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段晓棠虚空挥挥鞭子,“刺激!”纵马入田毁坏青苗是践踏良俗的刺激,砸马蜂窝图的是,肉体的刺激?
黄蜂尾后针,想必滋味十分酸爽吧!
林婉婉客气些许,“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段晓棠,“是霉吧。”
孙安世靠在车壁上半躺,听来听去知道前头两个在骂人蠢,可惜说的文雅,不够解气。
段晓棠指了指车架上的孙安世,“秦大哥,人送去你那儿还是李二哥家里。”
并不清楚孙安世和秦景的关系,理所当然只想到这两个地方。
孙安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去医馆。”今天这场戏不唱到结局不算完。
进了坊门,赵大夫托词缓过来了,直接回自家医馆。段晓棠将两个小姑娘接回来,再往前行使一段,从济生堂旁边的大门将马车赶进去。
一行人坐到医馆正堂,林婉婉让两徒弟去隔壁教室看书,一边拆卸门板,一边问:“需不需要给你开点药?”
孙安世一愣,这后续服务有些周全呀,“开些安神药吧。”反正最后的归宿都是花盆,孙大公子不缺几个小钱。
第171章
索要军费
前些年军训、逃课,林婉婉见识过同学们各种装病,骗假条的手段,如今干起来驾轻就熟。
随手写上一张药方,原地站起来抓了两味药包起来,保证治不了病吃不死人,最适合种花养草。“承惠,二十文。”
孙大公子身娇肉贵,从没喝过这么便宜的药,大手一挥,叫下人把药钱付了。
段晓棠提壶热水过来给诸人泡茶,“喝茶!”
林婉婉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把玩着刚到手是二十文钱,叮叮当当一片作响。“晓棠,我给祝总说说我们刚想的计划怎么样?”
段晓棠找了张椅子坐下,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吹着手里的茶盏,“祝总是人,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孙安世方才明白秦景曾经提到的“祝娘子”,姓祝名总。
卢照忍不住低头轻笑,许愿池的王八,什么鬼一样的形容。
祝明月在门帘背后听到段晓棠的笑话
,以为病人已经走了,掀开帘子,佯怒:“你们说什么呢?”却没想到外人还在,唯有一个秦景认识。“秦大哥。”
秦景掩下眼中情绪,“祝娘子。”
笑话虽然是段晓棠说的,但造衅开端实在林婉婉,扶着柜台站起来,一瘸一拐蹦过去,“祝总,我新找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祝明月及时打住,“你只有花钱的路子。”
林婉婉亲热地挽住手,“我算了下,只要多出一千贯就可以。”
“一千贯,以后再说。”难怪段晓棠说是“许愿池里的王八”,祝明月将林婉婉稍稍拨开了些,“你们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孙安世心底暗道,随手给出一千贯,分明是庙里的菩萨娘娘呀!
我亲爹都不敢对我这么大方。
段晓棠指着林婉婉,“这位四体不勤,从山下下来就成了这样了。”在示意旁边三人,“这三位纯属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将城外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哦!”祝明月貌似无动于衷,“你们饿了吧,我叫他们送些吃的过来。”
“好。”段晓棠不饿也得饿了。
祝明月行礼退出去,林婉婉跟着出去换衣裳。
段晓棠琢磨着今天回家后肯定没好日子过,就因为多嘴一句“许愿池里的王八”。“唉!”
秦景手指摸着滚烫的茶盏,“你们很缺钱?”
“谁不缺钱!不过她两,”段晓棠向来随遇而安,指着后院,“家财万贯都能找到地方花销。”
欲壑难填。
一提到钱,卢照就想到没拿到手的军饷粮草,不禁想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军饷粮草归家?”
“你们来长安是索要军饷的?”和秦景李君璞为友的人怎么可能与那群无法无天的混账混为一谈。
秦景是驻守江南的荣国公部下,就算与孙安世不和搬出府邸另住。如果卢照是长安本地人,投奔表亲是应有之义,但他和葛寅却是另赁客舍居住。
所以卢照和孙安世一样,都是边将子弟,此来长安索要军需。
“与其四处托关系探消息,不如打听清楚谁主管军需粮草发放,成日上门静坐,不到手绝不放弃。”
孙安世不好明说他们是想打听突厥消息,“你们以前是这般讨要军费的?”
段晓棠饮一口茶润润喉咙,“这是讨债的法子,军费怎么可能这么要。”
卢照挑眉,“那如何讨要军费?”秦景曾言段晓棠也是军武世家子弟,往前几十年倒有几家段姓将门,不过如今都已没落了。
“专门挑逢年过节的喜庆日子,等着领导检阅,恭贺新春快乐佳节喜庆。重点是背后一定要放着陈年的武器。”
秦景:“何谓陈年武器?”
段晓棠:“就是爷爷辈,太爷辈铸造的武器兵械。外表光鲜,内行一看就知道刀锋不利。”
每年春节前后的固定节目,海陆空部队恭贺全国人民新春快乐。那真是争分夺秒,再晚一步,当背景板的坦克小艇直升飞机就要进军事博物馆了。
通篇要义四个字——哭穷,打钱!
难怪段晓棠之前说是讨债的法子,在大吴敢这么敢,喜庆日子给皇帝添堵是嫌九族人太多了么?
孙安世目露迟疑,“你不是大吴人?”哪家将门敢这么干。
段晓棠:“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孙安世点头,西域小国多征伐,以前常有落败的贵族逃入长安隐居的。“能要到?”
段晓棠猜他们误会了,也不欲多做解释,“能。”
卢照无法想象凭一堆破铜烂铁能要来军饷,恐怕军饷没要来,先把全家送上黄泉路。
林婉婉换好衣裳回来,“你们在聊什么?”
段晓棠:“怎么要军费。”
林婉婉径直走到柜台后坐下,“还不简单,嘴上说着吉祥话,背后放一堆陈旧武器。”
卢照脱口而出,“你们真这样干呀!”还以为开玩笑呢。
段晓棠:“所以我们的法子在长安行不通,你们只能试试讨债的办法。”
虽然没见过大吴皇帝,但从蛛丝马迹来看,是好大喜功之人。大吴的边将敢拿陈年武器“糊弄”,最轻也是全家地府单程票游。
戚兰娘带人捧着托盘进来,“刚做出来的凉皮,底料已经配好,醋蒜茱萸凭口味添加。”
段晓棠夹起一筷子略带透明的凉皮,“这时候就做凉皮了?”
戚兰娘捧着盘子转身离开,“不然呢?”
林婉婉:“你可千万别在祝总面前漏了口风。不然我们都没安生日子过。”
段晓棠想到明日的奶油大业,狠狠往碗里加了一勺子茱萸,“我已经没好日子过了!”
“能者多劳。”林婉婉还不如不安慰。
卢照低头猛吃,“这凉皮味道不错,劲道!”
林婉婉:“喜欢就去隔壁拿。”
李管家进门还有些不可思议,几个人大摇大摆坐在医馆正堂吃东西,偏偏这些人都认识。
前头的赵氏医馆一直没开门,不得不往不常来的济生堂来。后退半步,再瞧瞧门匾额,是济生堂没错。
李管家:“林娘子,我捡些药。”递上药方。
林婉婉接过药方,主药桂枝汤,配伍有所增减,主治风寒。“府上谁身子不虞么?”
李管家:“是二郎君,午后回家便起不得身,发冷干呕,告了假在家修养。”
林婉婉抓药的手一顿,瞄了段晓棠一眼,该不会是你昨天送过去的蛋糕,正好碰上乳糖不耐受,把人放倒了吧!
第172章
摸鱼技巧
“李二哥的症状是昨天有的还是今日?”林婉婉问的吞吞吐吐。
李管家:“今日。”
卢照:“该不会是被城外之事气出来的吧?”
孙安世:“城外不归万年县管辖。”何况事发时是下午,李君璞中午就告病了。
不过他一个武将的底子突发疾病确实有些吓人。
林婉婉将药捡好,递给李管家,背上药箱,“我也去看看。”
段晓棠将药箱接过来挂到肩膀上,“我来吧。”
既然都是认识之人,知晓患病,理应上门探望,众人一起去了李家。
段晓棠头一次去李家除了校场以外的其他地方,进了李君璞居住的内室,藏蓝玄色为主,总体装饰偏深沉,几乎不见亮色。
孙安世走在前头,“玄玉,刚巧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瞧瞧。”
病中最忌多思,李君璞与孙安世的交情不到,强行客套只会疲劳伤神,半靠着迎枕,气息停顿,“你们来了。”
林婉婉一看李君璞的脸色,就知道不是画出来或者装出来的,是真病了。“李二哥,我给你看看可好?”
李君璞并不故作矫情,伸出略带青白的手腕来,“怎么了?”
林婉婉有些尴尬,“李二哥,你昨日吃了蛋糕后是否有不适?”
“并无,”李君璞看着林婉婉背后的两人,“我不喜甜食,昨日只尝了一小块,大部分是他俩吃下的。”
“你平日身子强健,不似会被一场风寒打倒的样子。我们还以为你是不耐牛乳中了招呢。”
人的脉象无法骗人,林婉婉一搭脉便知晓六七分前因后果,“李二哥,这场病你心里有数吧。再继续下去,恐怕三五不时得病一病了。”
卢照:“他生的什么病?”怎么听起来像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李君璞多好的人呀,比城外那群混账强多了。
林婉婉示意李君璞将手收回去,“思虑过深。”简而言之,心病。
孙安世怎么想都不对,思虑过深不通常是内宅妇人所生疾病么,如何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发生。
代入李君璞的处境,似乎有些合理性。
李君璞不欲多讨论自已的病情,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除了林婉婉,其他人衣襟袍角都有尘土痕迹,绝非偶然。
孙安世坐在一张矮凳上,将今日所经所历一一道来。
李君璞面色苍白,只得感叹,“出了城门,事就不该我管了。”再细细问了参与人员,好家伙,真是各个有来历,都是熟人。
“长安城内欺男霸女,长安城外践踏青苗。”
行军尚且三令五申不得踩踏青苗,这帮纨绔竟在官道之旁公然纵马入田地。
孙安世亦是怜惜李君璞几分,“你不如借着这场病往后退一退。”
秦景想到孙安世提起李君璞得罪了人,才要将他按在县尉的职位上不升迁不外放,还能往哪里退?
李君璞明白孙安世的意思,不得调任他处,何不索性辞官。但心中火未灭,并不想就此低头。
“长安城形势错综复杂,京兆府加两座县衙,有品有职的官员,我竟算资历深的了。”同僚要不然调任,要不然坏了事。
京府竟成了官员的生死场。
三生不幸,县令附郭;三生作恶,附郭州城;恶贯满盈,附郭长安的说法林婉婉当然听过,尤其李君璞做的还是县尉,专门唱白脸得罪人的。“不如想法子换个职位。”
李君璞:“没那么好换。”
李君璞这场病六七分和他现在干的工作有关,林婉婉热心出主意。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官员从中央到地方任职。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对地方豪强和下属违法犯罪零容忍。但官员立身持正,豪强和下属全拿他没办法,不得已多方凑钱行贿,将官员调任到其他地方去。”
“与其内耗自已不如内耗他人。”
秦景当然知道,地方豪强的姿态如何,因为葛寅家便是一方豪强。“这官员来历如何?”孙安世抢先问道。
林婉婉仰头想了想,“忘了,好早以前的故事,应该是很受皇帝宠信。”
孙安世不说话了,他就知道是这样。
李君璞沉默不言,他若是敢照林婉婉的办法去内耗他人,痛快是痛快,恐怕第二天就要横尸长安街头。
“这个办法行不通。”
林婉婉:“那就只能摸鱼了。”
李君璞乐意和林婉婉聊天,天马行空全无压力不必费脑筋,“何谓摸鱼?”
将鱼儿从水里抓起来?
摸鱼就是摸鱼,还用多解释?林婉婉不得不想出相近的词语来形容其深意,“大概就是忙里偷闲浑水摸鱼,偷懒划水的意思。”
新词语划水又让几个大吴人迷糊了,不过几次词语组合在一起大致能明白其意,出工不出力。
卢照声音略带着笑意,“如何摸鱼呢?”
“嗯,”林婉婉回忆了一番摸鱼技巧却发现说不清楚,“晓棠你来说吧!”经历过九九六福报的现代社畜。
段晓棠立马撇清关系,“我一向爱岗敬业,怎么可能摸鱼!”
林婉婉着急,“晓棠,你看看李二哥现在,再想想你曾经社畜的样子。”
段晓棠为难地捂住半边脸,思索良久,“李二哥,你混官场,做的又是紧要职位,有个问题提前问下。”
“你如果只做一个木头人,会有祸患吗?”
李君璞笃定,“不会。”
段晓棠:“那就好办了。”
“低阶的摸鱼技巧,就是办公桌旁边永远放着外套,桌面永远凌乱,桌面永远放着半杯水,无论在与不在,人都会觉得你很快就会回来。”
“无论看什么书,哪怕是闲书,都请保持严肃的表情,时不时皱眉头。”
“与同僚闲谈也请带上纸笔,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聊的是正经事。”
“你的职务常出外勤,何必一直在公房,不如找个清净地方待着。”
过往听人所言全部是如何恪尽职守,头一回有人告诉他们如何正确的偷懒。
果然是大开眼界。
李君璞:“那高阶的摸鱼技巧呢?”
第173章
拒绝内耗
段晓棠义正严词,“你有家有业有祖产,家里又不等着俸禄买米下锅。何况那点俸禄根本支撑不了你现在的生活,何必搭上自已的健康和心情。”
现代职场还可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下一个更好。
换做古代官场,大老板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除非造反,否则根本没有跳槽的机会。
甚至许多的官宦子弟还没有出生,他的一生就将要绑在某一个利益集团或者阵营当中,改换门庭根本不可能,只会招来祸患。
祖先定下来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都说年轻人整顿职场,但谁敢去整顿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