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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轩有些尴尬地摆手,让他们别喊了,但局一开始已经喝了不少酒,酒精壮人胆,何况他们人多,一个二个都在起哄,根本停不下来。

    陈绵绵这会儿已经快被鼻塞和烟味折磨到缺氧,脑子里一片昏沉,还是忍耐着拒绝。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先……”

    “啧。”

    一声懒洋洋的语句,慢条斯理地插入这场喧闹的对话。

    其实这声音并不明显,但是因为发出声音的人太过瞩目,所有人都对视两秒,安静下来。

    程嘉也坐在阴影处,后背松懒靠在沙发背上,长指屈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腿侧,似笑非笑地开口。

    “又有事啊?”

    他声音不高,惯常低缓,拖着尾调,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

    但气氛顿时就微妙起来。

    正逢一首歌的末尾,旋律渐低,空气安静片刻,所有人都收了声。

    陈绵绵的视线穿越昏暗灯光和嘈杂人群,跟他对上。

    眼尾锋利,瞳孔漆黑。

    又来了。

    又是那种漫不经心,却又企图将一切尽数掌控的游刃有余。

    陈绵绵很讨厌他这样。

    她尽力在头脑昏沉中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一下。H…文〃追】新裙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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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说。

    声音轻缓,吐字清晰,落在耳朵里都是轻飘飘的,却硬生生让人听出几分锋芒来。

    甚至近乎挑衅。

    程嘉也顿了两秒,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低道,“行。”

    片刻后,他又抬起眼来。

    “人家过生日也不留么?”

    他甚至还扬了扬下巴,轻点了一下王轩的方向,眼角眉梢都是讥诮。

    “人家”,“生日”。

    这几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嘲讽意味前所未有的重,混着愈来愈吵的音乐,倏地让人全身血液都往上涌。

    陈绵绵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硬生生哽在喉咙口,让人无法呼吸。

    来不及思考似的,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人坐下来。

    刚刚好,挨着王轩。

    然后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看着他。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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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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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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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流涌动。

    人群之中,一个坐在卡座最里面,一个坐在过道边。

    两个人隔着无关人潮对视,目光平静,视线相接处却又快要燃起噼里啪啦的火星。

    气氛又是诡异的沉默。

    一场莫名其妙,而又微妙异常的对话过后,陈绵绵坐下来,原本起哄的人却不说话了。

    新换的歌前奏很长,鼓点偏缓,低分贝的环境下,沉默显得异常明显。

    桌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对视,都有些摸不清状况。

    “那个……那,我们喝一杯先?”最后还是王轩先开口。

    他咧了咧嘴角,往前举了举杯子,试图打破这个尴尬、沉闷而又微妙的气氛。

    桌边人都陆陆续续反应过来,忙伸手端杯子,“来来来。”

    “今天寿星最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阵衣服面料摩挲的声音,还有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气氛复又嘈杂起来。

    陈绵绵坐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王轩又道,“绵绵喝无酒精的就行。”

    随后递来一杯果汁。

    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低低的嘘声,在起哄。

    陈绵绵垂眼看着那杯果汁,片刻后,轻声道,“谢谢。”

    自从她坐下之后,程嘉也就没什么反应,依旧靠在最里,扯了扯嘴角。

    他手肘缓慢一抬,两秒后,空杯子碰撞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绵绵忍住没看他。

    其实那股冲动劲过去之后,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那瞬间的怒意或者说是赌气作祟,让她留了下来,换来的却是更漫长的煎熬。

    在一群陌生人中和程嘉也对坐,甚至远比同处一室更难熬,起码后者还能关上房间门,互不相见。

    头顶的音响,不远处的烟味,因为感冒而昏沉的头脑,呼吸困难的鼻腔,还有对面的程嘉也。

    这一切都让她想要尽力保持沉默,只是偶尔在王轩侧身跟她说话时才略有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方才那场对话的不同寻常,总之,那群男生的话题和玩笑都没有再围绕她进行了。

    “最近你们没有演出吗?”王轩旁边一个男生问周誉。

    “没。”周誉双手抱臂,“天天演出不得累死啊。”

    “但是很酷啊。我之前追的一个女孩儿,就贼喜欢你们,壁纸都是你们演出的照片。”

    周誉笑了一下,“是‘我们’,还是他啊。”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略一偏头,点了点里面的人。

    对面的男生也是人精,恰到好处地圆了一下,“嘉也只是占图比例大一点而已,总体还是你们。”

    一阵了然的哄笑。

    气氛总算轻松起来,两位侍者托着托盘过来,一一放下颜色斑斓的鸡尾酒,躬身指了指对面。

    “您好,这是对面那桌的两位小姐送你们的,还想托我们问下,能不能和你们二位合照。”

    不用特意指明,都知道是谁。

    本来就在学校附近,又是在酒吧和livehouse这种地方待惯了的人,对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

    “啧啧啧,这叫什么?为了跟某两个人合影,请了全桌人的酒哈。”

    “不得了不得了,跟着你们搞乐队的混就是不一样,还有漂亮女孩儿送酒喝。”

    有人端起新送来的酒杯,揶揄打趣道。

    周誉半搭不理地扯了下嘴角,附耳跟侍者低声说话,约莫两句后,侍者了然点头,回去传话。

    倒没人问他回了什么。

    毕竟不算熟,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太鲜明,坐在一起时可以说话,可以聊天,可以适当开玩笑,但到了需要保持边界感的地方,他们比谁都眼尖。

    于是话题又转回陈绵绵身上。

    有人问道,“妹妹跟王轩怎么认识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王轩下意识看了眼程嘉也,顿了片刻,“就是有天……”

    “谁问你了?”朋友打断他,开玩笑道,“舍不得让妹妹开口说话是吧?就这么小气?”

    “……”王轩无语,低骂了他一句。

    “就是有天在学校搬东西,特别热,他路过帮了我。”陈绵绵简单答了一下,平平静静,没什么波澜。

    一群人“哦”了声,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这么热心呢?是不是只帮美女啊。”

    王轩又看了眼程嘉也,见他半垂着眼,神色冷淡,没什么反应,于是没继续往下说,只红着耳朵骂了声“滚”。

    陈绵绵不是一个很喜欢聚会的人,更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待在嘈杂的环境里,加上身体不舒服,只是在聊天中提到她时,礼貌又平静地回复两句,并不主动接话。

    两三个话题过去,王轩的朋友们大概也意识到她比较内向,于是也没再缠着她,开始玩牌。

    两局扑克过去,又是一轮酒尽。

    王轩旁边的男生连输,酒杯再一次空掉,把空杯往桌上一放,瞥见对面两人依旧满满当当未动的酒,好奇道,“欸,你俩怎么不喝啊?”

    何止不喝。

    也算公众人物,上台这么久以来,尤其那件事之后,没人会接受粉丝或旁人送的东西。

    周誉眉心动了动,敷衍道,“不想喝。”

    “那多浪费啊!”那人起身,准备伸手来端,“我来吧。”

    周誉倏然扯了扯嘴角,伸手扣住酒杯,慢吞吞道,“你喝可以,但万一出了事,别找我们。”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但他说话时轻而缓,一改往日吊儿郎当又话唠的姿态,眼睛微眯,异常认真。

    “……啊?”那人动作顿住,神情茫然。

    “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周誉补充似的说道,把酒杯推到他面前,轻声接道,“只是万一。”

    气氛又是诡异的沉默。

    那人的手伸在半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好半晌后,蜷着收回去,挠了挠头。

    “能详细说说不?”

    “行啊。”

    周誉点头,瞥了一眼程嘉也,慢悠悠道,“邮寄到家里的内衣,带有微型摄像头的小熊玩偶,下了药的酒。”

    “你们想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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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情药(1k4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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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隐在灯光后明暗不清的脸,似是而非、模糊混淆的排比问句,轻佻玩笑中又仿佛揭开公众人物私生活一角的坦诚,让所有人都怔愣片刻,面面相觑。

    偶尔也会从新闻中感知到部分粉丝的狂热,但发生在身边的概率还是太小了。

    狂热、接触、掌控,人的喜欢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滋生出带着藤蔓与荆棘的欲望,这太正常不过了。

    但依旧会觉得不适。

    原本要拿酒的那人缩回手,蜷了蜷,愣愣问道,“……这么恐怖?”

    “是啊。”周誉笑了一下,继续用慢悠悠的语调开口。

    “我们队内有人吃过这个教训。”

    键盘手。

    其实那杯酒原本不是给他的。

    演出过后,场是散了,但热度和躁意还没有,主办方代表留他们下来聚会,办了个小型的派对,不少粉丝也留了下来。

    灯光迷幻,音乐不断,接连的酒让人逐渐不清醒。

    程嘉也单纯不想待,勉强留了一会儿,算是给主办方一个面子,拎着外套走前,遇见有女孩儿送酒。

    很明显,不是那晚的第一个。

    但是具体多少个已经记不清了。

    他冷淡应付了,随意往吧台一搁,然后人走了。

    “后来那杯酒被键盘手那个倒霉蛋儿喝了,第二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虽说是成年人吧,这类事情看得不是那么重,但总归不舒服。”

    “何况还被拍了照片,”一片寂静里,周誉语调慢悠悠地补充道,“给了点封口费出去。”

    喧嚣中依旧沉闷的氛围里,他开玩笑似的讲这个故事,看似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都收了声。

    酒后乱性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其实不稀奇,但捆绑住一些蓄意接近、下药、公众人物、拍照与封口费的关键词,就显得太过了。⒎⒈<0︰⒌⒏⒏⒌%⒐﹔0%

    轻一点说,是道德层面的问题,往重一点,与敲诈勒索其实无异,都是游走在灰色边缘地带,但由于涉及隐私,也难以放到明面上来讲。

    众人正在暗自错愕地消化这件事,脸色各异,面面相觑而无言,坐在最边上的女孩却倏然腾一下站了起来。

    突兀,明显,猝不及防。

    她身影纤细,脊背单薄,灯影晃过时,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细微得像是错觉。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垂着眼,神情看不太清,语速急切而飞快,吐字清晰,“祝你们玩得开心。”

    包往肩上一挎,裙摆在走廊边一闪,步伐极快,人就在视线中远去,隐在熙攘的人群中,看不见了。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明明刚才哪怕不太熟,大家也坐在一起,偶有话题可以聊,没到这个迅速退场的地步。

    陈绵绵抛下所有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穿过人群,呼吸急促,往外走。

    飞速登上楼梯,陡而窄的金属楼梯发出清脆声响,穿过一楼的人群,推门出去。

    门内门外,一边嘈杂,一边寂静,像是两个世界。

    她没有停顿地往外走了两步,忽略掉王轩在身后喊她的声音。

    巷口有出租车下客,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了人,又快要关上,陈绵绵上前两步扶住后门,在师傅把绿色的载客指示牌掰下来之前。

    “绵绵,你没事儿吧?”王轩往外跑了两步,在路边上累得喘气。

    陈绵绵坐进车里,把车窗降下一点,摇摇头,没说话。

    她的胸膛还在起伏,耳边耳鸣一般鼓胀,脑子里一片混沌,远远瞥见街角的便利店,明亮的玻璃内摆着矿泉水的货架。

    瓶装的澄澈液体反射灯光,近乎到了刺眼的地步。

    她再顾不得分心去听王轩在关心什么,只能狼狈又仓促地垂下眼,跟司机报了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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