月缓缓道:“实锤了!”末了叹道:“孩子无辜。”
林婉婉:“说起来,他们的血缘比那些表兄妹还远点。”
祝明月正色道:“但落到头上,能怎么办!你和她说了没?”
林婉婉露出一丝愧色,“没有。”
祝明月甩下两个字,“怂货!”
林婉婉:“祝总,你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闪现八百个剧本。”
每一个剧本结局,都是含冤受屈,百口莫辩。
林婉婉情知是自已小人之心,度不知什么人的腹,行差踏错。下定决心道:“我会弥补的。”
祝明月:“冲到符四娘面前,告诉她可能是近亲结合的结果?”
林婉婉脖子一缩,“我还不想死,当然是先打听清楚她这会的情况。”
符四娘现在的身份是和离妇人,只要不是于阳煦,和谁在一起生儿育女都没问题。
林婉婉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没两日谢静徽找到她说道,谢大夫也接诊了一个视赤如白症。
谢大夫在长安治疗幼儿病有几分名气,这么巧刚好有相同的病例找到他,会不会是符四娘母子。
林婉婉心知,长安没有“视赤如白症”的说法,是她在其他医书上看来的。
林婉婉:“视赤如白症,是谢大夫同你说的,还是你同谢大夫说的。”
父女俩做同一行,在家交流病例病案,取教学相长之意。
只一个主攻带下医,一个常治小儿病,少有说到一块去的时候。
谢静徽反应过来,“爹爹和我也是这么说的。”
林婉婉急道:“病患有没有约复诊?”
谢静徽摇头,“不知道。”
林婉婉转身向外跑,“我去康乐堂一趟。”
徒留谢静徽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林婉婉到康乐堂外头,使两文钱让个帮闲把谢大夫叫到附近饮子铺说话。
医者之间常交流医术,到底有门户之别,林婉婉不想谢大夫难做。
谢大夫本在家和女儿闲聊,说起拗口的视赤如白症,孰料谢静徽说得头头是道,还道济生堂刚接诊了一个类似病例,不过林婉婉私下交代,别卖那家人药。
谢大夫本打算今天下午借接女儿放学的机会,找林婉婉问个清楚,哪料到对方先找过来。
两人情知病人情况敏感,一见面不由得压低声音。
谢大夫开门见山道:“那位娘子听人言说是什么视赤如白症,才急急慌慌找大夫看一看。”
林婉婉直言,“这是我家乡医书上的说法,长安哪有旁人知晓。”
两人对一番病人的外貌行止,果然是符四娘母子。
谢大夫:“就知道,林大夫懂疑难杂症。可是那病人有何不妥?”
林婉婉先缓一着,问道:“约了复诊吗?”
谢大夫:“我先前没遇见过此类病症,和于娘子说好,这几日帮她打听着。”
也就是有后文了。
林婉婉不计较姓氏化名的事,说道:“视赤如白症大体分两类,先天和后天……”
说法和谢静徽大同小异,先天的无药可治,后天的难以矫正,患者一辈子只能在色彩差异的世界里生活。
林婉婉既要请谢大夫帮忙,自然要交底,“于娘子儿子的病是先天,娘胎里带出来的。”
谢大夫叹道:“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扭转。”
林婉婉:“那天有一句话我忘了交代,小郎娘胎里带病,大概率因为生父母是近亲。如果于娘子再来,谢大夫你帮我说一声。”
世上姑表结亲何其多,哪怕林婉婉本人不支持,不至于连这句话都问不出来,联系到后头交代不卖药的说法……
谢大夫是行内人,迟疑道:“只是如此?”
林婉婉:“我好友早年和那位于娘子有些恩怨,所以有些话不好说。你只要旁敲侧击告诉她,病根在哪。风花雪月都行,但最好别再生育。”
谢大夫固有印象道:“人家夫妻之间名正言顺……”
林婉婉捂住半边脸,“她和离了,没有丈夫。”
谢大夫如遭雷击,若是姑表结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少有闹到和离的地步。
但林婉婉又暗示“于娘子”和离了,却有和近亲再生育的可能。普通的姑表亲怎么可能说不出口。
谢大夫缓缓道:“我明白了。”
经年的大夫,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平常心,平常心!
第
1051章
倒霉而已
不过两日,谢静徽私下找林婉婉,道事情办妥了。
谢大夫帮林婉婉遮掩一回,没把她供出来。只说寻访到几个类似的病例,其中几人父母是姑表结亲。
问符四娘家中情况如何,符四娘直言丈夫死了,二人并非亲眷。
气氛烘托至此,谢大夫点到即止。
样本太多,符四娘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如何抉择。
时人讲究亲上加亲,但也有姑血不还家的说法,不知出于利益还是健康方面的考量。
但在可怕的幼儿夭折率和广泛营养不足的现实面前,近亲结合的下一代子嗣,先天不足的表现不算突出。
提醒的义务间接做到了,林婉婉便将事情抛在脑后。
去孙家看一遭封令姿,怀相不错。
封令姿有孕,不复前段时间的急切。只要他们夫妻俩身体没有问题,往后有的是机会。没有顾盼儿非得生一个儿子的紧迫感。
什么把脉辨认男女的歪门邪道路子,提都不提,省的林婉婉为难。
林婉婉刚回济生堂,见王差头在后院走来走去。
官差上门,算不得好事,王差头不想影响济生堂的生意,故而只待在后院。
见林婉婉归来,面露欣喜之色,“林大夫,你可算回来了!”
林婉婉:“让你久等了。”
王差头:“刚来,也没等多久。”
林婉婉见他的模样,必然是为公事,问道:“今天是什么案子?”
王差头:“说来简单,两家铺子为争抢客人打架斗殴。”但亦有特殊之处,面露难色道:“是平康坊的花楼,卷入其中的多是护院和花娘。”身份地点都有些尴尬。
找林婉婉是因为她验尸验伤治伤都能做,而且本人不忌讳出入平康坊。
只是对寻常女子而言,平康坊的名声到底不好。
王差头也是难为,以前李君璞在的时候,手段强硬,平康坊一般的案子,都在万年县内解决了,压根不会捅到京兆府来。
林婉婉当然不会介意,“你稍等,我去收拾一下。”
林婉婉去到教室,召集几个徒弟,“案子出在平康坊,换上男装去。”
朱淑顺等人连产房停尸房都进过,区区平康坊不在话下。
换男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遮掩。
平康坊鱼龙混杂,今日发生事故的两家称不上坊内的风流名胜地,顶天了算中不溜,竞争也最为激烈。
据王差头所言,平康坊闹事的多是年轻气盛酒后滋事的客人,花楼多是老实正当经营,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孰料今日简单一桩抢客事件愈演愈恶劣,周遭的护院、花娘、客人全卷进去,聚众斗殴,落下数条人命。
王差头隐下一句,现在就看谁先起的头,谁损失更大,谁靠山更硬来酌情断案。
平康坊背后都有长安权贵做靠山,哪怕责令停业,顶天过些时日改头换面再重新开业。
就像曾经的燕春楼、庆园春,闹出那般大的事体,如今秽土重生,又换了一个名字。
不过这回,估计背后的东家也换了一遭。
马车转入平康坊,周遭景色逐渐陌生,终于到达目的地。
师徒六人依次下车,为避人耳目,王差头引她们从后门进入。
院内寂静无声,却隐约能听见附近建筑物里传出的阵阵笙歌。
顺着驻守在此地的衙差指引,一行人先到伤者临时聚集之处。
林婉婉先去伤者集中之处瞧一眼,没有重症病人,分派任务,徒弟两两一组去给伤者验伤治伤,身边留一个姚南星跟着验尸。
王差头:“这次死了九个人,三女六男,三个女人是坊内的花娘,四个护院,还有两个来取乐的客人。”都不是什么紧要人物。
人都死了,没必要特意区分男女,全放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