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玄关处传来声响，盛嘉祁动作小心，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纪云昭在他进门的那一刻睁开眼，迷迷糊糊的：“你回来了？”盛嘉祁背对着她，身影蓦地一顿：“你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说这话时纪云昭是有些心虚的，她刚刚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盛嘉祁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看得不清晰，他低着头玩手机，声音很轻：“回房间睡吧，。”
纪云昭起身：“噢......”路过他的时候，盛嘉祁依旧背对着她：“盛嘉祁，你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为什么一直背对我？”
“......”
强烈地第六感告诉她，盛嘉祁准有事，她凑上前，盛嘉祁又躲开，闹了一阵，纪云昭索性拉着他的手，厉声道：“你不许动！”
纪云昭气鼓鼓的，抬头看他，只见他嘴角带着血渍，仔细看还有些伤口，眼角，脸侧都是伤口。
她一下便慌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盛嘉祁被她逗笑，故作轻松一般：“谁敢欺负我？”
“那这些伤是怎么来的？”纪云昭完全不管他的回复，坚持问道。
“打拳伤的。”
“才不是。”她的执拗性子忽然上来了：“你打拳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因为遇到了更厉害的人。”盛嘉祁暗叹：“真没事，晚上兴致来了打了一场，就变成这样了。”
他声音很低，如同暗夜的交响乐，纪云昭就这么抬眼看他，也不说话。
盛嘉祁郁闷地慌，待他终是忍不住俯身，才看到纪云昭眼里盈着泪，漂亮的杏眸在微弱灯光的照映下水润润的。
“怎么哭了？”盛嘉祁慌了，语气多了几分急切：“不过是一点小擦伤，这都是小事。”
纪云昭依旧不说话，她垂下眼睫，一滴泪就这么滴落在地板上。
盛嘉祁怔了好一会儿，纪云昭很少哭。
他说不清纪云昭像什么，有时候像个乐观的小太阳，照耀身边人。
有时候温柔得像她名字里那个云，软软绵绵的，让人很想捏。
但纪云昭，却比所有人想象的坚韧。
人们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以前是受万千宠爱的公主，电视剧里大小姐那样的生活。
历经变故仍以爱面对世界。
可她今夜流泪了，是为他哭的。
盛嘉祁接收到这个信号，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他让她流泪了。
盛嘉祁没辙了，他手指轻轻擦拭纪云昭脸颊的泪痕，语调很低，几乎是诱哄：“没想到你这小公主这么爱哭，我之前怎么没发现。”
纪云昭赌气般拍开他的手，继续冷暴力。
盛嘉祁哼笑，几乎是哄着她的语气：“别哭了，生气的时候跟个面团似的。”
纪云昭有些生气，又心疼地：“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才是面团！你是个超级无敌巨无霸大面团！”
“啧，居然被你发现了我是巨无霸面团这件事。”盛嘉祁开玩笑地说。
纪云昭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个药箱。
她对这方面不太熟悉，只是细致地比对各种药的使用说明，嘴里念叨：“跌打损伤，应该是这个。”
盛嘉祁悠悠地把脸凑过来，
纪云昭一边抹药，一边说：“以后不许这样了，也不许再打拳了。”
她敛眸，又说：“如果你很想打，也要等到高考结束再打，而且打拳的时候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
纪云昭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跟羽毛似地轻抚。
盛嘉祁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目光直直地落在纪云昭身上，强势的，直接的，不掩藏半分情意的，就这么看着她。
纪云昭涂抹药膏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涂好后，猝不及防对上他灼热的视线，纪云昭鸦羽长睫微颤，她不自然地移开眼，耳朵隐隐有着泛红的趋势。
“谢谢。”盛嘉祁说。
“噢，不用客气。”
*
高三生寒假时间不长，放假后之后，纪云昭和盛嘉祁每天都会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陈征偶尔也一块复习，李泉和石望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家都在为了几个月后的考试努力。
图书馆今日暖气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盛嘉祁从书中抬起头时，瞥见纪云昭握着手靠近嘴边呼气。
他合上课本，径直离开座位。
“583号热奶茶好了。”店员仰着脖子叫，盛嘉祁靠坐在栏杆上，起身，拎着热奶茶，往图书馆方向走。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他面前，盛嘉祁停下脚步，就这么站在那，看着纪承缓缓下来。
“聊聊？”纪承温润地笑，笑意不达眼底。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纪承开门见山：“昭昭给你和你外婆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盛嘉祁冷声回道：“纪先生，您有话快说，我没时间在这耽搁。”
纪承笑了笑，他笑声缓和：“昭昭总和我分享你和她之间的事情，她年纪轻，对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希望你不要会错了意。”
“这好像轮不到您来评判吧？”盛嘉祁声音稍低，仔细听还有几分烦躁。
“我也不瞒着你，我会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重新回到以前小公主的生活。”
盛嘉祁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了拳，他沉默几许：“我先走了。”
“你喜欢她？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盛嘉祁身影蓦地一顿，纪承的声音比刚才更沉稳了些。
“凭你那见不得光的身份，还是你打了好几场拳才买到的一个小王冠项链？”
盛嘉祁转身，周身萦绕着一股沉郁之气。
纪承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少年挺拔的身子加上自卑，真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接着说：“你挺会挑，这个品牌专供欧洲王室。”
盛嘉祁沉默，如同等待宣判的人一般，静等着纪承接下来的话。
“我想昭昭应该没告诉你，她有同品牌精制，一个真正的王冠，只属于她，刻着她名字的王冠。”
盛嘉祁顿了三秒，他侧头，声色冷淡：“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不自量力。”纪承抿唇，声音沉深：“你喜欢她，结果打了一周的拳，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才买得起一个小王冠，总计不过十万元。”
纪承忽而笑了：“用这种破烂小玩意去俘获她的心，愚昧至极。”
纪云昭很喜欢那条项链，她一直戴在脖子上，怎么也不愿意摘下来。
盛嘉祁提着奶茶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没有因为纪承故意激怒他说的话而生气，只是偶尔想起纪云昭那么珍视他送的项链。
而他给不了她最好的。
他总叫她公主，却不能给她公主的生活，想到这，盛嘉祁喉咙干涩，心口闷了一阵。
第41章
新年快乐
图书馆禁止携带零食饮料，盛嘉祁带回六杯热奶茶，他们六个人就这么跑到操场外边。
纪云昭捧着奶茶，掌心感受着奶茶的热气，她高兴地说：“盛嘉祁，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奶茶了，还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呗。”盛嘉祁勾着一个浅笑，很淡，他虽然笑着，但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嗯嗯，既然如此，请问你知道我现在想吃什么吗？”纪云昭歪着头，给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盛嘉祁喝了口奶茶，很轻地笑了一下：“排骨汤面和椰丝蛋挞。”
“bingo！！！盛嘉祁，你居然知道。”
盛嘉祁见她开心的模样，刚才的郁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看着她笑了一下，“傻不傻你。”
不过下午五点半，天色大黑，纪云昭和盛嘉祁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的枯树枝发出沙沙地声响。
“京市的冬天，是什么样的？”
纪云昭反应好半会，仔细回想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道路两旁的枯树枝，穿着羽绒服来往的路人，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不是知道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
纪云昭感觉他有点奇怪，侧着头看他。
“看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纪云昭微微眯起眼：“快说！”
盛嘉祁还是那副散漫慵懒地姿态：“我能有什么事。”
“你很不对劲啊。”
“确实有事。”盛嘉祁卖了个关子，纪云昭一下就急了：“你快说，别吊我胃口了。”
“卖汤面的阿姨说，排骨面卖完了。”
“什么！”纪云昭如晴天霹雳一般：“你骗我的对吧？”
“可惜是真的。”
纪云昭是真的泄了气一般：“突然就累了。”她站在那，跟走不动似的。
盛嘉祁就这么看着她笑：“别耍赖了公主。”
“真不走？”盛嘉祁往前走了两步，她依然站在原地，他抬步走到她面前，宽大精瘦的背影对着她，“上来，我背你。”
她很轻，背在身上跟没有重量似的，盛嘉祁跑了几步，纪云昭尖叫：“吓死我了！”
“你什么胆子，我背着你摔不了，放一百个心。”
“所以是真的没有排骨面了吗？”纪云昭又问。
“是真的。”盛嘉祁又说：“但我让阿姨留出了两份。”
“盛嘉祁，你居然骗我！”
......
巷子里年味渐浓，除夕夜前，盛嘉祁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他下手动作很快，打扫相当干净整洁，地板一尘不染。
纪云昭也不好干坐着，拿了一块抹布，刚想擦桌子，盛嘉祁揪着她的衣领，把她带到沙发上坐着：“你坐着就行。”
“我也想做些事。”
盛嘉祁扛着个梯子，正打算擦天花板上的灯，“那你过来扶着。”
纪云昭瞥了眼那三角形的梯子，“...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换言之，我就算不扶，你也可以很稳当地擦。”
“是吗，这个梯子不稳。”他站上去，梯子许是因为某些结构有些松了，显得摇摇欲坠的模样。
纪云昭迅速跑了过去：“我扶着你。”
盛嘉祁擦完了灯，垂眸瞧见纪云昭扶梯子的模样，认真地跟个什么似的，他勾了勾唇角，佯作没稳，差点摔了下来。
“哎，小心！”
纪云昭心跳加速，她下意识扶着盛嘉祁的手，见他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笑眼睨着她，她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而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理你了。”转身要走的时候，盛嘉祁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他轻轻捏着她的手指，室内染上一层淡淡的旖旎。
盛嘉祁顺势牵着她的手，下一秒，开门声骤响，外婆回来了。
两人又迅速挣开手，颇不自然地站在客厅里面。
“外婆，你回来啦！”纪云昭笑着说。
外婆脸上洋溢着笑，她吃了多少盐，走了多少路，若是还不明白这客厅的氛围，那她不就白吃这么多盐了嘛！不过她看破不说破，俩人脸皮薄，碰个小手还脸红。
羞死人了！
“哎，乖乖饿了吧！”
纪云昭点点头。
“外婆今晚给你们做饺子，玉米猪肉，你和嘉祁都喜欢的馅儿，还做我们小昭昭最喜欢的红烧鸡翅，香煎海鱼，还有好多好多菜呢。”
纪云昭和外婆说话的时候，声音甜甜的：“谢谢外婆。”
外婆在厨房做菜，包饺子的任务就交给了盛嘉祁和纪云昭。
虽然桌子上大多数饺子都是盛嘉祁包的，但纪云昭没少贡献好几个‘艺术性’饺子。
“我的饺子一定很好辨认。”纪云昭对比了好一番，盛嘉祁包的饺子很漂亮，肉馅合适，和外面卖的饺子没什么区别。
盛嘉祁瞥了眼她那几个瘦瘦小小的饺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嘲笑我？”纪云昭反问，眼里都是威胁。
“我可不敢，你这大小姐脾气。”
纪云昭哼了一声，她满意自己的作品：“你不吃我吃，我自己包的我吃。”
“谁说我不吃？”盛嘉祁垂下头，靠着她的脸：“你要不介意多做点，这十几个还不够我吃。”
纪云昭一听，又包了好几个，担心他吃不饱，肉馅都加了不少。
盛嘉祁果然把她包的饺子全吃了，纪云昭碗里的饺子，又胖又圆，馅料很足，皮也没破，她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突然咬到一个硬币。
“我吃到硬币了！”她拿起那五角钱的硬币，高兴地说。
外婆在一旁和蔼地笑着：“昭昭福气满满，幸运满满。”
纪云昭拍了拍盛嘉祁的肩膀：“我给你传递一些好运。”
盛嘉祁喝了口面汤，“谢谢啊。”
吃了年夜饭，巷子里家家户户放着春晚，声音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盛嘉祁和纪云昭出门玩仙女棒去了，一群小孩围在街角，他们争先恐后地点燃烟火玩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
其中一个小孩指着盛嘉祁笑：“哥哥，你这么大了怎么还玩这个，羞羞羞！”
盛嘉祁拽得没边，他嗤笑道：“是这个姐姐想玩，你怎么不说她。”
“漂亮姐姐玩什么都可以！”
“这么双标？”盛嘉祁反问。
“当然，漂亮姐姐在我们这里有特权，姐姐这个仙女棒给你，祝愿你今年和仙女一样美，虽然你现在已经美得跟仙女一样了。”
纪云昭蹲下身子，接过他的仙女棒：“谢谢你小朋友。”
盛嘉祁微仰着下巴，手闲散地插在兜里，语气散漫：“你这小屁孩小小年纪这么会夸人。”
“那可不！我都是从我爸那学来的！”
盛嘉祁随意问了句：“你爸都对谁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