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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范成达有些恼,“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我手头也不宽裕。”

    李君玘:“洛阳周边还能找出别的羊来?”

    玩笑开过,李君玘正色道:“洛阳据城坚守久攻不下,我怀疑杨胤想西取关中。”

    范成达:“援军将至,杨硕分兵拒守黄河,东莱大营寸进不得。”

    他们倒是想接应,但手上无船,难道靠双脚过河?

    范成达:“之前探子探得,杨硕的渡口大营星夜燃起熊熊大火。”

    军营里头,最容易夜里被烧的,只有一样东西——粮草。

    李君玘冷哼一声,“把杨硕逼急了饿疯了,恐怕想吃的就是他们的血肉。”

    梁景春入内拱手道:“大将军,李大将军,收到消息,华阴县掘杨章墓以励土气。”

    华阴境内有华山,风水好,多有高门贵胄葬于此。

    有名有姓的举旗造反,就别指望祖宗坟茔能保住。

    几家恩怨多年,李君玘听闻杨章墓被掘,却无半点喜色,“谁动的手?”

    早不掘晚不掘,偏偏这时候掘,刺激杨胤还是刺激我?

    坏我大事!

    第603章

    决战在即

    梁景春:“言称是华阴县官吏见杨胤部将在潼关下盘桓,故掘墓以振土气。”

    民间说法,祖坟关乎家族气运,说不定想借掘墓,找杨胤晦气。

    不论杨章的功过是非,左武卫出关的时候,范成达都没去掘墓。都快无语了,杨胤只是派人去试探一二,没有正式攻击,吓成这副模样。

    把人亲爹的坟掘了,杨胤不孝也得孝,不死磕潼关华阴才怪。

    不说关中,长安的兵力加起来都没有杨胤的叛军多。

    范成达一看梁景春的小表情就知道,事没完。

    范成达:“还有什么糟心消息?”

    梁景春迟疑道:“永丰仓被围,正四处求援。”

    李君玘早提醒过洛阳留守的官员,重兵把守粮仓,还是被钻了空子。

    算算永丰仓和杨胤的兵力对比,路程和时间,无奈道:“救不了。”

    “不过永丰仓位置特殊,大批粮食只能通过河道运输,叛军只能就食,带不走多少。”

    范成达立刻召来靳武,吩咐道:“领一千人,把守南下道路,抢也好烧也好,不许一粒粮食送去渡口大营。”

    靳武:“属下领命!”

    但也不能让杨胤大军一直在永丰仓吃下去,另召来游击将军,率领五千兵马,把永丰仓抢回来。

    李君玘:“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拖延甚至斩断杨胤的大势。”欲言又止。

    范成达会意,挥手让其他人出去,嘴上咧咧道:“别学文官那些臭毛病。”

    最后帐中除了李君玘范成达两位大将军,只多一个冯睿达。

    李君玘缓缓开口,“我在洛阳多年,好游猎,周边山川城池尽皆知晓。杨胤不擅攻城,大军中亦缺乏攻城器械。”

    “我选了一个地方!”将计划娓娓道来。

    范成达越听越心惊,李君玘不是要借兵,是要合兵,一战定胜负。

    麻烦之处在于,要他们两个不擅守城的将领,先守一回城。

    范成达:“怎么把人引过去?”

    冯睿达灵光一闪,“不如我假意投过去,出卖情报。”

    李君玘摇头否决道:“不行,你意志不够坚定,严刑逼供之下全得漏。”

    范成达没听明白,这是关心还是嘲讽。

    只知道冯李两家和杨胤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名声生死都不顾。

    冯睿达:“刑讯降将不符合传统吧!”老子主动降的呀!

    李君玘:“那是对别人。”

    冯睿达人不着调干什么都不稀奇,先前放过杨胤一回鸽子,又主动投降,反常即妖。

    杨胤身边不是没有聪明人。

    三人再商量一通,勾勒部分细节,而今只差兵力和引杨胤入局。

    范成达:“我们得亲自回一趟洛阳城。”

    李君玘:“嗯。”

    洛阳之围暂解,汪元亮可以调派些人手出来。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胤叩关,扬长直驱长安。

    所以只能请他暂时忘记掘墓之仇,再在洛阳周边盘桓几日。

    表兄弟俩出了帅帐,大约能眼见着杨胤覆灭。

    冯睿达有些兴奋,“等回洛阳,我去看大郎。”

    李君玘冷淡道:“离我儿子远点。”

    冯睿达:“我又不会做什么,小时候你们忙不过来,二郎三郎不都是我带着的么。”

    李君玘:“二郎不喜欢吃糖,你非要喂他糖;三郎畏高,非带他去爬树。”

    “他俩能活着长大,全靠你手下留情。”

    说的冯睿达不由自主低下头,他没有坏心,推已及人,哪有小孩不喜欢爬树吃糖的,他就乐意和表弟们分享,自已喜欢的事物。

    李君玘对不便宜的表弟越来越嫌弃,“甘棠县的百姓,要知道家乡落你头上,作何感想?”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冯睿达:“爵位是父亲挣的,朝廷赏的,选哪个名号我也说不上话呀!”顶多是投胎的时候多出了一把力。

    黄河对岸的东莱联军,可不知道李君玘和范成达早给杨胤挖好了坑。

    擂鼓声声,范成明亲自帮宁封穿戴铠甲,“你放心,这具明光铠,每一处地方都仔细抛光过,在战场上能晃花人的眼,保管看不清要害。”

    走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崽。

    宁封没半点紧张,摸摸护心镜,“没想到,第一次穿明光铠是这种情况。”

    本次钓“重骑”的任务,宁封作为吴越的替身上场。护卫是真护卫,只有世子是假的。

    不是范成明公报私仇,而是宁封和吴越身形相近,骑术出挑。

    说打出娘胎就会骑马是虚言,但单论骑术,在南衙年轻将官里,绝对能排到前面去。

    原先常借各种马球赛,在小娘子们面前炫耀一番。自从被白秀然打成一“罴”,再没有过。

    宁封一直觉得,如果他和白秀然遇在太平坊遇见时,不是在地上,而是在马上,一定不会输。

    孙文宴俞怀光吕元正三个老狐狸,研究了一个时辰,怎么把“世子”卖的不着痕迹。

    孙安世窥见全程,方才明白为何每次观战,自已站的位置再角落,总有几支箭往周围招呼。

    难怪吴越的盔甲不显眼,混在将官堆里根本辨不出来,他是真苟啊!

    孙安世:“世子,旁人知晓你平日在营中处事这般低调么?”

    吴越:“每逢庆典或入城,我穿的都是这具明光铠。”

    面子是面子,里子是里子。

    都说段晓棠喜欢穿白衣裳,实际她行军训练时衣裳颜色也偏深。

    宁封抬腿摆臂,十分合身。扭头对宁岩到:“叔,待会你可得好生照应侄子。”

    他俩本是同族叔侄,小半年处下来,关系愈发亲近,连排行都省了。

    宁岩颔首,“放心。”

    杨硕自视甚高,阵法这种东西,要么不练,要么纯熟,怕的是半瓶水响叮当。

    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去,吴岭都得从长安奔来骂一顿。

    东莱联军名为联军,但号令不同,大部分时候分开作战。

    为了应对兵力远超他们的渡口大营,必须深度合作。

    第604章

    掉进坑里

    江南大营除秦景率领的一队精锐骑兵外,其他化为步兵,由周阳夏统领。

    两卫大营亦如是,除了给庄旭留了一队弓弩手,全部上马。

    所有人,只分兵种,不问来历。皆由孙文宴指挥,吕元正襄助。

    范成明骑马站在段晓棠身前,看着远处景象,嗤笑道:“真把这颗大头拿出来,也不怕断掉。”

    当初段晓棠拿左厢军一千训练已久的轻骑练手,顶着一颗“大头”都随时可能脱节。

    遑论渡口大营的乌合之众。

    从军日久,范成明练出一些眼力见。

    毒蛇藏信再厉害,终归是靠人来指挥,靠人来完成。

    或者说它的威力来源于杨章本人娴熟的轻重相兼指挥技巧。

    旁人只会是东施效颦。

    说的刻薄些,毒蛇藏信的一字长蛇阵厉害,是因为杨章厉害,而非阵法本身。

    同样的人马,让孙文宴和吴越分别指挥,战斗力截然不同。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段晓棠想到杨硕如此自信,该说这是一个做儿子对父亲的信仰,还是尽信书呢。

    段晓棠:“老子英雄儿子自认为好汉,我们该感谢,杨硕如此敬仰他的父亲。”

    信杨章得胜利。

    阵法之威力,来源于配合,而非名号。

    换段晓棠来,不会将宝全压在一个威力巨大但不熟悉的阵法上,左屯卫逃出来的重骑,可以当做一道后手,而非杀手锏。

    擂鼓声起,全军出击。

    渡口大营,一字长蛇阵就地摆开,宛如一条巨蟒,横卧在无尽的平地之上。

    阵势浩荡,威武不凡,仿佛要将这一片小天地都囊括其中。

    对面东莱联军的骑兵位于阵列的两端,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随时准备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步兵则位于阵列中央,稳如磐石,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各色战旗高高飘扬,随风翻动,显得格外醒目。

    孙文宴稳坐高台,两侧分别坐着一群未上阵的两卫和江南大营将官。

    一道道鼓声一把把令旗,将他的命令准确无误的传递到各军中。

    “吴越”一身闪亮的明光铠,带着他的大纛牙旗,移动到宁岩所部身后,是为压阵。

    两军相接,段晓棠第一次参与数万人的会战,这一刻,看不见同袍,也看不见自已。

    所知所觉,唯有眼前的敌人。

    联军骑兵从两侧猛击“蛇首”,步兵上前控制“蛇首”移动的方向。

    杨硕有两把刷子,阵势一变,“蛇尾”上卷,攻击重心全部压在兵力相较薄弱的宁岩部。

    宁岩自知不敌,为自保不得已退开。他这一退可不得了,一下将后面的“吴越”暴露出来。

    “吴越”在后不知前方情况,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与长蛇阵短兵相接。

    阳光照射下,仿佛一具移动光源,成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明光铠面甲之下,看不清表情,但杨硕可以想象吴越现在有多惊慌。

    擒贼先擒王,国之嗣亲王,好一条大鱼,可不能放跑。

    一队重骑自蛇口吐出,直奔“吴越”而来。

    “吴越”和护卫急忙驾马转身逃命。

    一路上护卫不断掉队,江南大营的步兵也不敢直面重骑冲锋,只能不轻不重地射出些箭支阻拦,和挠痒痒似的。

    高台之上,孙文宴眼中闪现一丝锐光,“六百骑。”

    左屯卫在册的重骑兵只有二百骑。

    如果“顺利”的话,这六百骑说不定凿穿他的大营后,还能安全返回。

    吴越身穿鱼鳞甲,坐在江南大营的将官中间,“接下来看宁封的了!”

    孙文宴暂且放下这一节,命令道:“横撞蛇身。”

    鼓声和令旗为之一变。

    宁封身边只剩几个肩扛大纛牙旗的护卫,一行人一路驰奔出三四里地。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六百骑,十余骑并行领头,重骑踏地,引来轰隆雷声。

    唯一能挽救河间王世子性命的军队,还在后面遥遥追着。

    将到目的地,宁封和护卫立刻变为纵列。

    宁封骑马往前奔,留心地下的标记。这是一片算不得茂盛的草地,时而露出光裸的地面,时而有一片绿意,也是预先布置的埋伏场。

    段晓棠带人星夜挖出一个庞大的陷坑,里头插满各种锋利的刀矛。上面用草席覆盖,撒上沙土恢复成原状七八成模样。

    陷坑之前,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预留数道绊马索,浅埋于地下。

    宁封带人跑到目的地,顺着地面隐约由两道青草括出的小道前行,这是唯一安全的道路,仅容一人一骑通过。

    左右地面之下,都是刀矛利器。

    左屯卫重骑未发现任何异常,重骑是战场杀器,没人能挡住他们的冲锋。

    铁骑如潮水般追来,掀起一阵尘土。人与马俱穿着厚重的铠甲,头戴铁盔,像是钢铁铸造的洪流。

    他们的目标直指敌阵,誓要收割吴越的性命。

    将要追上的时候,先锋的马蹄踏空,露出底下深邃的陷坑,遍插的刀剑和矛头划出一道寒光,而后变成一道血色。

    冲到最前面的骑兵,来不及收住缰绳,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袍和自已被陷坑吞没,以血色和痛苦的呜咽收尾。

    几道粗壮的绊马索同时抬起,将往后几队骑兵纷纷绊倒。

    项志勇和几个军土拉住绳子的一头,几人模样一致,牙齿紧咬,五官狰狞,手上青筋暴露,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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