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2章

    卢项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掩尴尬。

    虽隔着假山,未曾得见,但?隐约传来的声音已经足够推断出前因后?果。

    卢项对自己这位四叔父的行事了然于心,只?是他身为?小辈,并不好多说什?么,只?向?身侧之人自嘲道:“家事荒唐,叫琢玉见笑了。”

    世家大族金玉其外?,但?谁家都少不得会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心照不宣略过也就罢了。

    崔循眼睫低垂,看不真切眸中情绪,淡淡地道了声“无?妨”。

    卢项自少时起便与他相识,这些年未曾断过往来,早就习惯崔循这副八风不动的寡淡模样,如今却还是多看了两眼。

    又或者说,从崔循登门?造访开始就有的惊讶愈发强烈。

    虽说确有名正言顺的公务,但?这种无?足轻重的事情,崔循从前只?一封书信过来就能解决,哪里值得他亲自来阳羡?

    卢项搭在石桌上?的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想到先?前听的流言蜚语,心中浮现了个自己都觉着荒谬的揣测,斟酌问道:“琢玉此番过来,是要多留几日,还是尽快折返?”

    崔循道:“有些私事要处理。”

    卢项失语。

    思及方才听到那句脆生生的“难以割爱”,没忍住又多看了崔循两眼,依稀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几分山雨欲来的架势。

    崔循他竟当真对公主有意!公主却在为?着个娈童费心……

    卢项原本还想调侃他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想明?白其中关节后?,愣是没敢开口。沉默良久,艰难道:“若有用我之处,不必见外?。”

    崔循缓缓道:“多谢。”

    第061章

    第

    61

    章

    萧窈这日过得大体还算舒心。许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阳羡士族待她纵然不算十分?亲近,却?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气氛融洽。

    她在宴上与卢茜同席,

    相谈甚欢,

    还约定了过些时日一同去山林间射猎。

    直到晚些时候离开,

    与长?公主同车,这才提起遇着阮氏之事。

    她不知不觉中饮的酒多了些,

    伏在迎枕上,

    小声问道:“姑母,

    我这般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会?”萧斐神色自若,

    嗤笑道,

    “卢四算什么??色厉内荏的东西,

    不过是因着同宗同源受卢樵提携。连亲自来问我都不敢,

    倒兜兜转转叫自家夫人问到你?面前!无非是打量你?年纪轻、面皮薄,

    兴许就松口了。”

    萧窈摸着脸颊,吸了口气:“姑母是说我脸皮厚吗?”

    “小醉鬼,

    ”萧斐哭笑不得,在她额上点了下,“你?只管安心回去歇息,不必多想?,自有我在。”

    见?她脸颊绯红,

    又自语道:“今后还是当令人看着,

    不准你?肆意饮酒。”

    萧窈不情?不愿摇头,却?因今日梳着高髻,

    愈发头晕,

    这才偃旗息鼓。

    及至回到别院,翠微一见?便?忍不住叹气。令人服侍萧窈宽衣歇息,

    自己则轻车熟路去了厨房,煮醒酒汤。

    萧窈嗅着身上沾染的酒气,自己也?嫌弃起来,向?青禾道:“我要?沐浴。”

    此?处本就有汤泉,便?宜行?事。

    婢女们扶她到汤泉池,褪了繁复的衣裳,换了鲛纱织就的浴衣。不会被水浸透,柔顺舒适。

    萧窈坐在池边,自顾自地拆了发髻,青丝如瀑散下,遮去纤细的身形。

    青禾捧着换下的衣物,才出门,却?撞见?亭云。

    “你?怎么?来了?”她对?亭云颇有好感,并未斥责,只轻声提醒道,“公主在里间歇息,不喜旁人打扰。”

    亭云放低了声音:“小人学过些按摩穴道的技巧,能帮酒醉之人缓解头疼的病症,使其安心入睡,醒来也?不会难受。”

    青禾听?出他的意思,一时有些犹豫。

    “若公主不喜,我便?立时退出,绝不停留。”亭云目光恳切,哀求道,“公主有恩于我,无以为报,只能在这些微末的事情?上稍作偿还,还望青禾姐姐通融……”

    青禾被他看得心软,垂首想?了想?:“我随你?去,只准隔着屏风问一句。”

    亭云一笑:“好。”

    汤泉池中热气缭绕,隔着宽阔的丝绢屏风,只能影影绰绰看清伏在池边歇息的身形,似是已然睡去。

    亭云望向?萧窈的方向?,声音低柔:“公主若是酒醉不适,小人有法子为您按摩疏解。”

    萧窈昏昏欲睡,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谁的声音。并未细想?他说了什么?,只含糊道:“你?放心……”

    她还当亭云是惦记着自己会不会将他交还给卢家。只是困得厉害,没心思细讲白日之事,只一句话敷衍了。

    青禾莫名?其妙,亭云却?明白过来,笑得情?真意切。

    人心总是得寸进尺。

    亭云从前只盼着有人能将他将卢椿手中救出去,不要?再受其搓磨,生不如死;如今得偿所愿,他却?又希望公主能够带自己离开,而不是将他留在这处山间别院。

    “青禾姐姐,你?看,公主并不厌恶我。容我进去伺候,可好?”

    被他这样专注地哀求,青禾几乎就要?同意,只是心头那根弦犹自绷着,令她轻易不敢点头。

    正犹豫时,却?听?外?间传来婢女们低声惊呼。

    有人踏过门槛,脚步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在空荡荡的殿中回响。

    青禾大为诧异,循声望去,看清来人是谁后,脸色煞白。

    亭云不明所以,想?出声阻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自问也?算见?过许多士族郎君,其中不乏美名?远扬之辈,但却?从未有哪个人能同眼前这位媲美。

    眼前之人一身墨色衣衫,肌骨如玉髓,清隽俊秀的面容又如冬雪,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最令人自惭形秽的,还是他身上那股清贵的气质。

    淡淡一眼扫过来,亭云已下意识后退两步,几乎抵在了身后的屏风上,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是何人,敢擅闯……”

    崔循的目光从青禾身上略过,落在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微微皱眉,冷声道:“滚出去。”

    亭云错愕,下意识看向?青禾。

    青禾方才再三阻拦,不肯令他越过屏风,可如今对着这位黑衣公子,却?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活像像是淋了雨的鹌鹑。

    她一副东窗事发、大难临头的神情?,低声念叨着“完了”,拽他出门。

    -

    浴室之中水汽弥漫,隐隐混着甜腻的酒气。

    萧窈趴在池边,枕着小臂,被水汽洇湿的额发黏在脸侧,纤长?的眼睫如栖息的蝶翼,睡得香甜。

    鲛绡制成的衣裙微微浮起,像是朵盛开在水面的莲花。

    自越过屏风,崔循的目光便?好似黏在她身上,一寸寸看过,始终未曾移开。

    她在阳羡的日子应当过得很好。

    眉眼舒展,全无半分?愁绪,脸颊仿佛都多了些肉,看起来软绵绵的,令人想?要?捏上一把。

    她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十天?半月也?不见?得会想?他一回。

    那句“难以割爱”言犹在耳。是远在阳羡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令她对?一贱奴这般爱重?

    他缓步走近,矮下身,拢起萧窈搭载池边的手,逐渐收紧。

    萧窈吃痛,纤细的眉微微皱起,却?并未睁开眼,只含糊抱怨:“青禾……”

    崔循定定地看着她,心中竟有一丝庆幸。他无法深想?,若萧窈脱口而出唤的是那贱奴的名?字,自己会做些什么?。

    他攥着萧窈纤细的手,目光落在染着蔻丹的指尖,喉结微动,心中不断翻涌的欲、念促使他低下头,细细亲吻着她的指尖。

    萧窈初时并未觉出不对?,只觉指尖酥痒,似有濡湿的触感传来。直到觉出细微的疼痛,才挣扎着睁开眼,看过去。

    是梦吗?她不大能分?辨清楚。

    毕竟她在阳羡的温泉别院,而崔循,应

    殪崋

    该在百里外?的建邺才对?。又怎么?毫无预兆地会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看着她?

    像是山林间凶兽进食前的目光,要?将猎物吃干抹净。

    她咬了口下唇,疼得倒抽凉气。

    崔循哑声唤她:“萧窈。”

    萧窈彻底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

    “在此?处见?到我,就这么?惊讶吗?”崔循缓声问,“还是不愿见?我?”

    表面再怎么?平静,也?掩饰不了暗流涌动。

    萧窈本能地觉出危险,想?要?离池边远些,只是才稍一动弹,就被崔循攥着手腕留了下来。

    池水荡漾,拉扯间,浴衣衣领被扯开些,露出胸前一片白腻惹眼的肌肤。

    崔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黯淡。

    萧窈连忙拢了拢衣襟,掌心按在心口,只觉心跳快得犹如擂鼓。她勉强拼凑出些许理智,软声道:“让青禾来,我换了衣裳,再同你?好好说话……”

    其实该答应的。

    崔循对?她的情?|欲由来以久,风荷宴那夜她那样主动热切,都未曾做到最后。他古板、重仪式,怕伤了她,也?怕万一有孕,成亲难免仓促,令她受委屈。

    饶是如今,这一想?法也?未曾改变。

    只是隐秘的怒火与欲、念交织,唯有做些什么?,才能稍稍缓解。

    攥在她腕上的手沿着光滑柔腻的小臂攀爬,在萧窈错愕与惊慌的目光中,落在肋下,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从池中捞了上来。

    萧窈跌坐在崔循怀中,身上的水立时洇湿了他的衣物,整个人无处遁逃。

    到底是秋日,骤然离了汤泉,总是冷的。

    若有婢女们在侧,早一拥上前,替她褪下浴衣,擦拭干净身上沾染的水,换上舒适棉软的衣物。

    崔循此?时显然顾不得这些。修长?有力的手落在她背上,沿着脊骨轻轻抚摸,似是安抚。

    萧窈的情?绪却?未曾有任何缓解,反倒愈发紧张,身体好似一根绷紧的琴弦,被他轻拢慢捻,颤抖不休。

    她眼尾泛红,小声道:“你?要?怎样?”

    就算没有铜镜在侧,萧窈也?能觉察到自己如今有多狼狈,愈发不能理解,他为何做着这样的事,看起来还能如此?正经。

    崔循垂眼看她:“有些话想?要?问你?。”

    萧窈通身上下只一件单薄的浴衣,拉扯间系带几近散开,衣襟松松垮垮,若不是一手紧紧攥着,此?时怕是早已遮不住什么?。

    她跪坐在崔循身上,又硬又硌,难受得要?命。

    这种情?形之下,崔循竟还能一板一眼地说有话问她。

    萧窈几欲翻脸。但审时度势,眼下这情?况自己占尽下风,还是本能地忍了下来,只抱怨道:“一定要?这样问吗……”

    从前的崔循可是她离得近些,举止稍稍出格些,都要?被提醒“自重”的。

    “眼下若是容你?离开,”崔循将她黏在脸颊的碎发拢至耳后,不疾不徐问,“萧窈,你?还肯再见?我吗?”

    萧窈咳了声,侧脸避开崔循的视线。

    她设身处地想?了想?,诚然不可能这辈子都避着他,但至少十天?半月间,应当都是要?躲着的。

    冰凉的指尖在泛红发热的脸颊流连。

    萧窈挣也?挣不开,终于还是破罐子破摔认命道:“你?问就是。”

    她想?的是“早死早超生”,崔循却?不肯令她如愿。贴得愈近,嗅着她身上涌动的幽香与残存的酒气,低声道:“你?饮了多少酒?”

    萧窈身形僵硬,声音亦生硬:“……没多少。”

    “撒谎。”崔循言简意赅,覆在她背上的手沿着脊骨下移,停在尾椎骨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他有意控制力道,并不重。

    萧窈却?还是呆呆地愣了许久。她长?这么?大,被罚抄过书、打过手心,甚至罚跪过,但从没哪个人这样待她。

    反应过来后,杏眼瞪得圆圆的,脸颊通红,羞愤炸毛道:“你?……”

    只是才一开口,就被崔循打断:“你?离开卢家时,不是已经醉得须得婢女搀扶?”

    萧窈茫然地“啊”了声,下意识道:“你?也?在卢家筵席上?”

    自见?面起,她还没来得及问崔循为何会来阳羡。而今忽而意识到,卢茜想?要?带她往长?兄山房去却?被仆役阻拦时,所提及的那位“贵客”兴许就是崔循。

    但这点震惊并不足以令她忽略所有,缓过神又道:“我便?是醉酒又如何?此?处是阳羡不是学宫,你?还要?搬出什么?规矩来压我、罚我抄经不成?”

    她既羞又恼,便?没顾得上服软装乖,语气很不好。

    崔循由着她质问发泄,并不争辩,提起铺散的裙摆,握住了光洁纤细的小腿。

    萧窈立时哑住了。

    只觉似是有冰凉的蛇缠上腿肚,缓缓爬行?。她下意识想?要?并拢双腿,却?因被崔循膝骨卡在其间,没能成。

    修长?有力的手终于停下,指腹覆着的薄茧轻轻碾过细嫩的腿肉。虽被鲛绡遮蔽着,看不真切,但娇嫩的肌肤必然是红了一片。

    崔循垂眼看她:“怎么?不说话了?”

    此?处不是密闭的马车,也?不是漆黑一片的船舱。尚未入夜,夕阳西下,隔着紧闭的窗牖依稀可见?橘色霞光。

    萧窈实在无法如崔循这般神色自若,瞪了他一眼。

    待她安静下来,崔循语焉不详道:“我方才来时,见?一仆役在外?,是谁?”

    萧窈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崔循怕是老毛病发作,却?又不想?令他轻易如愿,只道:“别院有许多伺候的仆役,你?问哪个?”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