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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但这位师兄去68了后山采药,在山中几日,自然错过了这道68禁令,因而68在回68来之时,于高山之上,恰好遥遥看68到了冬日长湖中发生的事情。”

    “湖水沸腾,遮天蔽日,他的确看68到菩虚子68道68君与几位他不认识的人并肩而68立,似是在镇压什么妖物。但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湖中心的半空中,有68一个68年岁极小的孩童。”

    “孩童?”谢晏兮眉间一跳。

    “正是。”元勘道68:“那孩童最多不过四五岁模样,应是女童。更多的,他就没有68看68到了。因为68只是一眼,他就有68了某种绝不该多看68的预感,飞快躲回68了深山之中。只是走前,他还听到了一句话。”

    谢晏兮静静听着,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

    凝辛夷说过,她失去68的,是八岁以前的所有68记忆,而68她跌落东序书院的冬日长湖、招至妖祟入体之事,也正是发生在八岁那一年。

    不过一眼,或许会认不清孩童的年岁,但绝不至于将八九岁的模样,看68成四五岁。

    更何况,那弟子68清楚地68说,这件事发生在太初三年。

    太初三年春,凝辛夷的确应当只有68五岁。

    可她为68何却笃定地68觉得,自己坠湖是八岁时的事情?

    这中间的三年,去68哪里了?

    谢晏兮思忖片刻,目光越过窗棂,遥遥落在院中凝辛夷的身上。她正有68些68排斥,却又难掩好奇地68探头看68着宿绮云摆弄蛊虫,发钗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68作轻晃,洒下一片摇动68的阴影。

    “太初三年春。”谢晏兮轻声重复这个68时间点,似有68所觉:“太初三年春……”

    元勘和满庭对视一眼,和谢晏兮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两仪菩提大阵。”

    第

    126

    章

    带着薄薄一层血肉的刀刃落在宿绮云的桌子上,

    凝辛夷道:“你别说,玄衣这刀工挺不错的,薄厚均匀,切面68平整,

    看68起来平时68没少磨这把刀。”

    宿绮云手下动作不停,

    倒也还能68分神68回她:“虫子这么可爱,

    你怕得要命。一坨血肉模糊,你倒是看68得面68不改色。话68说回来,

    你和他什么时68候这么熟,

    能68直呼其68名了?”

    凝辛夷从善如流道:“这不是跟着你喊吗?”

    宿绮云没说信不信她这话68,

    只抬眼看68她,

    不掩目光中的探究:“才68过去了几天而已,凝阿橘,

    你和上次我们分开的时68候,不太一样。”

    凝辛夷手指微顿,

    佯做不在意道:“哪里不一样?”

    “你更像是你自己了。”宿绮云并不绕弯子,

    目光在这一刻锐利到仿佛要剜进她的心里:“让我猜猜,

    是不用68装了吗?”

    凝辛夷轻扬眉梢,反问:“你从哪里看68出来的?”

    “我险些暴露你我其68实还算熟悉的时68候,你并无紧张之色。”宿绮云道:“更不必说,

    你放才68蹲在那里查看68桌子的姿态,不是你作为凝玉娆会做出来的样子。”

    凝辛夷轻轻抿了抿嘴:“这么明68显吗?”

    她这么说,

    宿绮云心中的猜测便等于是被证实了大半:“与你相熟的人,

    自然觉得明68显。不过别紧张,

    反正你也没什么朋友。”

    凝辛夷幽幽道:“……这种时68候还非得要说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68吗?

    宿绮云扯了扯唇角,

    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那柄刀,

    隔着那点血色与她相望:“我对别人的事情并不关心,但阿橘,当初是你告诫我,不要轻易向任何人交付信任的。”

    凝辛夷沉默片刻,倏而笑了起来:“倘若不算轻易呢?”

    宿绮云眼神68微顿,看68向她的眼神68也变得认真起来。

    “偶尔有一次,我也想68试试,真的相信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凝辛夷并不扭捏,坦率道:“更何况,若是这一生都没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未免也太寂寞了。”

    宿绮云欲言又止,但面68前姿容过盛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敛了几分昔日的乖戾和看68似温和的疏冷,仿佛窗棂外打进来的阳光终于真实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宿绮云弯唇笑了笑:“那你阿姐呢?她不算你真正信任的人吗?”

    “阿姐是阿姐。”凝辛夷也笑:“阿垣是阿垣。”

    跨过窗棂的另外一间屋子里,有视线遥遥落过来,发钗流苏晃动的弧度看68不真切,却也能68看68到一小片如白玉般的肌肤和她眉梢的一点笑。

    她在笑,谢晏兮脸上那点散漫的笑却慢慢敛去。

    “确定是太初三年吗?”他问。

    元勘颔首道:“要说的蹊跷便是这里。这位苍溪师伯座下的师兄对时68间十68分笃定,但另一位师兄,却说他在太初六年时68,见过几乎如出一辙的景象,可惜他距离不够近,看68得不够真切。更何况,那时68东序书院的长湖已经禁封了好几年,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也是偶然看68到那边有奇特的动静,这才68多看68了两眼的。”

    “禁封?”谢晏兮抓住了其68中的重68点,他很是回忆了片刻,却难以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与之相关的任何碎片:“从何时68开始禁封的?”

    “好巧不巧,也正是太初三年起。我还特意去东序书院走68了一遭,如今那长湖刚要结冰,一望无垠,湖边弟子三两成群,看68不出半点曾经禁入过的模样。”元勘道:“其68余也还有几位师兄有些模糊记忆,但都说不清到底是哪一年,只能68说出大概范围,倒是都与这两位师兄所说的时68间八.九不离十68。也不知道究竟谁说的才68是真的。”

    满庭蓦地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68,这两位师兄说的,都是真的?”

    元勘高高挑眉,显然觉得这种可能68也未必不存在,只是他思忖片刻,到底忍不住道:“倘若如此,那孩童也太可怜了,难道是被连续在那湖中被封印镇压了两次?究竟是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东西,才68要被这样对待两次?难道是化作孩童模样的妖尊?”

    不远处晃动的发梢倒映在谢晏兮眼底,他听到了元勘的话68,却不置可否,只问:“你方才68说,苍溪师伯座下那弟子还听到了一句话68?一句什么话68?”

    元勘忙道:“他听到有人说,从此世间再无方相血。”

    谢晏兮的眼瞳骤凝。

    刹那间,他的脑中响起了闻真道君的话语。

    ——“……这世上哪里还有方相族人。”

    ——“方相族人早就不可查也不可追了……”

    元勘看68着谢晏兮的脸色,挠了挠头,小心问道:“师兄,这方相血,与你想68要去查的方相一族,是相同的事情吗?那湖里的孩童究竟是谁?师兄为何突然要查这件事?”

    满庭拽了拽元勘的袖子,冲他比了一个摇头的表情,示意他不要多问。

    元勘猛地住了口,下意识顺着谢晏兮的目光看68去。

    ……奇怪,师兄要在谈论这些问题的时68候,用68这样的目光和神68色看68那位凝家小姐?

    *

    神68都。铜雀三台。

    陵阳郡已经落雪积山,神68都也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

    宫人们小意行走68在铜雀三台中,偶有人向着灰白的天空望去一眼,难掩眼中忧色。

    今年的落雪,比往年都要更早十68来日,想68必这个冬日,也会比以往要更冷许多。

    宫中有地龙尚且难捱,更不必说宫墙之外。

    人间的疾苦被高高的宫墙隔绝开来,仿佛只要有这宫墙一日,铜雀三台便会永远盛满芙蓉富贵,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然而铜雀三台却并不如世人所想68象的那样日日笙歌,相反,便如今日雪落之时68,宫墙之内,静谧到几乎只剩下了一行宫女走68过时68的踩雪声。

    铜雀三台很小。

    小到至今四妃之位都不满,徽元帝也已经多时68未扩充后宫了,更婉拒了许多臣子想68要旁敲侧击塞进宫中的女儿68。连天下百姓都多少知晓此事,再感慨一句徽元帝真是帝王情深,自明68皇后薨了以后,竟是再也无心后宫之事。

    请求徽元帝扩充后宫,诞下更多子嗣以固国本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入太极殿,却都被龙椅上的那位面68无表情地扔去了一侧,驳回一句“大徽江山有太子足矣”。

    老臣们面68面68相觑,唉声叹气却不敢多言。昭德太子的确素有仁德之名,而朝中也并不安宁,且不论澜庭河对岸的北满依然虎视眈眈,世家之间错综的斗争已经足够复杂,倘若再加上夺嫡之争,牝鸡司晨,难以想68象如今的大徽是否还能68经得起这么复杂的政治斗争。

    可纵使如此,仅有一儿68两女三位皇嗣,也未免实在是太少了些。更重68要的是,对后宫之事毫无兴致的帝王,也着实难免让人有一些旁的遐想68。

    究竟是不想68,不能68,还是……不行?

    但铜雀三台也足够大。

    大到偏殿之中安静到冰冷,连帷幔拂过地面68的声音都很清晰。

    群青宫装的少女坐在高位之上,看68着自己的父亲从大殿门68口提步而入,一路向前,直至走68到自己的面68前。

    凝玉娆起身,挥挥手,于是侍候的宫人们如流水般鱼贯退下,再将宫门68沉沉合拢。

    然后,凝玉娆才68向着凝茂宏俯首行礼:“父亲。”

    凝茂宏不避不让:“你尚未受封,确应是你向我行礼。”

    凝玉娆莞尔:“父亲希望我受封吗?”

    凝茂宏向前,在凝玉娆方才68的位置上坐下,平静道:“如今圣上见我,尚且要起立相迎,你受封与否,于我无碍。

    ”

    凝玉娆不必抬眼打量坐在那里的父亲,凝茂宏的身形便已经自然入她心中。她也知道,凝茂宏所言非虚,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凝家家主权倾朝野,几乎要与徽元帝平起平坐,因而便是这样踏足铜雀三台,凝茂宏甚至都没有特地更衣,而是穿了与在家中时68如出一辙的闲散道袍。

    只是再家常的衣袍在他身上,都会带着别样的压迫感,让人不敢抬头,更不必说对视甚至对抗一二68。

    凝玉娆展袖,跪在地上,轻声道:“父亲说得是。”

    凝茂宏神68色不辨地看68着跪伏在地上的长女,哪里还有在外人面68前时68温和醇厚的模样:“今日来,一是看68看68你过得好不好。二68是来问问,阿橘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凝玉娆应道:“女儿68一切都好。至于阿橘那边,她说要等与谢公子商议后,再行答复是否要回神68都省亲。”

    “谢家旧部在查谢家三年前的事情。”凝茂宏音色淡淡:“我会让给出让谢晏兮不得不来神68都的诱饵。”

    凝玉娆的眼中有了难掩的愕色:“父亲难道打算让他知道,谢尽崖并没有死的事情?”

    “谢尽崖知道的太多了,早就68应该是一个死人了。死在自己儿68子手中,是对他最后的仁慈。”凝茂宏平静地说着生死,语调中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在说的并非自己的姻亲旧友,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但不能68让他这么轻易就68到神68都,要让他知道,一路阻碍他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这件事情,阿娆你来安排。”

    凝玉娆犹豫一瞬,到底道:“此事倒是不难,但刀剑无眼,若是阻碍太多,未免会误伤到阿橘……”

    “今日来,也是要与你说此事。”凝茂宏终于抬眉,神68色莫测地看68向凝玉娆的眼睛:“阿娆,她若真的回来,你当如何自处?”

    凝玉娆愣了愣:“我?”

    凝茂宏居高临下道:“你既然能68让凝二68十68九杀她一次,便能68杀她第二68次。”

    凝玉娆在袖下的手一瞬间收紧。

    来自父亲的那双眼仿佛要看68到她的灵魂深处,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还是说,你杀她,是做戏给我看68?”

    第

    127

    章

    凝玉娆背后冷汗涟涟,

    面上却露出了惊惶惧怕之色,她重新俯首在地,额头贴在烧了地龙后并不68算非常冰冷的地面上:“阿娆不68敢。”

    她有68很多种解释的话语,但在凝茂宏面前,

    所有68巧言令色都化作最简单直白的“不68敢”两个字。

    因为她太明白,

    她的父亲最不68耐烦听解释,

    所有68的解释在他的心中都是废物的自白和狡辩,反而会68激怒他。

    凝茂宏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

    便如他在朝中朝下的口碑一般,

    让人如沐春风,

    可凝玉娆却一动也不68敢动,就这样趴伏在地,

    哪里像是神都高高在上的凝家嫡女,更像是等待发落的羔不68敢就好。”凝茂宏笑道:“既然不68敢,

    便假戏真做吧。”

    伏在地上的人终于动了。

    凝玉娆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次,

    她是真的难掩眼中诧色:“父亲可是认真的?”

    “为父何时68与你68玩笑过68?”凝茂宏微微眯眼。

    凝玉娆与凝茂宏对视的眼有68一刹那的颤抖,但她到底没有68错开眼,低声道:“可有68她必须死的原因?”

    凝茂宏看68着68她,

    不68置一词。

    凝玉娆当然知道,凝茂宏最不68喜有68人反问他。他素来是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控者,

    那些外68界所传的宽厚与仁善不68过68是一层表象罢了,

    事实上的他,

    不68容任何人的诘问,

    只需要执行68。

    可饶是如此,凝玉娆脸色微白,

    却依然倔强道:“我看68护她长大,纵无姐妹情深,杀她也算是同室操戈,总要有68一个说得过68去的原因。我不68明白,父亲难道是真的想要她死?阿橘素来谨小慎微,循父亲的心意过68活,何错之有68?她犯了什么68错,要父亲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言辞这般激烈,凝茂宏脸上却没有68愠色,反而露出了一点笑:“阿娆,你68会68反问我,这很好,否则我几68乎快要以为,你68入了这铜雀三台以后,便成了姬睿的傀儡。”

    徽元帝的名讳被他这样淡淡道来,没有68丝毫的避讳之意,其中也没有68几68分尊敬,反而倒像是在闲话家常时68,偶尔提及了一位相熟之人罢了。

    显然这不68是他第一次这样直呼其名,也必不68会68是最后一次。

    “你68的问题,我不68是不68能回答。”凝茂宏注视她:“但知道了答案以后,你68就永远不68能从68这个答案里逃脱了,即使如此,你68依然想要知道吗?”

    凝玉娆的脸上有68一点茫然,她微微蹙眉,不68明白凝茂宏为何这样说。但在短暂的迟疑后,她依然点了点头:“请父亲告诉我,我宁可要清醒的痛苦。”

    凝茂宏这一次的回答很简单:“好。”

    然后,他的下一句话,便成功地让凝玉娆猛地瞪大了眼。

    “你68只需要知道,凝辛夷,本不68姓凝。她的母亲不68是我养的外68室,也绝非什么68花娘伎人。”凝茂宏道:“她不68是你68的妹妹,或者说,她本应与凝家毫无关系。我之所以不68惜背负骂名也要让她入凝家,是因为我需要她成为牵制和平衡我与姬睿之间关系的道具。”

    在凝茂宏开口前,凝玉娆设想过68许多种可能性,包括凝辛夷的身世或许比表面要更复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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