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于翠仙撇嘴：“什么政策的变动，要真是好事情你二婶自己不会去弄？还有啊，消息怎么就从厂子传出来了？你们还小，是不知道人心险恶。”江临山：“差不多行了。”
于翠仙瞪眼：“江临山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你这个当爹的倒是给孩子操心一下啊！”
见二人要吵起来，麦穗道：“娘你这么大声是怕外面的人听不到是不是？”
这一句话可算是捏住了于翠仙的命脉，一下子就把她想要说出来的话压在了喉咙里。
见着屋子里安静下来，麦穗才道：“这个事情是谁做的，大郎二郎又是怎么动心的，不需要我们去怎么操心，因为这是大郎二郎自己的选择，他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娘你不会以为他们自己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吧。”
“这次他们想要跟着弄这个，二婶还给他们出了点子，那你觉得要是真的是二婶想叫他们去做的话，又何必通过别的嘴巴去说？就是二婶跟我们几个说这个好，希望我们去做，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去做的。”
没想到麦穗会这么说，于翠仙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话。
半晌她才吐出一句：“你们真是把她当亲娘了，这么听她的。”
听听这些孩子的话，一个两个的，倒是真的把裴雪当亲娘了，她这个亲娘反而是没人在意了。
这一瞬间，于翠仙觉得心中郁闷极了。
麦穗：“二婶对我们如亲子，我们对她如亲娘，这有什么错？”
“你！江麦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娘，我们现在叫你娘，是因为你是生下我们的人，但这样也不意味着你能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对我，你更没有资格。”
说话的时候，麦穗走到了于翠仙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这一刻，于翠仙觉得心里慌慌的，有点儿不知所措。
麦穗：“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娘你要是真不怕大郎二郎出事，那你就去省城闹，到时候看看大郎二郎会被你害成什么样子。”
“你！你这个丫头……”
于翠仙的手高高扬起，想要一巴掌甩下去，不过她的手还没落下，就已经被一旁的江临山抓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孩子说错什么了你就要打？你说想孩子了回来看看，就是这么看的？”
麦穗直视着于翠仙，眼里没有半点惧意。
“打，趁我还叫你娘你就打，打过之后，我们两个之间再无母女之情。”
她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温柔柔的，但话中的意思却跟外头彻骨的冬天一样冷入人的心底。
于翠仙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女儿，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麦穗柔柔一笑：“反正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现在大郎二郎也只是试试而已，正经工作还是有的，真要出了事情我相信二叔二婶也会想法子。”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这一句话直接击进了于翠仙心里，她扁扁嘴，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无奈。
“麦穗，你怪我是不是？”
“换做你是我的位置，你呢？怪吗？”
于翠仙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大声道：“你也要考虑我啊，我这又当娘又当女儿又当姑姑的，我能怎么办？”
“你做女儿，做母亲，做姑姑，这都是你自己的身份。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有得选的话我宁愿你当初没生下我。”
“你，你……”
麦穗拍了拍手，淡声道：“没事的话我就去炒瓜子了，一会炒糊了可就不好了。”
几人紧张的注视之下，麦穗跟没事人一样，淡定从容地出了堂屋。
麦穗一走，高粱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跟着走，谷米亦是快步跟上。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了江临山和于翠仙。
江临山顿了顿，半晌出声道：“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孩子我会看好，他们结婚了，我也会让人知会你一声的。”
“江临山！”
“我说真的，你自己也知道孩子们对你什么态度，你越是上门，孩子们就越不喜欢你，何必呢，留点儿脸面，以后见面你们还是母子一场。”
于翠仙怒：“我做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们一个个吃了裴雪的迷魂汤，都听她的信她的。”
看着于翠仙的样子，江临山摇了摇头。
“以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现在什么都怪到别人身上，二弟妹帮我们有错吗？你扪心自问，你自己对孩子们有做到像二弟妹那样吗？”
于翠仙怒极反笑：“好，你们是这样认为的是吧？觉得我这个亲娘没有裴雪这个婶娘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裴雪有钱？有钱就是娘是吧？”
“不说钱的事情，你对孩子们的好，有对你娘家人这么多吗？翠仙，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临山想了想，还是从一旁的炕桌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
“知道这是什么吗？”
于翠仙看过去，面上一片迷茫。
“这个啊，是麦穗他们弄的存折，这开的是你的户头，说是每年存个50块钱进去，积少成多，以后你晚年也就有了保障了。”
于翠仙眼睛一亮，就想要伸手拿过来。
江临山却收回了手。
第585章
存折
“我劝你现在不要拿，你拿回去了，这钱一定会被你们老于家的人抢走，他们给你开这个户头，是想给你傍身的。”
于翠仙：“开了我的户头不就是我的吗？你快给我。”
“就你这样被你爹娘拿捏的样子，拿回去你能用上一点儿？”
于翠仙一愣，只听江临山又开口了。
“你自己想个法子把户口弄出来，弄个女户，或是嫁个好人家，这样你自己养活自己，也不用跟现在一样受苦受累。”
他虽然跟于翠仙离婚了，但于翠仙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只怕被娘家人欺负得狠了。
这个存折要是真给她就这么拿回去了，只怕真是一分钱都落不到她手里的。
老于家做的恶心事太多，他是半毛钱都不想给那些人花的。
“我不要，你现在就把存折给我。”
说着话，于翠仙就扑了过来，想要抢走江临山手上的存折。
江临山高举着手上的存折怒道：“于翠仙，我警告你，你要是真拿走了回头被你家的人找去了，这往后里面一分钱都不会有的。”
“你先给我了再说，我肯定不给他们的。”
见江临山还不给，于翠仙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江临山，你想怎么样啊，你想逼死我是不是？我跟你离婚后在娘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我吃不饱睡不好的，每天过得胆战心惊，本来你今年分的钱就该给我一半儿的。”
江临山把手高举着，另一只手把扑到他身上的于翠仙推开。
“当初离婚的时候大队长就说好了的，你拿走家里的这么多钱给他们，还想要分家里的钱，那是不可能的。”
“我不分家里的钱，那这个也总该给我吧？这不是给我的吗？”
“你想好了？想好了现在就要走？”
江临山静静看着于翠仙，脸上说不清的失望，孩子们为她想了这么多，可她到现在仍是看不清现实，仍是只想着自己和娘家。
于翠仙猛点头：“当然，当然想好了，快给我。”
她当然知道带着这个存折回去有被发现的风险，只不过这毕竟是到手的钱，既然他们说了要每年给她打几十块钱进去，那肯定是不会有假的。
这怎么说也是贵重物品，她怎么能够放在这里？
就今天来这里的这情况，她就知道以后再来这里怕是要被孩子们嫌弃死了，与其这样，那不如早点她就把钱拿回去。
“好，给你，但你可记住了，这东西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也不能让他们领去，不然的话，以后这钱不可能再打的，这存折就是废纸一张。”
于翠仙点头：“那当然了，我能不知道吗？快给我。”
迫不及待地接过江临山手里的存折，打开看了一眼上头的数字，于翠仙有些失望。
“就50？”
她虽然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一个，不过阿拉伯数字还是认识的。
因为每年大队要发钱的时候大队会计那里是有本子记着钱的，她时常去看，也就会了。
江临山蹙眉：“什么叫就50？现在麦穗高粱上大学，每个月能挣够自己吃的就不错了，给你50还算少？你要是嫌弃就不用拿了。”
50块钱还嫌少？
要知道50块钱在这年头也不是个小数目，一个工人一个月也才十几二十块钱呢，这50块还不知道是儿女攒了多久攒出来的呢。
于翠仙：“没，我不是这个意思，50挺好的，孩子们想着我就行。”
江临山：“你以后别来了，孩子们都在省城，就是偶尔回来了也不想见你。”
于翠仙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向江临山：“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于翠仙看着手里的存折本子，心里突然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意义。
这哪里是在给她钱还是如何？这明明就是想着用这些钱跟她一笔勾销啊！
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她真想一把把手里的存折给江临山甩过去。
但是她不能！这可是50块钱，别的不说，就今年老于家在红星大队分到的钱都没有50块，可想而知这有多珍贵了。
她攥紧手里的存折，恨恨地看向江临山。
“你刚刚说什么？让我改嫁是吗？江临山，我嫁给你二十多年，现在我老了，孩子们长大了，你就想让我改嫁是不是？”
江临山：“跟待在你家里相比，改嫁总要更好一些的。”
这年头娶不上媳妇的不是没有，就算于翠仙已经结过一次婚并且年纪不小了，也还是有市场的。
改嫁给别人，哪怕是个老鳏夫，那日子也比在娘家当牛做马强不是？
再有儿女每年给的50块钱在，她想把日子过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啪！”的一声响起，于翠仙收回自己的手，怒瞪向江临山。
“江临山，你别后悔！”
江临山神色淡淡，既没有躲也没有生气。
“放心吧，我不会后悔的。”
这已经是他和孩子们左思右想商量过后觉得最好的选择了。
“等过了年我就嫁人，到时候你想后悔都没门儿！”
江临山：“放心，不会的！”
于翠仙气急了，扭身就要往外走，身后传来了江临山平静的声音。
“可别忘了收好存折，要是你给家人拿去，这存折就作废了，我不会再让孩子们打钱进去的。”
听见这话，于翠仙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院门被重重地拉开，于翠仙一人消失在夜色之间。
江临山在门口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即关上了门闸。
厨房门在这一刻被拉开，麦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爹，她回去了？”
“嗯，回去了。”
麦穗：“存折是被她拿走了吧？”
江临山苦笑一声：“麦穗，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娘这个人啊，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信不过。”
“我看不见得。”麦穗低笑一声，眼里有一丝嘲意划过。
江临山诧异：“麦穗，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她还是很相信他们的，无所谓了，反正与我无关了。”
“麦穗你放心，我会让人看着老于家的，要是他们家因为这件事情闹出来……”
麦穗摆手：“不用这样，我跟徐阿姨说一声就好了，她有同事调动去了信用社，肯定能帮上这个忙。”
周明华的妻子徐红艳之前在县邮电局工作，现在他们都在省城上学，经常有往来。
第587章
想法
另一边，刚从老江家出来的于翠仙把存折拿出来看了又看，最后喜滋滋地塞到了怀里。
想到一会儿见到爹娘兄弟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赶忙把存折又拿了出来。
琢磨一圈之后，她把头上的头巾摘下来摊开，把存折放进去之后又重新对折在头上戴好。
确定毫无问题之后，她一步步往着红旗大队的广场走去。
这会儿广场上大家看电影看得更起劲，根本没人注意到于翠仙的到来。
直到电影落幕的时候广场开了灯，于老娘才注意到了于翠仙，她快步走到于翠仙身边拧了一把她的胳膊。
“妮子，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叫你去找孩子们吗？”
于翠仙垂着头：“娘，我去了。”
“去了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他们没让你进门？”
于翠仙绞了绞手，面上看不出情绪：“他们不欢迎我，说是叫我下次不要再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一次两次都这样？你这次见到麦穗了没有？你这个不中用的死妮子……”
“见到了，那丫头说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娘了。”
说到这里，于翠仙面上闪过一丝痛色，真要说的话，这件事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于老娘：“什么？麦穗这丫头竟然敢这么着？再怎么样你也是她娘，走，你跟我一起去，我就不信了，她敢当着我的面说这话。”
母女两个的说话声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此时听到于老娘还想带着人去闹事，就有红旗大队的社员围了过来。
“大娘，这可是我们红旗大队，可别想欺负我们红旗大队的人。”
“我说于翠仙，你这跟临山离婚了也不知道消停一下，一天天地就由着你亲娘胡闹？这还打算上门欺负麦穗？”
于翠仙的娘家人做过的恶心事情去年早就传得差不多了，外加江临山又跟于翠仙离婚了，这事情当然是八九不离十了。
麦穗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亲娘亲表弟一折腾都变成什么了？
摊上这么个娘这么个外家，也是够倒霉的。
见着这么多人围上来，于老娘色厉内荏大喊道：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还想欺负人不成？”
有社员笑道：“谁欺负谁啊，你们娘两个不是商量着要去怎么欺负麦穗吗？麦穗是我们红旗大队的高材生，那能让你们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