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但景玓看她的眼神可没有丝毫改观。只是,是夏炎雳做的决定,眼下要如何安置夏长玲,自然也是夏炎雳说了算,她不发表任何意见。
夏炎雳沉着脸默了许久,才又开口,“我只答应你暂住钰王府,并未答应你在钰王府常住。何况你是未嫁之身,留在钰王府多有不便。”
闻言,夏长玲赶忙说道,“大哥,你且听我说,我近来与夜大公子走得近,我看得出夜大公子也是喜欢我的,如果我与夜大公子在一起,那我将来远嫁神坞族,便不会再麻烦你和大嫂了。”
要问最想撮合夏长玲和夜迟瑟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夏炎雳无疑!
知道自己不是夏家骨血的那一刻,得知袁甄想把夏长玲嫁给他起,他就对他们恶恨不已。眼见夏长玲看上了夜迟瑟,要不是他还有一点良心,早都亲自将夏长玲打包送上夜迟瑟的床榻了,巴不得他们今天成亲、明天生娃、这辈子都别分开……
“你确定夜大公子喜欢你?”
“大哥,我这些日子主动接近夜大公子,他将我的体贴和关心悉皆收下,若是他不喜欢我,他大可拒绝我并与我保持距离,可是他没有,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他喜欢我吗?”
“……”景玓在一旁听得嘴角忍不住抽动。她不是看不起夏长玲,但看着夏长玲这般的自信,她是真的想笑。
夏炎雳微微皱眉,对于她的话显然也是有些怀疑的,“你既确定夜大公子喜欢你,那为何不见他主动?大蜀国与神坞族有联姻的意思,若夜大公子看中你,大可直接向皇上要人。你身为太师府嫡女,出生不低,若他开口,皇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闻言,夏长玲愣了,同时脸色微微泛白。
见她不说话了,夏炎雳清了清嗓子,“咳!此事事关邦交,不可轻言定断,依我看你还是向夜大公子问明清楚最好,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笑话。倘若夜大公子心仪你,愿意带你去神坞族,那你便不用随母亲离开京城。但若夜大公子无心于你,你便早做打算,随母亲离开。”
夏长玲低下了头,“大哥,我会找机会向夜大公子问明清楚的。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目送她有些恍惚的背影离去,景玓忍不住扭头,冲身侧的男人笑了笑,“你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见她嘲笑自己,夏炎雳拿眼角剜着她,“你以为我这算盘是为谁打的?不把她嫁远些,难道留着她膈应我们?”
景玓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然后起身回房。
夏炎雳也紧跟着她起身。
两人刚到卧房门外,就见影韵如鬼魅般突然出现。
“何事?”夏炎雳略有不满,他现在最烦有人来打扰他们!
“启禀王爷,太师府出了点状况。”
“出何状况了?”
“老夫人和二公子将兰昭舒扔进了水井。”
“……”夏炎雳惊诧地瞪大眼。
就连一晚上没怎么开口的景玓都忍不住震惊,“啥情况?”
影韵一板一眼地回道,“影管事听到老夫人、二公子与兰昭舒争吵,后发现他们趁天黑将兰昭舒抬到后院扔进水井中。”
景玓朝夏炎雳看去。
只见他已经气到胸膛起伏,脸色更是难看到没法直视。
“告诉影霄,该报官报官,别动不动就来烦本王!”咬着牙丢下话,他便转身推门进了卧房。
影韵看着景玓。
景玓干笑,“瞧我作甚?照王爷的意思去办就行。”
“是!”影韵领了令,很快便又如鬼魅般消失在黑夜中。
景玓推门进房。
只见男人端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黑气罩顶,仿佛会随时爆炸升天。
她坐到他身侧,问他,“他们自己作的,你气个什么劲儿啊?”
夏炎雳恨道,“你告诉我,先放他们一把,是为了我的身世不被曝光。可你看看他们做的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还不如昨日就将他们送官呢!”
景玓拍了拍他肩膀,“行了,生气也没用,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们是放过他们一马的,是他们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我们。”
顿了一下,她伸手拉他,“走,偷偷去看看。”
……
太师府。
袁甄和夏长皓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还计划着明日便偷偷把兰昭舒的嫁妆给变卖了,然后带着银子离开京城。
结果母子俩刚入梦乡就被人拍打房门给吵醒了。
面对突然到来的官兵,母子俩还挺有默契的,一致反问出何事了。
领兵前来的官员姓刘,叫刘子仪。
不等刘子仪开口,影霄便主动说道,“老夫人,二公子,小的今夜去后院打水,打到一具女尸,没想到竟是二少夫人,于是小的便差人报了官。”
闻言,袁甄和夏长皓瞬间变了脸。
特别是看到兰昭舒的尸体被抬到他们面前时,夏长皓更是难掩慌张,下意识地躲到了袁甄身后。
袁甄指着兰昭舒的尸体怒问影霄,“这么晚了,你去后院打什么水?莫不是你把二少夫人推进水井中的?”
影霄微征,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颠倒黑白,不过他随即冷笑道,“老夫人,究竟是谁所为,你们应该最清楚。”他看向躲在袁甄身后的夏长皓,“二少夫人一夜没回房,二公子都不寻人的吗?”
“我……我……”夏长皓舌头如同打了结,甚至不敢正视他们。
刘子仪突然下令,“搜!”
他带来的人很快奔向袁甄和夏长皓的院子。
没多久,去夏长皓院里搜查的人便返了回来,并将一身血衣和几块沾着血的帕子呈到刘子仪面前。
“大人,这些是从二公子房里搜出来的。”
刘子仪让人把火把拿近,伸手翻了翻血衣和帕子,然后严厉地看向袁甄母子,“老夫人,这些东西,你们做何解释?”
袁甄一脸铁青,指着影霄怒斥,“你这大胆的奴才,分明是你杀害二少夫人,然后嫁祸给二公子!这些物证是你放进二公子房里的!”
影霄嘴角狠抽,“老夫人,你这样才叫嫁祸!”
刘子仪瞧着袁甄那泼辣的样子,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老夫人这是想帮二公子抵赖?有何话,我看你们还是去衙门说吧!”
语毕,他又朝手下下令,“把人全都带走!”
高墙之上——
看着袁甄那贼喊捉贼死不要脸的模样,景玓都无语形容了。
“夏炎雳,你说她怎么就能如此不要脸呢?不但能指鹿为马,甚至还蠢到了极点,你说老太师当年是怎么看上她的?”
夏炎雳沉着脸紧抿薄唇,那瞪视袁甄的双眼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袁甄不愿离开,又是破口骂人,又是撒泼哭闹,可不管她再怎么耍横,刘子仪都没有惯着她,让人强硬地将他们全带去了衙门。
……
翌日。
景玓正犹豫要不要去衙门打听一下情况,突然见香杏来报,“小姐,皇后娘娘派人来接您进宫。”
景玓很是意外,“现在吗?可有问清楚是为了何事?”
香杏摇头,“小邓子公公没说,只说让您即刻进宫。”
景玓没法,只能前往。
其实,她是最不愿面对皇后景良姗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皇后的目的,而从一开始,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会辜负皇后对她的信任。
因为,她并没有想过要害夏炎雳。
虽然她不喜欢他,可两人在一起久了,就算没有男女之情,那也能算个朋友。要她做夏炎雳身边的细作,她是真做不到。
到了紫萱宫。
“玓儿,你来了?快到姑母身边来!”一见到她,景良姗便很是亲切的招她到跟前。
“玓儿给姑母请安,姑母万福。”她还是规规矩矩地先行了一礼。
“唉!你这丫头,这里又没外人,何必跟姑母如此见外?”景良姗笑嗔道,端庄的仪容上有着少见的宠溺。
景玓这才走到她跟前,柔声问道,“不知姑母唤玓儿前来有何吩咐?”
景良姗拉着她的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前次姑母交代你的事,可有眉目?你同钰王成亲好一阵子了,可有打探到什么?”
闻言,景玓心下一紧。
真的一点都没猜错,她就知道景良姗召见她绝对是为这事!
“回姑母,玓儿没用,暂时还没有查到可靠的消息。”
“一点可疑的线索都没有查到吗?”
第113章
皇上要为你赐婚,你会为了我抗旨吗?
“姑母,可靠消息确实没查到,但是可疑的事还是有的。”论咬文嚼字,景玓也不迟钝,而且她深谙某些道理,凡事无绝对,太绝对的事就意味着反常。
眼见景良姗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敢‘卖关子’,主动说道,“姑母,不瞒您说,我真是怀疑钰王不是袁氏的亲生子,哪有亲生母亲如此偏颇的?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袁氏眼里心里都只有二公子夏长皓,哪怕那夏长皓为非作歹,她都觉得夏长皓是块金元宝。可对钰王呢,别说爱护了,就是当着旁人的面她也不给钰王面子,总叫钰王下不来台。她那般厚此薄彼,连带着我这个钰王妃她都不放在眼中,我与钰王新婚当日她就想给我下马威呢,还是钰王怕出丑让宾客笑话,不得不将她强行送回太师府。”
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丝毫不怕任何人查。
然而,听她说完,景良姗的神色未显丝毫满意,反而语气多了一丝质问,“听说钰王要将袁氏和夏长皓送出京城,这是何缘故?”
景玓道,“回姑母,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夏长皓伙同杏花楼的老鸨绑架我,一面想逼钰王拿赎金,一面又想毁我清白,好在我自己也有几分本事,没让他们得逞。钰王得知后,怕没法向安启侯府交代,可又念及亲情不忍他们受牢狱之灾,于是便做主要送他们离开京城。”
说到这,她像是才想起来,接着又道,“姑母,您就是不召我进宫,我也会来见您的。昨晚太师府出了命案,听说袁氏和夏长皓将新过门的媳妇兰昭舒扔到了水井中。钰王派影霄前去太师府督办袁氏和夏长皓离京一事,他们的所作所为正巧被影霄看到了,于是影霄便报了官,听说昨夜官府已经将袁氏和夏长皓抓走了。”
景良姗点了点头,“本宫就是听闻了此事,所以才唤你进宫。”
景玓故意压低了声音,“姑母,我觉得这正是调查钰王身世的好机会。您想啊,现在袁氏和夏长皓落狱了,他们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钰王。虽然钰王会如何做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静观形势,说不定从中能有所收获。”
“嗯。”景良姗再次点了点头,“本宫今日唤你前来,也是如此打算的。袁氏和夏长皓入狱,说不定就是查证钰王身世的最佳时刻。”
“姑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查明钰王身世的!”不等她交代,景玓便胸有成竹的保证。
景良姗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语气也恢复了疼爱,“姑母没看错人,玓儿果然贴心。”
景玓一脸认真,“姑母,玓儿身为景家人,自当一切以您和太子哥哥为重,任何威胁到您和太子哥哥的人和事,玓儿绝不姑息,誓死捍卫您和太子哥哥的权力和地位!”
她这话说得更是让景良姗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好好……姑母没白疼你!”
有了她的忠心之言,有关夏炎雳身世的话题便暂时歇下了,随即景良姗便与她聊起侯府的事。
“玓儿,对于孜柒那孩子,你如何看?”
这问话一出,景玓就知道,景良域应该是把孜柒的来历都向这个皇后妹妹交代了。
她微微一笑,“姑母,孜柒那孩子很可爱,而且像极了大哥,我爹一直盼着抱孙子,如今一下子有了孜柒,他可高兴了!”
景良姗嗔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那孩子的生母非寻常女子,听说那艮焰族的人可做食药,也不知是真是假。”
景玓皱起了眉,“姑母,在孜柒出现后我也去查了史书,可查来查去都是些野史记载,根本没有考究的价值。说什么艮焰族的人可做食药,连长生不老都吹嘘出来了,可全都无一例证。再说了,这世上的人哪有长生不老的,但凡有,那也一定是糊弄人的骗子!”
景良姗掩嘴轻笑,“瞧你,姑母就是随口问问,你当姑母是要吃人不成?孜柒可是景家的血脉,就算艮焰族的人可做食药,那也说明孜柒是我们景家的宝贝,姑母一定会让人保护好他,谁也不许打他的主意。”
“呵呵!姑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野史记载的东西太过荒谬了。”景玓赶紧赔笑。
……
离开紫萱宫后。
景玓到达宫门,就见到熟悉的马车正停在宫门外。
“王妃!”影风在马车上向她招呼。
景玓径直过去,踩着踏板上了马车。
座榻上,某爷一身绛紫色朝服,神色是少见的冷肃,没有了往日的纨绔不羁和散漫随性,突然间变得冷冷酷酷的,一时间还挺让她陌生的。
“怎么了?”她脱口问道。
“没事。”夏炎雳淡淡地回了两字,随即便吩咐影风回府。
一路上,很安静。
景玓坐在他对面,不但没见他把自己抓过去,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端坐的他眼神中也没有了神采。
她多少猜到,一定跟袁甄和夏长皓的事有关。
不过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去跟他聊天,因为景良姗的召见,她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景良姗这位姑母,在她原身的印象中是极好的长辈,可自她跟景良姗接触以来,她就莫名地抵触。
这一次见面,景良姗给她的印象更是直接拉胯。
毕竟没人喜欢做棋子。
而她,更是接受不了被人明目张胆的利用!
可偏偏她现在是景家的人,面对如此有权有势的姑母,她不能像对待姚珠花那样毫不留情的怼骂,也不能像对待袁甄那样不将其放在眼中。
她能做的就是假意迎合、敷衍她、哄她相信自己。
可是这样又能持续多久呢?
想到这,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而她这叹息声,仿佛招魂声一般,让对坐的男人有了生机——
“皇后召你前去是为何事?”
“回去再说吧。”景玓背靠着车壁,头疼得让她恹恹无力。
“……”夏炎雳眯着眸子,充满迷惑地盯着她查看。
回了府,二人直接进了玉嬛院卧房。
景玓打发了香杏和柳妈、福妈,然后关上门,打算与夏炎雳好好谈一次。
坐上沙发后,她直白地道,“袁氏和夏长皓入狱,你打算如何做?”
夏炎雳沉着脸摇头,“什么也不想做,他们自己犯的罪,自己承担!”
“不!你得做一件事,别让任何人接近他们!”
“……”
见他不解地把自己看着,她双手烦躁的搓了一把脸,然后郑重与他说道,“皇后早已怀疑你的身份,也早交代我要调查你的身世,今日她把我叫去,就是询问情况的。你要不想身世暴露,就得想办法把袁甄和夏长皓母子的嘴捂紧,我怕皇后会趁此机会对他们做手脚!”
“你!”夏炎雳惊愕不已地瞪直了眼。
“我什么我?难不成你以为我出卖了你?”景玓拉长了脸,有些恼火地道,“你的身世之谜是我揭开的,我要是出卖你,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闻言,夏炎雳立马抿紧了薄唇,眼神也心虚地撇开。
确实,她若是出卖他,他不会还能坐在这里听她说这些!
景玓往沙发上一躺,惆怅地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夏炎雳倾身过去,将她抱住,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可在乎我?”
景玓将他脑袋一推,没好气地道,“谈正经事,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你想身份曝光,我没任何异议,毕竟这是你的事,你有权做任何选择。可如果你不想曝光,那我也尊重你的隐私。但你必须把事情处理好,最起码要让袁甄他们闭嘴,别到时弄得我两头为难!”
“你喜欢上本王了,所以才如此为本王考虑?”
“……”看着他俊脸突然染上了笑意,甚至扬起的唇角上还带着明显的嘚瑟,景玓顿觉黑线无数。
她都快忘了,这货脑神经异于常人!
讲真的,她是真想掰开他脑袋,看看他脑袋里的水究竟是什么颜色的,要不然为什么他会如此自以为是!
而她的沉默,在夏炎雳看来那就是默认了。
他捧着她的脸蛋,眸光深深凝视着她,道,“其实曝光与否我并不在意,就算袁甄曝光了我的身世,我并非夏家骨血,可只要皇上不承认,我便不是司空家族的骨血。你不用为了我而为难,大可告诉皇后你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