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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俞怀光遥望渡口大营的冲天火光,感慨道:“行军在外,还是干粮好!”

    粮草堆积那么多,不是遭“贼”惦记么。

    易地而处,哪怕烧了东莱联军的粮食,他们都还能挺一挺。

    渡口大营这群叛军,可不一定,难道杨胤还能从洛阳给他们调拨粮食过来?

    秦景领着夜袭队伍从渡口大营出来,经过俞怀光的预备队,扬长而过。

    第601章

    杨家阵法

    俞怀光抬手,“准备!”

    不管渡口大营追出来多少人,都会栽在右屯卫的箭雨之下。

    吕元正靠近吴越,悄声道:“世子,秦仲行此人……”

    吴越微微颔首,“我知。”

    吕元正再添一把火,“右武卫可是你亲领的。”

    不在附近的孙文宴万万想不到人心险恶至此,同心协力的小伙伴,竟都想挖自已的墙角。

    他都没想过挖段晓棠过来。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杨硕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人心险恶,渡口大营空气中全是焦糊味道。

    杨家起兵至今,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没想到对方立营未稳,就敢夜袭。

    杨硕后槽牙差点咬碎,“渡河,给大哥送信。”催粮。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夜里那一出不是俞怀光吕元正的手笔。

    杨硕:“孙文宴在江南好夜袭?”

    牛宙摇头:“没听说过。”

    杨硕:“那是吴七?”

    牛宙:“不清楚。”

    这对翁婿真心不熟,当初结亲两家都“各怀鬼胎”,看中的也不是吴越这个人。

    牛宙总共见过吴越三次,定亲、迎亲、回门,话都没说过两句。

    南衙人私下都清楚,吴越是赶鸭子上架,既不长于兵事也不擅武艺。

    回门宴上又能聊什么,只能聊天气。

    杨硕咬牙切齿,不管谁主导的,这个仇定要回报。“爱行险是吧,我们走着瞧。”

    一场夜袭,让原定的对战拖延下来,连着三五日双方都只隔着二十里地互相小规模试探。

    杨硕控制渡口船只,东莱大军寸步难行。连范成明和孙安世从辽东回来,两军对阵都不见有松动的迹象。

    范成明从辽东出发的时候,和孙安世玩笑,“他两能直入洛阳,饮杜康酒。”

    结果被堵在黄河渡口。

    皇帝给他两封官赏赐,又让他们回来,也是为安吴越和孙文宴的心。

    范成明唉声叹气一回,“这乌龟营盘,比……”欲言又止。

    段晓棠意会,比吴越还乌龟。

    “聒噪!”吴越看范成明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吩咐道:“宁封,收拾他!”

    不叫庄旭动手,是担心他下不去手。让宁封动手,也不怕打坏。

    孙安世不禁缩了缩脖子,皇帝再顺手赏的官,也不会比国公世子更大。

    但轮到范成明就不同了,正五品定远将军,一跃成为两卫大营的第三号人物。

    吕元正这次大概率是要升官的。一想到往后是范成明接替,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里暗里提点底下的将官,努力努力再努力,把这货挤下去。

    诸将官都是有口难言,升官是那么容易的么?

    宁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范成明同时拜将,转眼就被甩在后头。

    哪怕明知范成明去辽东送信,担了天大的干系,依然不服,并暗暗祈求下回派自已去。

    八百里加急,他们也可以。

    庄旭伸长脖子跃跃欲试,谁说下不去手,他可太下得去手了。

    既怕兄弟过不好,又怕兄弟过得太好!

    范成明这狗屎运踩的,谁路过都想踹一脚。

    俞怀光看对面安之若素的秦景,越看越心喜。

    秦景在江南大营果毅都尉位置上盘桓一两年,再看范成明的升迁速度,入仕果毅都尉,长史、游击将军、定远将军,一步三个脚印。

    论机会论前程,都是南衙更远大,快到我们右屯卫碗里来!

    俞怀光决定,以后但凡遇上地方军的优秀人才,都拿范成明做例子。

    外头人又不清楚他的底细!

    周阳夏虽是江南大营的水军总管,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江南大营能凑出几十能横渡黄河的弄潮儿,但这点人手能做什么。

    原想此路不通换条路,结果左右翊卫进度更慢,没摸到黄河边,还在死磕反叛的城池。

    范成明和宁封在外头平地上对练结束,顶着半头草屑。不服气道:“欺负我刚骑了十几天马,是不是?”

    宁封:“哼!”骑马算什么理由,技不如人!

    范成明掀开帘子,“七郎,不如给对面牛家老少写信,说看在亲戚情分上,只要把杨硕宰了,放他们一马!”

    吴越冷哼一声,“我会放过他们么?”牛家的行为妥妥的背叛。

    杨家谋逆是给朝廷心脏上扎一把刀,牛家追随造反,则是给吴岭吴越父子两脸上甩了响亮的一巴掌。

    范成明:“权宜之计!”

    吴越拒绝,“没得商量!”

    万一牛家真降了,杀降,往后河间王府还有何信誉。

    继续胶着下去,朝廷大军被堵在黄河对岸。任由杨胤率领大军在巩洛之地横行,洛阳还能坚持多久,就说不准了!

    李君玘范成达手上那点可怜兵力,根本不敢直掠其锋。

    范成明没想到,和他哥只能隔一条河,遥遥不相望。

    孙文宴掀开帐帘进来,开口道:“杨硕和我们决战的时候,不远了!”

    “斥候来报,渡口大营常有擂鼓声,我偷摸过去远远看着,竟像在演练阵法,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

    渡口大营只是人数多些,人员多是临时拼凑,哪有什么现成的阵法。

    吴越:“什么阵法?”

    孙文宴:“像一字长蛇阵。”

    范成明反应慢一拍,“听着有些耳熟。”

    段晓棠:“杨硕是杨章的亲儿子吧?”

    时人惜技,许多本事只传亲生子,甚至只传嫡长子。

    周阳夏不解其意,“这得问杨章亲娘!”

    段晓棠:“左屯卫兵马构成?”

    杨章的儿子、一字长蛇阵。

    庄旭终于想起来,指着段晓棠道:“你的大断头阵!”

    段晓棠把庄旭的手捏回去,严肃道:“忘掉它!”

    范成明双手合十,“等我回长安,一定把李县尉供起来!”

    段晓棠能从何处接触到一丁点和杨章相关的东西,只能是李君璞。

    吕元正冷冷看着左厢军三人发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吴越冷静道:“杨家的一字长蛇阵有猫腻。”

    吕元正:“猫腻?”

    范成明不负南衙街溜子本职,正事不干,闲事知道一大堆。尤其他在辽东专门打听过左屯卫始末。

    第602章

    坏我大事

    范成明:“牛彬早先是杨章的部将,左屯卫立营时有一千重骑。”

    清清嗓子,“这么多年,还剩多少不好说,明面上只有两百骑。”

    吴岭压制左屯卫多年,但牛彬又没死,背后有杨家的支持,偷偷训练些重骑不是不可能。

    至于这些重骑,为何没有露出风声,因为他们一路从辽东南下逃亡,追求的是速度,不会穿戴甲具。

    杨家、重骑、一字长蛇阵,这条线终于齐了。

    段晓棠:“王爷曾提过,杨章早年改进过一字长蛇阵,蛇头较平常巨大。重骑藏于蛇头,既可顺着蛇身游走,又能从蛇口吐出。谓之毒蛇藏信。”

    俞怀光扭头问:“你听说过么?”

    吕元正:“杨章纵横沙场的时候,我刚入行伍。”

    他们和杨章差辈了,只能指望年纪更大阅历更丰富的孙文宴。

    孙文宴摇头,“我那时只是江南一小校尉,”和杨章八竿子打不着。“不过王爷说的,肯定没错。如何解?”

    段晓棠:“不知道。”

    孙文宴:“阵图又是何样式?”

    段晓棠:“也不知道。”连李君璞都没见过完整的阵图。

    孙安世疑惑,“那我们知道什么?”

    范成明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知道杨硕打算暗算我们。”

    重骑是战场大杀器,一旦形成规模,伤亡比一换十、二十都有可能。

    而以联军当前的阵容,一次战役遭受数千损失,说不定因此崩溃。

    尤其重骑藏身于阵法之中,动向难以琢磨,更是难缠。

    反观联军,别说重骑,连重步兵都没有,一水的脆皮。

    他们靠速度急行军从东莱到黄河边,终于尝到一点苦涩。

    真靠人命去填,只怕填不满。

    段晓棠沉吟片刻,“步兵可以对付重骑,每人拿一把长斧和一把长枪,站在阵地的前面,专砍马腿,骑兵倒地后,用长枪刺杀。”

    孙文宴:“勇土难寻。”谁见重骑当面,能不胆寒。

    段晓棠点头,“来不及了!”技能、心理素质训练都没时间。

    范成明:“为何要正面和重骑对敌?”

    孙安世:“那你想怎么办?”在黄河里投毒?

    范成明:“重骑也是骑兵,一样会怕弓弩,绊马索、陷坑。”

    段晓棠脑中隐隐有一个想法,“把重骑骗出来解决掉!”

    庄旭:“怎么骗?”

    段晓棠:“世子和荣国公去渡口大营转一圈,他们能忍住不追出来?”

    为确保万无一失,说不定就派出重骑冲锋。

    当然不是他两本人去,而是找一个身形相似的替身。

    尤其对面人对吴越孙文宴都不大熟悉。

    谁想体会杨章的天才,感受毒蛇藏信的威力,呸,他们只想要胜利。

    为确认情报准确性,段晓棠等人不顾危险,偷摸爬到渡口大营附近的高处,通过望远镜观察。

    远看还是模糊。

    段晓棠:“能看出一字长蛇阵么?”

    秦景:“我不擅阵法。”

    俞怀光家学渊源,“衔接粗糙,但还能看出大概模样,不过分辨不出哪些是重骑。”孙文宴说的没错。

    训练时人马甲具不上身,若是凑近了看,说不定能从控马骑马的姿势看出来。

    俞怀光:“走,回去,让世子和荣国公给对面下战帖。”

    不管是否存在重骑,都不能让他们再继续训练下去。有没有阵法加持,战力大不相同。

    说不定还能趁他们现在衔接不稳,捡漏。

    趁着江南大营的人都不在帐内,范成明义愤填膺道:“你们就是嫉妒我,心胸狭隘。”

    两卫一众人默然不语,搁谁都狭隘,范成明要是回长安,指不定被人套麻袋。

    范成明剖心陈白,“七郎,亏我想着你,手头不宽裕,还带了一千八百金回来。”省到就是赚到。

    至于孙安世这个大孝子,给亲爹剩了多少,范成明没打听。

    吴越的关注点在别处,“两百金花哪儿了?”

    范成明:“请人喝酒,打探消息。”

    庄旭暗道,以后谁给吴越办事,花的钱比范成明还多,那可真是不会办事了。

    一河之隔的范成达不知道他亲爱的弟弟又又又升官了,只觉得这辈子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兵力不足就算了,夹在李君玘和杨胤两个人中间,谁都当他是软柿子。

    他,范成达,头一次被人当软柿子!

    李君玘和杨胤两人少时同窗,一个头次上阵,一个赋闲多年。

    我预判你的预判,我预判你预判我的预判……

    范成达经历和两人截然不同,时常感觉自已是这战场上多余的一个,是他们游戏中的一环。

    碍于通讯和道路条件,等他赶到战场时,马屁股都看不见。

    李君玘倒是看的准,好行猎,洛阳周边的道路都熟,可他兵少。

    杨胤主力兵锋一至,只能退让。

    杨胤骁勇力大,每每身先土卒,和往常的权臣形象截然不同。要不是造反,头回上阵的表现能碾压南衙九成的将官。

    注意,是头回上阵的杨胤和现在南衙所有的将官。

    偏偏杨胤遇上的是各方面都能跟得上,还多了实际经验,唯独兵力跟不上的李君玘。

    这不,李君玘又来找范成达借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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