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买完了麦乳精和糖，裴雪往供销社边上的粮油副食品店，掏出粮票要买粮食。周明华就一直看着她充当一个拎包的角色，见裴雪买的差不多了这才上来接住她手里的东西，“你买的又是细粮，不是前几天刚说了要让孩子们都吃粗粮吗？你这样会把他们惯坏的。”
这年头还有谁家孩子隔三岔五就吃一顿细粮的？除了城里的部分人家，其实在大队里也就裴雪一家了。
裴雪撇撇嘴：“当然要给他们吃粗粮，我说了不惯着就不惯着。”
见着她这样，周明华也不，嘴上说着不惯着，实际上最惯着的还得是她自己，看看手里的这细粮。
不过此时的周明华却没反应过来，明明可以在县里头买，裴雪为什么要大老远的在省城买细粮。
等到二人出了粮油副食品店再往前的时候，周明华终于看出来了哪里不对劲。
“裴雪，走错了吧！这不是往车站的路啊！”
不管是周明华还是裴雪，两人都是省城长大的人，自然不肯可能认不出省城的路。
眼前的路哪里是去往省城汽运站的？
裴雪白了他一眼：“都到省城了，不去看看你爷爷？有你这么做孙子的？”
周明华一愣，随后激动道：“可是，裴雪，咱们不是要回去吗？”
来省城一趟，他当然也是惦念着家里的，尤其是病重的爷爷，可是此时也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
“哪这么多废话，完全来的急，快些吧！”
看着裴雪的背影，拎着东西的周明华一时愣在原地，心满满的都是酸酸胀胀的感觉。直到前头又传来裴雪的声音，他这才应了两声往前走。
到了医院，周明华径直在前头走，上回他来过，所以是认得路的。
不过当他到了地方，并没有发现有人，病床上空空荡荡的，周围几张病床上也并没有人。
这一幕，让裴雪看了也是心惊。
“问问医生护士？”
周明华低吼一声，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前台询问之后，护士告诉他们。
“你们说05病床的病人啊，周秉承先生是吧？走了，早走了。”
第250章
错过
“走了？是出院了还是……”
周明华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双手抓在前台桌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护士。
小护士：“治不了了，出院了，你是谁啊，要探病家里探去啊，怎么这么久都不知道人出院了？”
听见这话，周明华和裴雪心里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就在刚刚，他们心里都升起了一股子难以遏制的凉意。
出了医院大门，二人很有默契的径直往周明华家赶。
等到了那处小巷子，裴雪的神色瞬间不对了，无他，这巷子外头站着挺多人的，而且一个个神色凄婉，不像是什么好事发生的样子。
一时间，她心底直直的往下沉。
周明华显然没注意到这个，而是一边走一边跟裴雪说：“我进去最多十分钟就出来，咱们一定能赶上晚上回去的车。”
“先进去吧。”
直到进了这巷子口，周明华也终于察觉不对，这些人，许许多多都是他所认识的，虽然没有人在哭，但却许多人面色都有悲色。
他心中一沉，快步往家走。
到了家门口，刚好迎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不是他妈又是谁？
“明华？你知道了？”
“娘，这是发生什么了？”
见周明华焦急又恐惧的神色，周妈妈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见状，周明华也不管他，快步就走进了屋子里。
一时间，院里院外的人都有些惊讶。
周妈妈看着裴雪，勉强地露出一个笑：“你是跟明华一起来的吧？”
“阿姨好，我是明华的同学。”
“原来是同学啊。”周妈妈点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周明华进去的地方，这才道：“让你见怪了，家里头刚好出了事情。”
裴雪点头：“没关系，阿姨。”
这年头正是破四旧最重的年头，所以哪怕是家里头出了事儿，那也不能像是后世大操大办，能做的只是在家里设个灵堂，摆点儿花圈，然后开个追悼会，仅此而已。
周妈妈拉着她，想要给她倒杯水，却被裴雪摆手拒绝了。
二人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周明华出来，周妈妈道：“也不知道明华今天有没有假期，本来我们不打算叫他回来的，但他今儿既然回来了……”
裴雪立刻点头：“有！”
周妈妈一怔：“有？”
“我回去之后会帮他请假的，阿姨，三天假期够不够？”
周妈妈：“够，够，谢谢你啊姑娘。”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忽的，闻到一阵香的味道，裴雪道：“阿姨，那我就不叨扰了，假期的事情您跟明华说一声就行，我就不在这里等他了。”
“哦，好，好。姑娘，那个……”
见裴雪看过来，周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去上柱香吧，别怕，明华爷爷生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裴雪点头：“上柱香是应当的，阿姨多虑了，哪有什么怕不怕的。”
刚刚她本来就想着要上炷香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这屋子里也没贴什么什么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已，现在这样倒是正合她意。
见她同意，周妈妈领着她从一旁的小门进去，这里是个厅，弄得挺大的，此时这里并没有几个人。
最前头挂着周明华爷爷的黑白照，老爷子看着很精神，看穿着年轻时家境也不差。
一炷香上完，裴雪虔诚的拜了拜，这才起身离开。
周妈妈一直送她到门口，还跟她解释了刚刚之所以要她上香，是一种祭祀间的礼仪，是怕裴雪惊扰了什么的。
虽然现在这年头上头不给大肆操办，但迷信这种东西，自古就是深入人心的，哪怕是政策不允许，但长辈们在面对下一代的时候，还是会耳提面命的跟他们叮嘱。
裴雪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刚巧碰见了这种事情，上一炷香本也是礼节。
从周明华家里头出来之后，裴雪就往汽运站的方向赶，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到的时候时间刚好是下午五点零三分，回长岛县的客车已经发走了。
裴雪懊恼，难不成今晚上就要住在省城了？明天才回去？
虽然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头有点儿慌神，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边上的汽运站工作人员见她待在原地，便提醒道：“这位同志，你可以去边上的招待所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来买票也是可以的。”
裴雪摇头：“我家里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最小的不过才一岁多，我这心里头也放不下啊！”
见着工作人员露出同情的神色，她又道：“同志，请问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去？就是你们这儿还有没有什么顺路的车回长岛县的？今晚上或者明天早上都行。”
不管是今晚还是明早都行，真要等到这省城客运站正常发车等到明天下午五点那确实有点儿太久了，裴雪等不了，也不想等。
如果这边工作人员没给她什么好建议的话，她还想着一会儿赶去供销社看看，她可没忘记，当初认识了一个省城供销社的送货司机刘春生呢，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店才能找到他了。
见她这样问，汽运站的工作人员不由满是同情的看着她，想了想后她道：“这样吧！你可以去前头的路口等车，有时候晚上会有送货的车子经过那里，就算不是去往你们长岛县的，也有去你们隔壁县的，到时候从隔壁县转车就容易多了。”
裴雪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同志。”
“不用谢，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有
虽然汽运站的工作人员也说不准一定能有车回去，但这时候裴雪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忙忙地就拎着包在路口边等上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转眼间天上乌云密布，看着是要下雨的样子，这就让裴雪更是担忧了。
这要是下雨的话，家里头江临川和孩子们怎么办？两个崽崽就喜欢在下雨天玩水，江临川眼睛又看顾不到，要是淋了雨生病了什么的，那就糟糕了。
第251章
发烧
跟夜幕一起降临的还有瓢泼大雨。
南长山公社，红旗大队。
听见外头的雨声，江临川转了转头。
边上的两个崽崽听到也都惊讶的跑到门边看着外头。
江子玦：“噢！下了好大的雨啊！”
江子琅这是一脸担忧：“下了这么大的雨，娘今晚会不会不回来了？”
江子玦一听，也垮下了脸，娘要是不回来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听着两个儿子的交谈，江临川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看好妹妹，不许去玩水，我去那边给你们烧水洗澡。”
这么热的天气，白天孩子们疯玩，身上早就是臭汗了，这会儿不洗澡哪里成？
好在晚饭已经在大哥大嫂家里头吃过，不然这会儿还是有些麻烦的。
“知道了，爹。”
且不说江临川是如何凭借感觉来摸索着生火烧水，就说另一边，见着这么大的雨，高粱不由担忧起来。
“爹，娘，你们说二婶今晚能不能回来？”
“能回的吧？你二婶不是说过要回来吗？”
高粱忧愁：“可是今天的雨这么大。”
于翠仙道：“雨大有什么要紧？你二婶是要坐车回来，又不是要走路，这么点雨影响不了什么的。”
高粱一想也是，遂也放下了心来。
却不知此时的正裴雪在省城路口边上的房檐下躲雨，本来这么大的雨，她是不想等了的，身后就是招待所。
她身上有钱也有介绍信，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心慌，总觉得家里头要出什么事情了。
这是两世为人，裴雪第一次有这种切身的体会，所以哪怕风雨再大，她都想在外头再等等，万一今晚上还真的有一辆车子回长岛县呢。
刚刚即将下雨那一会儿她是有去过最近的供销社打听的，不过那边不是总店，刘春生不在，而且裴雪也得知了今晚省城没有车回长岛县的消息，最后她买了顶大草帽就回来了。
这年头雨伞是有的，但非常难得，还要用工业劵才能买到，裴雪现在手里头可没有工业券。
雨势越下越大，连着身后招待所的前台人员都出来劝了她两次了，也没见得一辆车经过。
裴雪的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难道真的没车回去了吗？可她这心里总觉得心绪不宁。
七点五十九分，就在她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就见雨中开来了一辆车，裴雪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戴上打草帽就跑到路边疯狂的招手。
车子里，石磊看着前头雨中招手的人不由皱眉：“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等车。”
小张笑呵呵的道：“石营长你懂啥啊，我上回都打听过了，这里来往各个省市的车子每天就一辆，过了就没有了，可能是急着回家的人吧。”
突然，他面上的笑脸一僵，看着外头站着挥手的女人揉了揉眼睛道：“石营长，石营长，要不咱们停下看看？”
“怎么，这不会就是要跟你相亲的那小媳妇吧！”
石磊笑着摇摇头，要靠着边把车停下。
“哪能啊，我是看这位女同志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正说着，车停稳，石磊摇下车窗，外头一张清丽的脸混合着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
“你好，同志，请问你们经过长岛县吗？”
小张愣了片刻，随后惊叫一声：“嫂子，是你！”
眼前的女子虽然戴着大草帽，但长相跟他几个月前所见过的裴雪几户一样，不是裴雪又是谁！
石磊诧异：“什么嫂子，小张你叫啥呢？”
小张指着裴雪焦急冲石磊道：“石营长，这是嫂子，江团媳妇。”
“啥？”
这会儿，裴雪也认出来眼前这激动的脸是谁的了，小张，当初送江临川回来的小张，没想到几个月不到，小张居然又回来了。
有熟人好办事儿啊！
裴雪眼睛一亮：“小张，是你啊，你们怎么回来了？对了你们要去长岛县吗？能不能捎我一程？”
“嫂子上来吧！”
片刻之后，裴雪坐上车，跟小张和石磊说了了自己今天为什么突然在这里，紧邻着她又问起了二人。
“你们呢，这一次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磊和小张对视一眼，二人谁都没说话。
裴雪一看，顿时惊觉自己刚刚的失言，不管是哪个时候，军人都有军令在身，或许是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也不一定。
她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想着要打听什么，就是随口一问，你们不要多想。”
“嫂子放心，我们没多想。”
随机，坐在前头的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丝复杂之色，只不过此时的裴雪一心挂念着家里，并没有注意到。
……
夜里，孩子们都安然的躺在床上休息，江临川这才得以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几个孩子们，明明只是一些微小的事情，但他却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这么累。
想到平时很多事都是裴雪自己做的，甚至裴雪还要自己做饭，还要照顾他，还要抽出时间做衣服，他就觉得心里越发j愧疚。
自己这样什么都帮不了她，反而还是她的负担，她一个瘦弱女子，却扛起了全家的重担。
这么想着，他越发难眠，翻了个身，身边没有了她平时香软的身体，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他往里挪了挪，手摸上孩子们的背想要拍拍他们，却在一瞬间愣神。
随后，他赶忙爬起来摸了过去，手下的小小身体散发着滚烫的热意，让他不由一惊。
脑子里响起了裴雪平日说过的话：“咱们闺女长了不少牙了，还好这么多次都没发烧，我听人说孩子长牙的时候容易发烧，这可了不得。”
长牙！发烧！
江临川一晃，伸手把闺女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又伸手拍了拍里头两个崽崽。
“三郎，四郎，起来一下。”
“爹，干嘛呀！”江子玦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眼，随后又翻了个身睡着了。
江临川又拍了拍两个崽崽，语气严肃道：“妹妹发烧了，你们快起来帮爹看着妹妹，我去知青点那边找马叔叔。”
“什么？”
“妹妹病了？”
瞬间，本来还昏昏欲睡的两个小崽崽跳了起来。
第252章
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