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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杜元然颤抖的把他们望着,眼中一片惶恐和绝望,特别是看着无动于衷的景玓,他眼中是说不出的懊悔和悲凉……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一切都完了……

    管家邱玖带着家丁入内,见他不动身,几乎是粗鲁的将他架起带走。

    屋子里,景炫的怒火最盛,反观景玓,却是最平静的。

    景良域拍了拍大儿子的肩,“他到底是有官衔在身,你动他,等于无视王法。想当初,他能到圣前当职,也不过是皇上看在玓儿的份上,为了让他能配得上玓儿才赋予他官衔。否则,凭他一个毫无家底之人,他连宫门往哪开都不知道。这种人,心比天高,一朝得势便得鱼忘筌,相信皇上得知这一切,也不会再重用他。他既是咱们侯府一手扶持上去的,那便让他怎么上去的就怎么跌下来!待他没了官衔,再想办法解决他也不迟。”

    “是。”景炫点了点头。

    父子俩就这么商议着对付杜元然,景玓倒不是乐于旁观,而是这家中有爹有哥,她想强势也得有那个机会才行。

    何况景良域说得在理。杜元然有官衔在身,擅自动他,貌似有些不把帝王放在眼中。得先扒掉他那将军之衔,把他打回原形,让他好好体会从云端跌落深渊的滋味。

    因她一直没吭声,景炫在与父亲说完话后,走到她身前,摸着她头顶,温声道,“玓儿,别怕,有爹和大哥在,无人敢伤你半分。”

    景玓垂着眼,都不敢直视他们,怕泄露自己看戏的心态。

    “爹,大哥,有你们真好。”不过话却是发自她的内心。

    有爹宠着,有哥护着,他们都是她的依靠,这样的亲情曾经只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从来没有想过,她竟在异世体会到了父兄齐心齐力的爱。

    如果那个世界他们一家也如此……

    那该多好。

    景良域也走了过来,突然问道,“玓儿,你同钰王是如何回事?为何他听说你伤重竟比杜元然还紧张?前一次是太子委托他来膈应杜元然,可这一次我们没接到太子的口信啊!”

    “呵呵……”提到夏炎雳,景玓只能干笑,“爹,大哥,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来。”

    “玓儿,那你对钰王?”景炫意有所指地问道。

    “大哥,我都说了,那是不可能的!”景玓正色保证,“别的不说,就说今日我去钰王府,凑巧遇见了他那表妹,你们是没看到,她那表妹见着我就跟我抢了她男人似的,说出的话难听至极,险些没把我气死。就钰王那种人,身边的花花草草一园子都装不完,我又不是花匠,放着家里有福不享,去帮他管园子修枝剪叶,我才没那么傻呢!”

    听她如此说,景炫笑出了一口白牙。

    景良域也点着头,欣慰地笑道,“玓儿长大了,终于不用我们再为你的事操心了。”

    景玓低下头,向他们福了福身,“爹,大哥,请你们相信,经过退婚一事,玓儿是真的懂事了。以后玓儿一定多听爹爹和大哥教诲,做爹爹的乖女儿,做大哥的乖妹妹。”

    景炫和景良域相视一眼,经过今日对杜元然的试探,他们除了看清楚杜元然的为人外,也确定了她是真的放下了杜元然,甚至还学会了分辨是非善恶。

    ……

    抚远将军府。

    看着受伤回府的儿子,姚珠花吓坏了,一边让人请府医,一边愤懑开骂,“景家父子欺人太甚!作戏把你骗去,还把你打成重伤,真是太没人性了!”

    杜元然挨了景炫一拳,是真的大牙都掉了一颗,不但半边脸肿胀得厉害,被景炫踩过的心口都青了。

    府医在给他擦药时,姚珠花看着这些伤痕,更是气骂不停,从景良域到景炫,再到景玓,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一遍。

    直到杜元然忍不住低喝,“行了!别骂了!”

    姚珠花心疼的看着儿子,“娘这是为你打抱不平,瞧瞧他们都把你伤成什么样了……”

    “娘,别说了,一切都完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杜元然突然摇头,一脸的无助和绝望。

    “什么一切都完了?”姚珠花没听明白。

    可杜元然什么也没再说,闭着眼颓败的靠着床头柱子。

    姚珠花随即接过府医手中的伤药,并对府医挥了挥手,示意府医退下。

    待府医离开后,她推了推儿子肩膀,焦急道,“到底还发生了何事?你快说啊!”

    杜元然眼都没睁,像醉酒一般痛苦呓语,“完了……一切都完了……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瞧着他又丧又绝望的样子,姚珠花总算反应了过来,顿时忍不住惊呼,“儿啊,是不是他们要对付你?”

    杜元然似再也忍不了她的聒噪,挥着手嚷道,“出去!都给我出去!别来碍我的眼——”

    姚珠花懵了。

    她先前以为儿子是在说气话,可此刻看着儿子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儿,她心里这才开始害怕了。

    想到安启侯府真有可能对付她儿,想到他们会变得一无所有,她双腿开始打软,身形摇晃着,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都完了……都完了……”

    听着儿子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呢喃,瘫坐在地上的她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双眼一翻,‘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门外。

    唐滢滢将母子俩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来睡得正熟,听丫鬟说杜元然受伤了,她想着过来看看,趁机搏点好感。

    没想到竟听到母子俩这般对话……

    杜元然要完了?

    那她还跟着他作甚?

    他没有安启侯府做靠山,若是丢了将军之位,那便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庶人!

    她再不济也是六品朝臣的女儿,难道要她跟着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庶人吃糠咽菜?

    绝对不能!

    想到以后悲苦的日子,唐滢滢双眼一狠,转身便朝库房的方向而去——

    再说杜元然,自从景良域说出那番话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可他没有想到,景家父子动作之快,多一天的好日子都不给他留!

    第二天他就接到圣旨,帝王罢黜了他将军之衔!

    就这么一道圣旨,他不仅从朝中除名,就连府邸及府中一切都被抄没!

    就这么一夜,他的天就塌了。

    比一场噩梦还惊悚。

    比要他的命还难以接受。

    站在院中,看着府中上下跑的跑、喊的喊,他仰头望着炎炎烈日,感受不到一丝灼热,甚至手脚及躯干冷得发抖……

    正在这时,姚珠花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跟前,拍着大腿嗷嚎大哭,“然儿……不好了……库房里值钱的东西都让唐滢滢那贱人卷跑了……我们的宝贝啊……全没了……”

    杜元然僵硬且缓慢地看向她,突然扭曲着脸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贱人,他失去了一切!

    太可笑了!

    十年的心血,一朝覆灭!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享受这京城的繁花盛景……

    是他太自满了。

    他以为凭着景玓的喜欢,他便能平步青云应有尽有。

    他以为凭着景玓的温柔,她会容忍他的一切。

    他以为凭着景玓的天真,他可以掌控更多。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只是纳了一个妾,她便性情大变,甚至收回了给他的一切……

    “然儿……然儿你别这样……然儿……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以后该怎么过啊……”看着他如同疯魔般狂笑,姚珠花抓着他的手也痛哭起来。

    可杜元然却没有安慰她,反而狠狠甩开她的手。

    她一个不稳,被甩倒地。

    还不等她哭着爬起来,就见一向对她恭孝有加的儿子指着她,一脸狰狞地向她咆哮,“都是你!是你把毁我了!要不是你看重那贱人肚子里的孩子,我又怎么可能在成亲当日抬那贱人进府?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平日里总是在景玓面前倚老卖老,她怎么可能恨我?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吧?”

    姚珠花被他骂得浑身不停地颤抖。

    悔恨,布满了她双眼。

    回想过往,她确实只有头几年才费心费力的巴结景玓,随着儿子越来越有出息,她的心也越来越骄傲,对景玓便是越来越挑剔。

    毕竟她是要做景玓婆母的人,哪怕景玓再有家世,她也是长辈,是长辈就应该要受儿媳敬重,是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架子……

    咆哮完,杜元然也并没有冷静下来,反而像一头狂躁的野兽冲出了府。

    姚珠花见状,激动地嘶喊,“然儿——”

    ……

    安启侯府。

    景玓昨夜睡得晚,今日午时才起。

    听说景良域和景炫天不亮就出去了,她也没多问。

    刚过午时,香杏激动地跑来禀报消息。

    得知杜元然被罢黜了将军之衔,她唯一的反应就是笑了笑。

    香杏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小姐,您不高兴吗?皇上为了您,连由头都没有就直接把杜元然从朝堂除名了!他现在不但是庶民,甚至连家都被抄没了!”

    景玓微微一笑,“早都能猜到的事,有什么好高兴的?总不能让我去他们母子面前敲锣打鼓庆贺一番吧?”

    尽管她表现得淡然,但香杏却是开心得不得了,“小姐,奴婢去告诉福妈和柳妈,让她们午膳多做两道菜,不能去杜家母子面前敲锣打鼓,但我们可以为小姐庆贺!”

    瞧着她欢快跑走的身影,景玓哑笑地摇了摇头。

    对外人来说,杜元然的下场可能很突然,可对他们安启侯府来说,这都是杜元然自找的!

    大蜀国最年轻的将军……

    试问,一个一没家世背景,二没杀敌建功的人,仅凭舍身保护过帝王就被赐封为将军,这可能吗?

    如果这样就能被封将军,那御前护卫都能做将军。

    帝王封赐,不过是看在安启侯府的面子上,不想她这个最小的嫡女嫁得太委屈,毕竟这也关系着当朝皇后的面子。

    这也就是杜元然虽有头衔但始终没有实权的原因。

    而杜家母子不但飘得太高,还飘得太早,以为有了头衔就有了一切,以为有了头衔就能高枕无忧,以为有了头衔就安于盘石……

    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他们倒好,水都没吃到便想把挖井人埋了!

    第22章

    你到底嫁不嫁?

    午膳摆在花园里,很丰盛,一桌都是景玓原身喜欢吃的。

    瞧着香杏她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景玓正想招呼她们三人一起坐下,突然一抹身影进了她的院子。

    男人摇着纸扇,走路带风,尽显张扬不羁,就跟逛自家花园一般。

    “参见钰王爷。”香杏、福妈、柳妈三人立即福身行礼。

    “免礼。”夏炎雳不仅不请自来,还径直往景玓身旁一坐。

    景玓斜睨着他,最后视线落在他腰间。湛蓝色的锦袍配着大红腰带,也不知道该夸他洋气还是骚气。

    “钰王爷这是掐着饭点专程来蹭饭的?”

    “本王闲来无事,到你这里来坐坐。正巧你还未用膳,那本王便勉为其难与你一同用吧。”

    “……”景玓暗咬后牙。

    犹豫着要不要让香杏她们拿笤帚来,就见香杏已经跑去了厨房,很快便为夏炎雳添了副碗筷。

    再瞧福妈和柳妈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突然指了指桌上三道菜,“我与钰王爷有事商讨,不用你们候着了。这几道菜都不是钰王爷喜欢的,你们撤下去用吧。”

    夏炎雳盯着她手指的三道菜,俊脸瞬间泛起黑。

    大鱼大肉都撤了,就剩一道萝卜一道青菜……

    当他是兔子么?

    香杏和福妈、柳妈自然是不敢得罪他的,但架不住景玓用眼神暗示,故而三人也只能大着胆子将那三道荤菜撤去了厨房。

    花园里,就他们二人了。

    景玓认真瞧了一眼男人泛黑的脸,然后执起筷子夹了一片青菜到他碗中,关心道,“王爷,你今日气色不太好哇,可是近来天气燥热导致大便不通?来来来,吃点青菜,据说多吃素食能通便……”

    “景玓!”

    夏炎雳猛地将纸扇拍在桌上,咬牙瞪眼恨不得下一瞬掐死她!吝啬佳肴也就罢了,居然还在用膳时说这般恶心的话!

    景玓眉心皱了皱,接着就将他碗里的青菜夹起,放进自己嘴里,“不吃就不吃吧,反正大便不通的人又不是我。”

    “你!”夏炎雳双手用力抓着桌沿,仿佛下一刻就要掀桌。

    “你干什么?”景玓一记冷眼横过去,“来吃饭就好好吃,我把你当客,你却跑来给我使脸色,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

    夏炎雳倏地敛紧双眸。

    他突然才发现,这女人一点都不好相处!

    以往她虽然也会使性子,但对他多少也有几分恭敬在。可今日的她,明显就没把他当回事了!

    景玓又夹了块萝卜放嘴里,咽下后才又朝他看去,“王爷,天干气燥的,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好不容易想吃点素食,你别扫我兴,行么?”

    夏炎雳都想吐血了。

    她没胃口?

    没胃口还尽说那些恶心的话?

    正在这时,突然又有人进她的院子,而且还是连冲带跑的进来——

    “站住!”两名门房还追着进来,一见花园里桌边的景玓,门房赶紧刹住脚,自责地道,“六小姐……杜将军非要见您,小的们没拦住他。”

    此时的杜元然一身煞气,原本俊挺的五官扭曲着,特别是那一双眼,在看到她和夏炎雳同桌时,就跟要吃人般瞪得通红。

    意气风华的将军就跟野兽似的……

    景玓微微侧身,对门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院门口候着,然后她腿搭腿,翘着二郎脚,懒洋洋又轻蔑的看着杜元然。

    “杜将军如此激动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杜元然抬手一指夏炎雳,暴怒质问,“你就是为了他所以才不要我?十年情分,你就这般待我?就为了他毁掉我的一切?”

    景玓朝夏炎雳看去,“王爷,你确定要坐在这里被人误会?”

    谁知道夏炎雳丰眉一挑,不但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扬高嗓门,笑着说道,“本王的心意早已向你表明,只待你点头,本王明日便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便是杜将军误会也无妨,毕竟你与他已无婚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本王便是坐在这里也碍不着他。”

    景玓眉心一蹙。

    之前他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想到今日他如此直白。

    而夏炎雳直白的话也让杜元然神色越发扭曲狰狞,捏着拳头便冲向夏炎雳。

    就在他要绕过景玓时,景玓突然起身,一巴掌风驰电掣般甩出去——

    ‘啪’!

    杜元然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挨她巴掌,更没想到的是景玓不但给了他一巴掌,紧接着还一脚踹出——

    “唔!”

    随着他痛呼,健壮的身体也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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