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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巧儿应是,轻轻关上门,走去南房。

    南房采光不好,却最适合做试衣用,没有强光干扰,不会影响裁缝师傅的判断。

    曲畔选了三套礼服,赵贵作为闻名兰城的裁缝师傅一天一夜赶出来,差点没累吐血,只盼着快点完工好回去休息。

    待巧儿进来,赵贵立即催着巧儿试衣。

    巧儿进去内室,换上第一套礼服,感觉腰部有点松,出来告诉赵贵。

    赵贵端详间忽听急促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去,就见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面目森冷的朝他走来,顿时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巧儿只顾着低头研究腰间宽窄,没注意男人闯进来,突然被人捏住下颌强迫抬起头,满头问号。

    楚汉良在看到身穿大红礼服的倩影时,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他娶妻当天,女子身着喜服妩媚娇羞……

    楚汉良盯着陌生的脸认认真真端详数秒,确认眼前人不是她,失望地丢开手。

    巧儿茫然过后倏然一声惊叫,捂着被捏红的下颌大哭。

    这个男人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好吓人,巧儿哭成泪人,惹祸的楚汉良转身就走。

    第3章

    会不会是误会?

    楚汉良从没这么狼狈过,被一群佣人堵着要求负责,最后赔偿了一百大洋才脱身。

    不过这事确实怪他,只因那人身材与妻子有几分相似,他便情急下失了分寸。

    重新坐回老爷车,楚汉良整个人都麻了。

    张勇扫了眼楚汉良铁青的脸,暗自叹气……

    半路上遇到裁缝铺的车子,被他认出来多嘴告诉了少帅,少帅怀疑古宅的主人有问题,立即命他开车回去,结果却被当成登徒子打了出来,哎,这都什么事啊。

    曲畔听到吵嚷声,开门问在廊下洒扫的秋菊怎么回事,秋菊忙跑过去问清楚缘由,跑回来告诉曲畔。

    “那位少帅不知怎地,走了又回来,还轻薄了巧儿姐,赔了巧儿姐一百大洋呢。”

    曲畔愣住,好半天才回神,想到楚汉良被一群佣人围攻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曲畔就笑不出来了。

    巧儿跟她的身量相仿,所以楚汉良把巧儿当做她了?

    难道他还没轻贱够她,误把巧儿当做她还要继续轻贱吗?

    “您还笑呢……”秋菊嗔怪道,“巧儿姐都要哭背过气去了。”

    曲畔并不担心巧儿,心里清楚巧儿哭不是因遭了轻薄,多半是被楚汉良的凶神恶煞给吓到了。

    “去把我的安神药给巧儿送过去,告诉她今明两天都不用过来伺候了,让她好好歇歇。”

    秋菊奇道,“小姐怎知巧儿姐是被吓到了?”

    曲畔冷笑,“我会掐算。”

    尤其会掐算何时是楚汉良的死期。

    秋菊被凶巴巴的曲畔惊得倒退,扭身跑开。

    望着秋菊逃走的背影,曲畔反思,自己最近好像戾气太重了些。

    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了孩子祭日的原因吧。

    若不是三天后要手刃仇人,她真该去福县一趟,祭拜下她那可怜的孩子。

    “小姐,不好了……”

    秋菊去而复返,脸色焦急。

    “老爷打电话来,让咱们赶紧都搬去城里。”

    曲畔蹙眉,“怎么?”

    “说是华南那边大旱,好多难民都跑来咱们华东,风城那边已经被难民占了,死了不少人,如今正往咱们兰城这边来呢。”

    曲畔从小到大没见过难民,但她读过史书,知道人在绝望下会干出许多超出人性的事,立即吩咐下去,让佣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进城。

    这边刚收拾好,那边曲瀚之派来的三辆汽车和一辆卡车便到了。

    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巧儿,也被扶出来坐进车里。

    巧儿哭得面目浮肿,看到曲畔时哭昏的脑子清醒过来,拉住正要坐进车里的曲畔。

    “小姐,我小时候见过难民暴动,你这个样子不安全,你去换身下人衣服坐卡车里面,我坐前车。”

    “这怎么行……”曲畔手里有枪,并不怕作乱的难民,唯独担心护不了跟随自己的十多名佣人。

    刘妈和秋菊闻言也跟着劝。

    “小姐万一出了事,我们怎么跟老爷交代,巧儿说的对,小姐就听我们一回劝吧。”

    曲畔想着卡车在队尾,正好她可以持枪断后便同意了。

    换上巧儿的蓝布对襟广袖短衫,下搭黑色灯笼裤,曲畔脚踩布鞋纵身跃上卡车。

    裁缝铺的车跟着车队一起出发,极速驶向兰城。

    行至半路,前方出现乌泱泱至少百人拦路,一个个破衣烂衫,目露凶光。

    开车的都是老司机,身处乱世没少遇到这种事,前车放缓车速靠边让路,卡车自后冲出来直奔人群。

    再是悍匪也不可能真的要钱不要命,人群迅速让到两旁,待卡车过去,立即再次堵住路口。

    曲畔举枪对准人群中的头目,嘭地一枪,脑花四溅。

    人群顿时乱做一团,被拦下的四辆车随即卯足劲儿往前冲。

    巧儿所乘车辆刚冲过去,突然一名浑身脏兮兮看不清面目的人拉开前襟,抓出藏在怀里的炸药包丢到车下。

    轰!

    炸药包爆炸,车子被掀飞出去,落地间油箱爆燃。

    很快,整辆车被大火吞噬。

    眼见包括巧儿在内一车四人葬身火海,曲畔目眦欲裂。

    刘妈死死抱住曲畔,哭着央求。

    “小姐,这个时候不能下车,无论怎样都等进了城再说。”

    整个经过曲畔亲眼目睹,她可以肯定那个人是冲着要她命来的,结果巧儿却成了她的替死鬼。

    “都是我害了巧儿……”

    曲畔哽咽,可她想不明白,她是秘密回国,阿爸那边肯定不会泄露她的行踪,而老宅全是曲家亲信,怎么会有人如此精准定位痛下杀手?

    曲兰倒是会对她动手,可曲兰压根不知道她在老宅。

    除非……楚汉良?

    想到楚汉良看向窗口的那一瞥,难道他当时已经看到了她?

    楚汉良,你真是好狠的心!

    早知如此,之前在老宅就该杀了他,哪怕是当着他孩子的面也不能心慈手软,都是她的错。

    “楚!汉!良!”

    听着曲畔咬牙切齿念出楚汉良的名字,刘妈身子一个哆嗦。

    小姐的杀意太浓了,可那人为什么非要小姐死?

    “会不会是误会?”

    曲畔摇头,“当初他与曲兰合谋害我,如今不过是变本加厉而已。”

    “可小姐和少帅是夫人活着的时候定的娃娃亲,怎么楚家人会如此恶毒?”

    提到早逝的母亲,曲畔神色黯然。

    “阿爸当初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嫌弃楚大帅妻妾成群,担心我嫁过去吃亏……

    想来爹那个德行,做儿子的又能好到哪里去,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如果早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一匹豺狼,当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管垂死的楚汉良。

    想到自己曾满心憧憬,等待着他们的孩子降生,楚汉良却派曲兰亲手毁了她的期盼,曲畔怎能不恨。

    刘妈叹气,“楚家人不好,可老爷找的那替嫁女也……哎!”

    曲畔冷哼,“曲兰全是仗着少帅未婚妻的身份狐假虎威,可惜,她猖狂不了几时。”

    就在主仆说话的功夫,卡车被拦在城门口。

    “下车……”

    守城门的士兵荷枪实弹,每辆车都得仔细盘查才能放行。

    刘妈一探头又缩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少帅就在车外面……”

    第4章

    确实不好见人

    仇人就在车外,可十多条人命攥在她手里,她绝不能轻举妄动。

    曲畔咬牙问刘妈要来鞋油……

    “少帅!”

    曲瀚之急匆匆赶来,见是楚汉良亲自把守城门,笑着同楚汉良打招呼。

    “这是我派去接庄子里佣人的车,就不用盘查了吧?”

    楚汉良从没见过曲瀚之对他如此和善过,狭长凤眸冷晲。

    “搜,一定要仔仔细细,好好的搜。”

    把他的未婚妻藏在乡下,预备个赝品应付他,每每遇到他不是横眉冷对就是视若无睹,如今突然变脸,真当他好糊弄。

    曲瀚之恨不能扒了楚汉良这个兔崽子的皮,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就在车上,他必须忍。

    “少帅,车里都是些粗鄙的下人,实在是不好见人。”

    楚汉良冷哼,手扶护栏跃上卡车。

    车厢内堆着不少东西,角落里缩坐着一名老妈子,三个丫头,还有一个老仆。

    楚汉良视线一一扫过,最终定在身穿蓝布广袖短衫的丫头身上。

    “抬起头来。”楚汉良命令。

    丫头缓缓抬起头,楚汉良瞳孔巨震。

    这丫头怎么这么黑,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黑得发亮。

    丫头发现楚汉良在看她,立即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刘妈没陪着曲畔出国前是见过楚汉良的,忙赔笑道。

    “少帅,这是我们老爷托人从国外运回来的洋玩意儿,叫黑奴。”

    楚汉良嫌弃的挪开视线,黑得牙碜,确实不好见人。

    曲瀚之提心吊胆的站在车下听着,悬着的心落回一半,见到楚汉良跳下车挥手示意士兵放行,另一半也落回了肚子里。

    狗东西,跟他老子一样难缠,曲瀚之腹诽,拂袖而去。

    这是没求到他就翻脸了,楚汉良冷笑。

    张勇开老爷车送楚小满回府,楚汉良坐进霍润铎的吉普车里,大爷似的指挥霍润铎跟上。

    “我是你的参谋长,不是你的司机。”

    霍润铎无效抗议,只能被迫做司机,远远尾随卡车穿街过巷。

    曲瀚之的车在瀚海路拐了弯,卡车和另外三车继续前行。

    “车里有问题?”霍润铎闲话。

    楚汉良用鼻子嗯了声,脑海里闪过那张黑到发亮的脸,一股陌生的熟悉感袭过心头。

    “真有问题?”霍润铎回头看楚汉良。

    “专心开车……”楚汉良蹙眉。

    霍润铎转回头,却见前面一辆车拐去中大街,卡车和另外两辆转向福瑞巷。

    车子行至巷口,楚汉良叫停,打开车门下车,在看到卡车驶入巷子最深处的朱漆大门后,如鹰般纵身翻入院墙内。

    由近及远一阵鸡飞狗叫,霍润铎扶额,只求楚汉良好自为之,千万别让人家抓住找他捞人。

    楚汉良几个纵跃翻进广阔院落,隐身在前院一株三人抱古玉兰树后。

    好不容易平安到达,刘妈先下车,回手来扶曲畔。

    蓦地,曲畔有种被猛兽盯上的直觉,收回伸向刘妈的手,用眼神示意秋菊握上。

    小姐的举动太奇怪了,但一想到小姐脸上抹鞋油才保住他们平安进城,秋菊立即握住刘妈的手下车。

    曲畔手扶车厢栏杆跳下车,随口用洋文问刘妈。

    “#&*#……”楚汉良听不懂。

    刘妈同样用洋文回话,视线扫视一圈,没发现异样,可她相信小姐说的,院子里有问题。

    “这院子空了许久,也不知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偷偷寄居这里,你们去仔仔细细好好搜一遍,别漏掉任何一处。”

    刘妈吩咐从车上下来的佣人们,又吩咐门房。

    “孙伯,你这就去门房看着,免得有贼趁人不注意溜出去。”

    躲在树后的楚汉良,怎么好像是在说他?

    眼见佣人们手持棍棒笤帚三三两两一组分开搜索起来,楚汉良闪身躲进正房主卧梁上。

    曲畔待佣人将整座宅院地毯式搜索一遍,连空置的房间都没放过,确定没问题后,才借刘妈的口吩咐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去。

    刘妈拿起一个大箱笼扛着朝正房主卧而去,曲畔挑一个装着各种小玩意的小箱子跟上。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门,刘妈放下箱笼出去,曲畔则留下来打开箱子开始往外拿东西。

    房间里已被曲瀚之派人来打扫过,窗明几净,摆上各种小玩意立即变得生活气十足。

    楚汉良坐在梁上盯着黑奴,越看越觉得黑奴的五官轮廓十分眼熟。

    曲畔总觉得有两道灼灼视线随着她转,可她把小玩意摆满房间各个角落,也没找到这种古怪感觉的来源。

    蓦地,她想起一种可能,骤然抬头……

    四目相对,梁上的楚汉良也是吃了一惊。

    “help

    me!”曲畔故意粗着嗓子叫,同时拿出压在箱子底下的手枪对准楚汉良。

    刘妈听到飞奔而来。

    自从李妈背叛曲家被处置后,刘妈是曲瀚之专门给曲畔寻来的奇人,不但精通六国语言,武功盖世,枪法骑术皆是一流,尤其轻功更是一绝。

    刘妈瞬息间冲进门来,却看到敞开的窗扉无风自动。

    刘妈用眼神问曲畔追不追,曲畔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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