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人沉默了片刻。赫克特只觉得心乱如麻，手下动作越发迅速，只想快些包扎完把人送走。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他快速道：“一会儿我就去求见赫尔墨斯大人，请他晚一些再复命，趁这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太阳神殿不是你应得的归宿。你……你哭什么？！”

    只见桌面上赫然是一滴被洇湿的、圆圆的水痕。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黑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赫克特慌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样一名骁勇善战的勇士竟然会……哭？

    “你这是……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你别……你……”

    海格力斯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地落泪。水滴汇聚成河，静默流动。

    赫克特这个人，十分心软，总是会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揽到自己身上。他完全可以不管海格力斯，然而还是于心不忍道：“男儿的眼泪比黄金更贵重，你不应该这样……”

    “这样软弱？”青年轻声道：“我知道，可那是复活那家伙的机会，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机会流逝而无动于衷。”

    他说着，慢慢起身，很是寂寥道：“起码我曾做过努力……”

    赫克特：“……”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算了。”

    “算了算了。”

    “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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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被从身后抱住的时候，赫克特忍不住抖了抖。

    他脑子有点乱，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放松了底线。

    “……只能拥抱，不能再多了。”这是他当时的原话。

    海格力斯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对方情绪转变太快，赫克特突然有种受骗的感觉。

    ……明明刚才还在掉泪。

    他突然就有点后悔，然而说出去的话已经不可能再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对。”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急躁，黑发青年很快收敛了起来，垂眸道：“好的。”

    他眨眨眼：“那可以从今天就开始吗？”

    打量着赫克特的表情，他补了一句：“只是试试看。”

    “看你……会不会排斥。”

    ……………………

    后背贴上暖烘烘的胸膛时，赫克特浑身一颤。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人肌肤相贴，阿多尼斯的纠缠令他疲于应对，他以为自己应该很习惯这种感觉了。

    然而这样……不掺杂任何肉欲的拥抱，似乎还是第一次。

    在赫克特的成长历程中，似乎从来没有被这样纯粹地拥抱过。

    ……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在很久远的过去，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也被这样对待过的。

    记忆中母亲的面容早已淡去——其实他们的关系并不紧密，印象中的母亲总是穿着漆黑的衣袍，匆匆行走在宫殿中，其余的早已模糊。

    但唯有一件事，他记得十分清晰。

    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在被推进神龛中前，女人突然抱了他一下。

    那个怀抱并没有用力，只是很轻的一下，如羽毛拂过，快得甚至像一场错觉。

    可即便多年过去，他依然能感受到女人颤抖手臂下掩藏的珍重与克制。

    ——她不敢抱太紧，不是因为她不爱自己的儿子。

    ——而是因为那爱太浓烈，她怕自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无法放手。

    身后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青年抬起手，轻轻环住了他。

    即便掩藏得很好，赫克特依旧能感受到他手臂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感觉还好吗？”身后传来问句。

    青年声音比以往都更低沉，但赫克特还是察觉出其下压抑的，不断翻涌的情感。

    赫克特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涩。

    即便在提起对方时用的是何种玩笑或嫌弃的语气，爱意依旧是无法掩饰的。

    哪怕只是若有似无的一个触碰，都如此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