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段晓棠冲着门外高声喊道:“秦大哥,我待会去找你!”秦景隔着门应道:“好。”
等人离开,吴越拧眉道:“他是荣国公的人。”
段晓棠:“这件事上,他可信。”并没有透露秦景有辞职返乡再就业的想法。
吴越先前只知道两人早在长安便认识,具体的交往却不得而知。
只能交代道:“东西收好,我明天来帮你换药!”
段晓棠:“多谢!”
吴越长叹一口气,拉开门出去。
最开始段晓棠说,她是打赌输了,被迫换上女装出门。吴越也没相信这说法,一直认为她就是女人。
直到在右武卫校场上,重新见到人。军土入营,验明正身,总不会错吧。
结果又变成女人。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第597章
往后计议
黎阳仓衙正堂,数月前吴越曾在此和杨胤言笑晏晏,却貌合神离。
今日旁边人换成孙文宴,气氛有些肃然。
因为他们正在清点伤亡和缴获。
单以伤亡比而论,右武卫、右屯卫、江南大营依次递增。
和军土素质相关,也和他们的作战的方式的有关。
即使是埋伏战,右武卫表现出的战斗力亦高出大吴精锐不少。
不过段晓棠意外受伤,让这份战功逊色些许。
庄旭抱着账册,面无表情道:“照账目看,黎阳仓内尚有存粮二十三万石。”
吴越:“实际呢?”
庄旭垂眸,“世子,没法算。”
他们没有时间和人手去清点,谁知道粮窖里头是以次充好,还是垫的石头。总不能把粮食一筐筐提上来辨别称重。
这个烂摊子,还是让朝廷接手的官员来处置!
经此一役,黎阳仓过往再多烂账,都平了。
孙文宴:“杨胤叛军一共带走多少粮食?”
庄旭:“起兵至今十七日,从黎阳仓运出的粮食约两万石。”
吕元正保守估计,“约供叛军一月所需。”
但也说不准,杨胤一路攻城,叛军人数不断增加,城池内亦有官衙粮仓和富户存粮补充。
俞怀光笃定道:“总之,他的粮草不会太多。”
孙文宴:“洛阳周边有数座粮仓。”
他自江南入长安,总打洛阳过,情况清楚些。
吕元正:“洛阳的人应该能守住粮仓。”
杨胤十几万大军“孤军深入”巩洛之地,总不会像他们一样,分出两万多人,围城又打援。
“希望吧!”孙文宴见识过各种地方官员的嘴脸,神对手猪对手都经历过,没有长安这帮人乐观。
周浦和将舆图架子挪在正中,诸将细致商议如何以黎阳仓为跳板,扫出一片空间来。
方案早有定义,杨胤怎么走,他们怎么走。追在他屁股后头,啃最难啃的骨头,制造压迫。
事实上,杨胤选择的路线恰是最方便到达洛阳的。他们无法插上翅膀飞过去,只能飞驰救援。
至于一路上附逆的城池官吏如何处置,吴越自知没经验,在关中时连地方郡兵和上级的州郡都不信,遑论中原这批“叛臣”。
孙文宴长期督抚地方,有足够的经验,段晓棠总结下来就是两把刀。
第一种举城附逆的酌情接收。通常是出于政治投机或者保全,才会投降。
第二种附逆过程中发生过流血事件,尤其杀死原城池长官的,要将投降杨胤的人杀掉。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们无诏出兵无诏攻伐,如果连再加一条擅杀朝廷官员,几条命都不够背的。
如果在江南,孙文宴说干就干了,他的威信足以压下所有不平。
但在陌生的中原,他是客军。
孙文宴不敢干,吴越也没胆子。
在江南大营的步兵赶来之前,他们一直处于兵力不足的状态,不可能再分兵镇守各个城池。
但不留人又不放心,担心后路被人断掉。
他们人数少,只能借着在黎阳仓的几日,尽可能多做干粮,再每人加一条列巴保底,应该足够支撑到洛阳。
这是最顺利的计划,但行军打仗,哪能尽如人意。
自从听闻杨胤起兵以来,吴越无时无刻计算距离和脚程。
吴越:“孙世子和范二,应该已经到御前。”
皇帝的处置再由八百里加急送来,大约四五日时间。
“左右翊卫距离此地,也不过三四日路程。”
左右翊卫领皇命而来,实在不行还能借用他们的名义。
孙文宴猜到吴越的想法,“他们若要来,得先攻破相州。”那也是杨胤控制的地盘。
而联军只能南下,不可能北上。
吴越:“暂且放在一边,先讨论黎卫怀三州的处置。”
这三州是最开始随杨胤造反的,万没有饶恕的道理。
军议之后,吴越将庄旭找来,问道:“范二的行李在哪儿?”
庄旭不明所以,“放在辎重队里,应该到齐州了。”
吴越挑破,“那他的收藏呢?”
庄旭愣了片刻,范成明的收藏,名马,假刀?再看吴越隐晦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吴越:“在你这儿,还是宁封那儿?”
庄旭头摇的似拨浪鼓,他可是正经人,“我没拿,不然去问问。”
吴越:“嗯。”
庄旭转身出来,在犄角旮旯里找到宁封,左顾右盼,将心中疑惑问出。
孰料宁封开口杜绝最后一丝希望,“我拿那玩意干嘛!”
范成明不在的第n天,开始想他。
联军粮草紧张,几乎一直是在极限上蹦跶。
如今扎进黎阳仓这个“米缸”,周水生拿出看家本事,虽没有其他副食,亦是竭尽所能。
领着几个火头军,再拉来一帮打下手的。南边的米糕北方的炊饼,一齐做了。
但大方也就今天一回,各人尝尝味道就行。接下来他们全力准备出发去洛阳的干粮。
一路联合行军下来,孙文宴也见识到了,两卫的干粮味道更好,除了列巴。
最后几日,吴越和两卫吃的彷佛不是列巴,是杨胤的血肉。
黎阳仓遍地是粮食,江南大营的干粮亦全权委托给两卫的火头军做。
周水生头一回接这么大的单子,当然是赶紧摇人。
军土要出征,但凡能在仓城内躺着的都是重伤员,只能指挥原有的俘虏。
段晓棠和秦景两人各拿一个炊饼,靠在某个不知名的粮窖旁边。
段晓棠发现,秦景对食物口味不大在意,大部分都能吃,但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会选偏北方口味的食物。
异地就业,饮食不习惯,该不会就是他想辞职返乡的原因?
不过想想不大可能,但凡秦景肯张口,孙文宴说不定要专门给他配个做家乡菜的厨子。
段晓棠左右四顾,确认周边没人能听见两人的谈话。
段晓棠:“我在齐州时,委托胖哥帮忙置办两套小院。”
“现在想想东莱也不错,靠海,气候也不错。”
港口既是它的优势也是劣势,交通方便,但一旦兴东征,沦为军港,人多眼杂。
第598章
齐齐下狱
段晓棠:“秦大哥,你知道齐地还有哪些地方,有这样的条件么?”
原先对地区的要求,除了自然条件还有人文条件。但现在只要求地域,不知是对自已实力提升的自信,还是选择摆烂。
大户异地置产不乏其例,但如段晓棠这般小门小户,横跨大半个国土,只能委托给朋友照管的,却是少见。
秦景:“你们在长安过得不好,还是招惹了什么麻烦?”
段晓棠摇头否认,“现在还没有,但往后说不准。”
吴越的承诺听一听就算了,这年头世事难料,连皇帝的金口玉言,都只能打五折。
秦景听到他们现在安全无虞,暂时放下心来。“青州、密州、渤海郡都不错,距离齐州亦不远。”
额外补充一句,“飞鸿在那边亦有朋友。”
葛寅的朋友,实际也是秦景的朋友。
段晓棠点头,“我回长安后,跟祝总婉婉商量下。”
天可怜见的,她俩在长安,连蚝油生菜都吃不上。
远在长安的祝明月林婉婉可不知道,段晓棠在吴越面前掉了马甲。
南北衙的女眷,前所未有的关心前方的战事。
往常也关心,但关注的多是自家亲人的安危,但现在不同,说远了,关乎家族荣辱。往近了说,牵连身家性命。
往常还能推脱一句,后宅女眷一无所知。但这回她们亲自坏了卫王和杨胤的盘算。
杨胤真若举兵成功,绝不会放过她们,哪怕家族得以幸存,但弃卒保车不是不可能。
人和家族紧密相关,但关系未必有那么紧密,尤其是女人。
家里的小佛堂,再承受不起那般沉重的愿望,各种拜佛小分队再次兴盛起来。
不像以前那般招摇,随随便便拉七八家一块出去团建,顶多两三家挚友亲朋小聚。
再多,就该觉得危险了!
尤其两条小道消息前后脚进京,其一吴越无诏擅自出兵,其二牛家带着左屯卫一起反了。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亲家,犯的都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也就吴岭风浪见得多,还能心平气和写请罪折子。
换成白隽的身体底子,说不定要当场表演一个倒栽葱闭过气去。
俞丽华:“左屯卫上下将官的家眷,全下狱了。”
左屯卫被牛家经营多年,未必所有人都想反,说不得有些人反抗过。但没有进一步消息传来前,无法辨别忠奸,只能一刀切。
之前卫王谋反,让长安几座监狱为之一空,有的是地方关人。
俞丽华能如此轻松,亦是因为左屯卫在南衙多年,却自成一体。
和其他南衙诸卫人家没有多大的关系,尤其是姻亲关系,除了吴越那一桩联姻。
祝明月:“杨胤的本家和妻族也都下狱了。”
祝明月看热闹不嫌事大,原以为杨胤挑头造反,真能见识下他的九族。
结果真正被抓的只有杨家本支和他们的妻族,并没有再扩大化。
李君璞解释,杨家枝繁叶茂,姻亲故旧遍布朝堂,真照族谱抓人,大半朝堂都要被清空。
祝明月再打听一番,在杨家紧密姻亲的抓捕活动中,冯李两家居然半点风波都没沾上。
他们从来没和杨家联过姻,哪怕在关系最好的时候亦是如此。
没什么说不得的心思,纯属阴差阳错,身份年纪辈分相当的男女都叉开了。
林婉婉八卦,忽然想起李君璞的前未婚妻,特意找顾盼儿打听一番。
韦十七娘和牛家的儿媳韦丽容是同族,顾盼儿对牛家不熟悉,但细算下来,她俩可能是同一支的堂姐妹。
林婉婉脑子都烧糊了,也没算清楚,当初这门亲事若是做成,吴越和李君璞之间亲戚关系该怎么论。
牛家心思不纯,南北衙自寿宴后一直清楚,远在辽东的左屯卫反了就反了。
但吴越的行为关乎俞丽华的亲人,她大哥、小叔子、表弟都在东莱大军里。
知道祝明月善谋,特意将人请出来咨询一番。
俞丽华:“世子出兵,不会引来罪过吧?”
“世子是去救场的。”祝明月也不敢把话说死,谁知道皇帝怎么想的。
只能安慰道:“夫人,别着急,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王爷在呢。”
吴岭不紧不慢地写请罪折子,战场宦海沉浮多年,不可能真替吴越把擅自出兵的罪责认下来。
罪还是要请的,推大认小,明贬实褒,这些套路,吴岭该是清楚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绕着远方的战场转,眼下唯一轻松的大概只有潘潜。
一朝到四野庄,脱离李君璞的视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除了不能出庄子,不能去试验田外,哪哪都自在。
每个文人心中都有一个田园梦,尤其是不需要他们干活的时候。
祝明月等人也有,但真让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挖土锄草,半天都坚持不下来。
潘潜心中蠢蠢欲动,想着他日回乡,家中十余亩薄田也这般侍弄。
结果旁敲侧击,知道不到半年时间,祝明月在四野庄砸下去近万贯,才有如今的模样。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潘潜最在意的无疑是造纸作坊,那是出于文人的本能。
窥人技艺,非君子所为。而且潘潜也怕知道造纸的流程,往后祝明月不放他走。
造纸作坊安置在水渠旁边,借着水力漂洗捣浆。
潘潜经过几次,大约也知晓造纸分哪几步,只是不通晓细节罢了。
原来一张纸这么容易就被造出来,造纸的人无需博学鸿儒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