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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铅粉用多了伤身体为部分医家所知,顾盼儿读过药书,亦有所觉,“不过水粉中不加铅粉,总觉得少了几分细腻妥帖。”

    林婉婉:“用了铅粉脸上光亮了,可若是卸了妆,那张脸还能看么?”

    顾盼儿微微点头,“也对。”摸摸肚子,“林娘子,若想叫孩儿长得好看些,有什么法子么?”

    子女长相通常和父母挂钩,再加上一点基因彩票。林婉婉看出来,顾盼儿是个实打实的颜控。

    “孩子长相七分靠父母,三分天注定。不过我家乡有个偏方,孕期多吃葡萄,出生后孩子眼睛又黑又亮。”

    柳六娘子:“家里有个庄子种了葡萄,你吃的六舅母包了。”

    顾盼儿不缺买葡萄的钱,难为长辈一片慈心。“多谢六舅母。”

    顾盼儿这一胎不说在自家,就是母家亲戚之间,亦是如珍似宝。

    林婉婉不得不提醒,“孕妇养胎不易,需要饮食补充营养。但不宜吃得太多,若将胎儿养的太大,生产不易。”

    林婉婉尽量将话说的委婉些,照现在的生产手段,顺产九死一生。

    十斤的大胖小子,在爷爷奶奶看来是福气,谁关心产妇的健康。

    但顾盼儿情况特殊,不是被当消耗品的媳妇,在她和胎儿之间,家人的选择毋庸置疑。

    柳六娘子是过来人,“当初我怀大郎时头胎不知事,生怕哪里落了他的,生的时候吃了好一番苦头。到三郎正好苦夏,吃的不多,反而好过些。”至于柳恪早产不提也罢。

    顾盼儿原先只怕吃的过多身形臃肿变形,如今听了林婉婉的话,不由想起坊间听闻“一尸两命”、“保大保小”的故事。

    坚定地摸了摸肚子,“我知道了。”

    她不能死!

    林婉婉复又讲了许多的孕期禁忌,大多是饮食和行为上的。顾盼儿一一记下。

    柳六娘子笑道:“林娘子,你说的规矩倒是细。”

    林婉婉:“六娘子,你知道的,我们家乡孩子生的少,自然要格外照顾得精贵些。”

    柳六娘子:“也是。”换过来和顾盼儿这一胎也差不了多少。

    三人继续说了一会闲话,林婉婉和顾盼儿越说越投契。

    柳六娘子将人送到二门,特意交待:“大姐今日赴宴无空,明日记得叫她带你出去转转,总不好多窝在家里不动弹。”暗示明天找机会遮掩形容去找大夫稳婆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顾盼儿微微俯身,“盼儿知道了。”

    林婉婉和顾盼儿相携出门,林婉婉:“我之前试做过一些唇脂,都是用花瓣和蜂蜡做的,待会出门我回家给你拿一套,用来试色玩最好。”

    顾盼儿知道林婉婉是柳家的租客,住在东院。“我也不白得你的,归家叫下人给你送盒粉来,”指了指自已的脸,“就我脸上用的。”

    顾家的马车停靠在柳家门外,林婉婉将药箱放在台阶上,交待朱淑顺,“看着点。”蹦蹦跳跳跑回家找口脂套装。

    不一会带着一个长条盒子过来,交到顾盼儿手上,“里头有十来种颜色,你拿着玩吧。”

    顾盼儿揭开合盖,里头是十来个排列整齐的小瓷罐,轻轻揭开头两个盖子。她的眼睛可比男人敏锐多了,轻易发现了不同,“怎么做到的?”

    林婉婉故作高深,“不同的花瓣、不同的比例。”

    顾盼儿从前也试做过胭脂,却从未同时做过许多颜色,“真是巧思。”

    两人说话间,李君璞骑马经过,林婉婉立刻招手,“李二哥!”

    李君璞微微颔首,“嗯。”见到林婉婉身边的顾盼儿,神情一顿。

    顾盼儿反倒大大方方,轻声细语,“李二哥。”

    李君璞收敛好神色,“我听说你去了洛阳。”

    “刚回来,见过李大哥精神不错,还有些东西交给我带回来。”顾盼儿回头看看,“我托了六舅母转交给你。”

    李君璞拱手,“多谢!”注意到顾盼儿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是怀上了?”语调有些不可置信。

    顾盼儿:“慎表哥介绍的,我在洛阳与先夫成的亲。”柳家大郎,名慎。

    李君璞向来冷肃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先夫?”又死啦!

    顾盼儿哪能不知道李君璞在想什么,“是我福薄,无法与夫婿长相厮守。”

    李君璞收拾好面上表情,“你好生照料腹中孩子,日后总有个指望。”望了望李家的方向,“家中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李君璞又不是千里眼,能望气知事,再说他家能有什么事,一般的事李管家就能处理。

    林婉婉怎么看他都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到了晚间,手上把玩着顾盼儿送来的粉盒,和家人们提起白日所见所闻,“你们说李二哥怎么每次见着孕妇,表现都那么奇怪呢。”

    上一个孕妇是前未婚妻十七娘,这一次是隔壁邻居家的表妹,祝明月挑眉,“青梅竹马,前尘往事。”

    赵璎珞:“可顾家娘子不是招赘么?”李君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入赘的。

    戚兰娘歪着头,“而且李家大哥通过顾娘子给自已弟弟送东西,顾娘子却托柳六娘子转交。”

    至少在李君玘看来,李君璞和顾盼儿的关系是正常的。但顾盼儿托人转交这一手操作,是男女有别的正常社交距离还是避嫌?

    第266章

    赘婿在望

    林婉婉将这一问抛出,“换做你们,会直接给还是转交?”

    祝明月的意见无需考虑,她行事本就与本地人大不同。

    戚兰娘:“应该会直接送上门吧。”

    赵璎珞:“只要不是特别绕路,会送到家里。”

    顾盼儿和李家又不是没有下人使唤,两个人完全可以不见面的。

    而且就算通过柳家转交,难道李君璞就不知道是顾盼儿带回来的么。

    赵璎珞:“她俩到底谁介意谁呀?”

    祝明月:“李二。”

    林婉婉:“李二哥。”

    戚兰娘:“李县尉。”

    林婉婉伸出手和祝明月击掌,“我就觉得他才是那个放不开的人,”头往桌子中间探,小声说道:“而且,我看他这次比上次在曲江池边遇上前未婚妻更尴尬。”

    赵璎珞叹气,“可惜晓棠不在。”

    段晓棠和李君璞最熟悉,若是在家,说不定还能套套消息。

    林婉婉手一挥,“问出正确答案,我们还怎么八卦。”

    八卦的要义不正是不管当事人死活么!

    长安城的精神娱乐生活实在贫乏,平康坊的当红歌姬舞伎他们遇不上,高门间的恩怨情仇又沾不了边,只能八卦身边人。

    不过少了一个娱乐圈,精神文明缺了一大块呀!

    戚兰娘复又提及另外一事,“上次你叫回去喝磨刀石水的秦嫂子,现在家里人都躲着她走,再也不敢打她了。”

    祝明月冷言道:“她自已不立起来,磨刀石水也只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雕虫小技,总有被人识破的一天。

    赵璎珞在意另外一事,“顾娘子招赘,她怎么招的。”

    戚兰娘和赵璎珞虽是大吴本土人,但年纪轻,有些风俗习惯未必了解。祝明月和林婉婉更不用提了。

    林婉婉:“没问到耶,下次如果遇见可以问问。好像是柳家大郎介绍的。”

    戚兰娘迟疑,“还是不要了吧,人刚死了夫婿。”冒然提及,恐揭人疮疤。

    林婉婉好像在说一种了不得的发现,“我觉的她身上有一种死了老公的美。”

    “啊!”赵璎珞戚兰娘和几人待久了,也知道“老公”是他们家乡对夫婿的称呼。

    夫婿过世不该凄凄惨惨,哀哀怨怨,怎么还美上了。

    她们没见过顾盼儿本人,无法体会这种美。

    “祝总肯定明白,”林婉婉试图解释,“你们想想,烦人的男人没了,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人生别有一番精彩。”

    戚兰娘摇头,“不能理解。”

    赵璎珞:“还是因为她是招赘吧,和男人升官发财死娘子一样。”

    林婉婉短暂纠结一会,“也许是吧。”

    顾盼儿成亲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一个孩子,男人可有可无。

    赵璎珞摩挲着下巴,“如果招赘的话……”

    祝明月思路非常清晰,“你是户主或者户主同意招赘,可以把户籍迁到晓棠名下。”至于之后的操作,不必多言,段晓棠还能不同意。

    戚兰娘点头,“行得通!”

    祝明月:“然后分家,赘婿不能做户主,女子当家,再把晓棠改头换面投到我们名下。”

    照这个想法,无论四人中谁招赘,段晓棠都能重获自由身。

    林婉婉猜这是祝明月听闻招赘后临时想出的主意,“行得通么?”

    “逻辑上说得通,但法理,”祝明月双手交叉,“最好找孙无咎咨询一下。”

    至于户籍,祝明月完全不担心,在武功县衙已经见识过一回,钱或者权,总有一样能办成事。

    林婉婉竖起大拇指,“祝总,厉害呀!”

    这种歪门邪道的招数都能想到。

    祝明月浅浅微笑,“都是被逼出来的。”

    “赘婿”有望,四人身上都莫名一阵轻松。

    赵璎珞撇见墙边柜子上的食盒和铜壶,猛一拍巴掌,“我出去看看,隔壁姓杜的回来没?”

    林婉婉:“装的什么?”

    赵璎珞:“开水、豆腐脑,还有明月带回来的小饼干。”

    林婉婉:“他还没开火呀?”

    提起这个赵璎珞可有一肚子话要讲,“我说介绍李师傅过去先修灶,等六月再开火。他非得说五月动土木不好,拖到六月初一开工。这段时日强捱着呗。”

    幸好这段时日天气热,洗漱方便,不然还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

    杜乔急冲冲搬过来,也是为了照应她们。

    祝明月:“只要不是性命攸关利益所及,杜长林还真是坚持原则。”

    林婉婉想到另外一事,“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五月动了步步糕,才把晓棠陷进去的。”

    戚兰娘近来去的多了,“可我们没动房梁。”

    事实除了房梁,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动了。

    祝明月:“老祖宗的说法总是有来历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以后但凡不是天上下金子,五月绝不动土木,连灶台、烤炉都不建了。

    这次丢了段晓棠,下次还不知道是谁呢。

    薄暮时分,李君璞坐在书房里,烛火摇曳,照亮书房内的每一寸角落,古旧的典籍和竹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书案之上,《襄阳记》停留在“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一页。

    终于收到兄长辗转数道送回来的东西,洛阳的酒饮和男子衣料,不算特殊。李君璞甚至能感受到李君玘吩咐人收拾这些有多头痛。

    长安与洛阳相距不远,快马两日便到。洛阳有的,长安亦不缺。

    李君璞轻车熟路地从锦缎内里摸出书信,坐回书案后。首先查看信封上的火漆有无破损,确认无误后方才拆开信件。

    薄薄的一页纸,却生生看了两刻钟。

    李君璞自言自语,“大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随即将信纸塞进信封之中,伸进烛火之中。

    烛火闪烁,那封信上的字迹,如同那些混沌的过去,模糊又清晰,被一缕烛火逐渐吞噬。

    半封信已化为焦黑,李君璞将其扔进火盆里,看着火焰在信纸上跳舞,随着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烟。

    曾经的秘密,化为现在的残骸,只留下一盆灰烬。

    第267章

    何为差距

    当时间终于跨进六月,杜乔终于如愿修灶台。

    时值儿童佳节,上班无暇分身,索性委托柳恪和赵璎珞作监工。

    租客改房子,让房东做监工,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例。

    柳家对此倒无异议,几个跨院原本就是单独的院落,关起门来能自已过日子的。

    租客愿意花钱改造,求之不得的事情。

    杜乔虽然不算精通庖厨,但见过段晓棠下厨,铁锅用起来至少比陶锅方便得多。

    炒菜无非三步走,切碎、煮熟、放盐。

    柳恪只管站在一边当监工,谁也不敢叫他多干活,转眼间看着一座方方正正的灶台落地,中间两个两个圆。“这两个圆形中间放什么?”

    李匠人:“大的放铁锅,小的放鼎锅。”

    柳恪:“铁锅?”

    李匠人可不知柳恪是屋宅主人,只以为是杜乔的友人,“春风得意楼小郎君听说过吧,东市的大酒楼,他家用的就是铁锅。”

    柳三郎拖着一根树枝跑过来,兴奋道:“我知道,好吃!”

    李匠人:“最近许多酒楼食肆都找我们修这种灶台用铁锅呢。”

    柳恪没见过东院的厨房现在什么样,但春风得意楼的饭菜滋味在长安独树一帜,也不知新式的灶台、菜谱和段晓棠的厨艺哪个出力最多。

    “铁锅和陶锅有区别吗?”

    李匠人只知道一点皮毛,“铁锅最大的好处就是方便用油炒菜,不过一通加起来,费得砖石多、铁多、油多,一般的人家还真承受不住。”

    柳三郎不管在东院还是春风得意楼都吃过不少回,拉着柳恪的衣袖,“二哥,我想吃!”

    柳恪:“等会去问问娘。”

    赵璎珞提着食篮进来,摆出里头装着的饭菜饮子,招呼道:“李师傅,辛苦你了,先歇歇。”

    柳恪带着弟弟告辞,“赵娘子,我们先回去了。”柳恪主要负责监工,赵璎珞负责饭食。

    赵璎珞:“辛苦你们哥俩了。”

    送走柳家兄弟,赵璎珞顺嘴问道:“锅还得等多久?”

    今时不同往日,孙铁匠那里一锅难求。铁锅铸造不比建灶台来的容易,孙铁匠已经紧急招徒弟打铁锅,但无奈生产还是跟不上。

    李匠人:“我帮你催催,尽量三天内拿过来。”

    赵璎珞看着屋里原先的灶台也没拆,杜乔不至于连水都烧不了,“麻烦你了。”

    自吴越第一次入营后,每日都来右武卫训练,范成明哀叹一声,“看来是要扎根我们右武卫了!”

    段晓棠:“扎根?”

    庄旭介绍:“似这种王孙子弟从军,总得有个跟脚。”

    正好这次右武卫轮换,就是吴岭替儿子选定的落脚之地。

    段晓棠想起吴越在春风得意楼提及,惧怕“出门跑商”之事,“他好像不想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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