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景玓看着堆成小山的礼盒,心有感动。她原身这个二姐比她原身大八九岁,十年前就嫁给沂丰城城主了,本就是远嫁,加上出嫁的女子大多以夫家为重,所以几年才回京一次。
“二姐有心了。”
“我也许久没见到你二姐了,我打算等她分娩时,去一趟沂丰城。”提到二女儿,景良域忍不住伤感,“还好你嫁得近,不像你二姐,想回家一趟都不容易。”
“爹,等你去沂丰城的时候带上我,我们一起去看二姐!”景玓笑哄着他,“二姐生头胎时我还小,没想过为她和孩子准备什么,这次她生产,我得给她准备大礼。”
“好,到时爹带着一块去!”
就这么着,他们带了一车礼物去侯府,又装了一车礼物回王府。
影霄早就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他们回来,忙上前禀报,“王爷、王妃,夜大公子来了!”
闻言,夏炎雳和景玓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差点忘了,是他们把夜迟瑟请来府里住的!
影霄想起什么,突然又对景玓禀道,“王妃,柳妈的丈夫听说柳妈随您到了钰王府,今日午时找来了,柳妈是您的人,小的不好安排他做事,便让他先进府中等您。”
景玓微微一笑,“柳妈之前同我说过,她丈夫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老家很孤独,而我又舍不得柳妈离开,所以便答应让她丈夫同来我身边做事。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安排的。”
“是。”影霄恭敬应道。
“王爷,这夜大公子怎么安排?真要留他在府上么?”景玓不着痕迹地把关注点引到夜迟瑟身上。
“怎么,你不想他留下?”夏炎雳转头看着她,“你不是与他合作一同寻找贺老三吗?那贺老三如此狡猾,留下他大有用处,不是么?何况,你也知道本王还有任务在身……”
景玓心下汗。
她已经找到贺老三了,夜迟瑟自然失去了利用价值。
留他在身边,反而碍事!
但他受了皇帝嘱咐要监视夜迟瑟在大蜀国的举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眼皮下……
略微迟疑后,她道,“我没啥意见,这事还是你做决定吧!”
“那你先回房,我去见见他。”
“嗯。”
就这么,夏炎雳带着影霄去了大厅。
景玓赶紧回到玉嬛院。
得知她回来后,柳妈便带着一个老头来见她,而且演得一本正经,“小姐,这就是我那老头子。”
老头在她催促的眼神下向景玓跪拜,“小人马进拜见六小姐!”
如果不是自己一手安排的,景玓都不敢信,面前这个驼背老头就是贺老三!
瞧瞧这长相,满脸皱纹不说,还一脸黝黑,最主要的是五官全变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小眼睛大鼻子,别说跟贺老三判若两人,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嘛!
“那个……你都会些什么?”天知道她此刻有多别扭。
不,应该是她此刻有多想笑……
“回六小姐,小人不怕吃苦,什么都肯做。”马进一副小心翼翼地姿态,生怕她不让自己留下似的。
“那以后我若是出门,你就给我充当车夫吧。你年纪大了,我也不好让你做什么,何况钰王府也不缺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你就帮柳妈她们打打下手,反正都是自己人,你们看着办就好。”
“多谢六小姐!”马进激动地向她磕了一个头。
瞧着他这演技,景玓不服都不行。
不过这会儿除了香杏和福妈在一旁外,也没外人,她突然压低了声线,“夜迟瑟来了钰王府,极有可能会在钰王府住下。”
闻言,马进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露出几分惊诧。
景玓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你,搞得那么神秘,钰王本想利用他寻找你,这下好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进变了脸,低声哼道,“我又不去伺候他,怕他作甚?何况就算我在他跟前,他也认不出我!”
“我很好奇,他找你到底是为何?”
“别管他!”
“这么说你是知道原因的?”
“呃……”
“啥原因?说!不然我罚你去扫马圈!”
第91章
本王也困了,一起睡!
马进从地上起身,用手遮着嘴角,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我儿的性命被皇上捏着,我如何能帮外邦做事?再说了,那夜迟瑟找我,是为了定国安邦之事,他们想让我为神坞族卜算国运,你说这事我能做吗?”
“就这?”景玓皱起眉头。
“可不!”
“……”
见她无话了,马进赶紧又道,“你不是大蜀国人,这事告诉你也无妨。神坞族之所以百年来都未有国号,就是因为他们祖上被人诅咒过。如今百年已过,他们想建国立号,可又担心诅咒还在,便想找人为他们彻底破除诅咒。据说,被他们请去的人都没有活路,他们担心国运一事被人泄露,便将那些能人异士全杀了。”
景玓嘴角微微抽动,“我瞅着你就跟说天书似的,讲真,你不去江湖做神棍真是屈才了。”
谁知马进非但不生气,那易容后的小眼睛还朝她翻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江湖神棍多逍遥自在,谁会像我这样被逼着四处躲藏的?”
景玓随即摆手,“行了,你别跟我发牢骚,我拯救不了你!”
对于他的话,景玓也不能说不信,但绝对不会全信。这老头看似是被皇帝要挟做事,但其实也是夹了私心的。
换句话说,他接近她同样是有目的。
就是不知道他那儿子是什么情况,他想要她救他儿子,怎么救法,这些他还没有露底。
反正,就没一个好人!
而她之所以没有反抗,也不是怕他们,而是她暂时处于下风,一个皇帝、一个钰王、加上这不靠谱的贺老三,甚至还要把那个什么弘恩禅师算进来,等于她是一对四,逼得她现在不得不隐忍。
人,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能体现价值,她,只有在这些人露出底牌时才有与他们谈判的资格……
没多久,柳妈将马进带走。
景玓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夏炎雳的身世已经有了答案,她还需要面对另一个人——皇后姑母!
这位皇后姑母给她下发任务时就已经表露了态度。如果夏炎雳真是皇子,后果会如何还用想吗?
凡是能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人和事,这位皇后姑母绝不会放过。
她能理解皇后姑母的立场。
可站在她的立场,她却十分为难。
一旦夏炎雳的身份曝光,皇后不能容忍,而皇帝又想方设法要保这个儿子,到最后谁最遭罪?
当然是她!
“唉!”
她忍不住叹气。
正巧某王爷回来。
“做何叹气?”
景玓抬眸朝他看去,何止叹气,她都想吐血吐到原地死去!
一切因果全由他起,如果哪天她绝望了,保准第一个把他掐死!
见她不说话,夏炎雳坐到她身侧,更加关心地问道,“可是累了?”
“没有。”有时候她是真的佩服他的睁眼瞎,难道她的冷脸摆得还不够明显?
事实也确实如她腹诽的一样,夏炎雳仿佛没看到她冷漠的姿态,还主动与她聊起来,“我让影霄把玲珑院收拾出来,让夜迟瑟暂时住进去。”
“嗯。”
“他问我这两日可有贺老三的消息,我没告诉他你后面又收到了纸条。”
“嗯。”
“如果他因为贺老三的事前来找你,你随便应付一下便可,不能与他太过亲近。”
“……”
夏炎雳突然搂住她的肩膀,“本王留他在府中,并非本王所愿,只是遵从圣意罢了。但他终究是外男,你既然做了本王的王妃,便要恪守内宅妇人的本分,与外男保持距离。”
他的占有欲那真是摆得明明白白的,一副随时防着她出轨的样子,看得景玓眼疼、肝疼、哪哪都疼!
“时候不早了,我困了,想睡了。”她拉开他的手臂,起身就往大屏风里去。
“本王也困了,一起睡!”
……
第二天一早。
景玓独自醒来。
在用早膳的时候,还不等她询问,香杏便主动向她禀报,“小姐,王爷今日上朝去了,他说会尽早回府陪您。”
“嗯。”
“小姐,原来奴婢还觉得钰王配不上您,不值得你托付。如今看着钰王对您这般上心,奴婢真替您高兴。而且钰王府的人也极为尊敬您,府中吃穿用度皆以您的喜好为主,奴婢们也沾您的光,影管事和影护卫他们对奴婢们都很是客气。”香杏又欣慰又骄傲。
“呵呵!”景玓硬挤出笑声。
正在这时,影韵突然出现,“王妃,属下有事禀报。”
景玓朝她扬眉,“何事?”
“昨晚聚福楼失窃,一只百年玉碗不见了!”
“嗯?”景玓顿时皱起眉,“二楼的东西?价值多少来着?”
“回王妃,是二楼的藏品,价值五万两。”
景玓放下碗筷。
虽然聚福楼是夏炎雳送给她的,她没花一点本钱得到手,但不等于别人就可以随便窃取!
“影韵,你先去聚福楼,我一会儿就到。”
“是。”
待影韵离开后,景玓又对香杏吩咐,“去叫马进准备马车。”
香杏也赶紧应声去办。
没一会儿,景玓出了王府大门,正准备上马车,身后突然传来磁性的嗓音,“王妃这是要去何处?”
景玓眉心快速的皱过后,她回头,微微笑道,“夜大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夜某闲来无事,便想出去走走。”夜迟瑟负手走近她,打量了一遍马车后,复问,“王妃这是去何处?”
“呵呵!我突然想起,前阵子在聚福楼定了一套首饰,今日正巧得空,便想去取回来。”
“听说聚福楼珍宝无数,夜某来大蜀国也有些日子了,只派人手下去过,还未亲自去瞧过呢。正巧今日无所事事,不如夜某随王妃去聚福楼开开眼界。”
“这……”景玓直接拉长了脸。
先不说贺老三现在变成了马进充当她的车夫,就她此刻的出行,一辆马车坐他们两个……
她要未婚还好说,她现在挂着钰王妃的名号,与他一同出行绝对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怎么?有何不妥吗?”夜迟瑟不解地看着她。
景玓白了他一眼。
妥不妥的他心里没数?
随即她朝门房扬声唤道,“给夜大公子准备一辆马车,保护好夜大公子!”
说完,她钻进马车,对马进道,“走!”
看着马车疾驰离去,夜迟瑟非但没有生气,还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而去往聚福楼的马车上,景玓揭开了帘子,盯着赶马的驼背老头,别有深意地问道,“三爷,你觉得聚福楼怎样?”
随着她的问话,马进扬鞭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回头朝她笑道,“我又没去过,我哪知道!”
景玓倏地冷了脸,“放眼整个京城,能在暗卫营眼皮下来去自如的人就只有你了,别告诉你是清白的!你要敢不承认,我立马把你弄水井里淹死!”
聚福楼是什么地方,里面的暗卫人数虽然比不上钰王府,但也绝对不是盗贼敢去放肆的!
马进突然将马儿勒住,将马车停稳后,冲她咧嘴,“丫头,就一只碗而已,你何必如此小气?”
景玓拧眉,“你知道聚福楼是我的?”
马进笑得更讨好,“就是知道是你的,所以我才敢去啊!”
景玓忍不住咬牙,“我好心好意留你在身边,你居然盗我的东西,还大言不惭的说‘而已’!贺三爷,你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马进心虚地低了低头,“实不相瞒,那碗不是一般的玉碗,是千年寒玉所制,我就是觉得用它给我儿盛药,能提升药效。”
景玓摊手,恼道,“我这里不是做慈善的,拿银子来,不然我就报官了!”
闻言,马进立马可怜兮兮哀求,“你看我像是有银子的吗?我穷得就剩一个儿了!你就行行好,把那玉碗送我吧,大不了我帮你做件事。”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除了要我现在帮你离开这里,其他都行!”
景玓都想给他一脚踹他下马车了!
马进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子,放在她摊开的手掌上,“这可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了,换那只玉碗,外加许你一件事,这总行了吧?”
看着他给的木牌,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唯一的特色就是陈旧,都起包浆了,还是黑得发亮的包浆……
景玓一脸黑线,想给他砸过去,“你拿我一只碗还可以去讨饭,我要你这块破木头能做什么?”
马进板起脸,不满地道,“你可别小看了这块木头,这可是我祖上传了几十代的雷击木,驱鬼辟邪作用可大了!”
景玓,“……”
一个夏炎雳已经够把她气半死了,这老头,能把她直接送走!
就在这时,另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马车旁边。
从小窗里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王妃,出何事了?为何停在此处?”
景玓暗暗吸了一口气,挤出礼貌的微笑,透过两道小窗向他回道,“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家王爷快下朝了,我想等他一块去聚福楼。夜大公子若是赶时间,可先前往。”
“无妨,夜某本就是出来闲逛,既然王妃要等钰王,那夜某便陪王妃一同等吧。”
“……”
景玓本就笑得虚假,听他这么一说,假笑都绷不住了,直接垮下了脸。
马进也聪明,低着头当着卑微的车夫。
因着景玓的冷漠,气氛明显变得尴尬。但夜迟瑟似乎感觉不到,突然将视线投向马进,似找话题一般问道,“王妃,钰王府不缺手下,为何会让一驼背老翁为你扬鞭策马?”
马进一听,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
景玓暗叫不妙,但面上她还是保持着平静,不冷不热地道,“马伯是柳妈的丈夫,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他和柳妈一样做事牢靠,我喜欢!”
夜迟瑟唇角微勾,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马进的眸光多了一抹深意。
景玓也没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