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呼吸滚烫地问她：“我听话吗，我有乖乖听话了……”“听话、特别听话。”商今悦抓着宴北川的手点头。
他跟寻本能将她握得更紧，
浑浊的视线仿佛没法在她的脸上聚焦，气音微喘：“那如果你不忙了，可不可以再多陪我一下……别留我一个人，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商今悦擦拭着他的眼角，脑袋如捣蒜般连声应：“我不是在陪你吗，我在呢……”
宴北川还是怎么不肯睡，害怕一闭上眼她就会消失。
一直到了深夜，确认了商今悦一直没有离开，他才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
商今悦摸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只是一段时间没见，他就又消瘦了一大圈。
她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绞着，酸楚、疼痛的感觉，让她的眼眶好几次润湿，险些溢出眼泪。
和宴北川认识到现在，她都在盼望着他乖乖听话、任由她摆布的一天。
可现在他真的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她突然又非常后悔把他圈禁了起来。
她心口一股说不出来的痛，宁愿希望宴北川“活”过来些：像从前那样，露出羞涩的、生气的、各种各样的表情……
或者只是冲她阳光明媚地笑一笑，像过去那样，眼里心里都一处，欢喜地望着她。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搞砸了，回不去了。
她像一朝判断错了方向的舵手，迷失在一片茫茫大海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她亲密无间地牵着他的手，却觉得心和他间隔得十万八千里远。
宴北川睡得不安稳，商今悦跟着失眠了一宿，早上醒来的时候，恰好收到了沈程硕让她回家试婚纱的消息。
她看着消息，头疼了好一阵，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前段时间才让沈程硕在订婚宴上受了委屈。
脑子快要炸开的时候，她突然特别地佩服岑溪音：到底是怎么同时谈了三四个，还能哄得每一个都高高兴兴的。
纠结万分之后，她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反正这里离得也不远，宴北川病了，没准要睡好一阵，试个婚纱能花多久时间。
吩咐医生和家里的人看好宴北川后，商今悦还是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沈程硕刚让人把婚纱往家里运，站在门口和下车的她相望。
她现在思绪乱作一团，又困又累，不怎么想说话，趁着沈程硕还没开口，上前踮起脚手臂一把圈住了他的脖子。
沈程硕错愕了一瞬，直到商今悦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困恹恹地出了一口浊气，他才笑出声：“你居然也有被我逮住困的时候。”
随便他怎么嘲弄，她现在只要不用说话就行。
沈程硕从善如流，一把将她抱起搬回卧室。
他今天心情十分好，把商今悦放回床铺里的时候，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困就睡吧，不着急。”
回到了熟悉的大床里，商今悦一宿没睡，现在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犯困。
但她哪有什么时间慢慢试，宴北川还病着呢。
眼皮还在打颤，她抓着沈程硕的手认真叮嘱：“婚纱都准备好了后，一定要把我叫醒，我们早点试。”
沈程硕唇角轻扬，眼眸无限温柔地看着她，忍不住抚起她额前的碎发，轻柔地落下一吻：“好。”
商今悦放心了，闭上眼呼呼睡了过去。
醒了的时候，卧室里已经摆好了好几套婚纱，耳边的手机却震个没完。
商今悦一看，是来自宴北川管家那边的，心中瞬间就感觉到不妙：睡个觉也能误事。
她跳起来接通电话，虽然刚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这群人果不其然地印证了最坏结果的时候，她还是气愤得不行：又没看住，让宴北川跑出去了。
“一群饭桶！”
她咬着牙穿上鞋，注意到沈程硕现在还在浴室里洗澡，干脆先出门找人。
大不了等会再给沈程硕找个什么借口，大不了找到了人马上就回来……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越想越气：宴北川个傻屌，一大早的想跑到哪儿去？
她匆匆跑下楼，结果刚一推开门就就僵住了：人找到了。
和前几次一样，宴北川一直蹲在门边，静静地等着她。
京城的深冬寒凉，他的肩上冻起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他抬起头，目光可怜的像条丧家犬。
商今悦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就忘了生气了。
宴北川也像是知道自己错了，心虚地垂下眼小声：“我再也不生病了”，他说完又顿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哽咽道：“别不要我……”
他说话间虚弱地呼出一口雾气，额上还贴着降温贴，脸颊、眼角全是未退的潮红，明显还在烧着。
“蠢材、蠢东西……生病就好好治啊、跑什么跑！”
商今悦又急又心酸，蹲下身不断抚摸着他冻得冰凉的脸颊，一想到宴北川怎么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冲来找自己的，就忍不住眼眶湿热，咬紧唇：“滚回家去！”
“我不回。”
宴北川倔强地用鼻尖蹭着她的手心，紧闭上眼：“我没有家了……”
商今悦叹了口气，顺着宴北川背脊的指尖微微发颤，看他身上还穿着睡衣，干脆先把他带进屋暖和暖和。
她没有多想地把他带去自己卧室，结果却忘了还有一堆婚纱摆着。
“不不不……”商今悦准备伸手去挡他的视线，但已经来不及了。
宴北川已经看见了那排琳琅满目的婚纱，瞬间怔在了原地，这几天始终混沌着的视线，却猛然恢复了好几丝清明。
“这是……”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颤抖着，心里明明知道不应该有多余的念想，但真实看到了婚纱的那一刻，就是忍不住贪婪地奢望更多：“是你准备穿的吗？”
“不是不是不是！”
商今悦脑子乱作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么多突兀的婚纱，无可奈何地两只手胡乱地抓了把脸。
宴北川却像是如梦初醒般，原本黯淡的眼中意外地带上了些许欣喜，缓缓走上去几步。
他原意本是伸手想要触碰一下，但最后只是遥遥地隔着空气，用手指描绘了纱裙的形状，自言自语般：“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准备婚纱……”
他视线期许地朝她望过来：“因为我吗？”
宴北川的眼底却无意识地露出了一抹和从前一样明媚的欢喜。
导致原本想随便扯个谎搪塞过去的商今悦，突然说不出话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宴北川只是看到了几件婚纱，就能变得这么高兴。
现在即使知道宴北川肯定误会了，但她也怎么都说不出拆穿的话，更不敢让宴北川知道婚纱的来源。
她带着宴北川去其他的房间，含糊其辞：“别看了，这个事我们以后再说……”
宴北川顺着她的力，却激动地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谢谢你。”
商今悦顿了下，宴北川的眼中不是疏离，泛起了久违的光亮：“我一定会快点振作起来。”
商今悦看着他心口一紧，心绪变得尤其复杂。
但宴北川的眼眸黑而亮，一句话比一句更坚定地握起她的双手亲吻：“谢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但宴北川话音未落，卧室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商今悦这才恍然间反应过来沈程硕还在家里，慌不择路地迅速将宴北川塞进了房门里关上，试图自欺欺人，假装无事发生。
沈程硕穿着浴袍，一手擦着还在滴着水的发梢，眉目冷俏地朝依靠着门、做贼心虚的商今悦看过去，淡淡走近：“怎么跑出来了？”
宴北川晕晕乎乎地被关进了门，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声音，本来又困惑又着急地想要出去。
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到，商今悦面前出现的是沈程硕的脸，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商今悦挤出来个笑对沈程硕：“醒了，透透气。”
沈程硕挑眉，静默一会后，并没有过多追究：“好吧。”
正当她松下一口气，门把手却忽然被沈程硕伸手抵住。
她抬起视线，沈程硕轻笑着，已经抵着门靠了过来，将她圈在了自己身下。谁知下一秒，他竟唐突地偏头吻了下去！
第66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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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宴北川目睹了一切，
如遭雷击的僵在了原地。
沈程硕也压根不准备停下，撬开商今悦的唇，肆无忌惮地加深这个吻。
商今悦挣扎的视线，
只对上了沈程硕眼底阴鸷的得意。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了门把手，阻拦商今悦身后的躁动：很显然，
他什么都知道。
来不及为沈程硕的挑衅感到愤怒，门后已经传来了猛烈的捶门声。
宴北川像是被一剑当胸刺入，一瞬间肝肠寸断，
心如刀绞。
他胸口闷痛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攥紧了拳，失去所有理智地要拼命撞开房间。
商今悦面如寒霜，
毫不犹豫地照着沈程硕的唇咬下去。
沈程硕的目的早已达到，不急不慢地分开后，
泰然自若地舔舐走唇角的血腥，轻蔑地哼笑一声：“现在不用藏了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眼眸阴冷地看着他。
身后的门没了沈程硕的阻拦，迅速被宴北川撞开，
他眼底一片腥红，因为愤怒而粗喘着气，
却没有转向商今悦质问，
而是径直朝着沈程硕走去抬手就要挥拳。
沈程硕淡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他的拳头马上要落在脸上时，
忽然从不知名的地方冲来了三四个保镖阻拦。
其中一人直接拦腰一把将他抱住，宴北川没有了往日温和持重，
直接扯开着那人的手臂，
一把将他摔到了地上，没有灵敏的格斗技巧，
但光是靠健硕的体型压制也丝毫不输给他们。
“停下。”
商今悦出声，不知道是在对宴北川说还是保镖。
但场面在她一句话之后僵持了下来，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木讷地靠着墙，脑子一片空白。
保镖仍不敢松开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宴北川，他的视线紧紧地钉在沈程硕身上，暴怒地吼道：“我看到他刚才强迫你了！”
“强迫？”
沈程硕不屑轻嗤，那双如蛇般莹润迷人的危险视线眯起：“你是说，我这个未婚夫，没有吻自己未婚妻的权力吗？”
宴北川像是一瞬间被按住了暂停，睁大了眼久久地凝视着沈程硕许久，缓缓发出空洞的声音：“……未婚夫？”
“都出去。”
一切还是都被戳破了。
商今悦长叹了一声气，终于决定好了上前拉住宴北川。
所有人都没有动，沈程硕看着宴北川，保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宴北川僵硬地睁大了眼，视线还不可思议地停留在沈程硕的身上。
“沈程硕。”
商今悦一字一顿地瞪了沈程硕一眼，他傲慢地白了宴北川一眼，抬步往楼下去。
保镖们也随他纷纷下楼，商今悦把他拉去房间。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宴北川的目光才重新回到她身上。
两人相顾无言，宴北川的神情可怜，像是被围困在墙角，愤怒又无助地等待着敌人侵袭的猎物，颤着唇问她：“你要跟他结婚？”
商今悦的沉默显然已经是答案，他的眼圈迅速红透，不敢置信：“他不是你哥吗？”
在商今悦还没开口之前，他脑子里不断思索，为她编排好了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
商今悦却喉咙干涩，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概括：“……他是我养父母的孩子。”
“那是你养父母家逼着你要跟他结婚吗？”
他迅速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紧迫，商今悦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思考措辞期间却逐渐变得燥怒。
撒谎之后用无数个谎言去填满的日子她也早就过够了，此刻的手足无措也逐渐演变成了羞恼：明明三个人敞开了说明在一起就解决了的事情，沈程硕都能接受，凭什么宴北川就不行？
“是我自愿的”，商今悦自暴自弃地看向他：“我结婚怎么了，不影响我和你在一起吧？”
事实摆在面前，宴北川再怎么想欺骗自己也无济于事，真相轻而易举地将他打得溃不成军，却只能不断地摇着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蓄满水光的眼睛随着她的话语轻轻一眨，一行泪水便毫不费力地滑落，他感觉像是有无数的刀子狠狠捅着心脏，滞留到下巴的泪水越来越多，仿佛像心口流淌着的血液。
他忽然转身准备离去，立刻被商今悦追上来拉住：“你说话啊，走什么？”
“你都要结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祝你新婚快乐吗？”
他冷笑一声，缄默着良久后，还是攥紧了拳压抑不住地问寻缘由：“为什么不告诉我。”
商今悦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又没问过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总不能所有的事都要和你报备吧。”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宴北川忽然拔高声量，愤怒而悲切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要和别人结婚，我会一点都不知情，难道不是你在故意瞒着我吗？”
商今悦恼羞成怒：“我和谁结婚有那么重要吗？”
宴北川同样坚决：“你要是提前就告诉我了，我绝对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商今悦冷笑一声，舌尖顶了下腮：“我结个婚你就不喜欢了，凭什么？”
她盯着他那张溢满水光的脸，心口微微颤了一下，拽着他的胳膊，还是先耐下了脾气：“宴北川，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好好想想。你想拍电影我就投资，伤心了就来陪你，为了让你好起来，我花钱花时间地给你找狗找房子，每天工作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你在家里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你怎么就犟得要死呢？我就和他结个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影响吗？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宴北川的视线更加崩溃，颤抖着声线望着她：“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不停地摇着头，难以置信商今悦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心脏像是被整颗挖去，滴答滴答地随着眼泪一同砸落在地。
他喉间阻塞，哽咽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我说过我需要那些投资了吗？你之前做过所有过分的事，我有在你面前翻过一次旧账吗？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在一起了，不需要计较那么多，你呢？你把对我的那些好当作什么了？你现在和他结婚，那我算什么？算你包养的情人吗？你到现在都还是觉得，只是在包养我吗？”
“不然呢？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商今悦再也忍不住暴怒地抓紧他的胳膊厉声：“你难道就不是骗子吗？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能有多喜欢？沈程硕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了，他都没介意什么，你有什么好别扭的？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你了吗？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没有好好对你吗？我脾气本来就差，已经耐下性子来哄你这么久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不需要你的包养。”
话语间，他润湿颤抖的睫毛沉重地合上，突然一把打开了她的手：“也不需要你对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