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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林婉婉还是吃上了豆角焖面,不是段晓棠亲手做的。只告知四野庄的厨娘做法,在旁指导而已。

    说摸鱼当然是各方面都要摸。段晓棠说到做到,吃完早饭,问彭十二要了一根鱼竿,拎着马扎去鱼塘找阴凉地方坐好,检验四野庄养鱼技术。

    识不识相,聪不聪明,容不容易受引诱?

    林婉婉跟着赵大夫爷孙俩,打一套五禽戏。

    林婉婉:“赵大夫在庄子上,越发精神。”

    赵大夫:“老夫天天上山下地,为了谁?”

    林婉婉装作一副正经模样,“为了医学进步!”

    赵大夫旁观者清,济生堂看来一片红火,林婉婉大手大脚之下,竟还小有结余。

    林婉婉打着善治妇人病的旗号,多为女患诊病,可以立足,到底路走窄了。

    她原先的情况,求安身立命就行,但现在明明能走得更远,却顿足不前。

    赵大夫:“真打算一辈子治妇人病?”х06

    林婉婉:“慢慢来,我五个徒弟呢!”

    赵大夫恍然大悟,林婉婉是想精益求精,开出一条道来,择一二弟子继承这一份衣钵。

    赵大夫:“遇上麻烦了?”

    林婉婉无奈道:“半年多来,我看过少女、孕妇、产妇,人身体的奥妙无穷无尽。”

    “但从大夫的眼光看,有时候严重的不是病,是人心。”尤其女人的病,千百年来一直隐晦。

    打着风俗、传统的旗号“折磨”女子,经历过现代医学洗礼,对某些“陋习”实在看不过去。偏偏“从心”惯了,只能忍。

    赵大夫少治妇人病,论医术只是大路货,但论对世情人心的了解,说人老成精过分,但确有独到之处。

    赵大夫:“说到底,是你没有名望。”

    哪个在长安立足的大夫,手上没有救死扶伤的案例。

    林婉婉多是为民间女子治疗,或许在这一条细分赛道中,潜心经营十余年,旁人才会承认她是长安一等一的带下医。

    到那时,她说的话,才会有人认真听。

    余下时候,或许就像开春大慈恩寺义诊一样,哪怕提出的建议再中肯,顶多被人认可一二条。

    林婉婉当然知道症结在哪里,瘸了的一条腿尽量的补,但缺少的名望,有速成的法子,但不敢干。

    林婉婉:“我想走得稳妥一点,安全一点。”她是拖家带口的人,轻乎不得。“有一个新想法。”

    赵大夫猜定不是小事,“说说。”

    林婉婉:“既然医道走不通,不如走药道。”

    赵大夫:“何意?”

    林婉婉:“济生堂治病之外,也制药。”

    赵大夫:“可我们的药还没长出来。”

    林婉婉:“从外头买进药材制药。”

    赵大夫:“同祝娘子商量过么?”

    林婉婉的说法,一看就不是小打小闹,济生堂的家底扛不住。

    林婉婉:“简单提过两句,还需慢慢谋划。”

    药材的采购、筛选、药方的拟定、销售的渠道……涉及方方面面。

    赵大夫深知林婉婉几人向来不走寻常路,自已这把老骨头,只能帮他们把把关。

    赵大夫:“此事急不得。”

    林婉婉:“明白。”制药一是为牟利,二是为囤药。

    天色大亮,高德生充当车夫,把五个小徒弟一齐送到四野庄,参加实践课。

    师徒几个头戴草帽,上午上山培植草药,下午在院子里炮制草药。

    庄子上地方宽敞,况且有些草药带毒,不好在五谷豆坊炮制。

    丘寻桃乐呵呵地向同门比划,“比我上次来,长高半个指节。”

    五个徒弟四个有医家背景,林婉婉种植药材的事瞒不住。

    原以为是有钱师傅千金搏一笑,没想到真有进度,现在只看能不能种成,以及最后的药效。

    几位医家亦是竭尽全力,帮林婉婉搜罗新药苗,看哪些天材地宝,能在四野庄生根发芽。

    有些送过来没几日就死了,有些半死不活勉力维持,有些看起来似乎养住了。

    谢静徽:“它们多久才能成熟?”

    朱淑顺:“师父以前说过,要两三年。”

    一般的农家不是种不起,是等不起。

    第650章

    路上遇袭

    姚南星:“不过田地里的药材,隐约比山上的,要粗壮些。”明明都是差不多时候种下的。

    杜若昭语气一顿,“我们施肥了!”

    天知道,从没想过有给药材施肥的路子。

    每一块试验田,肥料还不一样,有些是最简单的草木灰,有些是树叶腐土和人牲粪便的混合物,还有些加了各种骨头……

    这么做,显然林婉婉和赵大夫心里也没底,只能一样样试。

    有底气时,穷举法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林婉婉划出大致格式,赵家爷孙两常驻四野庄,日日记录。

    幸亏庄子上能造纸张,否则光买纸,就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小半年来,成果斐然,至少确定,某些路子确实走不了。

    余下的交给时间去检验,能不能走通,能走多远。

    杜若昭也没想到,她在老家没下过地,到长安拜师学艺,时不时还要上山采药下地种药。

    其他几个师姐更是没经历过,往昔顶多有点养花的经验。

    不过好歹经历一场,现在在家养花,都换成薄荷紫苏一类,能吃能治。

    临到午间,为医学事业添砖加瓦的药材小组下山吃饭,路过池塘瞧见段晓棠还在那儿支鱼竿。

    林婉婉溜过去,往桶里一瞧,空空如也,“鱼呢?”不是说钓鱼佬永不空军。

    段晓棠:“钓上来只有巴掌大,我就放了。”

    赵大夫哭笑不得,“段郎君,鱼塘里的鱼苗开春投下,半年它只能长那么大。”

    段晓棠恍然大悟,“下午去水渠边试试,”瞧见旁边一众大大小小,“钓了鱼给你们做烤鱼吃。”

    杜若昭举双手双脚赞成,“好!”

    段晓棠:“想吃什么味道的?”

    林婉婉:“先把鱼钓起来再讨论。”

    段晓棠:“放心肯定有鱼,还有曹学海和于广富呢。”

    林婉婉手指着小伙伴,得意笑道:“你看,一句话就露怯了吧。”

    “你要真能钓上鱼,拿亲兵充数?”

    段晓棠的“伪装”被揭开,气急道:“管鱼谁钓上来的,吃不吃?”

    林婉婉相当有节操,“吃!”

    申时许,药材炮制告一段落,林婉婉仿佛山大王一般,拍拍手,“走,我们去河边逛逛,看晚饭准备得如何?”

    愿意陪她顶着大太阳去河边走走的,只有谢静徽和杜若昭,再加一个赵金业。

    四野庄的河道旁架设各种水力器械,水流相对湍急。

    段晓棠为了钓鱼,只能带曹学海离开庄子,去王才里的地界。选偏上游的地方,经过的河岸还有妇人在浣衣。

    村中人家不多,人头都是熟的。见段晓棠脸生得很,又从四野庄方向过来,猜她是庄子里的人。

    王才里的村民对四野庄印象不错,庄头是熟人,换了新东家后,时常招人去做短工,平白让他们生活宽裕几分。

    听说连隔壁的庄子都并过去了,但幕后东家具体是哪个,请恕他们孤陋寡闻,只隐约听说是个将军。

    不过四野庄有一点奇怪,照说种地是男人下力得多,但里头女人竟有不少。不过这点无人置喙,因为四野庄招短工时,也不计较男女,能干活就成。

    段晓棠挑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放下小马扎,插上鱼竿,静待贪吃鱼上钩。

    “学海,往后怎么想的?”

    曹学海愣住,“继续给你当亲兵!”主将的亲兵不都这样么,生老病死,荣华富贵绑在一处。

    段晓棠:“你和广富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

    身上有雷,算不得一棵大树。万一哪天栽了,能安排的尽早安排。

    “可以提前想一想,是学门手艺安身立命,还是转回营里当个小将官。你们身上有战功,当将官也使得。”

    曹学海不知内情,“跟在你身边学,不也是安身立命么?”

    段晓棠并不讳言,“我学的杂想得多,跟我学,说不得学歪了。”

    “真想安身立命,跟周营长学。”没有饿死厨子的道理。

    曹学海笑道:“周仓曹的本事不容易学。”自认没能耐挺着大肚子背着大铁锅跑步。

    周水生升官,私下有的称呼仓曹,有的照旧叫营长。

    段晓棠知道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慢慢想,还有时间。”

    曹学海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为什么。

    林婉婉一行人路过浣衣的地方,问道:“嫂子们,有没有见两个钓鱼人经过,其中一个穿白衣裳。”

    比起段晓棠,林婉婉可要熟悉多了,至少妇人们知道,她是庄子上的东家。

    一个妇人应道:“娘子,他们往前头去了。”

    林婉婉笑道:“谢谢啊!”手一挥,招呼三小喽啰,“走,我们去前头。”

    烤鱼在召唤!

    段晓棠两人离得不远,林婉婉远远喊道:“你可真能找地方,都快出村子了。”

    段晓棠:“但凡没跑到山上钓鱼,方向都不算错。”

    林婉婉眼睛往水桶里瞧,两条约两三斤的鱼放在里头,“谁钓的?”

    曹学海:“将军钓的!”

    林婉婉将信将疑,“一条麻辣,一条蒜香,差不多能尝尝味道。”

    段晓棠点头,“也行,今天就这样吧,回去了!”

    几人齐心协力将东西收拾,加起来每人也分不到一样,无非一个水桶,两根鱼竿再加两张马扎。

    林婉婉挽着段晓棠的胳膊,“你突然钓鱼,让我以为年纪陡然上去一二十岁。”

    段晓棠平静道:“人总会在特定的年纪,爱上特定的事物。”

    段晓棠原以为钓鱼可以静心,结果发现枯坐有些无聊,还是更喜欢满满的收获感。

    比如洒一网下去,满载而归。半下午只有两条鱼,实在不划算。

    相邻的岔道上,迎面过来一个年轻女人,手上端着一个盛满衣裳的木盆,显然也是上午事多,来不及洗衣,只能这时候出来。

    而她身后,隐隐约约有四五个男人跟踪,手持麻袋木棍,甚至铁锹。

    段晓棠急忙冲她大喊:“快跑!”

    女人不明所以,回头望一眼,大惊失色,手中木盆一扔,急忙往段晓棠等人的方向跑。

    第651章

    拍喜之俗

    几个男人跟着她跑过来,段晓棠曹学海全速往前冲,将人护在身后。

    林婉婉等人将女人扯过来,帮不上忙,只能大声呼救。

    等河边浣衣的女人听到动静成群结队跑过来,几个跟踪者已经被段晓棠三下五除二,踹到地上动弹不得。

    段晓棠唇角微微挑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拦路抢劫!”

    其中一个男人蜷缩着身体,否认道:“我们不是……”

    段晓棠和土匪打的交道多了,当然知道这群人虽“贼眉鼠眼”,但确实不是干刀头舔血买卖的。朗声道:“曹学海,快马回城报官!”

    几个大男人,偷偷手持兵刃利器跟踪一个独行的女人,会是好事?

    曹学海拱手道:“是!”

    王才里的妇人们,认出被跟踪的女人,靠过来询问道:“刘三家的,怎么回事?”

    “刘三家的”名叫周水云,人吓坏了,只不住摇头,哭泣道:“我不知道!我出来洗衣裳……我不知道!”

    地上的男人不停挣扎,鼓足全身力气道:“我们是她丈夫请来的!”

    话音一出,四下皆静。

    段晓棠意味深长道:“谋杀妻子?”

    周水云怔愣半晌,木然的看过去,人虽叫不出名字,但的确是刘三的朋友。

    口中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王才里的妇人们再看几人,分明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痞流氓。

    段晓棠察觉远处草木动静,大喝一声:“藏头露尾,出来!”

    脚下的男人挣扎道:“刘三,你出来!”

    不一会,林木后头转出一个人来,两手各抓着几颗枣,颤颤悠悠出来,恰是周水云的丈夫刘三。

    强行解释道:“她进门三年,连个蛋都不下,我们是催生。”

    段晓棠挑眉,“有这样催生的道理?”

    周围人一致摇头。

    曹学海进城报官之前,先回庄子一趟把人手叫来,带着绳子把相关人等捆拿到王才里的晒场上去。

    此事涉及到周边三个乡里,事情发生地王才里,刘三周水云居住的村子,以及周水云的娘家。

    幸而长安周边村落密集,不至于相隔十里八里,不一会儿,相关人等以及看热闹的纷纷聚集,连庄子里都有人出来。

    刘三自言,周水云进门三年无所出,他家祖上是从南方迁过来的,有“拍喜”之俗。请人用棍棒敲打女人,打得越疼哭得越惨,越容易生儿子。

    等时候差不多,丈夫会手持酒水果子出来,请众人停手。

    涉及到风俗和子嗣,让周围看热闹的人,一时不能反驳。

    刘家父母也力证,确有此俗。

    林婉婉不为所动,“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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