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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但是时间回到当下——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决定丝毫不畏惧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之后,当陈绵绵毫无阻碍地将这个事实戳破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难以启齿。

    程嘉也伏在她颈窝,有些难堪,又有些痛苦地蹙起眉。

    她的温度就在身边。

    温暖的,熨贴的,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的。

    一切都触手可及。

    要放弃吗?

    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撑在她腰侧墙壁的手浮起青筋,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程嘉也贴在她颈侧,压抑地呼出一口气。

    好半晌后,他动了。

    身体微俯,微微颤抖着向下。

    他试探性地,很轻很轻地——

    在她脖颈上落下一个吻。

    一触即分。

    比起情欲的含义,这更像是一个什么烙印,一个历尽心里挣扎后做下的,饱含痛苦和矛盾的最终决定。

    一片黑暗里,程嘉也尾音轻轻颤抖着,低声道。

    “……我不介意。”本文档来.自群

    七〉一零

    五八八〉五〉九零

    要放弃吗?

    ——他的答案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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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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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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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下的吻的触感还停留在侧颈,人却已经离开。

    程嘉也的回答落地之后,房间里寂静了一瞬。

    陈绵绵停在原地,神色顿住,一时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漫开,混杂着山间夜晚远处的鸟鸣,显得房间里更加静谧,唯有交错的呼吸可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才预设的言语早被这句话给惊住,忘到九霄云外。

    耳边反复盘旋着那一句“我不介意”,像是孩童初初开智时,反复在耳边回荡确认的语句,不知道直到第几遍才真正理解含义。

    “我有男朋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程嘉也?”

    “我不介意。”

    他说不介意。

    回应虽艰难,但坦然。

    如此坦然地承认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说不诧异吗?

    不可能。

    那可是程嘉也。

    被冠名叫天之骄子,一出现就能引起欢呼和尖叫的人。

    伴随着锦簇花团与锦绣前程,永远也不为别人多停留一眼的人。

    而他现在站在这个离南城几千公里的地方,在一片黑暗里,应下她原本只是想让他保持距离的话,讲说,他愿意成为别人感情里的第三者。

    ……多么荒谬。

    陈绵绵盯着他黑色的发梢,还有颤动的眼睫,顿了好片刻,才缓慢地移开视线。

    颈侧那个吻在刚落下的瞬间感到一阵温热,随着人的退开,恢复到她的体温,现在停顿几秒后,才后知后觉般地发起烫来。

    一阵一阵,像火山口边缘的岩浆一般,缓慢地蔓延开来。

    陈绵绵脑子乱掉了。

    她原本没想太多,只是想用这句话让他醒醒酒,像之前那样自觉地保持好距离,从未想过会得到这个回答。

    ……这太荒谬了。

    她别开脸,没说话。

    程嘉也不知道清醒着还是醉着,拉开距离后没多久,又将脑袋埋了下来。

    约莫因为她没有回应,所以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地凑近,温热的鼻息打在她侧颈,试探性地下落。

    下巴落在颈窝,鼻尖贴住她侧颈,很轻地嗅了嗅。

    ……像一只在别人地盘上,未经允许,不敢肆意撒欢的小狗。

    他弄出的动静让人觉得无比痒,陈绵绵难以克制地想往后缩,又被不依不饶地追上来,直到脊背完全抵住墙壁,退无可退。

    原本只是越过她腰侧抵住墙壁的手也动了,缓慢的、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腰间。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微屈着,隔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落在侧腰的弧度上。

    ……太亲密了。

    明明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明明更近距离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但陈绵绵就是觉得,这是前所未有的亲近。

    她只是单纯地脊背抵住墙壁,整个人近乎僵直地站着,手臂自然垂落在两侧,指尖蜷了又蜷,却始终没有抬起,只是安静地感受着这个单方面的、睽违许久的拥抱。

    程嘉也的吻落在她侧颈,轻柔的,没什么情欲意味的,沿着锁骨之上的肩膀,一点一点挪到侧颈。

    陈绵绵别开脸,盯着房间里黑暗的虚空,感受着沉甸甸的触感,和温热的吐息。

    垂落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半晌,又倏然松掉。

    良久过去,陈绵绵伸手触上身前人的胸膛,指尖落在他身前,看起来像是回抱的姿势。

    察觉到这一点的程嘉也连呼吸都快了一些,心跳声在黑暗中震荡。

    但陈绵绵只是轻轻张开五指,在他身前停顿了一秒——

    然后用劲,将他推开。

    亲密无间的距离被拉开,身前人后退半步,颈侧的温热触感和呼吸一同远去。

    陈绵绵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安静地回应了他之前那句让她诧异的话。

    “是吗?”

    轻飘飘的,随意的,不太在意的模样。

    “我有男朋友。”

    “我不介意。”

    “是吗?”

    陈绵绵偏了偏头,看着他,没什么情绪地回应道。

    “可是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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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烫(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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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地讲,陈绵绵并不是一个能够快速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相反,受一次伤,她会记很久。

    吃一堑长一智,这是穷人家的孩子在人生成长里必经的一堂课。

    ……而且这太快了。

    正如同陈绵绵可以毫不遮掩地承认她有私心一样,她也必须得承认,程嘉也的回应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并且矛盾,挣扎,到最后的坦然。

    毫无防备地让她的心脏软了一下。

    但她依旧不想要这么快。

    人在情绪激动时和夜晚时不宜做决定,此时此刻还是一个情绪起伏复杂的夜晚,将两样都占满了。

    何况身前这个人还喝醉了。

    陈绵绵心绪不平,但还是装作平静地推开了他。

    她没有再开灯,没有再分出眼神去关注程嘉也的情绪,只是拢了拢被他蹭得有些往下滑的衣服领口,摸黑和衣躺在了床上。

    天边已经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再折腾下去,真的要天亮了。

    陈绵绵有点疲倦地闭上眼,“你记得把门反锁一下。”

    外出住酒店第一条,记得反锁,她刚刚忘了,又实在不想动,只能使唤那个还在原地站着的人。

    懒得管程嘉也还要在门口伤心多久,反正记得锁门就行了。

    陈绵绵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体放松之后,疲惫的感觉顷刻淹没整个人,没过多久就陷入迷蒙的状态。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程嘉也的动静。

    脚步声,门锁反锁声,卫生间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他似乎锁了门之后,缓慢地去洗漱了,步伐还稍有些踉跄,扶着门框。卫生间的水声好像响了很久。

    陈绵绵没能听多久,就要疲惫地陷入梦境。

    耳边的一切都飘远了,背景音似的,忽远忽近,没能进入大脑。

    她坠在梦境的边缘,要落不落,意识朦胧,感官失重,忽地感觉枕边床铺柔软地下陷。

    然后身边多了个人,双臂环上来,温热的,紧密的,小狗似的贴着她。

    “……”

    程嘉也洗漱完了。

    明摆着另一张空床不去,站起来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的人,非要跟她挤同一张床。

    陈绵绵有点想骂人,但又实在是困,连睁开眼都觉得累,最后只是沉默两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没骂出来。

    念在他喝醉了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而且又不是没睡过同一张床。

    陈绵绵想着,再度闭上了眼,真切地坠入了梦境,对身后窸窸窣窣的小动作置之不理。

    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思绪太乱,梦境也是应景的一个接一个,纷繁复杂。

    全都有关程嘉也。

    一会儿梦到包厢里的第一次见面,透过雕花窗户,看见南城的月亮很圆;一会儿梦见暑假快要开始的时候,她无措地站在行政楼外,他抱着篮球被簇拥着路过,投来遥遥一瞥,不经意地解了她的围;一会儿梦见更深露重,没有星星的夜晚,她和夜半归家的人在走廊上擦肩,递过来的那件外套。

    还有他站在舞台上,讲说没有谈恋爱,但灵感确实来自于一位女孩。

    好像被刻意忘记的,被尘封的所有记忆,通通都在这个夜晚冲破封印和束缚,重新回到她眼前。

    好像回忆里的蛛丝马迹通通都被串联成线,说,这个人没有骗你。

    哪怕他有错,但他也是真的没有骗你。

    梦里的陈绵绵站在那些记忆夹缝里鲜活的瞬间,看着那些阴差阳错的片刻,沉默了很久,然后抬手挥掉。

    她知道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也知道程嘉也那时应该是真心的,但她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

    总觉得走了那么多的弯路,绕了那么久的歧途,不应该就这样被轻松地消解掉。

    或许谈到原谅与否,她还要需要时间。

    梦里的画面闪烁着,随着她挥手,转换到另一个地方。

    暗室无光,灯影摇晃。

    半交叠的影子打在墙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耳边响起咬住唇还是泄出的压抑喘声。

    “……”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

    他们那些在情难自已时,交错的呼吸,和若即若离接过的吻。

    陈绵绵顿了一秒,然后茫然地睁开了眼。

    胸膛轻微起伏着,视线没有聚焦地落在房间的黑暗里,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床单,轻而急促地呼吸着。

    ……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叩群<⑦﹔零︰⑤.8<8⑤⑨﹐零看﹒后文〉

    难道是因为睡前在门口的那一点接触?

    还是因为此时身后紧密贴着的体温?

    陈绵绵茫然地往床边挪了挪,试图跟身后人拉开一些距离,以防止他发现她的异样。

    但她刚一挪动,身后的人就动了。

    程嘉也攥住她的手腕,单手扣住她的腰,俯身下来,半压住她。

    修长的指节扣在她侧腰,他埋首在她颈侧,呼吸变滚烫,灼着她本就升温的皮肤,声音又闷又哑,遥远又近在咫尺地响在耳边。

    “你呼吸好烫。”

    他贴着她耳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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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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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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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灼得人往另一边缩,退走的距离又被分毫不让地追上,呼吸交缠在一起,一时竟分不清谁更烫。

    “……放开我。”陈绵绵偏开头,伸手去推他。

    程嘉也装没听见,从上面抱着她,双手从腰侧向后,环过肩胛骨,伸到她与床铺之间,将两个人的距离更为紧密地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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