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听人劝吃饱饭,李君璞愣住一会,段晓棠说的是“吃不下饭”,而非忙到吃不上饭,“看出什么来?”段晓棠将绑人的绳索踹到中间,“不光可以考虑劫财,也可以是劫色呀!”
“劫,劫色!”范成明刚把袁家兄弟安顿好,想上来找找有没有线索,结果听到这么个惊天动地的猜测,“他俩男的呀!”
众所周知,男人在外行走更安全。
段晓棠:“所以我刚才没当面说,怕给两小兄弟留下心理阴影。”
其他右武卫将官、县衙衙差:但你给我们留下了心理阴影。
风花雪月两情相悦自无不可,但绑到太常卿家郎君头上就过分了。
李君璞沉着脸,“继续。”
段晓棠尽量用客观公正的语气叙述,不让自已显得很变态。
“他们哥两身上的绳子绑的很精致对吧?”
李君璞总觉得接下来不是好事,“然后?”
段晓棠:“从颈部、锁骨、胸骨一路往下,凸显身材,姑且算是一种闺房情趣。”
谁会有这种情趣呀?其余人纷纷用一种看变态的眼光盯着段晓棠。
段晓棠急忙解释,“我只是听说过这种说法。”没有这癖好。
庄旭结舌,“所以你一进来就说是逼良为娼?”
“那倒不是,平康坊发生这种事是大概率的。”段晓棠不能未卜先知,“这种绑法一般适应用于身材丰满的女子或者健硕的男子。”袁家兄弟俩都是白斩鸡,一时没看出来。
范成明靠得最近,段晓棠就地取材往他身上指,“比如范长史这样的。”
范成明听到话,立刻往后退一步,“和我没关系。”
吴越理清楚关系,“所以你问他们兄弟是不是……”剩下的话说不出口。
段晓棠主动解释,“考虑他们以前有没有欺辱他人的经历,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能因为他们是白家的表亲,就在品行上格外期待。
袁家兄弟被救之时,身上除了绳索绑缚之外没有其他痕迹,算犯罪未遂。中止原因不知道是他们这群人在楼下宴饮,还是万年县进来抓人。
李君璞长叹一口气,“所以呢?”心累。
段晓棠说的轻巧,“审问的时候顺便问问哪些花娘、客人有这方面癖好。”
李君璞想当场辞官。
段晓棠:“不过我猜男的可能性大些。”
好了,李君璞现在只想把整个平康坊烧掉。
庄旭抽抽嘴角,“为何?”
段晓棠:“女人有这本事,还在平康坊混?”逃出去混江湖,总有一席之地。
确实会给袁家兄弟留下阴影。
李君璞铁青着一张脸,靠得近的范成明看了都有些害怕。
段晓棠出着主意,“不然把你上司,或者京兆府的人叫来?”
李君璞考虑一番利害关系,这妥妥的丑闻,看处理手段,袁家兄弟绝不会是第一批受害者。
首要的是隐秘,若牵涉进的人位高权重,再考虑召唤大法。
李君璞一遍遍暗示自已,你是拿朝廷俸禄的京县尉,要尽职尽责……这八品官谁爱干谁干!
“我去调遣人手。”
李君璞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到楼下扣押人犯的屋子里,庆元春藏污纳垢不值得信任。
他和手下人都绑不出解不开的绳索,又怕人犯学段晓棠身上藏了刀片铁丝,连镣铐都信不过。
让手下搜身一遍后,将人犯胳膊全卸了,着人严密看管。另派出两人,一个去白家报信,一个回县衙摇人。
将剩余人手分派好,两人一组,审问庆元春的鸨母管事和花娘。
李君璞一个小县尉根本锁不住整个庆元春,现场能做这事的只有吴越。
除了皇帝的几个亲生儿子,其他宗室王爷根本不敢与他比高低。
何况他还是见证者之一,哪怕和白家袁家殊无交往,看在朝堂香火情,也得为袁家兄弟“主持公道”。
吴越发号施令,“孟将军,烦请你带人守住庆元春四周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等白家袁家的人来接手。”
当然不是回右武卫调兵,用的是他们带进来的随从和护卫。
孟章有些迟疑,“七郎,你的安危……”
吴越:“无碍,其他将校都在。”
回来楼下小厅,袁昊嘉悠悠醒转,有些虚弱的靠在弟弟身上。
范成明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袁三,喝点水。”
满屋子人只有范成明看着眼熟,袁昊嘉又不似袁昊安经过一番挣扎,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晕过去醒过来,“四郎范二,到底怎么回事?”
段晓棠的猜测太过惊悚,范成明只挑简略的说,“你们兄弟刚被人绑了,我们正好在楼下听到动静,万年县已经去捉拿人犯了。”
袁昊嘉看着身上的衣裳换了,花纹刚好和旁边庄旭的内衫对的上,“连我们身上的衣裳都扒了?”
范成明不知该如何作答,“衣裳也能换两个银钱,对吧。”
袁昊安一无所知,“我两偷偷出来,换的书童的衣裳,不值钱。”绑他们的人穷疯了吧。
庄旭:“多少是块布。”
恐怕袁家兄弟遭祸正因为衣着不显。
吴越若是爱装面子,说不定这会还能道一句,“我破贼归矣,接着奏乐接着舞”。
但他向来小心谨慎惯了,直接把在厅里伺候的庆元春的人,不管乐人、舞姬、还是花娘,全锁到旁边的空房间里,防止走漏消息,把剩下的护卫随从散出去把守庭院四周。
厅内空空落落,桌案上剩余的酒食,再没人动,更别说段晓棠从不喝离了眼的饮料,袁家兄弟的事定然和庆元春脱不了干系。
段晓棠的猜测虽然惊人,细思下来也有几分道理。右武卫将官们各个自诩体魄惊人,但万一着了道……
龙阳断袖自古有之,但老子不愿意。
段晓棠手指无节奏的轻轻敲击桌案,有剥削就有压迫,都是鱼肉,哪分男女。
孟章进门回禀,样子颇有些为难,“七郎,白家来人了。”
第326章
我包场了
好消息是白家来人,他们能从是非中脱身;坏消息是来的不是众所期待的白旻。
段晓棠坐在门口,看到进门的徐昭然当即愣住,捞人何时轮到“未过门”的表姐夫出马了?
再看到后面身着男装的白秀然,终于明白徐昭然不过是个添头。
徐昭然先向吴越拱手道:“多谢七公子对舍弟施以援手。”不过“舍”的比较远,未婚妻的表弟。
吴越:“应有之义,无需多谢。”
白旻到楚国公府赴宴,白隽带白湛去城外名为清修实则玩耍。家中只有白秀然和一干萝卜头弟弟,以及趁着休沐过来献殷勤的徐昭然。
白秀然原本打算用白湛的名义,结果听说是被吴越一行人救下,都是认识的,无需掩耳盗铃。奔到袁家兄弟面前,低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三表哥,”袁昊安看着白秀然的打扮,立刻改口,“我们无事,七公子他们人来的快。”
李君璞派的衙差说的不清不楚,因为他打算等白旻来了,不管自已还是吴越都能好生交待,没想到来的是白秀然。
故而现在对内情一知半解,“到底何人生事,绑了你们?”
范成明根本不敢往白秀然身边凑,早躲得远远的。
庄旭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李县尉已经去捉拿人犯,至于内情,段司戈比较清楚。”
白秀然瞥见他和吴越身上衣衫花纹与两表弟不同,换了一副好脸色,转头问道:“晓棠,怎么回事?”
人多眼杂,段晓棠招招手,“我们出去说。”
家丑不可外扬,对家属坦诚也得分人,比如白秀然和徐昭然两个,谁里谁外清楚明白。
白秀然跟着到庭院垂柳下,段晓棠一五一十将自已等人从发现异常、冲上去查看、袁家兄弟获救时的状态以及事后猜测和盘托出。
白秀然越听眼睛瞪越大,大为震撼,大不理解。
想象不出来那种复杂绳结,但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绑出来的。
白秀然另有一重担心,“他们身上没事吧?”说的模糊委婉。
段晓棠:“没事,除了绑痕,没有其他痕迹。”
白秀然拍拍胸口,“我还担心和上次在燕春楼一样,特意叫了婉婉过来。”
段晓棠手往地上一指,“这里就是燕春楼。”
白秀然顿时怒上心头,栽过一次不够,迎头碰第二次。立刻就要往厅里走教训两个不成器的。
段晓棠急忙将人拦住,将袁家兄弟的说法道出,十之八九是真的。年轻人不信邪,结果真撞上邪了。
厅内能看到外头景象,见白秀然生气想动手的模样。哪怕袁昊嘉和徐昭然这位未来表姐夫不熟,但亲戚关系到底让他们联系更紧密,“徐大哥,三表哥要去找歹人报仇么?”话里话外还有些担心。
徐昭然顿了顿,“也许。”
段晓棠拦住白秀然是往厅里冲,可不是往外闯。
袁昊安低声道:“我想回家。”前提是事情解决干净。
徐昭然:“已经给袁家递信,待会袁伯父就来接你们。”白秀然不如白旻名正言顺,一个人扛不下来。
白秀然:“歹人留在庆元春的可能性有多少?”
段晓棠不是专业刑侦,考虑袁家兄弟当时的状态,“一半一半。”
白秀然揉揉手腕,“那就把所有人都留下来。”
吴越能在事发时将庆元春里外锁住,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是一点不打算沾手。
白秀然不是白旻,没有威望手腕将所有人扣下来,但歹人不找出来,火气难消。
段晓棠:“怎么留?”
缺乏威望手段,但金钱开道可以补上。白秀然:“今日所有消费记白家账上。”
名就用白隽的,反正他不在意,果然是孝顺女儿。
段晓棠有些担心,“你爹你大哥不认怎么办?”毕竟听起来不好听。
白秀然微微挑起嘴角,不屑道:“我有钱。”
忘了这是一个富婆。
当一个女人有地位还有钱时,会爆发多大的能量,参见白三娘子。
在这一点上,祝明月颇不如矣,她可没有白秀然的身手,妥妥的战五渣。
白秀然另有一重考虑,“若查出来和这个“春”脱不了干系,我就把这拆了!”省钱。
段晓棠还能说什么,只能海豹鼓掌,拆的好拆的妙拆的呱呱叫。
白秀然脸上糊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招来白进,“和院里管事说一声,今儿白家把这包了,客人们所有花销都记白家账上。”
白进接到命令时都有一瞬愣住,自已侍奉的是一位女郎没错吧!
更别提右武卫诸将,平康坊亦有良家女子带着帷帽在家人陪同下出入玩乐,但进展到包场的地步闻所未闻。
白隽知道么,白旻知道么,徐昭然知道么?
徐昭然知道,他听见了。
徐昭然知道白秀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眼神询问是何缘由。
白秀然附耳道:“他们可能是被好色之徒绑了。”
徐昭然猛地瞪大眼睛,这时候他还是想的简单,以为是莺歌爱少年。很快调整好表情,对着上首的吴越道:“七公子,可有喜欢的舞乐?”
听到其他人耳朵里,不知该感叹妇唱夫随还是狼狈为奸。
林婉婉到庆园春时,没想到是故地重游。远不似上回风声鹤唳,不过多了些寂寥之感,尤其时不时看到出入的衙差。
这块地风水有问题,老出事。
袁家兄弟被移到另一间空房,袁昊嘉见到林婉婉一阵瑟缩,声如蚊蝇,“林大夫。”
范成明陪着袁昊嘉,一眼认出来是段晓棠的表亲,原来姓林。
“好久不见,”林婉婉放下药箱,敷衍地挥一挥手,“伤在那儿?”
白秀然抱手站在一旁,“两人被人用手刀劈晕绑起来。”
段晓棠补充,“外表除绳索淤痕外无其他明显伤痕。”
林婉婉摸一把脉,“没什么大碍,回去喝点安神汤,家里应该有散淤的药膏,时常擦擦就行。”
白秀然尴尬地说道:“他们可能受了一点惊吓。”几剂安神汤根本压不下去。
让病人回忆受惊吓的场景有些不人道,段晓棠将林婉婉揽到一旁说清前因后果。
第327章
三位一体
林婉婉感叹,这个世界太危险,男孩子也要好好保护自已。
不过两白斩鸡绑起来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歹人只敢向“弱者”下手。
回到厅里,林婉婉摆上一副正经表情,“待会出了这个门,让秀然拿树枝往你们洒点水,回家进门跨个火盆再洗个澡。”
“沐浴的水有讲究,柚子叶为上,艾叶菖蒲次之,实在找不到,柳叶或者清水也能凑合。”
范成明越听越耳熟,这不是段晓棠第一次休沐时的经历么。
林婉婉的流程哪有这么简单,“养足精神出门,文庙武庙、寺院道观、景教……通通拜一遍。”
袁昊安尚有顾虑,“林大夫,家中信佛。”
文庙武庙寺院没问题,但跑到道观景教地盘上,只怕没求来保佑反招来罪过。
林婉婉没想到袁家还是信徒,立刻有了替补方案,“那就专门去各处菩萨庙罗汉堂,香油钱不用给多,心诚则灵。关键是说清楚你们的住址姓名和诉求,别让菩萨罗汉保佑错了人和方向。”
别搞出求躺平,结果回家一跤摔断胸椎;求暴富,遭遇车祸赔误工费;求对象,被同性表白;求事业,惨遭加班……等等乌龙事。
调剂式许愿,别管怎么做到的,你就说实现没实现吧!
袁家兄弟求神拜佛应该是那种老老实实按部就班来的人,倒不必格外交待话术。
林婉婉还有最后一记杀招,“若还是觉得心中难安,晚上抱着铺盖去祠堂睡觉。”
袁昊嘉被吓得来了精神,“祠堂?”他们除了祭祖,只有挨罚的时候才去祠堂。
林婉婉有充足的理由,“祖宗哪有不保佑自家人的道理。”
医药、神佛、祖宗,种花家祖传的三大安心秘诀。三管齐下,不愁没效果。
白秀然没想到林婉婉少花钱的求神拜佛法进化到如此地步,关键是很有道理。
林婉婉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其他人是信了。
白秀然:“你上次好像差了最后一步。”怎么补上呢。
“因为我祖宗祠堂不在这儿。”段晓棠后来还是在祝明月林婉婉布置下,手里拈着软妹币,对着四方天地,盘古女娲炎黄求保佑。
换在以前,大概是去烈土陵园晒晒太阳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