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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现阶段找秦景喂招才是下策,需要的只是一个比她略强的人。

    秦景这时候才能问上一句,“你出征,家里怎么办?”

    段晓棠:“长林和玄玉照应。”

    秦景点头,“也是,他们离得近。”安排倒是妥当。

    两人各自返回队伍,周边都是一片叽叽喳喳。

    范成明问道:“秦都尉这么厉害?”

    恍然想起,段晓棠以前提过,认识一个果毅都尉,该不会是秦景吧。

    段晓棠并不遮掩,“我和白三娘一块上,都不是他对手。”

    白秀然,一个卡在南衙游手好闲将官们头上的大山。

    已知一个白秀然等于六个范成明,换算过来,岂不是秦景揍十二个范成明轻轻松松。

    南衙诸将官,顿时对秦景肃然起敬。

    周浦和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名姓,“白三娘是谁?”看南衙将官的反应,显然都是知道的。

    孙安世头一次觉得周浦和如此会接话,笑得呲牙咧嘴,“小周,来,哥哥给你讲一讲太平坊外的故事!”

    范成明立刻蹦起来,搂住孙安世的脖子,阻止他乱说话,“讲什么故事,宴席准备好了,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高阶将领并不参与,只剩一群年轻人饮宴,喝酒划拳,蹦蹦跳跳。

    周浦和习惯上下等级分明的江南大营,对两卫大营如此轻松氛围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可惜无人可以诉说。

    秦景早抱着酒坛,和段晓棠一块坐到尾巴上。

    这两人性情各异,但都属于不好惹的角色。

    各自阵营的人都清楚脾性,不会招人嫌的去套近乎。

    秦景知晓段晓棠不好饮酒,她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南衙将官们不来找她,并非排挤而是体贴,看来在军营中过得不错。

    两人各自说着分别后的际遇,秦景早来一段时间,对东莱当地的情况更了解些,倒能提供一些情报。

    秦景笑道:“我没想到,南衙诸卫是这样的。”

    段晓棠:“最后一天轻松日子,可不得疯一点。”

    段晓棠侧身问坐在前两位的尹金明,“老尹,都通知了么?”

    尹精明:“通知到旅。”

    段晓棠点头,“行。”

    两卫内务秦景不该多探究,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饮宴有度,没真醉的不省人事。

    离开时秦景带着两个大包袱,一个葛寅委托带来的,其中装着母亲做的新衣。另一个是长安友人的信件和礼物。

    周浦和之前被勾起兴趣,“孙世子,太平坊外有什么故事?”

    孙安世玩笑般将太平坊外碰瓷事件道出,“太平坊六罴,三罴在东莱。”

    周浦和:“这样的人竟然拜将!”天理何在。

    孙安世:“别以为范二简单,他只是长处不在武艺罢了。”

    时至今日,旁人对范成明稀里糊涂拜将也能稍微咂摸出一点味。

    范成明说的没错,拜将要战功,但不能只看战功。

    吴越说的对,恰逢其会,活该他拜将。

    真要掰开来算,范成明的游击将军,不是吴岭偏袒。

    回归江南大营,进帅帐前孙安世抹一把脸,清醒些许。

    帅帐内等候的是孙文宴和周阳夏,至今有些不可思议。

    孙文宴:“军需足额!”不仅足额且都是优良上品,可见吴越的诚意。投桃报李,“世子不是要船么,换两艘大船过去。”

    孙文宴原本打算,送两艘小船过去,能在近海泛舟垂钓即可。但人家诚意如此,当然得换船,换大船。

    周阳夏问道:“他们军需如何得来的?”军器监的调性,人人皆知。不是凭借一封旨意手令就能保质保量提出来。

    第554章

    首日操练

    万一吴越他们有靠谱的路子,哪怕费些钱帛,亦可以请人牵线疏通一二。

    孙文宴暗思,孙安世已经请封世子,在江南大营站稳脚跟。

    原想将长安几个长成的儿子,带来大营历练。但南衙诸卫如此强势,似乎可以投靠一二,正好加强自已与吴岭的联系。

    孙安世低笑道:“周伯父,从军器监仓库抢军械,这事只能范二去干。”

    周阳夏:“抢的?”不会给他们招来祸患吧。

    孙安世解释道:“范二在华阴剿过一伙私兵,牵出萝卜带出泥,把军器监拖下水。”

    “军器监的主官,要不被下大狱,要不丢官去职,最次也得去三司走一圈。”

    “军器监那些人恨他,但在他跟前挺不起脊梁。”

    周浦和彷佛听市井笑话一般,听着孙安世讲朝堂风云,一人团灭朝廷一个部门?

    孙安世:“南衙诸卫有样学样,趁着军器监势弱,出征前从里头捞了不少好东西。”

    军器监再没有一个强势的主官,迟早成软柿子。

    孙文宴听说往日卡他脖子的军器监,落到如今田地,感慨万千。可悲可怜不至于,只恨自已没赶上这一波“大采购”。

    转而问起下午他们在两卫大营的见闻,听到年轻将官之间比试,不由关心起结果,“胜负如何?”

    秦景:“各有胜负,两卫将官,胜不骄败不馁。”

    岂止是“不馁”,若是同僚落败,还会大声嘲笑看热闹。

    简而言之,这帮人心态非常好。

    孙文宴自负手下将官的本事,何况有秦景托底。锦绣窝里出来的膏粱子弟,到底不比他们这些刀山火海里冲杀出来猛将。

    不由得对两卫的战力有些看轻,东征高句丽只能以自已为主,半点不能指望旁人。

    岂料第二天晨曦中,便被隔壁营盘的号角声吵醒。孙文宴头脑迷蒙,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告诉他,并非敌袭,简单的集合号角而已。

    孙安世衣衫不整地从帐篷跑出来,手里抓着腰带。急问道:“怎么回事?”

    亲兵回禀:“南衙两卫的军土操练。”

    孙安世将腰带系上,转身去帅帐外隔着帘子同孙文宴禀报情况,“儿子出营去看看。”

    孙文宴:“去吧。”

    南衙两卫除了留守的后勤和营防人员,排成一个个整齐的队列,倾巢而出。

    除非孙文宴猪油蒙了心,反戈一击,否则他们的营地安全性都有保证,不会被偷家。

    段晓棠和几位高阶将领,爬到附近一个稍微高些的小土包,看出早操的队伍。

    段晓棠仿佛指点江山般的语气,“这条路线是特意选的,风景绝佳,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若再早点,还能看见海上升明日的奇景。”

    大营距离海滩约一二里地,加上海滩长度,用来恢复训练刚刚好。

    骑行暂时放下,一来他们一路骑马,有些厌烦,二来如孙文宴的看法,高句丽不适合骑战。

    昨天将官们表现略输一筹,心高气傲的南衙诸将自然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

    孙文宴手下不光有江南大营,还节制本地兵马。兵多将广,由此也良莠不齐。

    江南大营他们都去过,军土素质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稍微好点的炮灰罢了。

    孙安世打马过来见礼,“拜见世子和诸位将军。”唯独段晓棠一个校尉留在这里有些突兀。

    吴越:“孙世子,无需多礼。”

    孙安世遥望远去的人流,“这是?”

    吕元正略克制住得意,“孙世子,没看出来么,操练呀!”这口气,终于出了。

    孙安世不由得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候,除了秦景和周浦和那种勤快人,谁会开始操练?

    吕元正:“唉,我们在长安都是这般,一路跋涉,将土们休息一日恢复训练,磨刀向高句丽,为陛下讨伐不臣。”

    孙安世:“南衙为国家利剑,常人不如矣。”

    孙安世在意操练有几分真,“小子去前头看看。”

    吴越不怕被人看,“宁将军晓棠,你们同孙世子一起。”

    两卫操练,能免训的惟有几位高阶将领。

    至于范成明,他的位置比较灵活,除需要统兵名义时,一般被当做校尉使,这会正哼哼哧哧跑呢。

    孙安世同“监督”队伍一块出发,路上经过的队伍里,甚至看见几个昨日同他推杯换盏的校尉。

    吴越竟然来真的,下狠手!

    终点处倒着一堆人,身下是细腻的沙滩,远处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清晨的微光中,大海仿佛一位沉睡的巨人,静静地躺在旁边,显得无比的安静和温柔。

    海面上每一道涟漪,都像大海的呼吸,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范成明脱掉鞋子,用脚底的皮肉感受沙粒粗糙而细腻的质感,一步一步向岸边走去,喘着粗气道:“原来这就是海!”

    一群关中来的“土包子”,大约是第一次看见海。

    宁封搜肠刮肚无果,只能平铺直叙,“有点像边关的草原。”只不过草原是绿的,大海是蓝的。

    庄旭喘着气,“我一个搞后勤运辎重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宁封:“照段二的说法,万一撤退转移,你跟不上怎么办?”

    好奇之人以为大海如同中原的沟渠湖泊一般,想滚进去冲个凉。

    滚了两圈,抹一把脸,呸两声,“这水是咸的,还苦!”

    初见大海,有人兴奋有人怯懦。

    大胆之人不光自已扑进海里,连带着把同伴也带进去。

    段晓棠远远看着,打定主意,待会得让水军教头,给这帮没见识的,宣导一番海边安全知识。

    范成明遥遥招手,“段二,过来呀!”

    段晓棠可以预估到,若是过去,说不定被这帮热血上头的混账带到水里去。摇头道:“不来。”

    控马走到守在终点处的尹金明处,交待:“等胡闹够了,让他们回营吃朝食。”

    吃过朝食后,将面对的,是他们到东莱后的第一道考验。

    凫水。

    将领可以由两卫善水的军土多对一教导,低阶的校官和军土,就只能仰仗江南大营派过来的水军教头。

    周浦和生于水边长于水边,短短十五年的阅历,头一次见到,如此多叽叽喳喳的旱鸭子。

    第555章

    海边训练

    周浦和冷嘶一声,“凫水不会从小就会么?”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南方,东莱是他到的最远的地方。

    宁封顶一句,“我打出娘胎会骑马,你会么?”

    言语夸张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南北差异如此。

    这一片沙滩靠近港口码头,水流平缓,正适合用来练习凫水。

    周浦和心念电转,想起古往今来,不善水战的北人。

    沙滩被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堆满来自两卫的军土和将官。

    鉴于人多,除了将官们一整天训练,两卫军土一早一晚叉开来。

    周浦和有个好爹,对上两卫的将官们亦不怵,就由他来教授将官们凫水。

    如今面前一堆人里,官职最高的是宁岩和范成明。

    范成明急道:“小周,凫水到底怎么练?”

    周浦和也不纠正范成明的叫法,真要按官职称呼,自已更吃亏。“先练憋气,深吸一口气,手捏着鼻子,头埋进水里。”

    范成明还在考虑会不会憋死,宁岩已经大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埋进水里。要跨海东征,凫水不得不学。

    周水生和几个火头军,牵着一辆马车过来,从车上抬下一桶熬煮好的姜汤。旁边放着汤勺和竹筒杯。

    两卫离开长安时,天气尚且寒冷,备了不少生姜,一路熬煮姜汤驱寒,吊回不少小命。

    及到齐地,天气转暖,但庄旭想到东莱多食海鲜,又多购置一些用以去腥。

    昨天大营稍微安置后,立刻派人去东莱城里找了一座石磨回来,现磨豆腐。

    如今两卫的伙食以主粮为主,少量添加海产,先让军土的肠胃适应一二。

    周水生隔十几丈放一桶姜汤,招呼道:“冷了喝口热姜汤,暖暖身子。”

    周浦和原以为是给将官们特别供应的,结果连普通军土都有。

    周水生身后不远,跑来一列军土,大约七八十人,为首的近二十人,身上背着样式古怪的圆形铁甲。

    周浦和:“那是什么?”

    范成明憋气不够差点练成闭气,耍滑只穿着一条黑色裤子爬上岸喝姜汤,闻言应道:“我们的火头军。”

    周浦和:“火头军?”

    范成明自吹自擂,“在南衙,没点本事当不上火头军。”

    周浦和继北人不善水后,再次感受到南北差异,火头军不都是军中老弱出任么。

    另外有几人跟着爬上来,既是喘口气,也是喝汤取暖。

    吴越和俞怀光头发湿漉漉的,身上裹着披风。唯有吕元正通身干爽,这是个早会水的,只要花时间把本事捡回来就成,不用像其他人一般,从憋气练起。

    所以说小时候调皮,往水里玩,是有用的。

    吴越在水里泡久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范成明几人上岸,一股火气攒在心里。

    交待身后的陈彦方,“做几个哨子来,让教头吹哨计时。练不够的,就别起来。”

    他们几个做统帅的,都对自已这么狠,底下人竟敢偷奸耍滑,尤其是范成明。

    陈彦方:“是。”

    俞怀光疾步过去,把以范成明为首的混账一个个踹到水里去。厉声道:“学不会凫水,老子把你们一个个不中用的,全吊营门口去。”

    周浦和知晓俞怀光是右屯卫中郎将,南衙裙带关系严重,明目张胆踹一个右武卫将军,其他人熟视无睹,估计私底下有什么关联。

    俞怀光以前觉得范成达待兄弟太过暴躁,现今看来,果然还是暴躁点好。

    将官们再度在海水里落饺子,宁岩小声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范成明:“没有头。”

    以段晓棠的脾性,等学会凫水,肯定要给他们规定时间和距离,多少达标。再往后说不定还要他们练习负重凫水。

    早先右武卫不过每日一操,后来段晓棠用行动证明,只要循序渐进,他们可以做到全天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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