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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最后四个字让林婉婉始终不明白,祝明月说的到底是闪着腰,闪了舌头,还是撑着胃,是不是一时口误。

    但明白一个意思,“你们不和我一起吗?”

    “咸甜不两立,”祝明月说着冷笑话,“我俩吃不到一块去。”

    “天下大同,酸甜苦辣咸众生平等。”林婉婉多想有人陪。

    “我要练武。”

    林婉婉放下竹筒,一溜跑到两人中间坐下一手挽着祝明月,一手拉着段晓棠,“祝姐晓棠,我们不是有福同享么,我一个人去形单影只,多可怜呀!”

    “人生地不熟,走丢了怎么办?”

    “万一遇上好吃的,你们却不在身边,该多伤心!”

    段晓棠听着不对味,“最后一句怎么说的好像不在了。”

    “在的,在的,”林婉婉立刻顺杆子爬,“我们不是一起逛街淘美食吗?”

    当然知道这些不过玩笑,小伙伴偶尔傲娇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27章

    初至长安

    当巍峨的城墙从地平线上升起,一行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终点——梦幻之城,长安。

    “卧槽!”

    只怪自已文化少,一句卧槽行天下。

    一条长河波光粼粼,绕着城池一路向东归大海——是为渭水。

    一座石拱桥横跨在上,两岸细柳依依。

    林婉婉摸着马脖子安抚,一边问:“那是灞桥,灞桥柳?”

    “嗯。”祝明月微微点头,数朝古都,多少显盛王朝,一支灞桥柳,送别过多少人,折柳送别天涯归处。

    这次却是为了迎接,愿她们以后在大吴的生活一切平安。

    段晓棠目光向远方延伸,发现只有城门楼特别高大,普通墙体实际不过六七米高,不知具体多厚,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类似给我一张梯子我也能爬上去,或者一炮下去破个洞。

    不过在冷兵器时代还是很具有防御效果的。

    随即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压下去,正经百姓谁爬城墙开炮呀!

    林婉婉打量前后人离得远听不到她们的谈话,小声问:“你们以前有谁来过?”是否来过这片地界而非这座城市。

    “以前来竞拍过一块土地。”祝明月陷入短暂回忆。

    “在哪里?”段晓棠赶着趣,笑道:“还真是自古以来了。”

    “没拍下来。”祝明月面色冷静,并无不悦,“后来那块地地下挖出来古墓。”

    再强调一次,“大墓。”

    林婉婉不小心笑出来,“一首《凉凉》送给你的竞争对手。”

    以长安周围遍地古墓的样子,能被祝明月专门提一句“大墓”,想必具有极高的考古价值。等专家们从战国的封君、汉代的司马、三国的将军…墓里抽出手来,工期不得耽搁三五年,运气好还能原地建个博物馆。

    我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给地铁建造添多少麻烦。

    待进城他们这些“搭顺风车”的不便继续跟着白家走,杜乔一个单身汉去大慈恩寺借住,那里聚集了许多学子,平日里可以互通有无彼此交流。

    如此一来三人不方便跟着,打算今日寻客栈入住,请白家明日介绍可靠的牙行看房子。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里头水深得很,还是借白家虎威震慑下为好。

    杜乔自告奋勇,明日也随他们去看房子,顺便熟悉下长安城,生怕再出乌龙事。

    三人赶着车马入住一家客栈,吩咐店家给喂好马匹,拿着行李进客房安置。

    天色将晚,三人也不出去逛街。

    一路风尘怎能不洗洗呢?无奈客店没有专门的浴室,只能在客房内轮流洗澡。

    屏风后水声哗哗,屏风前祝明月正在盘帐。

    “在武功卖镜子所得一千贯,当前公中结余六百四十二贯。”祝明月在纸上记下数字。“接下来首要目标是找一个稳定的住所。”

    林婉婉的声音和着水声传来,“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确定,万一定下来的房子不方便怎么办?”考虑的主要是一个通勤问题。“不能先在客店住着吗?”

    “首先是成本,客店价格偏高。”祝明月在纸上重重划下一笔,“其次是安全,我们未来有许多计划,客店人来人往不利于保密。”

    “而且我们两个女装示人,在外漂着,人身不安全。”

    水声停下来,林婉婉想到自入城后一路所见。原本她俩就可以称得上一声美女,在大吴女性普遍营养不良的衬托下,美貌再上升两个等级。

    没有强大家世依凭,貌美而卑贱就是原罪,只能沦为他人猎物。

    大吴的社会治安的下限她们早在武功匪寨中体会过,民风貌似纯朴,但万一遇上没头脑的恶少呢?

    “长安居大不易,房子买还是租?”

    段晓棠的意见是先租,资金压力小,后期根据情况再换。

    “对房子的要求呢?”祝明月话说在前面,“考虑现实呀!”怕两人一拍脑袋想住带湖大别墅,到时还得一一驳斥浪费时间。

    说考虑现实林婉婉就格外现实,“房子不用太大,但要独门独院,有独立的井眼。”如果井眼在外,她和祝明月两人的力气是没法提水的。段晓棠倒是可以,但总不能每次都让她做吧。

    何况,以她们三的卫生习惯,用水量肯定特别大。

    “嗯。”祝明月将这条记下。

    “我们现在买地不方便,院子里要有空地可以种东西。”段晓棠看着自已的背包,里面有许多种子,是未来的希望。

    正好是春天播种的季节。

    “区位呢,房子最重要的是区位!”屏风后林婉婉嚷嚷着,心里着急。正好洗的差不多,索性一边出来一边穿衣,“晓棠,该你了。”

    “我们在长安两眼一抹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段晓棠没有思路。

    长安人民按坊居住,她们也不可能拿到坊市布局图来参考。

    “离东西市近些。”祝明月说道。她们日后定然是要做生意的。

    祝明月提着笔,慎重问道:“要买奴婢吗?”

    段晓棠立刻摆手,从小学习着人人平等,张口买人确实做不到。何况以现在的情形,和奴婢主张平等说不定会把自已搞翻车。

    “我们身上秘密太多,暂时不建议和其他人深度接触,简单的家务自已也能做。”

    简单将房屋要求记下来,林婉婉仰着头晾干打湿的发尾,“我们以后做什么呢?”

    “寻找商机。”祝明月淡淡地说着。她们空有宝山却暂时没有可供发挥之处,还要时时注意有没有踩线。

    “现在,女孩子不好找工作。”林婉婉顺势趴在桌子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好找工作。

    “你看能不能找个医馆挂靠,”技能型人才该合理利用,段晓棠结合实际,“挂靠不了的话,只能在医馆打工重头学起。”

    一句话说的林婉婉头皮发麻,重头学!中医越老越值钱,这个性别,这样年纪,这般美貌…怕是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拼了命也要找个医馆挂靠当坐诊大夫,不然走街串巷做铃医算了。

    不会看病我还不会保健吗!

    只要舍得下底线,发财暴富近在眼前。

    第28章

    红妆时代

    一大早杜乔便坐在大堂里,段晓棠出来见着他,熟稔问道:“吃早饭了吗?”

    “吃了,”杜乔不假客气,“寺院里有早课,早膳更早些。”

    林婉婉拿着张饼,试图看清楚里面的馅料,“只能吃斋菜?”连点荤腥都没有。

    “在外吃无事,”杜乔不是假道学,“但在庙里对佛陀还是尊敬些。”

    林婉婉实在辨不出馅料的来历,心下一横吃了算了。刚咬了一口,听到杜乔的话,“包吃包住,庙里做慈善?早知道我们也去了。”寺院的环境总归单纯些。

    “我每月向寺院捐八百文香火钱,”清净也是花钱买来的,何况条件着实一般。

    段晓棠和林婉婉嘴上常说自已是穷鬼,从平日用度来看,也是锦绣窝里养出来的。如何能受得了寺庙内的清贫生活。

    “等我们安顿下来,到时你常来家里吃饭,改善伙食。”段晓棠非常欢迎杜乔来蹭饭。

    杜乔住在寺院,倒不是他真的囊中羞涩,寒门出身只是比不过豪阀而已,在地方上也是小有家资。选择大慈恩寺,不过是不愿意投靠白家,在长安殊无人脉。索性去大慈恩寺“养鱼”,结识同样出身的学子,探听消息。还有比大慈恩寺这样的寺庙宫观的中立场所更合适的吗?

    林婉婉解决完一张饼,张望着门口,“白家的人还没来?”只说是上午,也没说具体时辰。时间没有准确概念,大家都过得比较随性。

    再往后看,“祝老大还不出来?”

    “她说不吃了,在屋里写东西。”段晓棠看她写的认真,也没打扰。

    “仙女儿喝露水都能饱。”林婉婉嘴上这么说,身体上的表现却是在摇头。身体才是本钱,胃搞坏了,先不说她林婉婉有没有本事,现成的药也没有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医难治自已作的病。

    白三娘进来时,正见着三人坐在一处说话。

    杜乔和白三娘见着对方都十分意外,杜乔没想到居然是白三娘亲自来了,白三娘亦没想到杜乔昨日离开后今天会再出现。

    “我今日正闲来无事,索性跟着你们出去转转。”白三娘说明来意,见林婉婉还在往她背后看,“二郎和朋友出去玩了。”

    “人缘真好!”社牛预备役呀!林婉婉不由感慨道。

    “其实我名下有几处小院子,你们若是急寻住所的话,可以去我那里。”白三娘说道。

    林婉婉神色莫名的看着白三娘,险些将后者看得发毛。“终于体会到被人包养不劳而获的幸福生活。”

    白三娘猛瞪着眼,虽然爱舞刀弄棒,但她是正经的名门千金,何曾听过此等狂浪的话语。包养,如何可能?别说小娘子,连面首都没想过。

    “乱说话,”段晓棠轻轻拍拍林婉婉的背,“婉婉说话直了点,因为我们那儿很多人都是求神拜佛保佑姐妹飞黄腾达后提携自已,偶尔会把这种提携说成包养。”

    “哦,原来是这样。”白三娘眨巴眼睛,不知是否真听明白了,“很是友善,求神佛都是为姐妹前程。”

    “哪来的姐妹,都是狐朋狗友。”段晓棠一个根正苗红的正直向上的青年说的有些不自在,“只是觉得自已出头无望,才指望朋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不过最常见的是朋友也是这么指望自已的,而且看一圈,自已居然是一堆人里最靠谱的。

    “那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提携吗?”白三娘说的恳切。

    “多谢好意,”段晓棠正色道:“虽然知道前路会有些坎坷,但也想自已去看去经历,而不是从此坐享安逸。”

    “你们那的人都是这般口是心非吗,嘴上说着要坐享其成,行动上依然想着自已拼搏。”白三娘不因好意被拒绝而愤怒,只笑意盈盈的问道。

    和三人的短暂的接触中,她触摸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也许在某个地方,女人和男人同样的生活,面临同样的抉择。不再是后院的金丝雀,也能做搏击长空的雄鹰。

    所以总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想再看看那不可及的幻梦。

    “其实分人,如果说这话的我的父母或者感情很好的朋友,我现场表演一个原地躺平,多考虑一分钟都是脑子有问题。”林婉婉直言,拒绝白三娘的好意,更多是因为感情不到位。如果是祝明月或者段晓棠发达,她能厚着脸皮追上去求包养。

    白首如新倾盖如旧,虽然认识的时间都差不多,但总归老乡更亲近些。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丈夫呢?”白三娘试探问道。

    “男人说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吸烟刻肺。”林婉婉算着白三娘的年纪,应该快成亲了吧。“我爸从小告诫我,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爸爸,一个也不可信。”只是后来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连亲生父亲也不一定可信。

    “咳咳。”被迫旁听被台风尾扫到的杜乔不得不发声凸显自已的存在。何谓礼崩乐坏,不仅陌生人只见疏离防备,连夫妻之间亦是如此。人与人之间信义跌到如此地步,如何还能维持正常运转。单论个体而言,段晓棠三人却比许多人更加高尚,这情形着实奇怪。

    白三娘问道:“刻烟吸肺是何意?”

    “刻在烟上吸进肺里,比喻牢牢的记住。”段晓棠解释。

    白三娘沉默的点点头,不知是听懂这句解释,还是听懂了那句话。

    异位而处,她的父亲绝不会说出这样一句将天下男人贬低到泥里的一句话,他愿意纵容自已的心意,愿意养出个与长安截然的不同女儿,已经比许多人做得好多了。

    该知足了。

    到了晚间,三人独处时。林婉婉将白三娘的异常说出,虽然只是闲聊,总能看出些苗头。

    明里暗里照顾她们几次,却摸不准她的心思。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白三娘一身本事却困于是女儿身不得施展,自然而然想要寻找出路。或许只是有了些朦胧的心思,但本能会推着她往前走。”祝明月冷静地分析着,“她可能想在我们身上看到当女人不再依附男人是什么样?”

    林婉婉当然知道这条路道阻且长,“可惜她没能遇到红妆时代。”

    第29章

    租房轶事

    三人既是打算自已出去闯一闯,白三娘自不勉强。待祝明月收拾好笔墨出来,几人牵马驾车跟着白家的管事往相熟的牙行去。

    白三娘骑马而行,与旁边的段晓棠说话,“离开两年再回长安,只觉得比往昔更繁华。”语中却无多少欣喜。

    杜乔落在后面听到,心头仿佛被敲了一记冷钟。日盛一日是常理,可白三娘的话总觉得她说的应该是“不该那么繁华”。

    街道上行人虽不至于摩肩接踵挥汗如雨,亦是行人如织来往稠密。段晓棠只能小心握住缰绳,注意马匹行进莫要冲突他人。“还好吧。”吴人大概没体会过各种活动人挤人挤成沙丁的日子。

    马车里林婉婉亦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看,看着街边的店铺好奇,猜测卖的是何种物事。

    一刻钟后,白家的小管事白进带着人来到陈记牙行,三间大开的门脸房,看来生意做得极大。

    相熟的牙人出门迎道:“白管事,你来啦。可是贵府要新进人,最近南边新来一批好货。”

    段晓棠先感叹生意人果然热情,后才反应过来牙人说的“好货”指的是人。

    白进下马,“我家主人的朋友想在长安寻所屋子住,这不寻你帮忙来啦。”

    陈牙人见白晋后头跟着一队车马,连忙过来行礼,“鄙姓陈,还请诸位郎君娘子先行进店歇息,让小人将合适的屋舍情况一一道来。”

    陈牙人一路将人引到店后的院子里,默默观察几人行止。白三娘虽穿着男装,一打眼却能看出是位女郎,白进待她最为恭敬。即便不是主人,也是主人身边的亲信。其余四人两男两女,衣着不好不坏,不像能与白家搭上界的出身,才是他真正的客人。

    众人一一落座,陈牙人示意奴仆呈上消渴的引子。

    林婉婉端起喝了一口,随即紧皱着眉头,“好苦,是药吗?”舌头久经人工糖精洗礼,哪能经得半点苦。

    店家是不想做生意,端药汁赶客?

    “回小娘子,这是扶芳饮,用扶芳藤叶子熬制而成。”

    林婉婉忍着苦再喝一口,“比直接用扶芳藤叶熬制出来的苦淡些。”应该是加了其他东西熬制,“舒筋活络,止血消瘀。”慢慢将饮子放下。能让人忍着苦味吃下去的东西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治病救命,一种美容养颜。

    扶芳饮不值得。

    “不想娘子还通医术,”见林婉婉放下饮子,陈牙人说道:“我立刻让人换一种饮子。”

    “不用,”林婉婉摆手拒绝,扶芳饮应是长安盛行的饮料,无非不合自已口味罢了。“我们先看房子吧。”

    “不知客人对房子有何要求。”陈牙人拿出专业态度对待。

    众人一致看向祝明月,却叫陈牙人惊讶,没想到做主的是一位女郎。

    “我们打算赁一处屋子,独门独院单独的井水。位置不能偏僻,无需太大,能住下一家人即可。”祝明月气定神闲,慢悠悠喝下一口扶芳饮,微苦,还能接受。“你也看到了,我这妹妹粗通医术,喜好莳花弄草。所以院子内最好有一片花圃供她平日消遣。”

    陈牙人脑中总结祝明月的要求——位置好的精致院落。符合要求房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最刁钻的无非要求有井眼。

    “鄙人手上有三处屋舍符合娘子要求,第一处位于常乐坊,有大小屋舍十六间。第二处在宣阳坊,屋舍十四间。因主人宦游在外,故要求租客需得长租,一次纳一年租金。”

    “第三处在胜业坊,是从家宅中隔出的小的二进院子,共有屋舍十八间。”

    白三娘微微颔首,“都是长安的富贵之所。”

    “那我们都看看吧。”祝明月作出决定,顺便熟悉长安的格局。

    陈牙人平日里多居中调配,,今日看在白家面上,为着一桩租房生意,亲自骑着头骡子在前头引路,一行人慢慢向往常乐坊去。

    只要钱到位,哪有不合适的房子。常乐坊的屋子处处合意,唯独离开时恰好遇到对面宅子开门,正巧是个浪荡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祝明月瞧,无非看着一行人人多势众不敢近前而已。

    陈牙人暗叹一句,家有恶邻,这处屋舍日后最好不要租给带女眷的客人。

    第二处接待者是主人家的仆人,一副忠实诚恳的模样,言是家主在外,未免房屋败落故向外租赁添些人气。

    祝明月问道:“这房子我们若是租下来,和谁定契?”

    “老奴可代为拟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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