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兄弟,这是我们青吟宗的魏法老。”周法师介绍道。影风没说话了,只是沉着脸紧盯着魏法老。
通过这老者探脉的动作,他看的出这老者是个行家,行医的行家。
而且老者探完脉后,快速地在夏炎雳身上点了两下。
见状,影风大惊,“你干什么?”
老者直起身,犀利的目光冷冷射向他,“你家公子有得罪什么人吗?”
影风摇头,“我们是从外乡来的,才到蜀南城几日,哪里去得罪人?魏法老,看你的样子应该懂岐黄之术,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
“你家公子被人点了穴!”
“怎么会?我家公子就昨晚见到了红衣鬼而已……不会……不会是红衣女鬼做的吧?”影风惊讶得都跳起来了。
魏法老眯起了眼,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接着道,“你家公子身上不但有虚病,还有实病。虚病易治,我们作法便成,但实病还得等作完法才能下针用药,而且也得等虚病祛除了才能诊断出实病病因。”
影风赶紧哀求,“魏法老,你大慈大悲,可一定要治好我家公子啊!”
魏法老一脸肃色,“人既然到了我们青吟宗,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虚实病掺杂在一起,不是那么好办的,所以你也别着急,耐心点。”
影风‘嗯嗯’直点头。
但心下他却是耻笑不止。
还得等虚病祛除了才能查出实病病因,这些人可真是不要脸,骗鬼都不带脸红的!
那所谓的虚病也不过是他们编造出来的而已,这些人还上赶着要作法祛邪,简直可笑至极!
至于他家王爷的实病……
他们暗卫营有种药,如若不幸落入敌人之手,服下此药便能成假死状态。假死以后可以避免对手用刑逼供,同时有一定的几率被抛尸,从而逃脱。如果对手非要毁尸灭迹,那也算得了个痛快。
只是他们王爷也没把那假死药全吃了,只服了一半让自己留了口气好陪他们玩。
不管虚病实病通通都是假的,而这些人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可见他们有多虚伪……
就这么,魏、周、刘三人陆陆续续的作法,一直持续到傍晚。
影风知道他们的心思,一直不上贡品,就是在等景玓拿银子来。
夜幕落下,终于有人来了。
但来的不是景玓,而是数百官兵。
青吟宗的人根本没想到,而且官兵数量之庞大,他们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火把照亮了山坳,所有进出要道在第一时间被官兵占领。
官兵冲进夏炎雳所在的房间时,魏、周、刘三人还在敲锣念诀作法。
面对官兵的长矛长剑,全都傻眼了。
魏法老不愧是最年长的,最先回过神,主动向领头人问答,“不知官爷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领头官差看了一下门外,突然躬身退后。
只见一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神色不安地进来,一见房中木板上躺着的男人,立马扑跪过去,“钰王爷!下官来迟了!”
闻言,魏、周、刘三人瞪突了眼。
影风瞧见来人的官袍,立马断定了来人的身份,上前将人扶起来,“你是苏明哲苏城主吧?”
中年男人拱手回道,“下官苏明哲,不知钰王爷屈尊降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
影风摆手,“行了,别说那些客套话了!我家王妃让你来,是来办正事的,不是让你来拉家常的!”
苏明哲赶紧点头,“是是!下官见着钰王妃了,钰王妃也向下官说明了一切,但因为点兵要经御史之手,所以下官才来晚了!”
影风不屑听他说这些,随即指着魏、周、刘三人,恨道,“青吟宗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匪穴,他们打着降妖捉鬼的幌子招摇过市,坑蒙拐骗罪大恶极,赶紧将他们拿下!”
闻言,魏、周、刘三人惊恐不已地跪下,直呼冤枉。
周法师还无辜地辩解,“小兄弟,说话可得凭证据啊,我们发善心救你家公子,你不该如此冤枉我们!”
影风冷笑,“救我家王爷?我家王爷需要你们救?”
他从怀中摸出一粒白色药丸,喂进夏炎雳嘴里。
十息不到,夏炎雳睁开了眼。
看着他挺身坐起,魏、周、刘三人真如见了鬼一般猛打哆嗦,一个个眼突脸白,就差没当场过去。
夏炎雳端坐在木板上,勾着唇笑看着他们,问道,“本王被厉鬼缠身?”
周法师结巴道,“是……是你们说的……”
夏炎雳笑面一收,声线陡然变冷,“我们说见到厉鬼你们就信?你们不是最擅长驱邪捉鬼吗?难道连判别真假的能力都没有?”
苏明哲指着他们三人大骂,“好个青吟宗,本城主还以为你们真能降妖除魔,没想到你们竟是一窝骗子!”
“冤枉啊!”周法师大呼,“我们不是骗子,我们真的是在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保护一方百姓!”
“是吗?”门外传来充满讥诮的女声。
众人扭头看去。
苏明哲赶紧迎上去,“钰王妃,您这么快就把证据收集到了?”
景玓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魏、周、刘三人面前。
“你们不用紧张,我呢只是想看戏,看你们驱邪捉鬼的戏。青吟宗不是最擅长嘛,听说你们见鬼就捉,不管哪里有邪物你们都能摆平。我承认,昨晚的红衣女鬼是我扮的,不知道是否有把你们吓着?讲真,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的鬼,今日有幸来青吟宗,不知是否有幸见一见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你们既然能驱邪捉鬼,那这青吟宗一定关着被你们捉到的鬼。趁着王爷和城主都在,你们就大显身手让我们开开眼。”
说完,她转头问夏炎雳,“王爷,你想看吗?”
夏炎雳勾唇,“你做主便是。”
景玓又笑着问苏明哲,“苏城主,你见过鬼长何样吗?想不想看?别怕,就是叫他们把鬼放一只出来咱们欣赏一下,当是长长见识。而且他们有捉鬼的本领,有他们保护,就算放个十只八只出来也不敢伤害我们。”
苏明哲知道她的用意,遂赶紧附和,“下官也想长长见识。”
景玓随即朝魏、周、刘三人抬了抬下巴,“开始你们的表演吧。但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今日我们见不到鬼,那就让你们现场变成鬼!”
一旁影风忍不住发笑,“你们可得卖力作法,要是请不出鬼,那就说明你们是名副其实的骗子,死了以后可别说自己是冤死的!”
魏、周、刘三人全哆嗦着往角落里躲。
景玓‘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朝着他们三人扬了扬,“既然你们没法把鬼叫出来让我们长见识,那我们就做点别的吧,这两年,你们青吟宗以救苦救难为旗号,收了不少贫苦孩子做弟子,其数目有近百。这本册子上记载着他们的名字、年龄,何时被青吟宗带走的。这些孩子自入青吟宗后再没回过家,他们的亲人都极为想念他们,这样吧,你们把那些孩子叫出来,我见见他们,回头好向他们的家人回话,让他们的家人能安心。”
闻言,已靠在墙角的三人更是哆嗦得厉害,那姓刘的法师竟还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见状,景玓冷脸斥道,“装什么死呢!要你们弄个鬼出来你们不做,要你们把孩子叫出来,难道也是为难你们吗?人家爹妈千辛万苦生下来,难道问问孩子的情况都不行?”
正在这时,一名官吏从外面匆匆进来,急声向苏明哲禀道,“城主,有人全招了!青吟宗的弟子根本不会法术,而且那些以弟子之名被收进青吟宗的孩子全都被转卖去了他乡!除了近几日收进来的孩子外,其他的生死一概不知!”
苏明哲脸色失血,下意识朝夏炎雳看去,人都止不住哆嗦。
他所管辖的城池出了这么一群骗子,不但行骗坑财,还拐卖如此多幼童……
更可笑的是这群骗子在蜀南城名声甚大,深受百姓敬重!
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这一城之主要如何向朝廷交代?!
“来啊!把青吟宗所有人拿下、带走!明日午时当着全城百姓问审!”惶恐的他勃然大怒,并带走冲了出去。
魏、周、刘三人随即就被人绑着带走了。
热闹看到这,景玓也没跟出去,只凑到夏炎雳跟前,弯着腰好奇地打量他上下,“王爷,你干什么了,这袍子是今早才换的吧,怎么像掉过坑里似的,都是灰渣渣?还有你这脸,我给你化的妆可不是这个色儿,你自己抹了什么?”
第42章
要你亲手为本王擦洗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连串的询问直接点燃了夏炎雳的怒火,从木板床上起身指着她大骂,“你以为是谁害的?本王答应你做诱饵,可没答应任人侮辱!”
影风在一旁都快看哭了,赶紧给景玓比手势打暗号。
景玓看他比划完,立马明了。
但面对夏炎雳的怒火,她也不服气,垮着脸道,“又不是我侮辱的你,你冲我发什么火?再说了,那些人这会儿都在外头,你要不爽,去外面砍啊,骂我就能消气?”
屁本事没有,脾气倒是臭,她可不会惯着他!
她转身就要走,结果夏炎雳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很是不满地瞪着她,“本王受人亵渎,都是为了你,就算你不哄本王开心,但你也休想撇下本王不管!本王现在命令你,回去后伺候本王沐浴,要你亲手为本王擦洗!”
景玓一脸黑线。
这啥人啊!
硬要麻雀生鹅蛋,简直蛮不讲理!
“咳咳……”影风干咳着出声,“王爷,属下去外面看看,免得有人逃走。”
他一溜烟跑了。
景玓也直接开喷了,“作为一个王爷,你能要点脸么?我做这些事,又是出谋划策、又是东奔西走,最后功劳都落在你身上,我没找你要好处就算了,你还要我伺候你?”
夏炎雳黑着脸道,“本王不就是在奖赏你么?想伺候本王的人多了去了,你看本王给她们机会了么?”
“呵呵!”景玓干笑,笑得无比讽刺,“王爷的赏赐我消受不起。再说了,我做不来伺候人的事,也不会去学伺候人的活,王爷还是把这赏赐给其他人吧。”
“你!”她虽然在笑,可眸底酝酿着怒火,夏炎雳岂能看不见?他黑脸瞬间一变,连语气都骤然低沉,“本王同你开玩笑的!你怎这般无趣,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景玓拳头都捏好了,谁知道他瞬间就跟换了三魂七魄似的,面对他含嗔似怨的眼神,她真是气血都止不住倒流。
这还不算,夏炎雳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接着又是一脸温柔,关心问道,“跑了一天,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他低下头在她耳侧轻嗅,一嘴的心疼,“一身汗味,一定累坏了吧?等会儿回去,让影韵给你多炖些鸡汤补补。本王知道你这般辛苦都是为了本王好,本王很感激,才舍不得你劳累呢,等回去后本王亲自伺候你,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景玓抬手扶额,他这是现场表演AI换脑?
正在这时,影韵从门外进来。
“启禀王爷,一共抓捕了一百一十三人,其中五名弟子在外未回,且不见宗主。据青吟宗弟子交代,他们宗主向来神秘,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每次现身都会带着面具,无人知晓宗主长何模样。”
这消息一来,夏炎雳也不跟景玓肉麻了,俊脸直接绷着冷硬。
景玓问道,“一个人都没见过宗主吗?会不会是他们嘴硬不肯交代?”
影韵被问得面露难色。
毕竟她不管审讯,只传报结果。
景玓看了看她,微微一笑,“我不是问你,只是脱口道出的疑惑。这青吟宗的人以坑蒙拐骗为生,且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一天两天,这种人嘴硬是很正常的,有些狠起来连自己都骗,对付他们,得另辟蹊径。”
影韵躬身,“请六小姐明示!”
景玓看了一眼夏炎雳,见他并没有要打断她擅作主张的意思,便压低了几分嗓音,“把法老们找出来,谁的嘴硬就先灭谁,反正这些人死不足惜,当着他们的面杀几个嘴硬的,摧毁他们的侥幸心理。再把这些人分别关押,防止他们串供。然后跟他们谈条件,谁举报的消息越有用,就放了谁。他们能入青吟宗,能团伙作案,总不能说自己一无所知吧?”
说到最后,她向影韵挑了挑眉。
影韵清冽的双眼中不由得露出钦佩之色,并朝自家王爷看去。
夏炎雳点了点头。
她躬身应道,“六小姐,小的这就去告诉苏城主。”
待她一走,景玓沉着脸道,“王爷,这事是我们挑起的,且我们已经暴露的身份,漏网之鱼厉害与否尚且不知,但这些漏网之鱼多少会成为隐患,随时都有可能找我们报仇。特别是那位神秘的宗主,更是大隐患。所抓的骗子让苏明哲去处理,让影韵和影风监督就好,我们去庚华岛附近转转,看看能否搜罗到一些跟神秘宗主有关的信息。”
对于她的提议,夏炎雳也没多加犹豫,‘嗯’了一声便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景玓垂眸看着他收紧的大手,眉心轻拧,本想示意他松手的,但抬眸瞧见他紧绷的侧脸比任何时候都严肃,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们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悄然离开了青吟宗。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虽然他们不是去杀人放火,但却是夜探庚华岛附近各处的最佳时刻。
之前景玓就打听过了,庚华岛附近有三四个村子,分别叫芦村、李村、桃村、柳村。
但一夜暗访,他们并无所获。
眼见天半露白,夏炎雳便提议回去休息。
景玓提议暗访,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纯粹想碰碰运气罢了。可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很是平静,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她只能接受他的提议,暂时先回去。
就在他们穿过一处密林,正要走上大道时,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他们对视一眼,寻着声音方向过去。
只见一个年岁半百的老头跌倒路旁的水沟里,正吃力的想从水沟里爬出来。
见到他们出现,老头吃力的挥手求救,“快救救我……拉我一把……”
景玓正欲上前,但手腕被夏炎雳一把抓住。
她回头看他,就听他不满道,“这时辰,你不觉得蹊跷吗?”
景玓看了看天色,突然笑了,然后贴到他耳边低声道,“若对方有问题,那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闻言,夏炎雳反驳不出来。
但他也没让她上前,而是自己上前,亲手将老头从水沟里拉了起来。
因为在水沟里挣扎的缘故,老头一身都是泥浆,又脏又狼狈。但他被拉起来后,没急着感谢,而是趴在水沟边,吃力的去捞水沟里的东西。
景玓和夏炎雳同时看去,只见水沟里有只大背篓,还有不少散落的红薯。
二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无语的感觉。
但最终景玓还是跳下水沟,将大背篓和红薯全捡了起来。
老头抱着大背篓,像心疼宝物一样,这才朝他们感激道,“多谢二位帮忙!”
景玓蹲在他身边,问他,“老人家,你没事吧?摔到哪没有?”
老头摇了摇头,“我没事,只要这筐红薯好好的就成。要是这筐红薯没了,我再好也会变不好。”
景玓看了看篓里大约三十来斤的红薯,继续问道,“老人家,瞧这天色,你是大半夜出来挖红薯的吧?白天出来挖不行吗?这晚上乌漆嘛黑的,你又上了年纪,要是出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老头扫了一圈四周,然后‘嘿嘿’一笑,压着声音说道,“丫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们村长要的红薯。一背篓,五十个铜板,别人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我一晚上就能挣五十个铜板!”
景玓惊呼,“就背一篓红薯,就赚五十个铜板,这也太好赚了吧?你每晚都背吗?这一背篓要吃不少天吧?你们村长家人口多吗,吃得过来不?”
老头笑道,“他家吃不吃得过来我不知道,反正我有铜板赚。”
景玓好奇问道,“老人家,你哪个村的?”
老头道,“我桃村的。”
谈话到此,景玓直起身,笑着朝夏炎雳看去,“相公,要不咱们送送老人家吧。他方才那一摔,肯定不能再背重物了。”
夏炎雳用眼神剜了她一下,虽然俊脸黑沉,但还是上前,抓住背篓的绳将背篓挂到自己肩上。
景玓将老头扶起来,一脸和善地继续同他聊天,“老人家,我们送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们是外乡人,跟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不会把你说的告诉别人的。”
老头感激道,“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啊!”
随后他领着他们往南边桃村的方向而去。
“老人家,你贵姓?怎么称呼?”
“我姓贺,没有名字,从小到大别人都喊我贺老三。”
“那我喊你贺三爷吧?”
“呵呵!好好!”贺老三一脸是笑的应道,一边走还一边盯着景玓打量,“丫头,我以前学过给人相面,我瞧你这面相,不是普通人啊,而且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可是来历非凡。”
景玓微愣。
但也只是瞬间的功夫,她就露出惊讶之色,“你还会相面啊?”
贺老三回头看了一眼夏炎雳,突然压低声音,“丫头,你说实话,这不是你相公吧?以我的眼光,你应该还未婚配才是,且我瞧着,你将来的相公必是体贴专情之人。这位公子虽然生得极好,龙之骄子,气宇非凡,可他面带桃花相,不像是个专情的……”
“咳咳!”景玓赶紧出声打断,并下意识回头。
果然,某个男人停住了脚,满身阴沉戾气直冲他们而来,那脸色更是冷得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