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范成明:“放心吧,论起哄闹事看热闹,南衙有的是人才。”段晓棠和柳三郎正四处寻摸下钩地点,以他们浅薄的经验,连续看了几处都不满意。
柳三郎已经放弃钓鱼,专心翻找道旁独特的草茎,预备摘回去斗草。
两人转一个弯,刚好撞见吴越范成明站在前头,这世界可真小。
正面遇见装看不见不行,段晓棠索性上去打个招呼,“你们在这呢。”
范成明见段晓棠手里握着两根竹竿,后头的亲兵手里还提着水桶,哪能不知道来干什么。
调笑道:“没人和你玩,找个孩子陪你玩?”
段晓棠反唇相讥,“也比放假第一天你俩凑一块好呀!”
范成明:“我们有正事。”
段晓棠:“正事?”
吴越冷言道:“不关你事。”
段晓棠乐得轻松,“哦!”
吴越:“帮我抱一抱。”把宝檀奴递过去,十几斤的“肉包”抱久了也会累。
段晓棠来不及反应,怀里就被塞了一个温暖的肉体,全身僵硬得好似一个木偶。
曹学海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鱼竿拿走,但哄孩子的活他真帮不了。
柳三郎有丰富的哄孩子辅助经验,从一堆精挑细选的草茎里抽出一根,踮着脚举起来,在宝檀奴眼前使劲的晃。
吴越揉一揉酸涩的胳膊,看着段晓棠浑身僵直的模样,忽然觉得很是好笑,原来她也不是什么事都从容的。
段晓棠有丰富的撸猫经验,但抱孩子真没经验。若非孩子亲爹“虎视眈眈”站在这儿,她非,非……非塞到柳三郎怀里不可。只能在心里祈求,别哭,别拉!
宝檀奴穿一身粉蓝色的轻薄褂子,脖子时不时往吴越的方向扭一扭。成人妄图曲解幼儿无意识的行为,总不能说人类幼崽比猫猫有“良心”吧!
皮肤白净,实在无法从肉嘟嘟的五官中辨别她长得像谁。
脖子上套着一个金镶玉的项圈,段晓棠哪怕不识货,但只看玉质晶莹剔透,也知道是好货。
段晓棠:“项圈哪儿买的?”给徐六筒搞一个。
吴越:“父王赏的。”
吴岭出手必然不一般,段晓棠果断打消念头。
薛恒领着一群人过来打招呼,“世子、范将军、段将军。”
这会才发现先前吴越抱着的哪是包袱,分明是个孩子,现在在段晓棠怀里了。
吴越:“怎么来这儿了?”
薛恒:“陪老家的亲戚们出来走走。”
吴越:“长生呢?”
薛恒:“六哥回山上看望师兄弟们去了。”
吴越转向后头的薛宇达等人,“明日吏部授官的任命就下来了。”
薛宇达拱手道:“谢世子提携!我等铭感五内。”
吴越:“你们该得的。”希望明天过后你们还是这想法。
吴岭视察诸卫水训归来,虽然不乏戏水消暑的心思,好歹凫水学的七七八八,以后谁还敢说南衙的军队是旱鸭子。
吴越等人见人过来,赶忙行礼,口唤“父王”或“王爷”。
唯独段晓棠直愣愣抱着一个孩子,弯腰不是,不弯也不是。
吴岭见一群年轻人,认识或不认识,隐约猜到来历。只对吴越道:“日头大,别带宝檀奴在外头晒,使人送她回去吧!”
吴越躬身道:“是。”
段晓棠范成明偷摸对一下眼色,幸好吴岭认出了他的孙女,别管是真认识还是认出了项圈,总之认对了。
这要是认错了,以吴越的小心眼,不得再记个十几年!
吴岭骑马远去,吴越和河东子弟说着客套话。
宝檀奴终于无法忍受不甚舒服的怀抱,再多不值钱的草也哄不好了,恰逢一只蜜蜂“嗡嗡嗡”飞过。
种种不利条件叠加,宝檀奴决定“不忍了”,破口大哭。
“哇哇~”
哭声刺耳,段晓棠身体不自觉后仰,五官皱在一起,吴越冲过来时,只有一句苍白的解释,“不是我弄哭的,刚刚有只蜜蜂……”
吴越脱下外袍将宝檀奴裹在其中,抱在怀里,手上轻轻地拍哄,“不哭,不哭,父亲在呢!”
再问段晓棠:“蜇了她?”
段晓棠刚释重担缓缓精神,“叫了两声。”抱孩子比打仗还累。
吴越松口气,抱着宝檀奴原地转起来,一边轻轻地哄着。
也许是有特殊的哄孩子技巧,三五几下果然不哭了。宝檀奴只轻轻地哼唧两声。
吴越:“宝檀奴饿了,我先带她回去,你们自便。”说完不理会一堆人反应,抱着孩子就走。
待人走远,确定听不见声音,薛恒才敢张口,“以前只听说养在世子院子里,不知道是他亲自带的。”
那抱孩子哄孩子的姿势,一看就是熟手。
别说大家公子,大家的娘子也不会亲自带孩子。
范成明嘴一歪,“我也不知道啊!”
段晓棠关心另一点,“王府离这儿挺远。”跑回去孩子说不定饿得只剩一口气。
第
990章
不能白瞎
范成明抬起下巴往前一指,“别苑啊!”天热时,吴岭父子俩会住在曲江别苑消暑。
真正远道而来和吴越“密谋”的人,是他,是他啊!
段晓棠以前只知道王府在曲江池有一座别苑,但这附近别苑园林林立,实在分不清是哪一家。
今天终于知道了,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范成明撂下一句,“你们继续哄孩子玩吧,本将军要回家了!”
段晓棠好奇道:“你回家干嘛?”
范成明总不好说他要去帮吴越摇人,拖人下水,借口道:“我也是有侄子侄女的人。”
柳星渊差点以为听错了,范成明说的这般理直气壮,说的是侄子侄女,而非子女?
几波人一拍两散,段晓棠继续她名为钓鱼实为养鱼的无望事业。河东旅行团继续长安网红景点打卡之旅。
在曲江池边上晃荡小半圈,只有柳三郎收获满满,手上握着一把各式各样的草茎,想必会在明天的胜业坊斗草大赛上大放异彩。
他跑这么远摘草,那些只在附近转的小伙伴,怎么比得过。
柳三郎:“段郎君,刚刚有一位郎君好看极了,我以后能长成他那样吗?”
段晓棠回忆一番,该是人堆里不言不语的柳琬,两人都姓柳,说不定几百年前真是一家,有一丝稀薄的血缘关系。
“三郎好生吃饭长得高高的,再多读些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定然是个俊俏郎君。”
柳三郎:“我不想读书,二哥也不想读书了!”
柳三郎是孩子心性,但柳恪一直是有主意的人,怎会生出厌学情绪?
段晓棠问道:“你二哥怎么了?”
柳三郎也闹不清楚,“父亲说不去就不去了,让二哥在家休养。”
段晓棠留心记下,回家问问林婉婉,柳家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晚间回家,林婉婉听闻此事,并无大反应,“就是保留学籍,在家自学。”
国子监的学籍,就是柳恪日后入仕的资格。
段晓棠忧心道:“校园霸凌?”
林婉婉:“那倒没有。”柳恪那副形容,一般人不会想不开去招惹他,摊上大事就不好了。
“国子监学风一般,没法安心学习。”
国家最高学府,培养日后官员的地方,风纪连三流学校都比不上,实在是件悲哀的事。
段晓棠对大吴选官制度了解一些,有权势的直接恩荫入仕,次一等的去国子监候着,导致那里聚集一群官n代,乌烟瘴气。
林婉婉转头对赵璎珞道:“璎珞,有件事我们都没想到。”
赵璎珞还以为是正经事,“什么事?”
林婉婉:“那天我们为两句诗纠缠许久,其实身边就有一个熟读诗书的。”
赵璎珞打量四周,“谁?”
谁在藏拙,祝明月还是戚兰娘?
林婉婉公布正确答案,“若昭娘。”
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祝明月对张法音的印象就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内宅妇人,平时既不拽文也不伤春悲秋。
林婉婉:“若昭和阿谦小时候都是她开的蒙。”杜乔开蒙的时候,杜家光景还好,自有当父亲的安排。
祝明月想通其中关节,“大吴结亲讲究门当户对,伯母娘家也该有些家传的学问。”
张法音娘家大约也是济州的土族寒门,幼承庭学。
赵璎珞学的七零八落,是因为她家败落得太快,加之母亲早逝,培养得不算上心。
次日清早,祝明月三人先出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务。
王师傅带着几个春风得意楼的徒弟帮工拉响小院的门铃。
段晓棠招呼道:“王师傅来啦!”
王师傅脸上堆着笑,“还没恭喜段郎君呢!”东市酒楼的厨子成了南衙的将军,谁能想到。
段晓棠话不过心,“同喜同喜。”
王师傅心里转一圈,另一喜大概是春风得意楼生意兴隆吧。
陈娘子将厨工们带到厨房,小院厨房里的调料说不准比酒楼后厨还齐全。
不一会儿四野庄送来一车东西,都是预备的食材,最底下是用草席盖着的牛肉。
段晓棠好奇道:“哪来的?”
林婉婉:“中暑呀!”
段晓棠:“你怎么不说相思病?”
林婉婉:“找不到它的铁扇。”
段晓棠:“用不上的快放井里去。”
林婉婉在后头追着,大喊道:“还有西瓜,别忘了!”
段晓棠急道:“祝总的冰窖什么时候才好呀!”
把食材千里迢迢弄去光德坊冷冻很麻烦,但总比眼睁睁看着它腐坏发臭强。
段晓棠这会只嫌井口不够大不够冰,不能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去。
从厨房门扇后头扯了一条围裙系在身上,不能白瞎了这头牛。
段晓棠嘴里念叨,“怎么不早说。”
林婉婉推卸责任那叫一个快,“你不说随我们安排吗!”
段晓棠站在厨房门口,大马金刀问道:“今天的菜单呢?”
王师傅连忙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来,“段郎君,在这呢。”
段晓棠看一眼祝明月拟的菜单,没什么大问题,“都会做吗?”
王师傅气弱道:“看过菜谱,有些拿猪肉试过。”牛肉哪那么好得。
段晓棠一挥手,豪迈道:“你们只管做,我在后头看着。”
王师傅顿时觉得腰杆子硬实些许,“段郎君,你就看着吧!”
备菜阶段段晓棠插不上手,索性坐在厨房外头,拿扇子扇风。
林婉婉搬张小椅子坐在旁边,“你猜今天谁会先到?”
段晓棠试探道:“秀然?”
林婉婉:“六筒他爹早上要在宫里执勤,说不定是最晚到的。”
段晓棠:“那就白二或者孙二了。”几个邻居不会早也不会晚。
林婉婉:“这两位交游广阔,档期满得很。”
果然不出林婉婉预料,白湛和孙无咎两家前后脚到。
白湛张口就问,“晓棠呢?”
林婉婉手往后一指,“在厨房。”
白湛和孙无咎去厨房转一圈,立刻去正屋轻车熟路地把麻将桌和麻将骰子翻出来,就地搓起来。
等到李君璠等人过来,白湛起身将位置让给王宝琼,独留孙无咎一人迎战三巾帼豪杰。
张法音秦本柔等人并不到场,让他们年轻人自由玩乐。
徐昭然夫妻俩来的时候都快到饭点了,徐昭然开口第一句话就将所有人震住,“刚刚河间王世子带人把吏部衙门冲了!”
第991章
狗血泼门
段晓棠连锅里的牛肉都顾不得了,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一把,“出人命了?”
徐昭然微微摇头,“没有。”
段晓棠两手一摊,“那算什么大事。”
白湛急道:“怎么冲的?”
徐昭然:“范将军拖着几车的据说给两卫庆功宴准备的食材,打吏部门前过,一不小心车翻了。”
这么简单的事,会被定性为“冲”?
孙无咎开动聪明的小脑瓜,“该不会是金汁?”
军旅中人对这样东西绝不陌生。
李君璠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定是能入口的东西。”
白秀然早在路上就听徐昭然说起过一遍,公布正确答案,“血,在东西两市收集的黑狗血。”冲段晓棠挑了挑眉头,“说是拉回营里做血豆腐的。”
段晓棠立马撇清关系,“右屯卫的不清楚,但右武卫定的菜单里,没有这道菜。”
她不做,更不吃奇怪的东西,谁会想吃狗血做的血豆腐。
白湛低声笑道:“黑狗血,真是能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