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刚缓过神,立刻拖着瘸了一半的腿,四处钻营打探消息。孙安世:“燕国公战死!”
范成明:“左屯卫反了!”
对他们个人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给他们透露消息的是原在长安的酒肉朋友,异乡逢旧友,自然亲近两分。
孙安世追问道:“那燕国公的儿子呢?”
酒肉朋友摇摇头,“不知道。”
孙安世自知内情深重,但眼前的朋友并不知晓,只能稀里糊涂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
等人走后,范成明早就想问,“你怎会认识燕国公家人?”两家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去年到长安催要粮饷时认识的,”孙安世思虑片刻,两人算半个生死之交,没必要隐瞒,小声透露,“燕国公是仲行姑父,卢照是他表弟。”
似他们这种有爵之家,父辈身亡后,第一时间考虑子嗣承爵一事。
卢照虽然年纪小点,但并非幼童,不至于落个“不知道”的下场,其中必然隐情重重。
范成明想到,秦景还是段晓棠好友,“你要去打听么?”
孙安世:“嗯。”不给自家沾染是非的前提下。“你要探究左屯卫之事?”
范成明:“肯定呀!”
牛家跟着杨家造反,事后所有人都能找出千丝万缕的线索。但这件事南衙失察在前也是真,何况是吴越的亲家,焉能不问个清楚。
至少得知道牛家是真心要反,还是被胁迫的?
第585章
攻打黎阳
虽说以吴岭父子俩的性情,更看重结果,而非探究旁人艰难的心路历程。
但中间到底夹了一个怀孕的牛韶容,有些事还是问清楚好。
辽东是事件发生地,总比大军回长安再一个个旁敲侧击来得好。
范成明去找御营周边的南衙子弟,专挑不显眼的小纨绔。
受重用的,说不定会被上头特意交待一番。
问了一圈,没有其他内情,左神武军残了一半,左屯卫真的反了,牛家人也跑了。
范成明倒不怀疑,有人借此拉河间王府下水,吴越亲率大军上战场平叛,立场还不够鲜明?
至于吴岭,更不用怀疑。
晚些时候,孙安世拖着双脚回来。
范成明凑过去,“怎么样?”
孙安世摇摇头,“母子俱失踪!”是死是活不知晓。
至于找人,大海捞针,孙安世没那个能耐。
不出范成明预料,联军已然会合。
人马一多,不再像之前一般合营。不过安全起见,并没有分开行走。
现在周边就他们一支平叛军队,扎进叛军的汪洋大海里,保存已身最重要。
两边配合出击,一个往东一个向西,互相支援。
之前离得远不亲近,吴越又不是热络性子,反倒让孙文宴摸不清他的底细。
但一路下来,他俩同食同行,只差同宿。
二人既要合作亦要防备警戒,或者说给外人作出防备的模样。
接触久了,窗户纸也就破了。
吴越的底细被孙文宴摸得差不多,论行军布阵都只是平平。
一路上孙文宴提出的行军安排,只要吕元正没有意见,他就同意。
反之亦然。
孙文宴原先还奇怪,一万人为何要从两卫拼凑,现在琢磨过来。
因为吴越用两个中郎将互相制衡,现在俞怀光离开。国公和嗣王身份相当,就用吕元正和自已互相查漏补缺。
别人统的是兵,而吴越统的是人。
这种方式好处是,只要吴岭给儿子调教好人手,保底不难。
缺点也明显,信错人代价极大。
两边刚一汇合,收到各方消息,吴越亦不避讳,面无表情直接宣布,“左屯卫在涿郡附近反了,牛家携三千兵丁和杨家子弟心腹南逃,现在应该快与杨胤汇合了。”最后一句是猜测。
“卫王、杨胤和牛家在长安联合作乱,叛乱已被父王平息。现已命左武卫出关支援洛阳。”
这两条是南衙,或者说事关河间王府的家事,孙文宴并不多言。
这桩婚姻的本质,南衙人都清楚,只是没想到牛家和左屯卫竟走到这一步。
吴越接着说道:“我在齐地收集一批粮草,明日约能送到,够大军五日所需。”
杨胤叛乱的消息,齐地周边都已知晓。吴越软硬兼施逼迫周边几座城池大户献粮,补充军粮。
现在手上加起来,大约有八九日粮食。
但这仅能解燃眉之急,他们可不只当下这两万人,后面还有江南大营的步兵。
孙文宴:“杨逆主力已向巩洛进发,后方空虚。可趁机越过汲郡,攻打黎阳仓,断他后路。”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杨胤如今这么横,不就因为手握黎阳仓么。
打蛇打七寸,两万人攻打一座仓城足够了。
俞怀光和吕元正都没有意见。
吕元正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最好先把黎卫两州的钉子拔掉。”
黎阳仓易守难攻,万一两州来援,把他们包了饺子可就不妙。
攻城大家都有经验,唯独攻打朝廷的粮仓,头一回。
吴越问道:“晓棠,还记得黎阳仓的布局布防么?”不仅去过,她还进去过,甚至拿望远镜观察过好一会。
段晓棠也不墨迹,“给我一张大些的纸张。”
半刻钟后,段晓棠用铅笔在纸上绘出一幅标准的布防图。
提前打个预防,“我们当时驻扎在仓城南面,北面的情况不清楚。”
“以黎阳仓的布置,水攻火攻挖地道都不可行。”
唯一的优势是,当时黎阳仓的主官是杨胤,布防或者说布防思路不会有多大变化。
段晓棠:“东西约百丈,南北百一十丈。仓城内部可容纳的仓兵仓丁人数三千人左右。”
“内部粮窖之间,每一刻钟有一伙仓兵巡逻经过,外部仓墙之上每隔十步有一个仓兵值守,不间断有仓兵巡逻。”
“同一段城墙上,可容纳的兵丁人数不超过八百。”
“至于夜间巡防,看不见,不清楚”
吕元正自问,当时也进入仓城,对黎阳仓的情况也能说出一二,但不及段晓棠这般细致。
诸将再商讨一番,他们没有携带过多辎重,对黎卫两州更适合围点打援,借攻击黎阳仓将他们的兵力引出来。
这一部分交给给适合野战的两卫。
而孙文宴后续带来的中军,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是会骑马的步兵。
攻城一事交给他们。
双方互不干扰。
因为转年就开始筹备东征,后来又有杨胤叛乱,原先人满为患的曲江池亦有些冷清。
现在各家紧门闭户,别说宴饮,连常见礼佛活动都没有。
这时候敢上门做客,那真是交托性命的生死之交。
卫王作乱过去小十来天,新组建的三司,把重要的大鱼该抓的抓该审的审,终于腾出手来,过问牛府女眷被困一事。
这工作效率,凉了的黄花菜都能发芽了。
然后发现情况有些复杂,涉及南北衙几十家女眷,论诰命郡夫人郡君好几个。
本来是受害者,你不可能把人叫到三司来过堂。
但若一家家询问,三司的人,腿都得跑细两圈。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某个宫外有地位的女眷出面组织宴饮,将当日所有人再聚集起来,集中问话。
原本最合适的人选是河间王世子妃,但牛家立身不正。牛韶容不废而废,吴岭先前派去保护她的护卫,直接转岗做看守。
如今没被抓进大牢,全看在她身怀有孕,有吴岭护着。再者罪不及出嫁女,当日牛府之事与她确实没有关联。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一开始她就是牛家的弃子,和韦丽容一样,或许倒霉一些。
第586章
三司欲审
牛家造反成功,作为身怀河间王府血脉的世子妃,只有死路一条。
牛家造反失败,河间王府又焉能容忍未来主母、河间王嗣的生母是罪人之女。
不似韦丽容,好歹有半条活路。
当日寿宴,牛家不让她来,可以说顾念亲情,留一线生机。亦可以说担心她回来反坏了事。
南北衙的女眷们一方面可怜她,一方面又憎恶她。
若非看在她的面上,牛府的宴会,她们未必会去。
如今需要一个出身高贵,地位非凡的女性,重新将所有当事人召集起来。
长安的高门贵妇、皇室宗亲里研究一圈,只能由赵王妃接下这个烂摊子。
哪怕赵王监国,赵王妃亦不肯多沾染嫌疑,借一座皇家别苑赏花。特意挑了一个休沐日,让家眷能陪同。
三司的人加班不算事,反正都连轴转小半个月。
当日事件经过,南北衙都传疯了。北衙还好,知道的主要是后头动手的一部分。
南衙的家眷目击全程,情节发展比话本还传奇。
有些右武卫之外的人,真以为祝明月是长上李开德的亲戚。
武俊江:“我去查过李开德的军籍,他俩一个李东村,一个李西村,是同乡。”祝明月张口就来的身份,并非无的放矢。
“啧啧,你说这祝娘子,怎么想到的?”拿人质威胁匪徒,元成业在牢里说不定都没想通。
杜松:“两军交战,上头严命活捉对方统帅。现在副将拿刀抵在统帅脖子上,威胁要么退兵,要么大家一起死。你能怎么办?”
意思对了,但战场情况错综复杂,流矢之下谁都可能死。
元成业的情况更加两难,杀韦丽容落下把柄。要坐视屋内女眷身亡,果如祝明月所说,出了牛家大门就会被人撕碎。x04
武俊江忍不住拍拍孟章的肩膀,当初看中祝明月容色想纳妾。
幸好被段晓棠立马拒绝,事实证明,这女人敢不敢干有待商榷,但一定是敢想的。
赵王妃的赏花帖子一下,各家女眷犹如惊弓之鸟,该不会又想把我们一锅端了?
打探消息的人都问到吴岭跟前。
吴岭直言:“三司的人想问问当日牛府的情况,委托赵王妃出面。”
宴会的意图没有问题,但女眷们少有和官员,尤其是三司官员打交道的经验。
立马开始一场“庞大”的串供行动,先和自家的夫婿儿子串好台词,再使唤下人四处送药材。
哎呀,现在才想起来,你那天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怎么样?
说实话,她们本是受害者,当日唯一值得诟病的,是洗劫牛家祠堂。
串供的关键点,招多少供多少,要不要俞丽华白秀然等人的所作所为全交待了。
再一盘算,当日站出来领头的,只祝明月身份弱些,但段晓棠明摆着受吴岭父子俩信重。
该怎么说说多少,大家心里都有谱了。
宴会开始前一天,祝明月下帖子邀请几位女客到春风得意楼一聚。
小院里藏着潘潜这个不定时炸弹,再者现在形势不一般,未必愿意去旁人家做客。
白湛送白秀然首先到达,白秀然现在还住在白家,风平浪静之前徐昭然都不打算把妻子接回来。
白湛上楼梯时,若有所察道:“墙壁上的诗文,少了许多。”
祝明月:“风声紧,有些出格的,刷掉了。”
姜永嘉将附近的寺庙道观记得熟,打算关键时候将那些“狂生”引过去。有些生意多一笔少一笔没影响。朝廷可能查封酒楼,却不会查封寺庙道观。
白湛忽然有兴趣,想知道何种诗文才算出格。
祝明月提前吩咐,“待会上两桌席面,女宾这边多添几道清淡的饮食。”
姜永嘉:“是。”
祝明月另外委托白湛一件事,“二公子,待会若是有男客来,麻烦你招待一二。”
祝明月只邀请了女客,但万一她们带了护身的兄弟儿子来呢。
白湛爽快答应,“没问题。”
两间雅间相邻,白秀然将祝明月拉进其中一间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其他人还没来,祝明月先跟白秀然通气,“我有一个想法,反正那点功劳挂在男人名下,也不能加官进爵,不如我们自已拿。”
白秀然:“自已拿?”
祝明月重重点头,“对!”
“诰命旌表,钱帛赏赐,总得有一样吧!最次有朝廷背书,往后墓志铭都比旁人多两句。”
白秀然意有所动。
祝明月:“秀然,考虑清楚,要自已拿还是让给徐昭然?”
白秀然功劳最大,她的选择定然会影响最后的走向。
白秀然:“怎么想到的?”
祝明月总不能说,不想日后烈女的前缀只有贞洁,女子最为国家表彰的是贞操而非品德,守贞不嫁,自杀殉节才是一个好女人最该有的品格……
今日事若成,往后谁在面前称道“节妇”,非把他一巴掌拍到地里去。
祝明月:“你看看我们仨的情况,加到晓棠身上,有用么?”
段晓棠所求根本不是加官进爵,不如换点实惠的。
白秀然清楚内情,心底一时蠢蠢欲动,挣扎许久,憋气半晌,作出决定,“他以后机会多的是。”
但她也许平生只有这一次,堂堂正正拿军功的机会。
白秀然:“你还请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