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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潘潜:养家糊口不寒碜。

    第496章

    三国演义

    孙无咎插刀,“岂非谀墓?”

    潘潜振振有词,“墓志铭是写给死人看的,史书是写给活人看的,岂能相提并论。”再者还能借着死人骂活人呢。

    不管死人活人,至少证明潘潜的笔头没有大头那么硬。

    钱帛攻势下,他的笔尖亦可以相当柔软。

    墓志铭,当然是要赞扬墓主人的功业成就。

    你看,哪怕对方一无是处,相亲的时候,也能找出“老实”这一优点,不是么。

    让杜乔这等笔下“有节操”的人来写,他还拉不下面子。

    潘潜写墓志铭,一方面是生计所迫,另一方面也是琢磨出一点乐趣。

    一个人的一生做过哪些事,哪些选择……他自认为如何,在旁人眼中又如何。

    段晓棠问道:“潘郎君认为诸葛亮如何?”

    潘潜:“才兼将相,古今宰相之标杆。”

    段晓棠:“《三国志》如何?”

    潘潜:“寿谓丁仪子曰:‘可觅千斛米见与,当为尊公作佳传。’丁不与之,竟不为立传。”

    史官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史笔公正”。绝对要不偏不倚,陈寿索要钱财,史笔不直,曲笔求财,实为不耻。

    段晓棠:“兵书读过么?”

    潘潜:“偶有涉猎。”

    杜乔转身回书房,拿出几张纸来,还给段晓棠,让她做决定。

    段晓棠看一眼夹杂几个人笔迹的故事大纲,问道:“潘郎君有没有兴趣开拓下新业务?”

    潘潜皱眉道:“墓志铭?”

    段晓棠:“差不多,但可能要长一点。”故事人物都不在世,说是墓志也不差。

    能被杜乔邀请到家里来,可见潘潜人品学识都不差。

    将大纲递给潘潜,“其实是写话本传奇,这是里头的主要人物人设和故事大纲。”

    和原本的《三国演义》只能说有五六分像,一来时间日久,记忆不甚清晰。二来三人对人物各有看法。

    潘潜迟疑道:“话本?”听起来比墓志铭更上不得台面。

    孰料入眼便被一段词文吸引。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再往后便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英雄造时势,时势也造英雄。

    原汁原味到此为止。

    故事主体分为黄巾起义,董卓之乱,群雄逐鹿,三国鼎立,三国归晋五个部分。

    其中的小故事包括,桃园三结义、赤壁之战、三顾茅庐、火烧连营、单刀赴会等等。

    有些曾在书籍上了解过,有些闻所未闻。

    潘潜:“刘关张三人是结义兄弟?”

    段晓棠:“君臣之义和兄弟之义并行。”

    潘潜:“貂蝉又是何人?”

    林婉婉:“一个虚构的人物,请将她想象成与西施郑旦一般的美人。施行美人计,离间董卓吕布。”

    看在大家同样尊崇诸葛亮的份上,白湛提醒道:“看吧,不好写。”

    潘潜拧眉,“写来做何用?”

    段晓棠:“消遣。”没人会信,她是打算用来作兵法补充读物。

    潘潜很怀疑段晓棠是拿来消遣时间,还是消遣自已。

    继续往下翻,终于知晓刚才杜乔方才的感慨从何而来。

    不止一堆美男,还有一堆美女。

    每个人物姓名后都注明性格特点,除了刘备、曹操、诸葛亮等知名人物,亦有其他人。

    譬如贾诩,备注是毒土,可伤天和不可伤文和。

    潘潜皱眉:“后主?”

    白湛接话,“后主实为昏君,偌大季汉江山丢了,怎么还能说知人善任呢。”他就说段晓棠的人物底色有问题。

    段晓棠:“知识浅薄却有自知之明,蜀灭投魏,主观上为自已,客观上却保护了老百姓。”

    “遍数历朝历代,有几个亡国之君过得比他好的。”

    “刘禅之败不在于本人,而是蜀汉先天不足,后期人才凋零。”

    所以说,这是魔改版三国演义。

    潘潜略微颔首,“有道理,但改变不了后主乃亡国之君的事实。”时也命也。

    段晓棠:“潘郎君,有没有兴趣试一试,润笔我们可以再商量。”

    杜乔:“我这里有《三国志》全书。”这活他真是有心无力,写不了,真写不了。

    潘潜:“段郎君真为消遣?”

    段晓棠:“写诸人势力交锋时,所用计谋谋略注明清楚,譬如三十六计。”

    孙无咎:“一堆乱臣贼子。”

    林婉婉:“让你来写,开头把所有人都噶了,附带贬损一通。”

    孙无咎:“不该么?”

    林婉婉:“人不到死的时候,把人写死了。真是见活阎王了。”

    潘潜未曾领会背后的意图,贱价的山楂搭配昂贵的糖浆,段晓棠绝不是缺钱的主。

    如今衣食有着落,但钱帛总是不嫌多的。

    况且以现有的框架和人物构造,可想而知背后是一个多么庞大而吸引人的故事。

    潘潜打定主意,“某有意一试。”

    段晓棠:“前三章回需要多久?”

    潘潜给出一个稳当时间,“一个月。”

    段晓棠掰着指头算,在有大纲的前提下,使用文言文书写,一章顶天二三千字。

    写三章,竟要两三个月。

    一看段晓棠的表情,李君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是正常速度。”

    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一晚上飙出两篇兵法。

    时间这么久,段晓棠自然要提些要求,“通俗易懂,千万别吊书袋,艰难了看不懂。”

    潘潜疑惑,杜乔的朋友为何看不懂书。

    杜乔答疑解惑,“晓棠非是读书人。”

    段晓棠手往东一指,“我住在东边院里,待会让人把笔墨纸张送来。”

    拍拍稻草靶子,“谁还要?”

    柳三郎格外诚实,高高举起手,“三郎想吃。”

    林婉婉摇摇头,柔声道:“三郎,吃多了坏牙,明天再吃好不好?”

    柳三郎是个听话的乖孩子,“好。”但还是委屈的瘪着嘴。

    白湛“打包”成习惯,直接动手把糖葫芦靶子搂自已怀里。

    段晓棠诧异道:“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白湛:“哪能呀,给三姐还有无咎家人带的。”

    第497章

    夹带私货

    段晓棠看着稻草靶子上插着的八九支糖葫芦,白秀然他们有几个胃几副牙,能吃得下这许多。

    “余下的我拿回去。”白湛补充说道:“绝不落到父亲眼睛里。”

    段晓棠点点头,“你爹有你这个孝子,真是三生有幸。”

    潘潜还以为段晓棠是在讽刺白湛,孰料白湛应道:“父亲一心向道,可不敢拿俗物去勾引他,坏了道心。”

    白湛说得顺口,自已都快信了,他们一家崇尚道法。

    段晓棠:“所以你在外头喝酒。”

    白湛深知自已的情况,伸出一根手指头,“只喝了一点点。”

    今天休沐,合该他开荤。

    段晓棠摆摆手,“我先回家,”再对潘潜说道:“待会让人把东西送来。”生怕人撂摊子。

    待人离开后,潘潜才想起,除了段晓棠的名字,是杜乔的邻居外,其他一无所知。

    潘潜:“段郎君是何来历?”

    说完才反应过来,段晓棠同样没问过他的出身来历。

    柳三郎眼巴巴望着白湛怀里的糖葫芦靶子,闻言道:“段郎君是厨子,做菜可好吃的厨子。”

    白湛逗他,“厨子今天不给你吃糖葫芦,等明天吧。”

    潘潜目瞪口呆,“真的?”

    杜乔:“也不算错。”不过现在厨子是副业。

    过了一会,曹学海在外敲门,“杜郎君,这是校尉让送来的。”

    杜乔接过曹学海递来的包袱,打开一看,是上好笔墨纸张。

    转而交给潘潜,“蕴华,一月后等着看你的书稿!”

    段晓棠和林婉婉空着手回家,找到祝明月,“祝总,我们找到写书人了。”

    祝明月:“谁呀?”

    段晓棠:“杜乔的一个朋友,叫潘潜。”

    祝明月:“能行么?”杜乔那边起头磕磕绊绊,再写不出来,难道去春风得意楼公开征文,可那样动静太大。

    段晓棠:“他擅长写墓志铭,死人都能哄好,何况活人。”

    “看杜乔的态度,应该很认可他的文才。”

    祝明月:“有文才,写墓志铭?”

    林婉婉仰头道:“谁不曾为五斗米折腰呢。”

    在长安混不到写墓志铭的活,但在家乡能写,也是有些本事的。

    祝明月将一张巴掌见宽的纸张递给两人,“看看怎么样?”

    纸上嵌套两种颜色,一为墨一为朱砂。红色的步步糕字体,上面再用墨笔注明二十文。

    段晓棠:“这是什么?”

    祝明月:“步步糕的蛋糕劵。”

    中秋时步步糕群众基础不足,无法用月饼劵割一把韭菜,如今到年底,条件终于成熟。

    林婉婉:“看起来很容易造假。”

    祝明月微微点头,“纸张、朱砂、笔墨加起来所费不菲。一般的老百姓不会做,担心的是纨绔趁机取乐。”

    不过即使仿造,也不可能大量。

    “你们看,是用两块印章交替印制,还是一块雕版,一块印章?”

    林婉婉摸摸下巴,“雕版无法彩印,找印书坊排期麻烦,不如刻章来的便宜。可以人工防伪,让人在旁边多写一个字。”

    “若收到可疑的蛋糕劵,比对字迹。”

    如果图案、颜色、字迹都一模一样,这个亏他们认了。

    能凑出这么多资源的人,肯定不一般。

    段晓棠:“印泥一个用朱砂,一个用其他颜色,比如青色。”

    中肯的建议祝明月全盘接受,“待会就去找印人刻章。”

    晚些时候,杜乔过来,交待一番潘潜的来历。

    说来二人身世还有几分相似,父亲都是县令。不过一个来自齐地,一个生于河北。

    潘潜此来长安亦是求前程,看能不能有一位权贵青眼,得逢举荐。

    结识杜乔后,知晓科举的门道。若在长安求不到出路。说不得返回家乡,谋一个举进土的名额,再来赴考。

    林婉婉直言,“县令的儿子,这么不好混!”一个两个都这样。

    杜乔:“我们两家业败落,都因父亲早逝,无以为继。”

    如果他们的父亲能活到儿子成年顶门立户,安排好后路,倒不至于此。

    即使杜乔不说,林婉婉也知道,潘潜的情况比他更差。

    不止写墓志铭的事,还因杜乔在家乡能得到举进土的名额,潘潜却连内情都不大清楚。

    杜乔:“蕴华性子较真了些,人品才学却是无可质疑。”论文学,比自已还胜上几分。

    祝明月支颌,“先看他写的如何。”

    若是过了,看在杜乔面上,倒不介意稿费上多宽容一两分。

    祝明月既救不了风尘,也熄了助学的心。

    杜乔信心满满,“当是没问题。”看潘潜能写到哪份上。

    林婉婉:“长林,你想得太简单了。写话本和写诗作赋可不一样。”

    写诗是宣泄才华,写话本却不仅仅是才华。

    “你开头不也是千般难万般苦么。”

    杜乔无语,开头难不是因为你们要求太多太细了么。

    蜀汉的烂漫,曹魏的风骨,孙吴的遗憾……事无巨细。一起头,几十万字打不住。

    杜乔自知这方面天赋不足,哪怕段晓棠没撞上潘潜,他也写要物色人选,将活“外包出去”。

    从段晓棠等人拿出的架构来看,一旦书写完成,将是一个极其宏大的故事。落到自已手里,只会流于下乘。

    孙无咎见识文学都足够,但不知道他是看出这是个辛苦活计故意的,还是内心确实如此看法。夹带的已经不是私货,是明晃晃的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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