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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简直自讨苦吃。

    当身边的人都在践行着冷漠,善良当然就是在自讨苦吃。

    因为只有好人会在意规则,计较对错、得失、公平,他的善良纯粹到有些不容于世,格格不入。

    所有人厌恶、嫌弃、嘲笑着这样固执不堪、一板一眼的好人,却又遇到危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依靠他。

    因为待在他的身边总是放松安心的,他对所有人公平地遵循原则,哪怕火烧到眉毛他也能想尽办法去解决问题。

    事后最多是遵循着他公平的原则追责,丝毫不用担心被他带着算计的心思苛责对待。

    商今悦也同样受用这一份善良。

    她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因为知道不需要付出太多,他心里有一杆知恩图报的秤,只要稍稍对他好一些,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来回报对方。

    但今天真的看见他因为回报她,而勉强自己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她不知怎的,自己心里也多了点于心不忍。

    尽管也没想明白,不就是当着她的面玩了下□吗,怎么就能紧张得抖成这样。

    但她还是无奈地把手伸进去,安静地摸了摸宴北川的下巴安抚。

    感觉到宴北川滚烫的脸颊乖乖地蹭进了她手心时,她心里的那股怜爱感更深了,让她忍不住涌出股怪异的不甘心——

    宴北川勉强自己做这些事,难道就只是因为还人情吗?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甘心,似乎还想让宴北川对自己有点别的什么感情:可能是想让他再依赖自己一点?

    说不清。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欠还人情,等于还完人情之后可以一拍两散。

    她现在还挺想和宴北川继续下去的。

    她感觉自己对宴北川的感情很复杂:又想欺负他,又不想对他太残忍。

    低头又看见他那双黏黏糊糊、像小狗似的眼睛,她忽然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她好像有点想当宴北川的主人——

    把他养成一条,对她相当有依赖的小狗。

    所以为了让她钦定的小狗先健康快乐地成长,之后的一周里,商今悦就没再勉强他做这些事了。

    最多就是亲两口,抱两下,看看他漂亮的小脸蛋心痒痒。

    然后她就惊讶地发现,她主动提出亲密的时候,宴北川都会很听话地配合,但只要她不说了,宴北川就一直没什么主动行动。

    完完全全就是在还人情的样子……

    商今悦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她自己其实有点忍不住,宴北川刚伺候了自己一次,突然就断崖地让她空窗期了这么久。

    但真要她提出来才做吧,感觉又像是在强迫他了。

    非常不爽。

    有天晚上睡觉前,她实在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主动呢?”

    宴北川视线懵懂地看了她片刻后,二话不说立刻掀开被子就往下去。

    商今悦感觉烂透了,拽着胳膊把他拉上来,匆匆关灯:“睡觉睡觉……”

    那天之后宴北川确实主动了些。

    吃饭跟着、洗澡跟着、回家跟着……

    等她转过身,就忽然上前抱住她,言语试探着小心地问:“你今天想吗?”

    好明显的讨好,好无心的嘲讽。

    想想想……这不废话吗,当然想啊!

    但每次为什么就非要问这多余的一句?到底在问个屁啊?

    怎么就总是挂着副沮丧勉强的样子,就不能再发自内心热情一点吗?

    她每次咬着牙把宴北川的手扒开,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想他主动,但他真主动了还是觉得不爽,总觉得他的动作、表情就是在勉强。

    到最后商今悦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想看宴北川怎么样的表现,才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热情。

    难道非要他某天回家,突然把衣服一甩滑到在她面前来,气宇轩昂地:来吧!做!忘情了发狠了没命了!……才算是热情吗?

    想着那个画面,商今悦的嘴角抽了抽:那种热情她恐怕无福消受,她一定跑得比宴北川看自己耍流氓时更快。

    回过神来,她已经为了这个事迷茫了整整两个周。

    两周。

    到底在浪费时间想些什么东西啊?!

    她深深地出了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今天还难得抽了个空,到了宴北川剧组探了下班。

    本来现在烦得要命,看着不远处宴北川还在和神色如常地说戏,更烦了。

    翻了下手机,随便回了几条垃圾消息,才看见岑溪音前天约了她今晚出去玩。

    想着回家也郁闷,好久又没和岑溪音出去玩过了,商今悦答应了,抬头看见一辆保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进来,走下来几个新面孔,估计是来客串的演员。

    打眼看过去,商今悦一下瞄准了个长相清爽的年轻小伙子,眼睛微微亮了亮:岑溪音前段时间不是愁找不着好看点的男人吗?

    她冲宴北川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把他叫了过来:“那人谁啊?”

    宴北川顺着她的手势看清了人:“你是说钟弦吗?最近新来的。”

    商今悦坏笑一声,拍了拍宴北川的腰:“这会儿没他的事儿吧?把他给我叫过来。”

    宴北川下意识捂了下腰,原地踌躇着看了看钟弦,又看看她,最后还是抬步往他的方向去了。

    没一会钟弦就走了过来,商今悦还在欣赏他那张算得上清爽大方的面孔,他就非常熟络地微微躬身问好:“商总,好久不见。”

    “嗯?”

    商今悦歪了下头:她不记得见过他。

    “您不记得我很正常”,他解释道:“是昨年的蜂杨文化年终晚宴上,您找我聊过。”

    商今悦立刻回忆起来:“哦?叶奕手下的人吗?”

    “是。”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昨年她在那场晚会上见过这人了,当时看他人不错,嘴也甜,干脆就给岑溪音留意着要个联系方式,后面忙起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瞧我这记性……先坐过来吧。”

    她自嘲地笑了声,示意对面的椅子:“今年过得怎么样?”

    “都还好,商总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商今悦笑着轻哼了声,马屁拍马腿上了:最近她愁宴北川这破事,有个屁的好气色。

    上次反正也聊得差不多,她干脆开门见山:“上次我说给你介绍个人,今晚有时间吗?”

    “这……”

    他清秀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的薄粉,腼腆地摸了摸鼻子:“太突然了吧。”

    商今悦手夹着未灭的烟:“找到新靠山了?”

    岑溪音不喜欢太有经验的来着。

    少年连忙摇摇头:“没没、没有。”

    “行,那今天拍完就跟我走吧。带你俩认识认识。”

    商今悦好话不说两遍,他也非常聪明识趣:“行,我等会给宴导报备一声。”

    “忙去吧。”

    商今悦满意地看着他走远,百无聊赖中,刚打开游戏玩了没一会,宴北川忽然走了过来:“钟铉说,等会要你带他走?”

    “嗯啊。”

    商今悦打着游戏,头也不抬:“今晚我准备去找岑溪音玩,看他长得挺漂亮,准备一块带过去,宴导没意见吧?”

    不知怎的,宴北川沉默了好半晌:“今天他的戏份很多,可能要拍很久。”

    “没事,去早了也是闲着。”

    商今悦以为他是来请示的,想起来对他温柔点,便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用着急,慢慢拍吧,我等你们拍完。”

    宴北川视线复杂,直勾勾地看着她,但商今悦忙着打游戏,很快就挪开了眼。

    他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慢慢离开了。

    商今悦没觉得哪儿奇怪,直到游戏打到天都黑了,她叫来的司机都开车上山过来了,宴北川他们还没收工,她才察觉不对:他们今天怎么拍这么久?

    岑溪音发来消息,问她到哪儿了。

    她挪屁股起身,走去他们拍戏场,拉了下宴北川小声问:“你们还要多久?”

    宴北川愣了下,犹豫道:“还要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

    宴北川不自然地别过视线:“可能……两三个小时吧。”

    “……”

    商今悦无语了,拉着他的手一松:“明儿再拍不行吗?等你们拍完都到凌晨,我再带人过去玩一宿,今天还回不回家了?岑溪音都催我了。”

    宴北川眼眸微微动了动:“……你今天还回家休息吗?”

    “废话,不然我睡大街啊。”

    商今悦轻啧一声:“给我个准信儿,明天拍行不行?”

    宴北川万分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今天收工吧。”

    商今悦立刻对着钟弦的方向招了招手:“跟我走。”

    她刚转身走出去没两步,就被宴北川追上来拉住:“你去的地方先给我个地址,我等会来接你。”

    商今悦想着他来接确实要方便些,同意道:“我等会到了就给你发定位。”

    她说完就准备带着人离开了,宴北川一路送他们过去,直到上车前,商今悦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估摸着是被打断了拍戏,于是心血来潮地当众揉了把他的脑袋:“走了,等会来接我。”

    宴北川没怎么吭声,视线一路眷恋地跟到她上车,答应道:“嗯。”

    终于是捱到了岑溪音发来的酒吧位置,商今悦也如约,给宴北川发完了定位,放下手机,一眼就在酒吧二层的卡座先认出了岑溪音。

    上楼紧接着就看到了李煜文、于欣和几个熟面孔,翻来覆去还是那一行人。

    岑溪音本来还满面愁容地仰躺在沙发上,见到商今悦的瞬间就蹦了起来,撅着嘴磨过来,抱住她的脖颈就先亲了两口:“哎哟,宝贝儿你总算来了,我快无聊死了,快给我亲两下……”

    “你起开!”

    商今悦嫌弃地边笑边拉开她。

    众人哄笑一堂,商今悦介绍了带过来的钟弦后落座。

    几人随便寒暄了两三句,还是照常喝酒玩几个酒桌游戏。

    岑溪音没看上钟弦,商今悦纳闷地碰了碰她膝盖低声问:“长得不行?”

    “长得是还行……”

    她靠在商今悦耳边嫌弃地小声道:“太瘦了,我还是喜欢有劲儿。”

    商今悦露出个嫌恶的表情,皱了皱鼻子对她嗤笑一声。

    不过酒局里起来的另一个朋友倒是和钟弦看上了眼,几人为了撮合他俩故意玩了些亲密些的游戏。

    商今悦跟岑溪音没参与,暗暗坏笑着对上视线。

    她俩从小到大这些年,出老千都玩出默契了,对视一眼就能商量出来等会搞谁去。

    终于到了她俩的主场骰子游戏,几轮下来,她俩故技重施把两桌子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干坏事最大的快乐,就是看着欣赏对方蒙在鼓里的表情。

    商今悦捏着藏起的骰子,相当愉快地看着他们抠破脑袋,岑溪音更是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直到几个人都摇着手认输中场休息,岑溪音才拉着商今悦到了栏杆清净的另一头聊天。

    “还是和你玩高兴啊,我这半个月都没这么笑过了。”

    岑溪音叹了声气:“本来沈程硕就分走你的一部分时间了,你还要养一个,我都快被你打进冷宫了。”

    提到了养的另一个,商今悦也不太高兴得起来:“什么时候给你拉黑名单,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冷宫。”

    岑溪音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怎么啦,你俩处得不顺?跟我聊聊呗。”

    商今悦瞥了她一眼,想着她怎么也算是个情场老手,况且她也的确不明白宴北川当时在抖什么,干脆就把事情大概跟她讲了遍。

    这不说还行,说了岑溪音立刻就不得了了,提起她的裙子就要看她腿上的伤:“合着没陪我的时候你加复仇者联盟去了?蜘蛛侠啊、你就跳?”

    “啧,又没出什么事……光天化日的,耍什么流氓?”

    商今悦把裙子压下去:“别看了岑医生,这是你专业领域的事吗?讲点你懂的。”

    岑溪音瞅她一眼,也无奈地往旁边一靠:“不懂他为什么抖?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气的呗。宴北川一看就是个体面人啊,你把人衣服扒了,让他在你面前表演怎么玩自己,跟让他光着屁股上街有什么区别?”

    商今悦不敢置信,大小眼地瞥着她:“……上个床而已,至于吗?”

    “不然呢,大小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生就是个没羞没臊的禽兽。”

    岑溪音边说边露出无可救药的表情,摇了摇头:“况且你这哪儿是普通的上床啊?说难听点,你这叫折辱。就我遇到玩得开的,让这么展示着玩,都还得不好意思地扭捏一下呢。宴北川那么清高严肃一根筋的人,哪怕你俩就是谈上了,他没准都没脸皮在公共场合跟你亲嘴儿,更不说你现在是威逼利诱地在玩弄他。我估计他多半就顾着面子没跟你撕破脸,背地里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商今悦还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别扭地扭了扭脖子。

    她觉得岑溪音说得还挺在理,但想到宴北川原来一直是厌恶她的话,胸腔里跟压了块石头似的不舒坦。

    岑溪音看到她脸色郁闷,视线探究地给她递过来一杯威士忌:“怎么了?还在回味自己有多禽兽呢?”

    商今悦晃着那杯酒没什么心思,鼻息间出了口气:“我想让他给我当狗。”

    岑溪音失笑:“当呗。”

    商今悦白她一眼:“你不是才说了他想杀了我吗?”

    “他想杀了你,不还是得给你当狗吗?”

    岑溪音眯起眼,只觉得离谱:“商今悦,你该不会伤的不是腿,是脑子吧?不是你不久之前才跟我说,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摆脱不了你吗?”

    商今悦想了想:“我突然不怎么想玩强的了,就没什么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给我当狗吗?”

    “你管他怎么想呢?不是说就玩玩而已吗?”

    商今悦转过身还想说什么,被岑溪音打断:“你可别真陷进去了啊。趁着还新鲜,管你自己高兴就行了呗。新鲜劲一过拍拍屁股走人,想那么多干嘛?”

    商今悦觉得也不无道理,本来她一开始找宴北川就是觉得好玩来着。

    况且她的行事原则向来都是以自己高兴为主,什么时候还沦落到去琢磨别人心思去了?

    “倒也是。”

    她成功被说服,握住那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游戏重新开局,两人回去接着玩了没一会,商今悦不知道是因为那杯酒还是什么,总觉得有点心不在焉,撂了杯子起身往外。

    岑溪音探头:“上哪儿去啊?”

    “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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