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景玓打开油纸包,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蜜饯。
这东西在二十一世纪并不稀罕,可在时下却是奢侈品,普通的有钱人都不一定能吃上。
不对……
她猛地抬头又瞪着他,“你偷的?”
夏炎雳点头,“是啊,偷的。不然被问起,本王该如何解释?本王也是要脸的,总不能告诉别人本王喜欢吃这种女人才吃的东西吧?”
景玓面部都僵硬了。
要脸?
他对‘要脸’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承认喜欢吃蜜饯丢人,那偷东西就不丢人了?
“赶紧的,尝尝,不然本王听你说话都带着一股子臭味。”
“我……”景玓捧着油纸包,差点当作碗盘给他脸上扣过去!
死男人,居然嫌她口臭!
她嘴里有味儿,那是喝药喝的!
“怎么,你不喜欢这些甜食?可本王瞧着那些女人喜欢得紧……”见她一动不动,夏炎雳不禁往她面前凑近了一些,“你若不喜欢这个,那本王下次顺点别的。”
景玓觉得,再听他说下去,她一定会原地自爆!
于是往被窝里一缩,“王爷,我身子抱恙,想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谁知男人纹丝未动,语气低沉了几分,“那你睡,本王坐一会儿。”
景玓深呼吸。
她一定前世造孽太深,所以才会被这种男人缠上!
得!
既然他不走,那她便与他谈正事。
于是,她又坐起身。许是嘴里存留的药气太重,她还是捻了一颗蜜饯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开口,“王爷,那批货你派人去验了吗?若没问题的话,过两日就进聚福楼吧。你今晚来了,我就顺便把我的营销方案同你说说,争取让那批货早点被抢光。”
被抢光?
夏炎雳眉眼挑起,想起上次米行售米的情景,买米的人如同灾难降临般,恨不得把所有大米都抢回家囤起来,他是真服了她,所以这会儿听她说‘营销方案’,直接兴致高涨。
“你说的词儿真是新鲜!什么营销方案,快同本王说说!”
景玓也不含糊,认真说道,“你那聚福楼档次是有,但始终还差一把火。我家那批古董入场后,我打算借聚福楼的招牌办一个会员专享活动。凡是加入‘会员’的才有资格买那批古董,而且想成为会员,必须花一百两银子买一张特制的会员卡。”
闻言,夏炎雳脸上的兴趣瞬间变成了嘲弄,“你当别人是傻子么?那批古董件件价值不菲,能买得起的人本就不多,你还要他们花一百两买资格,你是想银子想疯了还是想把聚福楼的招牌给砸了?”
景玓轻笑,“你别不信,如果真按我说的去做,需要一百两银子才有资格购买那批古董,绝对有人抢着要。要是普通物件我也不敢这么做,可那是古董,件件都是独品,主打的就是一个独一无二。你想想,有钱人最在意什么?当然是脸面了,越是与众不同的东西越让他们有优越感,一旦他们被捧上了头,便会想拥有更多,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家实力。你想想,拍卖一件东西时,为何大家都抢着要?哪怕明知这件东西价格被抬高了数倍,可依然要硬着头皮买下,这便是死要面子的虚荣心在作祟。”
“……”夏炎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完全找不到话反驳。
“王爷,这营销计划是否顺利,少不得人为烘托。我打算让你和我大哥……对了,把太子哥哥也叫上,反正外人不知道聚福楼是你的,你们三个就假装买主,先办一张会员卡,然后找机会向那些达官贵胄宣传。我相信,只要有你们三个出手,别人想不跟风都难!”
夏炎雳轻抿的薄唇狠狠一抽,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有毒的怪物似的,“你把别人当傻子也就罢了,还要算计我们三个?依本王看,你不是要赚银子,你是嫌命长了,想被剖皮抽骨!”
景玓皱起了眉,“说话别这么难听行不?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夏炎雳哼道,“为了帮你们侯府买货,堵上本王一世英名,别说太子那边不好交代,本王现在都想给你两巴掌!”
他的反应,景玓也理解,毕竟时代不同,她也没法向他解释太多。
“唉!”她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同意,那便作罢,就当我发癔症乱说话吧。行了,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本来我是打算病好了再去聚福楼找你说这事,既然你反对,那我也不用去聚福楼了。回头古董入场的时候,我让罗玮去盯着,我就不去了。”
说完,她又往被窝里一钻。
“你!”夏炎雳突然黑脸,扯开她身上的被褥,将她抓起来重新坐好,咬着牙道,“听你的便是!反正也不是本王的货,卖不出去也同本王无关!本王为了你,就当一回傻子!”
“那麻烦王爷代我跟太子哥哥说一声,让他也配合一下。”
“他若要收拾你,可怨不得本王!”
景玓笑了。
一个太子、一个侯府大公子、一个钰王爷,京城最耀眼的三个男人同时代言她的会员卡,她就不信赚不了钱!
不过瞧着男人那黑沉沉的脸,她也不敢笑得太放肆,清了清嗓子后,她突然转移话题,问道,“王爷,那兰昭舒怎样了?我很好奇,她昨晚中了那种药,最后是谁帮她解的?”
第28章
答应嫁钰王
“本王昨夜不是与你一道离开的?你问本王,本王问谁去?”夏炎雳双眸一厉,很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景玓微微侧目,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她不是你未过门的侧妃人选吗?她婚前失贞,你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她……”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昨夜夏长皓在看到杜元然玷污了兰昭舒后的反应不正常,他身为夏长皓的亲哥,应该更加了解自己兄弟的德性才是。
她只是好奇,一个既定的未婚妻还没过门就给自己戴了最少两顶绿帽,他是如何做到这般视若无睹的?
夏炎雳又瞪了她一眼,比方才那一眼还要凌厉。
景玓撇嘴,“不说就不说呗,说得好像谁稀罕听似的!”
说着话她又要躺下。
但夏炎雳这次反应比她快,长臂一出,不但搂紧了她腰肢,还把她身子往他怀里摁。
“唔!”
景玓的鼻子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肩上,疼得她忍不住闷哼。随即她抬起头,冷脸斥道,“你是不是有病?我……”
“嫁给本王,聚福楼便给你。”
“……”
景玓的怒火还没爆发出来,听到他的话,刹那间收了声,然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怕她没听清楚似的,夏炎雳垂眸凝视着她,复道,“嫁给本王,聚福楼便是你的。”顿了一下,他又改口,“嫁给本王,条件你开。”
景玓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问他,“你自己说过的,你不缺女人,而我也看出来了,想嫁你的女人排成了队。可是,为何非得是我?”
“不为何。”
“……”
“你就说嫁不嫁吧!”
景玓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我说我有要求,你能同意吗?”
闻言,夏炎雳原本黯沉的眸子豁然一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本王说了,条件你开!”
景玓沉默了片刻,然后示意他松开手。
许是她有了点头的意思,夏炎雳也听话的放开了。
景玓盘腿,认真地看着他,道,“要我嫁,也行,但我有几个条件:一,婚后不与你的母亲及兄弟姊妹同住,即便他们上门,我也有不见他们的权利。”
说完,抿紧唇等待他答复。
一条一条的来,若是第一条都接受不了,那他就有多远滚多远。
说她大逆不道也好,说她故意刁难他也罢,反正这些都是她嫁人的硬性要求,哪个世界她都不会改变。
再说了,就他家里那些人,整一窝变态,她作死才会跟他们住一起!
她本以为这要求对夏炎雳来说是天方夜谭,但夏炎雳几乎没做犹豫就点了头。
“应你!”
但既然他点头了,那她便接着往下提,“二,我不做伺候人的事,不论是你的长辈还是你,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事我都做不来,也不会做。有钱就差奴使婢,没钱就别耽误我。别给我整那些什么三从四德贤良淑德的,我不接受。”
“应你!”
“三,婚后我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更不能抹杀我的兴趣。比如赚钱这种事,我喜欢参与,抛头露面是免不了的。别给我整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腿长我身上,我想去哪我爹和大哥都不一定管得着。”
“应你!”
“四,婚后不同房。”
夏炎雳眉心一簇,眸光突然有些泛凉,“成亲岂有不同房的?”
景玓挺了挺背,一本正经地道,“我那方面冷淡,总可以吧?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再说了,你不是说我身无二两肉,既然你瞧不上我这身板,想必你也不会有性致!”
“……!”夏炎雳后牙糟咬得有些紧。但他眯着眼在她身上盯了片刻后,他唇角悄然地勾了一下,随即又点头,“应你便是!”
“五……”
“还有什么?”听她还有条件可提,他忍不住打断。就她所提的那些条件,娶块牌位都比娶她强!说不定牌位还能保佑他平安渡劫呢!
“你急什么?”见他态度变差,景玓也开始冷脸,“就五点要求,又不要你的命!”
闻言,夏炎雳不得不忍下火气,“你接着说!”
景玓这才又接着道,“除了聚福楼给我外,你每月还得给我伍仟两零用。我赚的钱你不能过问,但如果你需要我帮你赚钱时,所赚的盈利必须分我五成。”
“应你!”
“我这人现实得很,不信什么金口诺言,若王爷真有心娶我,以上条件必须以契约的形式存在,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夏炎雳深呼吸,要不是最终她答应嫁他,他真想立马掐死她!
不过也正如她所说,只要不要他的命,一切都好说。反正不管怎样,先把人娶到手,容她在身边帮他度过劫难,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想到这,他心情一下子平静了,脸上也多了邪魅的笑,凑近她耳边,暧昧地道,“爱妃说了算,本王都应你。既然如此说定了,那本王明日便派人前来下聘。”
鼻翼里全是他身上的香气,耳边也是他喷洒的男性气息,景玓忍不住推他,“行了,我要休息了。在我没反悔之前,王爷还是赶紧离开吧!”
这一次,夏炎雳很听话,起身站在床边,就像投饵钓到了一条肥美的鱼,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房门终于被关上了,房里也终于清净了。
景玓却是躺在床上没了睡意。
她知道夏炎雳不是真心要娶她,所以她才开出那些不合礼数、大逆不道的条件。
那种条件他都能接受,也就更加能证明他对她有所图谋。
话说回来,她愿意嫁给他,也不是一时冲动。
这两个多月,她已经见识到了夏炎雳的无赖。她不嫁,他整日夜里往她这里跑,活似他们偷情一样,搞得她既被动又无奈。
这是没让人发现,可要是被人发现,她满身长嘴也解释不清楚,到时候为了颜面,侯府不同意也得同意。与其跟他那样不清不楚的拉锯战,还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了主动权,她也能从中为自己谋些利益。
比如,自由。
侯府里虽然有爹有大哥,但闺中女子束缚多,她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实在不方便。
那夏炎雳不与家人同住,有自己的钰王府,这是她最看重的一点。待她进了钰王府后有契约做支撑,别说侯府再管不了她,就算夏炎雳也没资格管束她。
再者,夏炎雳有封号,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而他本人性子张狂不羁,如果她有什么需要的,还能直接甩锅到他身上。
至于感情……
其实她很清楚,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结婚对象都不可能是普通人。不说非一定要利益联姻,但也绝对是门当户对。
之前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是刁难夏炎雳的借口。合则来、不合则散,如果一个对她以及对她家族毫无助力的男人,她拿来又有什么用?她有钱有家世,像杜元然那样的男人随便一抓一大把,各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爱到死,可有用吗?那种不切实际的爱,要再多也不会长生不老。
像夏炎雳这样的,他们互相图谋,等到没有价值时,说句散伙就成。反正他也不缺女人,大家都拿得起放得下,不用担心甩不掉……
翌日一早。
景玓在睡梦中被香杏摇醒。
“小姐,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景玓虚眯着眼惺忪地问她。
“钰王爷来府里下聘!而且他还带了皇上的圣旨,说是皇上亲自为您和他赐婚!”
“……啥?”她坐起身,瞌睡瞬间少了大半。
“皇上下旨为您和钰王爷赐婚,钰王爷这会子正在前院呢!”香杏焦急不已地又说了一遍。
“皇上下旨赐婚?”景玓一张俏脸瞬间拉得老长。
她与夏炎雳谈妥婚事,是建立在契约上,帝王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昨儿半夜才谈好,今日一大早就有了圣旨!
那帝王是闲的吗?为了一个臣子娶媳妇连夜拟旨?!
“玓儿!”景炫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你醒了吗?”
“大哥,我醒了,你进来吧。”景玓赶紧回应他。
景炫进门,先对香杏说道,“你去准备,一会儿服侍六小姐洗漱。”
“是。”香杏顺从的退了出去。
景炫随后在床头软凳上落座,眉心拧的很紧,神色很明显的不好看。
景玓先开口,“大哥,香杏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我能接受。”
景炫深邃的眸底卷着怒火,“我早看出钰王对你有不轨之心,但我没想到他竟搬出皇上向你施压!”
景玓眼睫闪了闪,低声道,“大哥,与钰王的婚事,其实是我先同意的。”
闻言,景炫震惊得呼啦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同意的?你何时与他……”
“钰王答应把聚福楼给我当聘礼。”
“就为了一座聚福楼你就把自己给卖了?!我们安启侯府是养不起你吗?!聚福楼算什么,你若想要,大哥可以为你造十座!”
他近乎咆哮的声音震得景玓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她还是伸手抓住景炫衣袖,“大哥,你别急着生气,听我说说,行吗?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嫁给他的,不是一时冲动。虽说他那人看着不靠谱,但我们有姑母撑腰,而他又与太子哥哥情同手足,他就算再不靠谱,也不敢轻易给我委屈受。”
景炫狠狠喘了两口粗气,“就算有姑母和太子为你撑腰,可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张扬不羁的德性!”
景玓摇了摇他的衣袖,“大哥,你别这样,他还是有优点的。”
闻言,景炫瞪她,“他有何优点?”
“大方啊。你看聚福楼都送我当聘礼了,这手笔整个大蜀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
……
主院大厅。
景玓到了才发现,太子司空恒易也在。
“见过太子哥哥。”
“玓儿免礼。”司空恒易笑着抬了抬手。
“谢太子哥哥。”景玓直起身后才又转向侧面的某位王爷,“见过钰王爷。”
“咳!免礼。”
“谢钰王爷。”
厅堂里,别看司空恒易笑得温暖如阳,但气氛并不好。
主要问题还是在景良域身上,他那脸色就跟地里刨出来似的,绷得冷硬且没有血色。别说看某位王爷了,就是眼神掠过司空恒易这个亲亲大外甥,都是带着一股子怒气的。
可今日司空恒易明显‘胳膊往外拐’,见景玓来了,还笑着同景良域说道,“舅舅,让玓儿和炎雳说说话吧,我许久没陪您下棋了,今日得空,让我好好陪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