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来头大背景硬,孙昌安不由得忧虑,“刚才长史有没有暗示我们给司戈下绊子之类的。”一个现官一个现管,不管倒向哪个,都要倒霉。
刘耿文摇头,“好像没有。”
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确认下其他人的意见。
孙昌安:“没有。”
李开德:“我没听出来。”
孙昌安:“老李,段司戈不是你同乡么,知不知道他底细?”
李开德后来想了又想,李东李西同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中间只隔了一条河。李西村也是常来常往的,但从未听过一户段姓人家。
但段晓棠既然敢大庭广众下说出来,那他肯定就是隔壁村人,难不成是早几辈到长安讨生活的人家后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能等哪日卸甲归乡后才能找老辈人问问。
李开德:“少小从军,别说其他村子,连我自已村子的人都认不清楚。”
孙昌安:“那我们怎么办?”
李开德:“现在毕竟在司戈手底下,先听他的。”
吴越等人旅帅们走了之后方才露面,“安排好了?”
“嗯。”段晓棠等人走了之后再用纸笔记下要点。
吴越难得坦诚一回,“原来你知道我派人跟踪过祝娘子,才那么生气。”
“不然呢?”段晓棠见吴越还是没明白其中的险恶,“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女子,而你一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人,身边还有一群护卫。”
吴越急急打断,“我没有恶意。”
段晓棠暂且不论吴越找上门侵犯自已的隐私权算不算过界,“瓜田李下,论迹不论心。”
吴越设身处地,如果跟踪祝明月的人有恶意,那么便是登徒子、流氓、恶徒,难怪……“我明白了。”
段晓棠依然等不到吴越的一句道歉,天潢贵胄哪会对寻常人抱有歉意呢。只要没有恶意就都只是误会。
“七公子,你日后若是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烦请直言。”段晓棠收起纸笔,“若说的委婉些,我可能听不明白。”
吴越习惯了段晓棠的直言直语,索性将心底的问题问出来,“你是不是从小就没受过委屈?”
段晓棠扭头,“怎么会这么想?”
吴越:“因为你不像会受委屈的样子。”因为你长了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
段晓棠若是个知心姐姐,合该趁着这时破开吴越的心防,可惜她不是。
“委不委屈都是对比出来的,”指着校场角落里训练的军土道:“他们有些人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生死面前言语上受点挤兑就不算委屈了。”
吴越:“营中有人挤兑你,是范成明么?”
段晓棠摇头否认,“我打着王爷的招牌入营,谁敢挤兑我。范成明要敢挤兑我,我会教他做人的。”
范成明和庄旭两个和连体婴似的,但吴越显然更亲近庄旭冷落范成明。
段晓棠单刀直入,“你两关系不好呀!”
吴越垂着头,“小时候有些恩怨。”
段晓棠都能想象出范成明小时候又虎又莽的样子,对上吴越敏感脆弱的神经,能合得来才怪。“其实……”
吴越打断,“不用劝我与他握手言和,我记仇!”
你们还真是亲父子呀!
段晓棠:“其实我想说的是,只要不撕破脸耽误正事,怎么样都行!”
吴越:“你不劝我考虑父王和范大将军的意思。”
段晓棠:“又不是金子,哪能人人都喜欢。我不是你不是,范成明更不是。再说你们这点矛盾王爷他们都明白,只要别他们在前头冲锋,你两在背后拆梯子吵架就行。”
吴越明白段晓棠的意思,只要不撕破脸耽误正事,和范成明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么?”
“天天在乎别人看法活得多累,朋友不好就换,对象不好也换。”换上司这种事有点挑战吴越的神经,段晓棠隐下不言。“凡是不开心不快乐的都可以舍弃,除了父母和孩子,其他人没资格要求我为他们负责。”
第275章
伙食升级
吴越此时方信段晓棠之前所说的“三不原则”绝非戏言,他若真不是照此行事,绝说不出这般前后一致的话来。
听起来有些像“独夫”,但段晓棠行事分明并非如此。
吴越一时想起,若当初自已继续纠缠,段晓棠是否也会将自已当做“不开心不快乐”的一部分舍弃掉,答案不言而喻。
吴越:“你的想法很不一样。”
段晓棠:“大概是吧,家乡风气,人际关系比较冷漠。”
段晓棠再一次在吴越面前蒙混过关,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范成明没钱,但吴越有钱,在酒楼混成vlP客人,但凡他愿意放下小时候那点恩怨,请范成明吃两顿。
姓范的也不至于馋虫上脑,到春风得意楼吃霸王餐!
想到这里,拳头又硬了!
说曹操曹操到,范成明仿佛和吴越自有默契,一个离开一个过来。
范成明抓紧时间到左武卫大营被范成达耳提面命一番,要点无非和段晓棠搞好关系,别得罪韩腾和吴越。
刚回来就火急火燎找到段晓棠,“你昨天在左武卫干了什么!”
段晓棠提着脑袋做的事,说起来毫无后怕,“王爷叫我做的。”
范成明:“我哥没把这件事透出去,不然以后南衙诸卫,除了我们右武卫,你哪家营门踏不进去。”
范成达没说出去,一是为了面子,二是留的给其他同僚一个大大的惊喜。
段晓棠:“我们还能去其他卫串门?”范成明能去左武卫,不是因为范成达是左武卫的头头么。
范成明:“演武、递送公文……机会多了。”至于借着送公文的时候,找朋友聊天玩闹一会,不用多言。“到时其他人都进去了,就你一个人被拦在外头,丢人不?”
范成明要早知道段晓棠的本事,拼着在巷子里挨一顿打,也不会跑到军营门口。
这件事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把辛酸泪。
段晓棠不想纠正范成明的说法,那不是丢人,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和七公子小时候关系怎么样?”
范成明不知道段晓棠为何有此问,不过老老实实回答:“我俩以前根本不熟。”
段晓棠:“不熟?”
范成明点头,“嗯,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范成明长到能出入河间王府的时候,范成达已经在南衙崭露头角,成为吴岭的心腹。
王府公子们待他不说亲近讨好,至少是极为友善的。而那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愿意和年纪大些的孩子玩,同龄却内向的吴越自然不是范成明的首选。
他们二人的交往几乎可以用五个字形容,
“七郎。”
“范二郎。”
点头之交而已。
庆幸的是两人没有明面上的冲突,范成明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得罪吴越,段晓棠竟毫不意外。
像他们两个能干出来的事。
晚饭时庄旭颇为关切:“你明天打算怎么做?”
段晓棠:“还能怎么做,照章办事。”
庄旭不懂练兵,只能拾人牙慧,“我以前听姐夫和范二说,入营第一件事就是杀鸡儆猴立威,如此才能在手下人面前有威信。”
段晓棠怀疑范成达说的杀鸡儆猴是真杀还是假杀,背后不由得沁出一阵毛毛汗。
只能硬着嘴,“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明天借我两个文书。”
右武卫大营的文书,不说军事素养,至少笔头是合格的。
庄旭见段晓棠有成算,也不多问,“什么时候要?”
段晓棠:“卯时中,校场。”
庄旭:“吃完饭我去交待。”
吴越提步进来,段晓棠抬头看见,“七公子,不回王府?”
吴越长嘘一口气,“被褥铺盖已经送进来,以后就在营中常住。”也不知是他主动还是吴岭发了话。
护卫将饭食奉上,吴越见两人面前空空,“你们的饭食呢?”
庄旭:“范二去拿了。”
等范成明兴冲冲和亲卫提着食盒回来,问了同一个问题,“七郎,不回家么?”
吴越:“我日后常住军营。”
范成明呵呵笑两声,“那以后营中热闹些!”
这话说的实在没道理,右武卫两万人,多一个吴越不多,少一个不少。
何况以吴越的性子来说,哪会热闹,冷场差不多。
三人将桌案拼在一起,菜色一样样摆出来。
不管有意无意,显得像将吴越孤立起来一样。
最开始是范成明和庄旭一起吃,他两打小一起长大,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自然不分彼此。
后来庄旭带段晓棠吃饭,那时她“妾身不明”,连份例都没有,吃的是范庄两人的,自然不可能分席。
久而久之,三个人也就习惯了如今的情形。
吴越看着眼前的尴尬情形,“我能和你们一起吃么?”
庄旭:“再拼一张桌子。”
吴越的份例是营中最高的,多一盘羊肉和一条鱼。
吴越:“既然都是熟识,不如以后一起吃吧。”
范成明、庄旭、段晓棠:胃疼。
庄旭算是最圆滑的一个,“那是我们占便宜了。”
吴越的饭菜和三人的大部分重合,段晓棠看了直呼浪费,“我们四个加起来营中的份例高低都拿齐了,不如叫伙房做一桌出来。”
现在是想吃大锅菜而不得。
范成明又不是真的不食肉糜,“四碟八碗的席面恐怕不行。”
段晓棠解释,“不是席面,凑一桌不重样的菜。”
在军中开席,段晓棠又不是嫌命长。以现在的微末职位,今天敢开席,明天白秀然就能吃她的席。
大吴有一点好,所有人的待遇都透明,具体到每个职位拿多少俸禄,一顿饭能吃多少米面肉都清楚明白。
段晓棠:“一号到五号轮换,一号早上吃粥和包子,二号打卤面、三号吃馎饦……一号中午的鱼红烧、后头就轮换成清蒸、酸菜、或者做成鱼丸。”
范成明想入非非,“那我们岂不是能五天吃的不重样。”
“你得考虑伙房师傅们的水平。”段晓棠本人当然能做到,“我吃完饭就去写。”
庄旭:“你明天不是还要练兵么?”
段晓棠:“写点菜谱不算事,全当放松了。”
第276章
初次训练
订菜谱对段晓棠而言,的确不算事。
手上擎着一支笔,问道:“有没有忌口的?”
主要问的是吴越,范成明和庄旭的口味早摸清楚了。
吴越:“没有。”
段晓棠假装信了,贵人饮食习惯都是隐私,宣之于口容易授人以柄。例如白隽,现在也只敢对外宣称是崇尚道法方才饮食清淡,而不是明言身体不允许。
段晓棠:“伙房做的例菜有没有喜欢吃的?”
范成明:“甜雪、曼陀样夹饼、羊皮花丝都不错。”
庄旭也不管段晓棠是真的起了兴致还是用以放松明日开始练兵的紧张感,“再加一道葱醋鸡。”
吴越:“都行!”
他要真对食物口味无欲无求,也不至于在春风得意楼混成半个钉子户。
现在如此随缘,无非对伙房厨子们的手艺失去了期待。
若能恃宠而骄,说不定自带厨子入营了。
写一份厨单,要考虑诸人的份例、厨子们的手艺和拿手菜、伙房的常备食材……一一有数。
段晓棠提笔写就,让三人分别传看,“有意见快提,还能修改。”
“五天不重样,真不愧是做厨子的!”范成明一高兴一拳锤到段晓棠肩膀上,“就是字丑了点。”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没一样本事是白学的。”段晓棠半分不客气反捶了回去,“咚”一声响彻屋内,“谁要求厨子写字美观的。”
九成九的厨子连字都不认识。
“再不打招呼锤人,小心老子小拳拳捶你胸口!”
范成明捂着被段晓棠痛击的地方,“小拳拳……你真说的出口!”
段晓棠双手一摊,“我都干得出来,为什么说不出来。”
吴越和庄旭默默不语,他们可不比范成明皮糙肉厚。
“明天谁去找伙房商量?”段晓棠原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近来事忙,抽不开身。
庄旭主动请缨,“我去吧!”
段晓棠:“使钱算我一份。”
这算额外给伙房增加工作量,要另外花钱,大家都有觉悟。
范成明原想大包大揽,“你那点俸禄才几个钱……”联想到段晓棠明目张胆嫌弃伙房厨子和亲卫的俸禄低,平时的吃食日用都不便宜,言语拐向另一个方向,声音压低,“你钱哪来的?”该不会干了什么不法的事情吧。
给白家酒楼做厨子不可能这么赚。
段晓棠不无讽刺,“和你一样,不干活家里也有人养。”
范成明想了一通,也没想出谁会白白养一个人。
太阳冉冉升起,光芒铺满大地,微风吹过,校场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彷佛在向辛苦晨训的军土们问好。
段晓棠负手站在校场一角,身后是刚借调过来的两个文书。
眼前的军阵不断集结,段晓棠看着昨日刚见过的旅帅们大声整队,“按伙站,不要乱!”
身后的文书上前,“段司戈,卯时中了。”
段晓棠:“请两位过去登记各伙缺员多少。”
底下的军阵按伙站立,长短参差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