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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也不是说她父皇丑,她其实也生的不错,就是...反正不可能!宣城自欺欺人的想。

    舒殿合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她手指曲起,弹指给宣城额头一下,让胡思乱想的她清醒一点,回过正经的对话:“公主这块玉锁是太子给的?”

    她还记得宣城当初将玉锁送给她时说的话,这个问题她早想问宣城了,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此时正好问出。

    宣城点头称是。

    “那公主可知太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块玉锁?”舒殿合在混沌中,突然看见一丝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按图索骥询问。

    “不知。”宣城还纠结于上面一个问题,越想越糊涂,搔耳道:“本宫回头去问问太子老兄。”

    “既然如此…”她瞧着两人手上各执一块的玉锁,心思一转,问清楚哪块是属于自己送的,然后用自己的那块换过了舒殿合手上的那块,道:“那我们就互相交换一下,当作信物,各自保存。”不容舒殿合拒绝,将舒殿合的玉锁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又拿回自己的玉锁,动手要给舒殿合挂在脖子上。

    舒殿合和颜悦色,任由她摆弄,以为宣城忘了关于子嗣的话题,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没想到,宣城提绳转到她的背后,要给她系上的时候,幽幽的嗓音从背后响起,问:“驸马你喜欢孩子吗?”

    “臣…”舒殿合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宣城不等她说话,就又说道:“本宫不喜欢孩子…”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她手指贴合在舒殿合整齐的衣领上,指尖触及对方脖颈细腻的皮肤,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本宫不想要孩子,本宫不许有人来和本宫共享一个驸马,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外人听着会以为又是公主的任性之语,但在特殊的语境之下,只有当事人了解这份话里的含义有多重。

    舒殿合摸着胸口上,从今以后真正属于她的暖玉,将它握在手心里。

    她不知道宣城方才在屏风后面,经过了怎样曲折的思考,最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了解一个女子要多爱她的丈夫,才会甘愿放弃自己做母亲的权利。

    只是迟钝的发现宣城变了。

    她不再只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学会了拐弯抹角,学会了为他人着想。从大大小小的事,她无疑都展现了一个做妻子的贤良知性,满足了世人所希冀的一个优秀妻子应该具备的所有条件。

    张扬跋扈的性格下,懂事的让人近乎心疼。

    “你可答应本宫?”

    舒殿合带着不寻常的冲动,将宣城拉到自己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目光流转间,用亲吻默许了宣城。

    尔后,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宣城拥住舒殿合,坚毅地抿唇,道:“就算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只要是你,本宫情愿离经叛道,逆天而行。谁也阻止不了我们两人在一起。”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舒殿合的愁绪一下被她冲淡了,没忍住笑了出来。若是宣城知道她真实的身份,恐怕就会知道她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兄妹。

    自己那么认真,这人竟然敢笑,宣城要恼了:“你笑什么?”

    舒殿合伸手回抱住想离开的她,道:“笑方才还说臣和父皇一点都不像的人,这会又怀疑起我们俩会不会是亲兄妹。”

    宣城忿然,嘟囔道:“父皇有几个孩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说不定你还真是他在宫外春风一度的结果呢?”

    “那公主是很希望和臣成为兄妹咯?”

    这人又给自己挖坑跳,自己才没有那么傻,宣城一口咬在了舒殿合的肩头。以武力战胜了巧言善辩的人。

    不必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任何感谢的话,都比不过两人之间默契的相互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吴大夫:救场是救不了场了,我可以给你添把火。

    驸马:好吧,你说的都对,你觉得我不行,我就不行。

    宣城啊,是值得世界上一切美好东西的公主。

    第87章

    良医良相

    到了晚间,

    宣城没有像前几晚那样,

    在枕席间有意无意的做出挑逗之举。

    舒殿合猜想她是误解子嗣艰难的意思了,错里就错,

    也没有澄清的打算。

    总是被煽风点火,

    她也很难受…

    滇州的太守定罪之后,被抄了家当街问斩,

    肥腻的身子在刑场上抽了好几息才彻底死透,罪延其家,一家老小都被流放了。有他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滇州的官员每个人见到宣城都两股战战,

    再也没有人敢在背后搞鬼。

    舒殿合善于与百姓打交道,

    百姓也喜欢这位出身平民,

    且不会端着大官姿态的驸马。宣城用皇族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手上至高无上的权利去辖制官员,夫妻两人配合起来倒是默契十足,

    滇州的赈灾治疫事宜一日比一日顺。

    在这一年到达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宣城迎来了自己的生辰。在她一通死缠烂打祈求之后,舒殿合‘勉为其难’,卷起袖子亲自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这虽然是宣城过的最简陋的一个生辰,但她却乐在其中。

    因宣城来到滇州之后,舒殿合就写了折子回去禀报了公主的到来,尔后皇帝传他们赶回京都过年,

    所以不日她们就要离开滇州启程回京,由另外的大臣来完成滇州的重建。

    疫区已经被拆了,那些染病的百姓,

    除了少数不幸去世的以外,大多数都恢复了健康。他们听闻公主驸马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谋而合涌到了滇州的长官面前,挽留公主和驸马。

    更有商人慷慨解囊,愿意为驸马立碑建生祠,让滇州子民永远记住驸马的恩德。

    舒殿合和来接替自己的官员正在交接事务,听说这件事,那位坐在她面前的官员,笑贺道:“驸马这是深受百姓爱戴,功德无量啊!”

    舒殿和苦笑:“本官只不过是做了一点份内的事罢了,就这样被百姓供起来,岂不是要折本官的寿?而且此事劳民伤财,不可行。”叫属下婉拒百姓的好意。

    百姓不肯善罢甘休,推出了一个头来,再次求到舒殿合的面前。

    舒殿合百拒不去,便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建生祠就罢了,她担不起这份福气。立碑可行,请滇州名士行文,记载滇州这次地震发生的事情,以供后人仰观。

    在碑体后面,要一一镌刻上那些不远千里,携药材而来,倾囊相助的义商,以及在滇州救人无数的大夫的名字。

    天下从来不缺那些愿意舍身为民的义士,他们在无事之时,或许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隐没于集市荒野之中。一旦生民遭逢大难,需要帮助时,他们就会挺身而出,有一份力出一分力,齐心协力扶起将倾的大厦。

    事毕之后,他们又会默默隐去,不求名,不求利,像是做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的人,不该在历史洪流中籍籍无名,值得被世人铭记在心,或写书立传流芳百世。

    舒殿合被滇州百姓视为挽救他们性命的再生父母,她提出来的事,百姓无有不从。滇州名士纂好文之后,送来给舒殿合批阅,舒殿合改了几处之后,便让人交付去刻碑。

    等碑在滇州城中立起来之后,围观的百姓才发现,碑文里面连驸马的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彼时,舒殿合已经回到了京都,滇州百姓再次为驸马的高风亮节,扼腕叹息,感激涕零。

    舒殿合和宣城离开滇州时,和吴又轲等人道别完,本想悄悄走的,但是还是意外走漏了风声,百姓纷纷前来拜别,不舍他们的离去。还有不少妇人从家中拿出了滇州特产,希望驸马公主能带走。要不是有护卫拦着,他们怕是一天也走不出这滇州府。

    马车队好不容易上了修补好的官道之后,百姓又自发走上街头,夹道相送。不知谁起的头,路边的百姓一个跪下、两个跪下,紧接着整条街的人皆跪下拜朝她们的马车。夹中有激动的人,掩袖擦泪,泣不成声。

    护卫照舒殿合的吩咐,想把他们请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直到公主和驸马的马车遥遥远去。

    宣城微掀起窗帘,朝外看,啧啧称奇道:“你这个官,做的比父皇的还要风光。”

    不知道情况的人,听了还以为舒殿合要造反了,

    舒殿合听惯她贫嘴滑舌,再加上这马车上仅有她们两个人,不怕被旁人听去想歪,只是略抬了抬眸,道:“妄言,臣怎么敢和父皇相提并论。”

    宣城吐了吐舌尖,望见外头偶尔路过的倒塌房屋,触景生情道:“滇州如今成了这幅残破的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它以往的繁华。”

    舒殿合闻言,也掀开了窗帘,朝外瞧去,恍若自言自语的说:“百姓如春草,虽属微末,却生生不息。即便今冬遭逢大灾巨变,明年春风来临之际,滇州定会重新恢复昔日繁盛。”

    正是有这样的百姓,大豫才有了压不折,碾不断的脊梁。

    宣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肃容道:“驸马此话说的甚好,本宫看回京都之后,得跟父皇说一说,给你讨个丞相当当,不能让你屈才。”

    “公主又在调笑臣了。”

    虽然是笑话,不过宣城的话,却点醒了舒殿合。

    她终于明白天下古今以来的读书人,为什么会将出将入相当成终身之志了。□□上的苛疾,可以用药物去除,那压在百姓精神和脊梁上的苦痛,也当有一双手,能够替她们去除。

    就像冯正曾经和她说的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成为宰执,就是为了能够成为这双手。

    古言有云“不做良相,定为良医”,这良医或良相说到底,做的不过是同样一件事。

    倘若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反而偏安一隅,难道不是一种怯懦吗?

    师父教她的救世济民,难道仅仅狭隘于医术上,救人病患吗?

    舒殿合陷入深思。

    “本宫听说滇州有一种美食,名谓云腿月饼,外皮酥松,馅料咸香可口。可惜这次来,没有亲口得尝。”宣城放下窗帘,充满遗憾的说。

    舒殿合回过神,安慰她道:“下次若有机会,臣可以陪公主再来一趟滇州,到时一定能尝到。”

    “下次是何时?”宣城定要她给个准确的时间,才肯饶过她。

    舒殿合给她许诺之后,想起昨天还有一封来自京都的信没有看,此时马车上无其他杂事,正好可以拿出来一阅。

    宣城见她读着手上的信,忽然微笑起来,萌生好奇。

    “谁写的信,能让你这么开心,本宫也要看。”她伸手打舒殿合那抢过了信。

    “是守拙的信,信中说他的诚心和穷追不舍,终于感动了苏问宁。两人已经定下了婚约,择定良辰吉日,准备成亲。”舒殿合倚靠在马车的方枕上,为她简概信中的内容:“另外,他还特特感谢公主的教诲和牵媒作保。”

    “本宫又没有做什么,他感谢本宫做什么?”不用舒殿合说,宣城一眼也把信扫完了,道。

    上次,她把苏问宁的事,在她父皇面前提了一嘴。在她父皇的特许下,苏问宁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军营中,日常训练挣军功,皆与男兵一致。

    之后她除了教冯正习武以外,就再也没有管过两人之间的事,所以教诲她认,牵媒做保是什么鬼,不是她的锅,她才不要。

    “也不知道这冯二用了什么手段,竟真的能赢得问宁姐的芳心,抱得美人归。”宣城称奇道绝。

    顺手把信还给舒殿合,她在脑海中把冯正和苏问宁摆在一块去,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出来,性格迥异、喜好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成亲之后要怎么相处。

    “冯二就不怕,日后一不小心惹恼了问宁姐,被打的下不来床吗?”她眉毛耸动,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笑不可歇。

    “那就期盼公主教导有方,让守拙兄能借此捡回一命。”舒殿合也忍不住在背后调侃了冯正一回。

    此时在京都的冯正连打了几个喷嚏,还以为自己是着凉了,忙不迭地裹紧自己的衣服。

    在宣城和舒殿合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里,朝廷宫中发生了剧变。众臣已然发觉皇上沉迷丹药,追求长生不老的事,劝谏的折子不停的往宫中呈递,早朝时也有御史站出来,明里暗里希望皇上能够回归正途,然而皇上却完全置之不理,一意孤行。

    大豫不过才开国十几年耳耳,国力、民生也未达盛世的程度经不起折腾,朝堂大臣各怀鬼胎。皇上如今痴迷仙道,不再像以往那般勤政,绝对是一个不妙的信号。谁也不知道安稳的日子是不是即将要结束了。

    皇宫上头的风,没有一天停过,帝王的喜怒,也没有一个人能猜透。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暗淡无光的天空,亭瞳没进厚实的乌云后头,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宫道的朱墙。

    这般泠冽的天气,在表明暴雪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噫,你们好变:态,竟然想骨科

    第88章

    暗流涌动

    刑部尚书年逾五十有六,

    今日恰好是他的寿辰。

    因他平日里不喜欢铺张浪费,

    所以没有大操大办,而只是在家中置了小宴,

    给自己交好的几个同僚发贴子,

    邀请他们过府一聚。

    刑部尚书府门口稀稀落落停着数辆马车,府内的阁楼里,

    名义上正在办寿宴,却无推杯换盏之声。府上的仆人除了偶尔的端茶倒水以外,都远远的站在三十步以外,

    无召唤不敢靠近。尚书的心腹把守着阁楼的门口,

    双手叉腰,

    神情严肃。

    从外头看去,

    阁楼月白窗纸印着昏暗的灯火,楼内没有期料中的美酒佳肴,

    美乐舞姬。相反那些受邀前来的各大臣们,正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每人手边仅放着一杯热茶。几盏豆灯构成了偌大空间内的照明,照的各个官人面孔或明或暗。

    这幅景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办寿宴,但席中的众人皆心如秉烛,了然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坐在主坐上的刑部尚书,也就是这场寿宴的主人,

    目光起起伏伏扫过当堂众人的脸上,都是昔日大启的遗臣,尔后咳了一声道:“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可以开始了…”

    座下有人发声道:“冯丞相没有来,要不要再等等?”

    刑部尚书不用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大理寺的寺丞。

    他刚想开口作答复,就有人阴阳怪气道:“这个冯丞相怕是不会来了。”说话人长的鸢肩豺目,锦帽貂裘,四五十岁的模样,如今是左御史。

    刑部尚书颌首默认了这个说法,道:“冯相日理万机,今日没有空过来,列座就不用等他了。”

    不知道是谁,幽幽叹了一声道:“冯相如今与我们越发远了。”

    “何止是远,老夫看他巴不得和吾等撇清关系。”左御史撇了撇嘴道。

    “不敢胡说,你的意思是冯相要背叛大启?”坐在他身侧的许翰林,瞪圆了眼睛,唇上的胡须一颤一颤道。

    “他的举止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座下陷入短暂的沉默中,众人无疑是认同了左御史的说法。

    “老夫当日就曾说过,冯老狗不可信,不可信,你们偏要信他。如今支持大启复辟的老臣越来越少了,老夫就不相信背后没有冯老狗的一份力?”已然撕破了脸,他也不再客气,左御史咬牙切齿地说。

    有支持冯焕森的人,听到他如此在背后侮辱冯焕森,心生不满,暗讽道:“若是左御史真的有如此忠君爱国,就不过苟活到今日了。”

    左御史愤然拍桌而起,怒瞪着说话的那人:“你什么意思!”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刑部尚书出来打圆场,将左御史安抚坐下,道:“过往的事,大家都清清楚楚。如果没有冯相当时劝住欲殉国的吾等,吾等今日哪得安然坐在这里谈话?更哪里有机会为大启的死而复生作谋划?吾等不应质疑于他。”

    放过冯焕森的问题,转而说道:“今日令大家聚事,就是想让大家讨论一下,为今之计何如?”

    列座旋即领悟他话里的深意,大理寺寺丞点明其意:“尚书是想借当今皇上沉迷丹药之事,暗中为大启动作?”

    刑部尚书点点头道:“吾等整整忍了十八年!如此大好的机会,再不珍惜,难道还要再等十八年吗?”十八年来,先帝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栩栩如生。若是在他有生之年无法看到大启复临,他将死不瞑目。

    有人附和道:“对!无论如何此事都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如今十八年过去了,要是再拖下去,不说诸君都老了,老百姓都快忘了大启的好了,再提起旧事,谁会理会?”

    但要真落到实处说说怎么做,没了冯焕森,这些文臣全都哑了言。也是因为启朝覆灭时,但凡与皇族有关系的人,都被吕蒙残杀了,他们不知道该拥戴谁起事,群龙无首,纵然是满腔热血,也无处挥洒。

    “早知如此,当日就该以身殉国…如今…也不会这般屈辱。”许翰林喃喃细语道,浑浊的眸子因无计可施而更加暗淡。

    大理寺丞忽一亮眼睛道:“冯相之前不是说他找到了公主的踪迹?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么久了,也应该有消息了吧?”

    “哼,就是这么久了,冯相都没有再提起那孩子现在如何,到底在哪里,谁知道冯相是打着什么主意?”左御史冷冷道,不想再与人起争执,称呼也变回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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