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林婉婉:“我以前听说,有人把匕首打造成发簪样式。平时是首饰,抽出来就是一把匕首。”“或者手镯里藏刀片钢丝,按下机关,刀片铁丝就出来了。”
裘彦慧:“林娘子,长安哪家金银铺可以订做?”
林婉婉:“只是听说过,长安应该没有。”都是簪娘转职铁匠的杰作。
“不过可以试试。”反正她们有钱又有闲,又不用亲自化身铁匠。
徒留俞丽华裘彦慧等人思考,这种东西,该找首饰匠人还是兵器匠人制作?
别人以为他们聊的是家长里短,实际是刺客技巧交流大会。
祝明月瞅着机会,将白秀然俞丽华裘彦慧拉到一边。将草拟的文章给几人看。
裘彦慧看了好一会,文字内容明白,但潜藏的刀光剑影说不出来味道,只能道:“看不大明白。”
俞丽华强不了多少,“看起来倒是一篇好文章。”
白秀然揣进自已袖子里,“我明日带去给舅舅。”
几人散去,裘彦慧俞丽华各自去找人私聊。
荷塘另一边,武俊江盯着徐昭然,腰间的佩剑瞧。
往常没格外注意过,千牛卫的制式长剑有何不同。
但白秀然嘲讽的那句“你们这些搞仪仗的”,难免不让人想到徐昭然。
从中看不中用的千牛卫,联想到他们更中看不中用的长剑。
卫王猛攻皇城那日,右武卫和千牛卫监门卫内外夹攻。但当时真没注意他们怎么拔剑,剑鞘又如何处置。
今天徐昭然穿着便服,佩剑也是自已的剑。让武俊江无法再过多探究,算了哪天找个相熟的千牛卫土试试。
他今日来除了陪自已妻子,还有娘家姐妹,也就是梁景春的母亲武兰惠过来。
平时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挂在嘴上,但骨肉亲戚关键时候怎么能不帮一把。
一般人真没想到牛家能做到这份上。
三司官员所在的水阁陆续有人进去。
武俊江只见一个宝蓝衣裳的背影,进入荷塘另一头的水阁。“那是谁?”
牛府宴会被困一事,证明不仅要认识同僚,认识同僚的妻母,尤其是上司的家人,非常重要。
这又不是自家的女眷亲戚,能靠衣裳背影认人,哪怕脸转过来,他们也不认识呀!
武俊江周围问了一圈,都不清楚,难不成是北衙的人?
女眷们好歹共患难一场,平日交流甚多,认人不成问题。
裘彦慧:“是左羽林军的人。”
旁边一个北衙家眷补充,“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谓的“不知道”是指第一位见三司的娘子,什么都没有参与,只是随大流跑出来。
祝明月早猜到三司声势巨大,实际不过是走过场。毕竟当日情况,通过南北衙将官的嘴,早传出去了。
旧事重提,不过是因为关联甚大,又实在需要一份口供而已。
从他们提审的顺序就能看出来,不分官品诰命高低和军卫差别,先易后难。
前头十几二十位夫人娘子,从进去坐下到出门,每个人拢共两三分钟。
几句话翻来覆去。
“实在不清楚发生什么。”
“当时吓坏了!”
“大家都走,我也跟着走了!”
再问,她就开始哭!
三司的人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他们也没一次招架过这么多女人。
一来人家没犯事,是受害者;二来这些女眷的丈夫、儿子、公爹随便拎一个出来,说不定比眼前几个三司官员品级都高。
俞丽华从袖子里掏出两张手绢,塞到祝明月林婉婉手上,“拿着。”都是沾了姜汁的。
其他人能装傻,她们不行。若遇到难以回答的地方,可以哭。
管你是真动情还是演技精湛,或者物理催泪。
为了体面,不好撒泼打滚,但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
俞丽华:“三娘子要不要?”
白秀然:“多谢范夫人好意,有准备。”大闹太平坊时用过一次。
转头问大夫意见,“婉婉,可以么?”
林婉婉点头,“别哭的太动情。”
半晌后想到,“秀儿,你装小白花成么?”如此彪悍的女人,谁会信。
裘彦慧是过来人,“孕妇,情绪激动些正常。”
戏肉终于来了,林婉婉进入水阁。开口就是老调重弹,“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坐最中间的御史台官员,拧眉问道:“那林娘子为何用金簪,作势刺庄夫人?”
林婉婉一脸傻白甜模样,“祝娘子是我姐姐,她怎么做我跟着学。”
三司的官员从没有一天接触过如此多女人的名姓。
哪怕她们私下亲昵直呼闺名,但在外头,尤其是三司官员面前,只会称呼姓氏。
有的称呼娘家姓氏,有的称呼夫家姓氏,导致明明说的是同一个人,却对不上号。
御史台官员:“你说的祝娘子,是右武卫段校尉的表姐?”
林婉婉极度配合的点头,“是她,我是段晓棠表妹。”
一家人三个姓氏,官员无意探究段晓棠的家庭关系,只能把林婉婉放走。
林婉婉离开水阁,回到祝明月身旁,比一个“ok”手势,“没事。”
在她装傻充愣的精湛演技之下,姜汁手绢毫无用武之地。
林婉婉之后,是那些真正动过手的夫人娘子。
问就是老娘家学渊源,问就是我家对朝廷对皇帝一片赤胆忠心。
从花厅逃出来,闷头转向跑进牛家祠堂。外头的王府护卫太凶,不得已借了点武器装备。
至于把牛家牌位砍了当柴烧这种话,没听过。
外头传言是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二两马尿下去,他还能与天公试比高呢,这都能信?
传言是传言,但落到三司的口供上,白纸黑字是另一回事。
第590章
捉刀代笔
轮到陈灵芝时,终于有点干货,“姐姐让我装肚子疼,好从牛府离开。”人设就是听姐姐话的好妹妹。
三司的人忙不迭翻看各家人物谱系,才弄明白,陈灵芝所说的“姐姐”,是范成达的夫人。
她俩既是妯娌又是表姐妹。
至于武艺,亦是自幼习得。
半点不提,当初范成达夫妻俩找弟媳,其中一条就是能管住范成明。
以为光来“文”的?
当然是关键时候能把范成明“ko”,让事情变“ok”!
陈灵芝既交待到这,俞丽华极为坦诚,“我出身南衙将门,嫁也嫁在南衙。自小各家的宴会人面都是熟的。”
“那日去得早,遇见白三娘,闲聊说起诸卫的将官家眷都到了,唯独没看见左屯卫的人。”
“后头见甚少交往的北衙的人也来了,有些奇怪。白三娘认宫内四卫的人,我认外头十二卫的人。”
“说起来十六卫沾亲带故,但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细数下来,都集中在留守长安的五卫中。”
“隐约觉得不妙,便决意离开。”
当日能发现不对劲,一来是细心,二来也是她熟悉诸卫家眷。
唯有一点三司的人疑惑,“夫人与白三娘熟悉?”两家的闹剧长安城谁人不知。
俞丽华打个马虎眼,“男人的事,和女人没干系。我们脾性相投,说得上几句。”
三司的人明知她在糊弄,也只能认。细究下来,范成达这个左武卫大将军,比他们主官官阶都高。
俞丽华之后,是祝明月。
三司的人研究过南北衙流传出来的说法,祝明月绝不好惹,轻而易举将元成业,玩弄于股掌之间,马上快被玩死了。
比起其他夫人娘子端正的坐姿,祝明月坐的可就随意多了。
水阁四面通透,里间如何景象外头都看得到。
座椅布局为四方位,三司官员分坐上首和左右,进来的女眷背对大门而坐。
今日三日敢大张旗鼓将南北衙女眷聚到一处,不过是因为牛家事涉谋反,扯虎皮做大旗。
尤其是刑部和大理寺之前站错队,出了纰漏。需要一点实绩,证明他们不是废物。
钉死确认谋反的牛家,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试问平时他们敢有这么大胆子,提审无罪官眷么。一家家问,婢女嬷嬷就能打发。
祝明月如此闲适的姿态,让三司官员有种错觉,不是他们审她,而是她审他们。
孟章看祝明月的姿态,不解道:“是不是太随意?”
武俊江心有余悸,“上回在牛家,她就是这样,把姓元的给玩死的!”
他夫人靳梅英回来专门学了一回,可惜学不来祝明月的气势和神韵,最后只能承认是脸的差别。
武俊江知道,但他不敢说,是脑子的问题。
往年南北衙除了几个知名悍妇外,其他的不说和和美美,但男人看妻子,也是秀外慧中贤良淑德。
谁知道发起狠来,敢抢牛家祠堂,穿甲冲阵,击杀卫王府护卫和牛家家丁。
行伍中人都清楚,手上沾没沾过血,胆量绝不一样。
反正诸位将官近来归家,说话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声量再小一点。
不过女人家终究胆子小,原先不常去的祠堂,家里规矩松的,直接去祠堂住两日。
规矩严的,照着一日三次地去。
一大家子填进去好几个的,一群女人在祠堂里,求完祖宗保佑,就坐在一旁说闲话打发时间。
知道的那是祠堂,不知道的以为哪家的花厅。
有人双管齐下,看韦丽容下场就知道,婆家祖宗未必靠得住,不辞辛劳跑回娘家去蹭一蹭。
折腾一大圈,心终于安了!
武兰惠爱女心切,直接把女儿带到娘家祠堂里给祖宗多尽一回孝心。
往常不管规矩还是习俗,女人少有进祠堂。
但这次在牛家这般下场,也真怕冲撞牛家祖宗。
祖宗对祖宗,总是没错的。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有些地方出来进去多了,也就习以为常。
武兰惠甚至格外贴心给弟弟提了一条建议,“不如在祠堂里,多给祖先们供奉一些兵器铠甲。”
万一有事,为子孙留一重保障。
朝廷严禁民间私藏甲胄,但供奉在祠堂里是盔甲么,不,那是对祖先的孝心。
十三铠,十八般武器凑齐,那是顶格的孝心。
武俊江,他还认真考虑了一回。
水阁里,祝明月淡然道:“诸位大人,想问直管问,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司官员脑中警铃大作,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憋着坏。
其他两人新近调入的,不及御史台官员资历深,只能他开口问:“祝娘子,烦请将牛府那日的起因经过叙说一遍。”
祝明月微微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外头都传遍了。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落到纸面上,不过是一句祝氏引人于屋中,众合力击斩之,获元成业,对吧?”
御史台官员思路完全被祝明月带偏,“对。”
御史台官员:“娘子……”
祝明月:“当日经过,大家见的都差不多,无需再多言。就不耽搁后面人的时间。”
三司的官员没有祝明月这般“快刀斩乱麻”,只能道:“娘子,慢走!”
她后面哪还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白秀然。
别苑的仆妇前来催促,请白秀然前去水阁。
明明只有一两个月身孕,愣是右手撑着腰,走出怀胎八个月的模样。
林婉婉清楚白秀然在某些地方有些马虎,“秀然该不会,以为怀孕的人都是这么走的吧!”
祝明月毫不留情,“装的。”
不说白秀然身边有嬷嬷,在娘家住了这么久,郑惜娘不会放任她乱来。
再者先前白秀然的动作姿态,和平时无异。
进入水阁后,白秀然缓缓坐下,右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看的三司官员眼皮直跳,这个女人怀孕也敢骑马冲阵杀人,那天牛家抬出来几十具尸体,大部分是她的功劳。
外头人未必知晓白秀然孕期多久,只知道事后动了胎气,一直在娘家养胎,这两日才出来走动。
男人未必清楚一个孕妇的正常表现如何,他们一方面知道孕妇脆弱需要格外照顾,另一方面又默认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侍奉婆母料理家务都能做下来。
孰料白秀然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将三人惊得不轻,“论起来,我该称呼陛下表叔,晚辈尽孝,都是该做的。”
回到家,白家的院落里,白秀然简单向徐昭然通知自已的决定。
徐昭然知道白秀然做出这个决定,有多大压力。安慰道:“三娘,你喜欢就好。”
白秀然忽然有些委屈,“我只是想留个念想。”我只是心有不甘。
徐昭然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我明白。”
待白秀然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说道:“大哥那里我去说。”
白旻的为人处世,白秀然清楚,莫名生出同仇敌忾的豪气,“一起去。”
在白家正堂,徐昭然换了一番说法,“大哥,我想趁这次机会,把三娘的诰命请下来。”
白旻拧眉,“哪有这样的道理!”单独为女眷请功。
徐昭然:“不然一群女眷聚会,三娘一个光头娘子,在里头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