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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素云:“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戚兰娘琢磨一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平安喜乐,”段晓棠前半句正常,后半句彻底跑偏,“祝暴富!”

    林婉婉鼓着掌,“今年十八,明年十七。快闭眼许愿!”

    白秀然暗道几人过生辰的规矩怪里怪气,果然将尚年轻美貌和财富刻在骨子里。

    祝明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几息后睁开眼,赵璎珞好奇,“许的什么愿望?”

    “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林婉婉拉着她的胳膊,“吹蜡烛切蛋糕。”

    随着蜡烛被轻轻吹灭,仿佛祝明月在长安迎来新生。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段晓棠将刀递给祝明月,“切蛋糕吧!”

    祝明月看着眼前的蛋糕,并不精致,但已经是现在她们所能做到最好的了,“做的很辛苦吧!”

    “我们几个轮流搅奶油,手都快断了!”林婉婉举着自已看不出变化手,“不过,都是值得的。”

    刀从奶油中轻轻破开,转眼被分成七块装在小碟子里。

    女人们的吃相可比男人好多了,一来先头肚子里填了东西,二来段晓棠做蛋糕时,她们早跟着吃了不少边角料。

    祝明月用汤匙慢慢挖着蛋糕,品呷着其中滋味。忽略粗陋的外表,味道却有六七分相似了。

    段晓棠林婉婉对视一眼,手指摸着盘中剩余的奶油,一把抹到祝明月脸上去。

    若非蛋糕做起来实在艰难,非得多做一个将头摁进去不可,过生日怎么能缺少奶油糊脸这一环节。

    “啊!”祝明月惊叫一声,手在刚刚装蛋糕的盘子里抹一把,追着段晓棠林婉婉满院子跑。

    白秀然看她们的热闹景象,“这是怎么了?”

    戚兰娘左看右看,“可能是习俗吧!”

    追人也是讲究技巧的,段晓棠除非故意放水,否则祝明月是绝迹追不上的。于是紧追着林婉婉放。

    林婉婉的体质怎么样,家里五个人加上一猫一狗,属她垫底,连曾经营养不良的戚兰娘都比不过。

    每次遇上事都说要强身健体,然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彻底躺平,等着下一次遇上事又鲤鱼打挺再翻身。

    循环往复。

    段晓棠眼睁睁看着林婉婉被祝明月压在地上抹奶油,优哉游哉地回来坐下。

    赵璎珞将竹签上的韭菜拨到盘子中,用筷子夹着吃,看着远处的情景,“我们不管管么?”

    “管什么?”段晓棠拿起筷子从赵璎珞的盘子里挑韭菜吃,“那是情趣!”

    豆腐皮里裹着泡菜,白秀然咬了一口,滋味十足。“以前只烤过肉,竟不知菜蔬也可以烤。”

    赵璎珞:“当然还是肉好吃,菜蔬上烤架,你不看看晓棠佐料撒了多少。”这些佐料加起来比肉可贵多了。

    白秀然点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段晓棠看着白秀然吃着豆腐皮,临时起意,“里头如果加些折耳根味道会更好。”可惜长安没有。

    白秀然:“折耳根是什么?”

    “一种蔬菜,蜀地六诏之地生长。”段晓棠想了想,“味道怪异,和芫荽一样,爱则极爱恨者极恨。”

    林婉婉顶着一张花猫脸重重地坐下来,“加折耳根还能吃么?”“恨者极恨”的代表人物。

    祝明月在另一侧坐下,将手上剩下的奶油全抹到段晓棠脸上,后者只是哈哈笑会便过去了。

    三人来历说法虽有些谜团,但白秀然相信长久以来的显出的品格性情,竹筒饭、三七乃至今日提起的折耳根,都与六诏有关。饮食作物向来各有根据,“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祖先或许是迁往六诏之地?”

    第164章

    小道消息

    六诏与武功相距千里,但并非全无依据。

    段晓棠夹菜的手指顿了顿,“没那么简单,我们的家乡因为一些原因,天下物产均有,哪能仅以物产出产判定呢。”

    赵璎珞喝着沁凉的酸梅汤,“物产丰饶,该不会是神仙住的地方吧。”

    “仙女都是喝露水的,哪能喝酸梅汤?”林婉婉举起杯中饮料,“干杯!”

    孙安世卢照一起到葛寅秦景所住的客店,葛寅见两人联袂而来,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几个人说来关系奇妙,孙安世与秦景是上下属,偏偏行事南辕北辙。卢照和秦景是刚认亲的表兄弟,虽有血缘羁绊但自幼未曾相处过,隐隐有些隔阂。至于孙安世和卢照,若是能和平共处,当初就不会在平康坊打上一架,如今不过是权贵之间的面子情罢了。

    葛寅:“你俩怎么来了?”

    “我说我来看看表哥,他非要跟来。”卢照自顾自先进门。

    孙安世不以为意,“飞鸿,仲行人呢?”

    葛寅往后一指,“在后头练武。”他们在客店包了一个小院,平日衣食洒扫皆有人照料。

    秦景收了兵器见着两人,“大公子阿照,你们怎么来了?”

    人都齐了,孙安世开始他的表演,“卢弟受伤,我送他过来。”

    秦景疾步上前,拉着卢照的双手上下打量,“哪里伤着了?”

    “右肩拉伤,”卢照扭头对怒道:“不是说好不往外说的么?”说话不算话。

    孙安世两手摊开,“仲行飞鸿又不是外人。”今日所来小部分也是为了看卢照的笑话。

    葛寅:“谁伤的你?”

    卢照支支吾吾,原想说是自已不注意撞到墙上,谁料孙安世抢先一步,“白三娘。”

    葛寅:“哪个白三娘。”白秀然并非莽撞之人呀。

    孙安世:“应该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白三娘。”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葛寅秦景听完无话可说,会在李君璞家隔壁出现还武艺高强的白三娘似乎只有那一位。

    没想到段晓棠白秀然两个精明强干之人,会因为林婉婉一时糊涂被当做欲行不轨之辈,只觉得世事无常。×39

    葛寅:“晓棠,确实是会开锁。”当初绑龚波可是露过一手的。

    一个平民和高门贵女搅合在一起,看起来关系颇为亲密。卢照:“段晓棠是何来历?”

    秦景:“他们并非长安本地人土,家乡风俗迥异,与梁国公府白家联系颇深。”

    孙安世拧眉,“怎么个深法?”

    葛寅:“据说段晓棠虎落平阳陷到一个山寨中,带着十余个俘虏杀穿整个寨子。白家人从天而降砍杀了寨外另一半土匪,一看强弱胜负明显,立刻开了寨门献上整个山寨。两边因此结缘,后来便跟着白家的队伍一路入长安了。”

    能称山寨的至少几十上百人,十几个老弱俘虏能成?卢照:“里应外合?”

    秦景:“他与白家人之前并不认识,只是恰逢其会。”

    孙安世原以为是一桩桃色绯闻,哪想到居然发现一个英雄人物。“那他在哪处军中任职?”

    秦景:“段晓棠当是军武世家出身,不过志不在此。”

    孙安世揣度话语,所有人提到段晓棠出身来历都说的十分模糊,“你如何知道?”

    “大公子若是与段晓棠交过手,或者见识过他身手,自然能看出来。”江湖、军中秦景都混过,当然能看出其中差别。

    孙安世:“那他做什么?”若是给白家帮闲,李君璞的态度便不会那般亲近。

    葛寅:“厨子。”

    卢照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刚刚吃的蛋糕就是他做的?”

    孙安世这才明白为何秦景说段晓棠“志不在此”,这转身可以说背道而驰。“应该是吧!”

    一个杀穿整个山寨的勇土做饭,惊悚程度仅次于看秦景拿绣花针了。尤其那蛋糕做的十分娇艳,想想其中反差,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葛寅:“蛋糕是什么?”

    卢照:“说是家中有喜,送给李县尉家一个,我两跟着分了些吃。”准确说是大部分都进了他两肚子,“滋味十分不错。”

    秦景:“今天是祝娘子生辰。”上次见婚书上写着。

    卢照凑过来,“祝娘子是谁?”

    秦景这才知道他二人并不清楚段晓棠家中喜事为何,“段晓棠的姐姐。”

    不过想想也是应有之义,男女大防在前,李君璞知道内情也不可能上门贺礼,倒不如不说清楚。

    “大公子阿照此次前来为何?”一来孙安世不可能专门说卢照的笑话,二来也是想转开话题。

    孙安世低声道:“今日我们不是遇上李二郎了么,他人虽不在军中,但家中老关系没断。说今年突厥犯边频率和出兵人数比往年高了不少。”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可比家中那帮不成器的兄弟拿着大把银钱,交往长安纨绔有用多了。

    秦景曾听孙安世介绍过,李君璞的兄长征突厥坏了事,多留心几分突厥犯边的消息自是常理。

    明白其中的种种顾虑,皇帝或许有意东征高句丽,但若是突厥异动,不说其中的军饷粮草分配。

    后院起火,东征亦成泡影。

    于中原而言,草原上的突厥才是心腹之患,高句丽不过芥藓之疾。

    孙家驻地当前在江南,两边不搭界。卢家在北边,和草原相邻,但他们主要防备的并非突厥。

    “我在坊间没有听到相关的传言。”葛寅和秦景日日混迹市井,却没有听到风声。

    李君璞年少成名,近些年虽蛰伏。但人的名树的影,一番接触下来,孙安世知道对方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葛寅在市井没有听到消息,孙安世和卢照在朝堂也没有听到风声,也就是说这是李君璞的“小道消息”。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条小道是哪条道。

    “我与卢弟现在担忧的是,这消息朝堂诸公是否知晓。”大家都是边将,无论南边北边,耍的都是同一种套路。

    有些事情,瞒上不瞒下,天下至理。

    第165章

    红薯扦插

    突厥异动究竟有多大,边关是否有防备,朝堂是否有预案。

    孙安世和卢照现在最怕的就是,一旦东征后,草原上的突厥万一闹起来。孰轻孰重,还用选吗?

    到时无论是从东莱还是辽东出兵高句丽,被半道撂下,谁能受得住。

    他们只想要军功,可不想身死兵败。

    突厥若是小打小闹自是无碍,若是异动被边关守将瞒下来,到时候只能呜呼哀哉了。

    孙安世单手支额,“如果突厥今明两年大举犯边……”东征无望。

    秦景与李君璞多接触过几回,秦景为将偏勇,李君璞偏智。他若说突厥异动,绝不会无的放矢。

    朝堂坊间却没有一点风声,若说市井还可行,但孙家卢家都是将门,彼此关系根深错节,不至于连点门道都没有。

    秦景:“是不是李二郎汇集诸方消息后得出的猜测?”

    “你是说也许连守边将领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卢照深吸一口气。

    若论军中关系,大家都是将门,谁也不比谁高贵。李家当家人李君璞的兄长已经退出朝堂,但孙卢两家毕竟远离长安,不比李家生根此地。

    何况换做孙安世卢照来仅凭几封书信能得到这个结论么?答案是不可能。换做他们的父辈或许能看出,但靠的不是智慧,而是多年的战场直觉。

    孙安世不支额头改敲了,“他猜陛下有意东征,所以给我们提个醒。”

    皇帝欲东征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孙安世秉承着臣子最后的本分,换了一个文雅些的说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多年前便行过一次,不过当时小打小闹没成气候。

    皇帝好美人,高句丽那是心尖尖上的美人,不到手誓不罢休。

    孙安世脑子里扒拉一遍,“明天郊外有一场行猎,仲行你一起去,到时我们专挑那种家中镇守边关的子弟。”

    卢照:“套他们麻袋?”

    孙安世险些被这直愣子气疯了,不对,卢照的武艺好说也在同龄人中名列前茅。怎么会突然想到套人麻袋这种“阴险招数”,不是从来都是直接上的么?

    若非亲眼看着白秀然扭的是他的手,非得以为是把脑子打坏了。

    “套他们话。”

    秦景:“套话我不大行。”果断退出。

    孙安世摆手,他也知道指望不上秦景卢照,“你两把人认清楚就行,其他以后慢慢套。”

    白秀然提着最后一个蛋糕回家,一路上提着食盒小心翼翼,蛋糕有多娇贵,她们可是知道的。

    将三个同胞兄弟请来自已的院子,白隽年纪大了,经不起奶油蛋糕高油高糖的攻势。

    白湛进门先开口,“三姐,找我们来何事?”

    白秀然指着桌子上已经拿出来的蛋糕,“从晓棠家里拿回来的,你们尝尝。”

    让后面侍立的素云取出刀将蛋糕切成小块,分到小碟子里。

    年纪越小对甜食越没有抵抗力,白淙像只小狗似的贴着蛋糕嗅嗅,“好香啊!”

    白旻看一眼约莫猜出这“大点心”制作不易,“段郎君何时有空闲做点心了?”听说几人在东市开了一间酒楼,饮食环境都是有口皆碑。

    白秀然用汤匙挖了一小口,“明月生辰特意做的,他们家乡风俗吃寿桃寿面的少,多是吃蛋糕。”

    白淙勺子舞的飞快,嘴角沾上一些奶油边,百忙之中抬头问道:“他家下回有人过生日是什么时候?”

    至少听明白这和青团粽子寿桃一类是只能到了特定的时间才能吃上,已经把主意打到下一次上去了。

    “可惜父亲不在家。”不然也能尝一尝,这口味他一定喜欢。

    白旻不动声色,“父亲近来和裴叔父好学道家养生,饮食清谈。可不敢拿这个去引诱他,坏了道心。”

    白湛急忙点头,“对啊!”也就他们几个年纪小,还能扛得住。是不是年纪再上去一些,也不能吃了。

    顿时悲从心起,哇的吞了一大口进去。

    想哭!

    不只蛋糕,以后所有好吃的点心菜品都会离自已远去。

    不过不急,前头还有大哥打样呢,先看看大哥以后怎么做。

    烧烤架上放着几个小铁盘,林婉婉夹了一个下来放在桌上,“你们真的不吃么?可好吃了。”

    赵璎珞赶忙摆手,“不吃不吃。”看着有些恐怖。“我吃茄子。”

    林婉婉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和豆腐一样。”

    “我每天吃的豆腐还少么?”赵璎珞拗不过尝了一口,随即眼睛微微眯起。

    林婉婉脸上全是得意,“没骗你吧!”成功安利就是这么快乐。

    “比豆腐嫩多了。”赵璎珞主动伸筷子。

    林婉婉:“幸好晓棠和胡屠夫熟,今天杀的猪脑花全拿回来了。我小时候读书辛苦,家里专门煮脑花补脑的。”

    一样东西如果美味再加上一些滋补效果简直无敌了。

    林婉婉以前曾经好奇,兔子只有一个脑袋,鸭子只有一根脖子,鸡只有一双翅膀一双腿,猪只有两个脑花……他们是怎么应付源源不断的吃货大军的。

    付出所有,也应付不过来呀!

    “祝总,我们开个蛋糕店怎么样?”林婉婉门开了几次终于见山。

    “不好,”段晓棠第一个反对,“今天蛋白奶油没打够呀!”

    林婉婉缩缩脖子,“可以请人。”能用钱请人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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