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很懂家人的分量,视线温柔地垂下:“嗯,至少他是发自内心地在对你好。”商今悦差点又想吐槽,
还好是忍住了。
跟沈程硕谈真心?太好笑了,沈程硕和这个词挂钩吗?
从小她就是跟在沈程硕屁股后面长大的,比起说他们是彼此成长的见证者,
倒不如说沈程硕是她成长路上的老师。
她的为人处世、行事作风,全都是沈程硕一手教会的。
随着慢慢开始懂事,
商今悦也逐渐在他教会的东西中,领略到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敢说,沈家那两口子都不会比她更了解沈程硕:不管是在沈家,还是上学、工作时期,
沈程硕都在一群蠢货中聪明得扎眼,人前也永远是温文尔雅、谦和圆滑的模样。
实际上呢,
他就是个极端自负、厌蠢又漠视情感的人渣。
但凡要是利益筹码多到了他觉得值得的地步,
别说什么哥哥妹妹,
哪怕是亲爹妈他都舍得下。
她也很清楚,
沈程硕对她的感情,与其说是爱,
倒不如说是一种自满——对于自己一手引导、创造出的杰作,
他由衷地表示骄傲、认可和欣赏。
所以沈程硕纵容她的一切决定,就像是肯定他自己。
可恨就可恨在,
商今悦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沈程硕简直是太像了:不管是自负程度、对世界的态度还是对蠢人的厌恶。
区别在于,为了利益关系,沈程硕不介意伪装,商今悦连装都懒得装。
他们相似到像是彼此的影子,像到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们更懂彼此。
有时候只需要和对方对上视线,就能立刻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也因为他们都是相当自恋的人,才会情不自禁从欣赏彼此的想法、布局和作风,再逐渐演变到被彼此深深吸引,爱上对方。
与其说是爱对方,倒不如说,他们爱着对方身上自己的影子。
但每每望进沈程硕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商今悦又会无端厌憎对他的这种情愫,总有种曾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挫败感。
凭什么她是被引导长大的那一个。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哪一点输给沈程硕,除了多出来的两年阅历:但凡她再年长他两岁,被一手操控着长大的人,就该是沈程硕了。
年龄的遗憾是没法弥补了,所以当沈程硕表明心意,商今悦就是要让他尝尽挫败的滋味。
既然爱他,就要让他除了自己之外别无选择。
所以不管是出于给父母报仇,还是出于对沈程硕的复杂情感,她对程阳集团都势在必得。
感情上当然也有强弱控制,就像她从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亏本生意:就只有把他打到落花流水、无力反抗、任由她操控的地步。
只有沈程硕一无所有、无可算计的时候,才是她可爱的好哥哥。
但要沈程硕真的输给除了她以外的人,或者被他人否定的时候,商今悦是怎么都不能接受的,就像是自己被骂了似的不爽。
所以察觉到宴北川准备评价沈程硕时,商今悦是发自内心地不满了一下。
她微不可察地不屑了下:“睡觉睡觉……”
为了防止宴北川再冒出点什么让她窝火的话,她干脆拿起被子,蒙了宴北川的脑袋就睡。
第二天商今悦就回了集团,之前和沈程硕出去玩了一周,回了集团就看见办公桌上又垒了一大堆合同。
她吭哧吭哧忙活了一周多,累得每晚回去都没什么时间跟宴北川快活快活了。
宴北川剧组里也忙起来了,两人晚上最多就嘬吧嘬吧两口就完事。
宴北川工作起来确实挺认真,要求也是实打实的严苛。
商今悦有时候洗漱完了回卧室,都还能看见宴北川在打电话给拍摄组或者演员讲各种注意事项。
等他又打完了一个电话,商今悦才没忍住提醒:“你还是放松点要求吧,你们一群人就是个草台班子,再这么折腾,所有人都得记恨上你了。”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只是个草台班子,才没有人想好好工作。不然我也不至于天天都这么多事了。”
宴北川无奈,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既然都想翻身,那为什么不能认真对待每一次机会?只想着等好资源好机会自己找上门,跟天天坐在家里指望中彩票有什么区别?”
商今悦也知道他处境尴尬:但凡宴北川是个有资历、有背景的老导演,剧组一定都提起来八百分的精神来面对。
遗憾的是他还是年轻了些,尤其是那张脸,年轻得过头了,只靠一副严肃的态度和表情根本服不了众,只会让剧组里怨声载道: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就得服他一头。
商今悦还是好心提醒:“迟早要爆发的……”
“我知道”,宴北川反而更加坚定:“所以我就更不能放低要求。”
商今悦叹了声气,尊重他人命运,但愿他自个儿有后路吧。
反正大不了电影不拍了,她想包养宴北川又不是指望他赚钱的,一两部电影的投资钱还是赔得起。
她这几天累得头疼,不想再思考了,凑过去亲了两口,就又拉着宴北川睡觉去了。
几天后,她在一堆文件里,翻到了沈程硕在杭州的项目一轮大获成功的消息。
她拿着那份报告笑了笑:姓沈的终于是有动作了。
岑溪音那边的消息也来的很快,知道了沈程硕的动作后,马上给商今悦来了电话约她吃饭。
正好宴北川也到了楼下接她下班,商今悦干脆就和宴北川一块去了约好的咖啡馆。
那天电话之后,岑溪音就不知道商今悦和宴北川之后的发展了。
当在看到两人从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提看见商今悦十分自然地招呼宴北川:“我和她聊点工作上的事,要一两个小时吧,你先回家,我等会自己打车。”
等宴北川离开包厢后,岑溪音立刻一脸看热闹地凑过来:“我的天,你俩都这么熟了?你还真就这么大摇大摆和他过上日子了?沈程硕知道能乐意吗?”
商今悦皱起眉:“他乐不乐意关我什么事,我乐意就行。”
“啧啧,还关你什么事……你要不往这看看呢。”
岑溪音把她的手抓过来,露出中指上的那枚戒指,一边拍着她的手心一边语气夸张:“祖宗,你手上还带着这么一明晃晃的大戒指呢。”
商今悦这才注意到今天忘了摘戒指,平时也就在集团戴着装装样子,回家前就摘了。
她现在也不急,轻哼一声,不紧不慢地当着岑溪音的面,把那枚戒指摘了下来:“这是沈程硕跪着求我戴上的,我想戴就戴,想摘就摘。”
岑溪音“哎哟”两声,端着杯果酒往后仰了仰:“祖宗,要平时,你谈个足球队我都双手双脚支持。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了,别耽误了咱的计划,你藏着点吧,万一沈程硕回过味儿来悔婚了,咱俩不都白干了吗?”
商今悦鄙夷地笑了笑:“你明明平时一口一个黑心莲叫得那么顺溜,这会怎么就把他想得那么纯情了?你不会还真以为,他跟我求婚是因为喜欢我吧?”
岑溪音眉头不解地微微抬起。
也怪不得岑溪音看不出来,要不是岑家早年被沈程硕坑过好几次,就沈程硕平时装出来那副人模狗样的儒雅架子,别人能看得出来他是个黑心肠的才怪了。
但商今悦很不喜欢费口水解释状况,尤其是忙了一天的情况下。
她叹了声气,才不情愿地哄好自己,引导岑溪音自己去想:“原本他要等到明年才毕业,你猜他为什么提前了大半年要回国?”
岑溪音摩挲着下巴,飞速转着脑子思考,淡笑道:“该不能是沈先序搬救兵了吧?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商今悦也嗤笑一声:“他要是沉得住气,之前就不能被咱俩算计了。他就只看得到他吃瘪之后,连犹豫了一年多的X海那边的项目都被我敲定下来了,能不着急吗?想着要再不把沈程硕叫回来,怕是程阳集团都跟沈家没关系了。”
岑溪音仍然不解:“这和沈程硕求婚有什么关系?”
“你这,唉……”
商今悦耐心耗尽了,毫不掩饰嫌弃地沉默了很久,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最近怎么了,脑子转一转,来点灵性啊,怎么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了?”
岑溪音白她一眼,仰躺进沙发里无奈:“我最近太无聊了啊,公司也没什么项目,我都一个多月没找到新床伴了,一点刺激都没有,大脑早就萎缩不用了。”
“那就去找啊,谁拦着你了。”
“找不到啊。”
岑溪音气愤地把手一摊:“京城身材长相都过得去的男人,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好不容易有几个新人,掀开一看,嚯,大树挂辣椒,还不如我自己摸两把。”
商今悦皱了皱眉:“有那么重要吗,就不进去呗。”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总觉得不进去就少了点什么环节……里面外面是两种感觉”,岑溪音坏笑着,顺嘴八卦:“你到现在都还没试过啊?”
商今悦瘪嘴:“不想试,跟拿刀捅自己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还行吧,有时候还挺舒服的,看技术”,岑溪音说着说着,腿又一蹬:“我好不容易找到个长得不错的,结果你被看上了。还没问你呢,那男的呢,技术怎么样?”
“那个男的”一听就是在说宴北川,商今悦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宴北川在床上表现出来的那个青涩样子,看着跟个新手似的,但谁不会装呢?
商今悦还是觉得,他和何羡云应该有过包养关系,不然她怎么都不明白何羡云这么不留余地帮他的原因。
不过现在被岑溪音这么一提,她又想到了点:会不会就是技术还不错,才被何羡云留在身边的?岑溪音平时也会因为床伴的技术不错而偏袒。
更离谱了……
就因为这个,至于吗?
她想着,漫不经心道:“可能还行?”
岑溪音猛地坐起来,坏笑道:“说起来,我给你介绍过那么多男的,你一个都不感兴趣,就看上了这一个,这都快一个月了吧?还没给他甩了,怕不是‘还行’的程度吧?”
商今悦弯了弯唇角,其他的不知道,宴北川伺候人确实很有一手。
洗衣做饭样样精通,长得又好身材也棒,接吻的时候,表情上纯情和欲望平衡得相当到位,哪怕是在她最没精神的时候看见了,都能忍不住兽性小发调戏两口。
要是就这种服务的评价,商今悦确实觉得,宴北川绝对不止“还行”的评价。
她刚想着呢,瞥了眼过去,又看见岑溪音马上就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连忙叫停:“我乱猜的,我这几天忙工作萎得要死,还没试过。”
岑溪音瞬间扫兴:“那你住过去有个屁的意思,又没什么合作关系,不就那张脸还行吗?”
岑溪音说完还嫌弃地咧开嘴:“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跟他应该还有过矛盾吧?现在电影还给他投资了,图什么啊,找个保姆和司机?你这价开的也忒高了吧。”
商今悦想起来,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你不知道,我搬过去了才发现他这个人多好玩,不管你怎么调戏他,他顶多就气得不搭理人,骂人骂的最脏的也就只有句‘流氓’。等气过了吧,早上起来还给你老老实实给你做饭洗衣服。将近一米九的人在家穿的小熊睡衣,还养了条胆子特小的狗。以为他没钱才租房子,其实自己攒了老大半箱子的现金,还等着以后谈恋爱结婚用……”
岑溪音十分不理解地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你有病啊,这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好玩啊。”
商今悦笑得抹了抹眼角,惋惜道:“把一个对你百般不服的刺头,驯化成任你摆布的绵羊,一步步地逼他降低底线,你不觉得特别有意思吗?”
“哇,好有意思——”
岑溪音面无表情地棒读:“你玩玩的成本可真高。”
“你没有体会过,所以根本不懂这种感觉。”
商今悦摆摆手:“你想想,以前让你不爽的人现在成了你的仆人。就算他知道了你让他做的所有事,都是明摆着要戏弄他的无理要求,但又没有一点点拒绝的选项,每次还要强逼着自己摆出乐意的姿态去迎合你,不觉得很痛快吗?”
“恶心得要死。”
岑溪音抖了抖肩膀,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哪个变态能理解你这种想法?让我不爽的人,我肯定让他滚得远远的,怎么可能还浪费那么多钱……”
就在此时,包厢门外忽然响起了几声沉闷的敲门声,岑溪音头也不抬地喊了声“进”。
门打开后,宴北川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两人。
第33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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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音表情一僵,
很有背后议论人后被抓包的自觉,立马就心虚了,下意识紧张地看向商今悦。
哪知道商今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放松地翘着腿笑:“怎么回来了?”
宴北川许久没说话,显然是已经听到了有关他评价的那部分话。
最终他还是表情冰冷地走过来,
将一串钥匙递了过去:“你落车上了。”
宴北川给过她钥匙,但商今悦这些天基本都是宴北川接送,所以也不怎么在乎钥匙的位置。
“哦,
我都忘了。”
商今悦接过,见他还站在原地,歪了歪头:“还有事吗?”
宴北川沉默了许久:“没什么,
今晚我剧组有事,晚点回来。”
商今悦手指转着那圈钥匙:“所以你是特意回来送钥匙的?”
宴北川没再多说,
转身欲走。
商今悦挑眉:“别急啊,我也有东西给你。”
宴北川回过身,商今悦从包里翻出一叠钞票,放在桌上:“跑路费。”
他安静地看着桌上的钱,
又抬眼看了看两人。
岑溪音心虚地吹着口哨挪过视线,但宴北川始终什么都没说,
良久后一声不吭地关上门离去了。
岑溪音听到碰门声,
惊魂未定地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
商今悦却笑得更高兴了,
岑溪音是真想给她两拳:“笑笑笑……有什么好笑,
他什么时候来的?不会听见我们说话了吧?”
“听见了就听见了呗。”
商今悦拿起桌上的钱拍了拍:“这不就是他能做的最大的反抗了吗?再怎么想跟我划清界限,不还是摆脱不掉我。”
“有你这么挑衅别人底线的吗?迟早得翻车。”
岑溪音甚至对宴北川有了丝敬畏:“脾气是真好啊,
换做是我,
就算是知道逃不掉了,想着被你耍了那么多次,
我也得收了钱,回去再好好琢磨怎么把你家底都吃空。”
商今悦摇摇头:“他要真是你这样的,我也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