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疑问最终被杜乔澄清,“被内填充的是芦花,南方还可用木棉。通常是平民所用。”“暖和吗?”
杜乔并不作答,只是想到每年冬日不知有多少人冻饿而死。转而提到:“我与白家一江姓幕僚投缘,今夜打算与其秉烛夜谈。”
白家将杜乔和段晓棠安排在一处,原想着两人相熟,处处方便。
但杜乔清楚段郎君实际是段娘子,索性避出去。
“不用,”段晓棠摆手,“我们三挤一挤就行。”
“男女大防,两位娘子的声名…”
“我们突遭大变,风声鹤唳。三人在一处觉得没那么害怕,不行么?”林婉婉自已都不介意。“驿站外有摆小摊卖东西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逛逛?”
杜乔当然不去,上次在武功的心理阴影还没过去呢?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陪女人逛街。
驿站位于交通要道,周边还有两家私营客店,那些非官家身份无法入住驿站的人员,通常就住在这里了。
因为来往行人众多,附近村舍常有人来此做小买卖。
林婉婉捏着一条手绢问段晓棠,“好不好看?”
“这是什么?粉色的布料一角用浅蓝细线勾画水波,水波上是两只水禽,“鸭子?”
卖手绢的小娘子头一回做生意,顿时委屈上心头,难道自已的绣工如此差劲,好好的鸳鸯居然被人认成水鸭子。
“那是鸳鸯,”祝明月当然也不认识鸳鸯,但有常识,“除非故意,没人会在手绢上绣成双成对的鸭子。”
“哦,原来鸳鸯长这样!”段晓棠再仔细看看,脖子比鸭子更短,其他的看不出来。毕竟她对鸭子的细节也不甚了解,更熟悉的是它脱毛后的模样。
“这是兰花。”
“这是荷花。”
配色不错,绣工不懂便不做评价,只能说针脚细密。
一张张看过去,每一张都爱不释手。“剩下的我全要了,一共多少?”没有卫生纸的时候,手绢必不可少。
“一张十二文钱,五张…”卖手绢的小娘子还在算账。
“六十文。”林婉婉脱口而出。
“对,没错。”
林婉婉结完账追上来,“吃什么?我刚刚看到有人卖豆花。”
“甜的咸的?”祝明月和段晓棠同时问道。
“没注意。”最重要的事忘了。
三人齐齐站在豆花摊子前,看着佐料,“咸的。”
林婉婉不死心,“摊主,有甜的吗?”
“小娘子,小本生意,”摊主实话实说,“糖多贵呀!”
祝明月是咸党,段晓棠可咸可甜,林婉婉为了维护甜党最后的尊严,在隔壁摊子上叫了一碗羊肉汤饼。
送来一看,不就是揪成面片样子的羊肉面吗?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对豆花粽子月饼甜口还是咸口,元宵馅该是豆沙还是肉馅之类的问题争论不休。”祝明月舀着一勺豆花说道,白色的豆花混在浓红的酱汁内,没有辣椒,却是另一番风味。
口味是极其私人的东西,无需拿到公众层面讨论。
“在这之前还要搞清楚它到底叫元宵还是汤圆,端午该吃粽子还是青团。”段晓棠将前置条件设定得清楚明白。
“如果觉得无所谓可以把豆花放下呀!”林婉婉开口,在甜党心里,每一个吃咸豆花的人都不可饶恕。
世界终将是我们甜党的。
“一来生活富足,人们才有机会选择。”甜豆花好吃但糖贵,以至于难以推广。林婉婉压低声音,“再者不聊豆花,聊天气或者谁的思想是异端?”前一种太无聊,后一种太危险,搁中世纪是要上火刑架的。
感谢豆花粽子月饼元宵汤圆……等等美食为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
第25章
练刀初始
晨光熹微,月亮与太阳并列于空。搁仙侠里正是吸收日月精华的好时候。
段晓棠完全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打败,眼睛刚能感受到一点光亮时自动醒来。在床上静躺两分钟,待意识完全恢复过来。随即起床穿衣,林婉婉隐约间听见簌簌声,闭着眼迷迷糊糊问,“晓棠,你起了?”
段晓棠正喝水,只有隔夜的凉水,在嘴里温热后再缓缓的咽下去,“我出去跑几圈。”
“哦”林婉婉迷迷糊糊翻身抱住一旁的祝明月,香香软软的。“记得快点回来。”别赶不上队伍。
“知道了。”
轻手轻脚拉开屋门,走到院子里。原以为该是万籁俱静的场景,却发现早有驿站的工人,提前起床准备侍候的白家奴仆们摸摸索索的行动。
不过各个放轻手脚,避免吵醒其他正在熟睡的人。
简单做过拉伸,抬高腿冲着驿站外的官道跑去。
土地阡陌,屋舍俨然,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泥土的芬芳。
向着长安方向跑,是还没有走过的路。偶尔经过路边的田土,瞟一眼没看出来是具体作物。倒回来再看,还是没认出来,放弃了。
天色越来越亮,段晓棠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往回跑,回到驿站,刚好与白三娘撞在一处。
白三娘见她头上微微有汗,“刚才出去做什么了,这么多汗。”
“出去跑了一圈。”段晓棠估摸着只有五公里的样子。
大吴习武通常以锤炼力气为主,不会着重跑步。这应该是段晓棠特有的训练办法。“感觉如何?”
“并不是很好,”段晓棠暂时放弃这一锻炼项目,“官道上都是车辙印子,跑步时要注意别陷进去崴脚,比较麻烦。”
“用家中校场会方便些。”土地专门平整过。白三娘说着可行性方案,不过一圈圈绕着校场跑会不会显得有些傻。
段晓棠连住处都没定下来,校场更不知在何方。倒也不会觉得白三娘在炫耀,这不过是她生活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部分。
“不如练一练?”白三娘提议。
“好。”
摆开架势,借着小院中空地比试起来。赤手空拳,两人绝称不上刚猛,但都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
你来我往数十招,各自站在两端。白三娘微微喘气,“你比前两天厉害些。”短短几日进步神速。
“以前懒散惯了,”段晓棠同样不轻松,“现在不得不成长。”
同类相惜,只比拳脚白三娘犹不过瘾,“你的兵器想好了吗?”
“论简单当然是狼牙棒,不管三七二十一锤过去完事。”段晓棠心有疑虑,“但那也太难看了。”
至于鞭子更不考虑,小时候抽陀螺战绩一般。
“剩下不过常见的刀枪剑三样,”段晓棠同样在纠结。
“刀乃百兵之帅,剑乃百兵之君,枪常为军队使用。”白三娘解释各自的角色。
“三娘子,你用的何种兵器?”
“朴刀。”
段晓棠想象着朴刀,这不是关二爷青龙偃月刀的样子吗!白三娘果然有两把刷子。
“那我也练刀吧。”段晓棠做出决定。“不是说过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吗,这最合适了。”
剑听起来帅气,但百兵之君的形容,就是说很容易练成花架子。
“朴刀对气力要求颇高,你未必适合。”白三娘分析利弊,“不如选用短刀。”所谓短刀是相对朴刀长度而言,其实指常规尺寸的刀。
“嗯,”段晓棠点头,“我再琢磨琢磨。”
“我待会使人给你送本刀谱过来,先看看。”白三娘笑着说道,她实在爱才,不忍段晓棠走弯路。
“刀谱?”刀法这东西不该是师傅言传身教吗?
白三娘自认才学浅薄不堪为师,“你没发现吗,你们三人有同一个毛病,遇事不决先翻书。”她本人不爱读书,自然说的是“毛病”,若是爱书,说的就该是好处或者优点了。“不如先看看合不合适。”
段晓棠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出这一结论的,不过事实如此,以前遇事不决某度某博某乎某书,甚至能查到某宝上去。现在也只能翻书,问题是连书都没几本。
车队继续向着伟大的长安进发,按祝明月的设想,三个人应该在到达长安前基本掌握骑马驾车技能。
照计划今天应该林婉婉和段晓棠上马,祝明月驾车。
但因为白三娘送来的刀谱,显然不适合骑马,于是林婉婉成为祝总骑术速成班的第二批学员,段晓棠坐在车辕上从怀里拿出几经对折的刀谱,没错,这是一份帛书。
没有长篇累牍的文字说明,对每一个动作细致拆分,应该是一本入门级别的刀法。
暗想如果采用漫画的形式将每个动作画在一页纸上,再装订成册。书籍快速翻动时就有了动画效果,更加直观。
段晓棠在马车上不方便拿武器,便空手比划着动作。
等到午休时,找到白三娘指教,“你看看我的动作对不对,有没有变形?”
从车架上取出之前买的钢刀,两人寻一片空地演练起来。
根据刀谱演练,劈、砍、撩、剁、挑、截、推、刺、滑、搅、崩、点、拔。刀法十三式,每一个动作准确无误的完成。
看来威风极了。
白湛在一旁看呆了,“今天才开始练刀,能有如此威势,绝对的习武之材。”
林婉婉趴地上看着火,“以前是没机会用兵器,但不代表见的少呀。如今融会贯通,自然厉害!”
白三娘对白湛道:“二郎,你的剑借我用用。”朴刀不适合随身携带。
每一个男人都无师自通,兵器和坐骑是自已最爱的小老婆,不可能与他人分享。但姐姐发话,白湛能怎么办呢,听话的拨出剑递到白三娘手里。
一刀一剑对立,段晓棠率先攻击。
“铮!”刀与剑相接。
白三娘反手持剑绕到背后,段晓棠急忙转刀回防,几招后被白三娘重力敲击兵刃,导致脱刀。
“还不行。”段晓棠捡起刀没有半分颓唐之色,和白三娘一边走一边说:“需要再研究下发力方式和招式变化。”刀谱所画有形无神更遑论筋骨。
第26章
做竹筒饭
白三娘一语中的,“你对每一种兵器的特性亦不了解,”循循善导,“比如剑常有劈刺击等招式,应对起来自然生疏,反倒不如赤手空拳时顶用。”
“说的对。”段晓棠连忙记下来,以后还要常去寻其他兵器的主人比试。
远处,同样是树荫下,白旻将刚刚的比试看在眼里,“段郎君的兵器功夫远不如其拳脚。”
“刚学了半日?”白隽再次确认。
“确实如此,”段晓棠拳脚虽好,却架不住手上半个茧子也无,“刀谱还是三娘今早送过去的。”
不由想到一场剿山匪下来,得到的各个是偏才,而且有致命性缺陷。
杜乔生于寒门难以出头,段晓棠明明是个武夫的好苗子偏偏不习兵器。
白隽不只看到段晓棠此时稀烂的用刀表现,还看到他在面对陌生领域的全然无惧,接受新事物能力非常强,大有前途。
打量着左右无人,慢慢凑近长子耳边,“三娘待他如此青眼,会不会…”想到女儿青春亦是慕少艾的年纪,老父亲的心呦吊在半空下不来。
“绝无可能!”白旻斩钉截铁的否认,三娘有婚约在身,怎会再生情思。何况段晓棠虽在白家帮助下落了户,私底下谁不知他出身来历不明,如何配得上陇西白家的嫡女?
“三娘或许是惜才,段郎君立起来他的两个姐妹才有前程。何况还有二郎看着呢。”
被父兄寄予厚望的白二郎在做什么呢?
他和林婉婉一起看着火,几块石头中间燃着火,上面摆放着数个竹筒。
正是段晓棠甩脱做饭大业,祝明月和林婉婉为解决肚皮,开动脑筋想出的——竹筒饭。
经历过豆花咸甜之争的两位大小姐在驿站支使役丁砍竹子,又给厨子讲解大致做法,米肉菜油盐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置于竹筒之内。当然所有的前提是使了钱的
具体比例唯有二字——适量,相信做老的厨子比她们更懂调味。
肉是常备的,菜却只有看驿站没还剩余哪些。
两人抱着几个竹筒回屋恰好遇见白湛,听闻又是新鲜吃食,果断再加几个竹筒。
岂料在他们队伍开拔后,驿站重新研究调整配比后当做路菜出售,小赚一笔。
如今几个竹筒正在火上烤着,原本青碧的颜色开始发黑,偶尔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总叫人心里不安,忧心竹筒烤裂带着里头的米葬身火堆。
“晓棠,好了吗?”林婉婉把握不准火候,只能问专业人土。
“再等等。”
杜乔说道:“做法倒是新鲜。”只需提前备好竹筒米菜,不必埋锅做饭,便能吃上热食,倒是方便至极。“也是你们家乡的菜品吗?”
林婉婉想了一会不确定道:“应该是来自南诏国,以前只听说过做法,今天头一次试验,味道不好可别怪我。”
南诏,西南小国多为蛮夷,听闻常年湿热。
一道竹筒饭让白湛等人对这一陌生的国家多了些了解。
林婉婉忧美食心切,扭头问旁边,“能吃了吗?”
祝明月心底茫然,“你问我?”
“忘了你不懂。”林婉婉“知错就改”。
“我不和只会烧开水的人说话。”扯头花发言祝明月也会。
段晓棠在一旁沉默,这个“家”没我得散。
“晓棠,可以了吗?”林婉婉询问真正的专业人土。
段晓棠估摸着时间,查看竹筒外表颜色,“应该好了,先开一个吧。”
装竹筒饭时竹筒尾端用各色丝线系上以示不同口味及配料。
林婉婉一道道数着丝线,“就你了。”选中一个系着红色丝线的竹筒。
白湛自告奋勇,“我来开!”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破开竹筒。白色的米粒混着熏鱼蔬菜丁冒出腾腾的热气与香味。
“好了,”段晓棠给出意见,“其他的也可以吃了。”
白湛乐在其中,一个个破开。挑出其中两个使人送到父兄处添菜,今天也是当孝子贤弟的一天。
林婉婉拍拍手,“现在,各人选自已喜欢的口味。”把装竹筒的竹篮提过来,“勺子在这里。”
竹筒饭并非珍馐,最重要的在一个野趣。
林婉婉选的竹筒里加了红豆蜜枣和葡萄干,可谓竹筒八宝饭,今天又是做甜党的一天。时不时去祝明月段晓棠那里挖一勺,意为探听“咸党”虚实。一番比较,还是自已的好吃。
所谓饱暖思更饱暖,“我们明天吃什么?”林婉婉已经迫不及待了,春游的机会可不多。
“明天?”段晓棠可没想那么远。
林婉婉咽下一口饭,举着勺子提议,“不如吃叫花鸡。”
“好吃么?”白湛思量叫花鸡是否叫花子有关?
“我也没吃过。”林婉婉只听说过这道菜。
祝明月冷着脸宣布某个被短暂忘却的事实,“明天我们就到长安了。”
“哦,”林婉婉说不清失落还是兴奋,“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
“等到了长安,我要一个坊一个坊的吃过去。”林婉婉立下宏图大愿。
“有前途!”段晓棠公式化回应。
“小心,”祝明月头也不抬,“别闪着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