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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可林海风叔叔说,峤西啊,把你的号码给我吧,叔叔以后想经常给你打个电话。

    蒋峤西支支吾吾,唯独面对林叔叔,他很难去随便回绝他。

    林叔叔说:“你阿姨也想和你说话,她啊,担心樱桃担心得睡不着,你和她说说话吧。”

    蒋峤西把他的手机号给了林叔叔一家,毕竟樱桃在香港还在发烧。

    “半夜退了一次,又烧起来了,”蒋峤西告诉林叔叔,“我下午带她去医院看看。”

    林叔叔说:“在香港看医生方便吗?人多吗?”

    蒋峤西说:“没事,我常去。我已经预约好了。”

    林樱桃就带了一只小箱子,估计里面都是些衣服、鞋子,蒋峤西伸手一提,非常轻。他把箱子和书包提回了十一楼,他的租屋冷清得很,灰扑扑的,忽然放进去一个女孩子的皮书包,贴着贴纸的行李箱,非常突兀。

    林樱桃还在睡,毯子鼓起来小小的弧度,蜷缩在他床上。蒋峤西在门边往里望了一眼,他又把门轻轻关上了。

    他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从兜里摸出钱来,这是昨天半夜他坐通宵巴士去医院问堂嫂要的一点钱,点了点,估计不够。

    林樱桃被门边的广东话吵醒了。她在床上睁开眼,看到了蒋峤西握在门把上的手,露出一块腕表的弧度。蒋峤西从门外的人手里接过了一叠港币,数也没数,揣进裤兜里。蒋峤西说:“多谢了。”

    “我周二就交作业了,”门外的男人说了句英文,语气还有点孩子似的撒娇,“宝贝你写多少了。”

    蒋峤西笑了一声。

    “明天给你,我今天有事。”

    “那你还要仔细给我讲讲哦,不然教授还要质疑我的个人能力和智力水平,”那个人问,“女朋友哦?借钱打胎哦?香港管的严,去深圳打胎比较好一点。”

    蒋峤西无奈道:“发烧了。”

    那个人走了。蒋峤西一进来,发现林樱桃醒了,头发散乱地坐在床上。他把灯打开了。

    “再吃点儿东西,”蒋峤西坐到床边,床只有一米二宽,他坐下了林樱桃就把腿抱起来,他伸手摸了一下林樱桃的额头,感觉好像退烧了,“吃点儿我带你去医院。”

    林樱桃一听“医院”俩字,一皱眉:“不用吧。”

    “我再睡一觉就好了……”她说。

    蒋峤西说:“万一是流感呢。”

    林樱桃一愣:“应该不会吧……”

    蒋峤西把早上热好的鱼片粥倒进了保温壶里。这会儿他打开盖子,倒出一小碗,给林樱桃喝。林樱桃看到壶上有香港某家私人医院的标志。她抬起头,蒋峤西这双过去只会握着钢笔写字算数学题的手,会像大人一样地照顾人了。

    蒋峤西看着她说:“穿个外套,现在走吧。”

    “啊?”林樱桃手里端着粥碗,她低头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她头发好乱好邋遢,她不想要这么出门。

    蒋峤西推开外面公用浴室的门,打开灯。他在里面调整了一会儿水温,然后回屋里找他的洗浴用品。

    “你不会在里面晕倒吧。”蒋峤西把自己的洗发水沐浴露放进去了,他教林樱桃怎么开关热水,他低头看她。

    林樱桃抱着怀里的换洗衣物,临时穿蒋峤西的拖鞋,她对他摇了摇头。她这双大眼睛没什么精神,半睁着看他,还很萎靡的样子。

    “我在外面,”蒋峤西又看她,担心道,“有事就叫我。”他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林樱桃转过身,光线昏暗,她朝四周看了看,又抬头瞧这间公用浴室的天花板。这就是蒋峤西这些年在香港生活的地方,她不由得想。瓷砖很黄,地面也不平整,不过打扫得还蛮干净,没有其他学生留下的垃圾和头发。林樱桃把装换洗衣物和毛巾的袋子挂在挂钩上,她伸手去拉了一下门,却发现门一下就拉开了。

    蒋峤西坐在外面的蓝色长椅上,低着头,好像他又准备睡觉了。

    蒋峤西抬起头,对上林樱桃的眼睛。他抱歉道:“锁是坏的,里面有个帘子。”他又说:“我在外面,没事。”

    林樱桃把门关上了。她找了找,把角落里喷绘着旺角街景的帘子拉过来了。林樱桃转过身,她静静站了一会儿,开始低头解自己衬衣的扣子,把贴身的衬衣脱下来。

    她把脖子上的宝石樱桃小心摘下来了,包进衬衣里,装进袋子。她低头解裙子的腰带,还捡起裙摆来看了一眼,这是她出门前专门去买的裙子,为了见蒋峤西穿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可能要回去问问妈妈。

    蒋峤西坐在门外,无所事事。他本可以抓紧这段时间看看书,补补进度,可也许是他昨天没睡好,他脑子里很不平静,就算打开书大概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公共浴室的门薄得像张纸板,传来水珠淅淅沥沥,敲击在瓷砖地面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是洗发液盖子打开、扣上,是女孩子揉搓头发上的泡沫的声音。

    蒋峤西闭了一会儿眼睛,他抬起头,看向了长椅对面,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林樱桃刚洗完头发,突然听见门外有摇晃罐子的声音。林樱桃侧耳去听,很快,她听到了电动剃须刀发动的动静。

    这是爸爸在家刮胡子时常有的那种声音。

    林樱桃换上新内衣,穿了件印着达菲熊的t恤,她把t恤下摆塞进短裙扎紧的腰带里——孟莉君学姐教给她这样穿,说会显得她腰细腿长,林樱桃这次出门带的所有衣服干脆都这样搭配。她把湿头发拧干了,垂在肩头。她抱着换下来的衣服推开浴室门,正好见到刮完了胡茬,乍一眼看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的蒋峤西。

    她随他回到了租屋,林樱桃蹲在行李箱边涂表哥之前送她的乳液。蒋峤西从外面拿了个吹风机进来,说是他们房东之前女朋友留下的。蒋峤西看到林樱桃箱子里那些女孩子都用的瓶瓶罐罐,他笑了。

    林樱桃把自己的港澳通行证等各种证件交给蒋峤西。蒋峤西握住了她的手,带她一起下楼,过街去乘地铁。

    来香港之前,林樱桃只知道香港天气闷热,不晓得地铁冷气有这么足。她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蒋峤西的运动外套,白色宽宽松松的,很大,连一个帽子在后面。蒋峤西上了地铁坐在她身边,看到林樱桃裙摆下面两个膝盖簇在一起。

    他的手攥了攥她的手心。

    地铁中途经过了卖场。

    “去买条长点儿的裤子,不然你要感冒了。”他说,要站起来。

    林樱桃却不肯,在座位上拉他的手:“不要我不买……”

    香港公立医院一向等不起。这还是林樱桃第一次来到私立医院这种地方。她跟着蒋峤西去办好了病历卡,然后经历了一系列检查。她坐在蒋峤西身边喝护士倒给她的温水。

    医生倒是体贴和气,蒋峤西问什么,他耐心答什么,他用广东话讲,你女朋友已经退烧了,看症状只是普通感冒,问题不大:“没有必要我们是不会抽血的,回去多多休息。”

    蒋峤西去缴费了。他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纸包,里面是医院配好的四种不同颜色的药瓶,刚好吃三天。林樱桃独自坐在等候室里,周围全是陌生的病人、护士,耳边全是她听不懂的广东话,夹杂着几句英文。

    她一看到蒋峤西就站起来了,她快步走过去,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林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林樱桃正坐在城巴上,挨着蒋峤西,从医院回租屋。她对手机里小声撒娇:“我从医院出来啦……没事了,就是普通感冒,我都退烧了,就是地铁太冷了,我又出了汗,着凉了可能就发烧了……”

    妈妈在电话里着急地数落她:“你看看你,去个香港就发烧了,要是峤西不在你怎么办啊?走的时候让你多带几件厚衣服你也不肯带——”

    林樱桃看着窗外说:“我听不见啦妈妈,我要挂电话啦。”

    林妈妈说:“你是不是没去住你表哥订的酒店?”

    林樱桃一愣:“我忘了……”

    林妈妈无奈道:“还有啊,你表哥是不是给你打了十万块钱?你说你这个林樱桃,你怎么就收下了啊??大姑再疼你你也不能就这么收下啊??”

    林樱桃更懵了:“什么……啊?”

    第59章

    来香港之前,林樱桃原本打算,见到蒋峤西就当面质问他一些问题。

    这三年里,又或者说是从小到大,一样的疑问总盘桓在她心里。

    从十岁时的:“你为什么去了省城不给我写信?”

    变成了二十岁:“你为什么那天提起行李没有道别就走了,一点儿音讯都不给我呢?”

    林樱桃在教育学读到大三了,她学到的案例越多,越发明白一个家庭的重要。她经常回想从小认识的人,杜尚、余樵、蔡方元、秦野云、耿晓青、辛婷婷……她当然也会想起蒋峤西,想起蒋峤西经历的每一个部分。蒋峤西可以通过自身的数学天赋,日复一日的努力,去抵抗命运,可他却无法抵抗自小在家庭里养成的“本能”与“性格”本身,很大程度上,这就是蒋峤西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叫人无法去抵抗的“命运”。

    林樱桃很想问他,蒋峤西,你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美国,去加州伯克利大学吗,不是有很多奖学金吗,没有堂哥的资助也可以去的,你为什么不去呢。你为什么留在了香港,你谁也不联系,你怎么开始打工做家教了,风险那样大,你很需要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可以在北京打工,我爸爸妈妈可以借给你钱,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临走前你说,让我别忘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我等你?还是不用等,只要林樱桃不要忘了蒋峤西就行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些或愤怒,或不解,或委屈的疑问,在林樱桃心里憋了太久太久了,她本想见到蒋峤西的面就问他,全都问清楚才行。

    可发着烧,被他抱着,问不出口了;睡在他的床上,看到他在地板上过了一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被他照顾着吃饭,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医院里,看着他来回奔波,分明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却一遍遍地为了发烧感冒来回去问医生……他们一起乘城巴回租住的廉价公寓,中间还要转乘地铁。林樱桃裹着他的外套站在他身边,蒋峤西一开始扶着扶手低头查看药盒上的说明,后来伸手把林樱桃搂过来,好像想把冷气也给她挡住似的。

    等回到公寓,发现电梯居然还在维修。林樱桃被蒋峤西牵着手一起爬楼梯。她爬到第九层就爬不动了,昨天从下了飞机就走了太多路,发烧烧得一点劲儿也没有。蒋峤西让她站在九楼的台阶上,他转过身下去了,说:“来。”

    林樱桃双手抱在了蒋峤西肩膀上,被蒋峤西握住了两边膝盖,这么背着往楼上走。林樱桃领口里的樱桃项链掉下来了,蹭在蒋峤西脖子上,好像感应到了那个把它戴上去的人。

    “蒋峤西。”林樱桃趴在他背上,她心里塞的满满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怎么了。”蒋峤西问,他有点喘,他也累了,但他一声不吭地背着她往上走。

    林樱桃扭过脸,把脸颊贴在他后脖子上,也不说话了。

    今天才是二号。林樱桃想。她有一个假期的时间可以一点一点问蒋峤西这些问题。她已经找到他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我还有表哥给的十万块钱。林樱桃又想。

    租屋实在是太简陋,连把凳子都没有。林樱桃简直可以想像蒋峤西每天在外忙到深夜,回来简单洗漱,倒头就睡的画面。她在床边坐下了,背对着不透光的深蓝色窗帘。她看着蒋峤西把手里的药袋随手放在桌子上。蒋峤西弯下腰拉开他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苹果来,他开门出去洗。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林樱桃从他手里接过其中一个,自己拿着吃。

    蒋峤西把另一个搁在伸缩桌上。他从兜里掏出林樱桃的病历卡,还有港澳通行证之类的证件。

    “昨天几点到的香港?”蒋峤西低头问她。

    林樱桃咽下苹果说:“上午十点。”

    ===第68节===

    蒋峤西把林樱桃的证件归类好,全装进那个装药的药袋里,生怕林樱桃粗心弄丢了似的。

    他拿起水杯出门去了,过了会儿接满热水回来。他拿起那个给林樱桃的一次性纸杯,弯腰往里面倒水,让林樱桃自己拿着。

    “那怎么过来的?”他站直了问。

    林樱桃说:“我先去了港大,想去找找试试,但是港大放假了,我转了一大圈,在路边问了好多学生都不认识你……”

    蒋峤西不发一语,他站在这个小屋子里,低头看林樱桃天真的脸。

    “然后蔡方元给我打电话,说他工作室有个人认识港大的学长,加过一个租房群的群主知道你,”林樱桃说到这里,对蒋峤西一笑,“对了你知道吗,蔡方元在上海自己开了个工作室,网络工作室,好像可赚钱了。”

    蒋峤西听着,他眼尾垂了垂,点头笑了。

    林樱桃继续回想:“然后,然后他给了我几个地址,我就找到第一个公寓去了,在深水埗那边,那个老大爷一开始光看赛马啊,也不和我说话——”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说到给房东打电话时,她吃着苹果,模仿起那个房东的语气,让蒋峤西笑得肩膀颤了。

    “这个苹果好好吃啊。”林樱桃咬着苹果对蒋峤西说。

    蒋峤西弯下腰,他把剩下那个洗好的糖心苹果也装进袋子里。

    林樱桃吃完了,只剩果核。蒋峤西坐到她身边,把医院开的四瓶药拿过来,拧开了让她吃药。

    林樱桃去丢了果核,回来紧紧挨在蒋峤西身边坐。她把白色运动外套脱了,因为蒋峤西怕她感冒,屋里冷气开得不大,她有点热,把头发扎起来。

    蒋峤西每一瓶药拧开,嘱咐她要怎么吃。现在是下午四点,吃过了一次,隔六个小时,晚上睡前再吃一次。“别忘了。”他低头看她。

    林樱桃听着,对上蒋峤西的眼睛,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蒋峤西看着林樱桃仰头喝水,咽下药去。她脖颈纤细,近在他眼前,皮肤白得细细嫩嫩,只有让窗帘缝外的光一照,才能看到极细的绒毛,还有后脑勺落下的几根细碎头发。林樱桃抿起湿润的嘴唇,她抬起眼看蒋峤西。他们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谁也不说话。蒋峤西看到林樱桃的耳朵后面忽然都红了。

    蒋峤西猛的站起来了,他把手里的几瓶药连同装着证件和苹果的药袋,全都放进林樱桃摊开在地板上的箱子里。他说:“樱桃,你酒店订在哪儿?”

    “啊?”林樱桃还在床边坐着,一愣。

    蒋峤西平静地看着她。

    “我送你去,”他说,自顾自的,“晚餐想吃点什么?我陪你吃个晚饭。”

    *

    林樱桃手里捏着喝空了的纸杯,她说:“我忘了订酒店了。”

    蒋峤西居高临下地看她。

    林樱桃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

    她低下头把纸杯捏扁了。

    蒋峤西突然把手揣进兜里,他裤兜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最近黄金周,游客挺多的,酒店可能不好订,”蒋峤西伸手拉开了门把,说,“我去问问。”

    他说完就出去了。

    林樱桃坐在床上,握着手里的纸杯。

    没过一会儿,蒋峤西回来了,他说:“樱桃,你穿上外套,我陪你去酒店。”他又问:“你回程的机票是几号?”

    林樱桃站起来,她看着蒋峤西已经弯下腰要帮她把箱子合起来了。

    蒋峤西好像担心林樱桃再多呆一秒钟,就会忍不住发生什么事一样。

    林樱桃问:“你要干什么?”

    蒋峤西拉上了她的箱子,立起来了。蒋峤西说:“我不知道要订几天。”

    林樱桃看他动作这么快,说:“我自己有钱,我可以自己订酒店。”

    蒋峤西低下头说:“没事,这边有很多不正规的酒店,我帮你订吧。”

    林樱桃看着他。

    蒋峤西也不闪避她的目光:“你在香港想去哪儿玩,想吃什么,这几天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樱桃眼眶红了:“我哪儿都不想去……”

    蒋峤西听到林樱桃说:“我来香港就是来找你的,蒋峤西……我哪里都不去。”

    贴满了彩色贴纸的旅行箱立在这间简陋破旧的出租屋里,就如林樱桃忽然闯进蒋峤西现在的生活。

    “而且……而且什么叫这几天可以给你打电话,”林樱桃仰头看他,那个哭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回去以后还是不能打吗……”

    *

    蒋峤西半夜两点多了,还坐在医院病房里。

    他想看书,但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从把林樱桃送到了酒店去,就在医院陪床陪到了现在。

    不知道樱桃睡着了没有。

    蒋峤西伸手去握了握堂哥软凉的手,他转过头,看床前仪器上的各项生命指标。

    堂嫂来了,她在家里照顾两个老人睡下,照看好孩子,赶在堂哥下一次翻身叩背之前来了。请好的护工今天请假,床前缺人。堂嫂把给蒋峤西熨好的西装、衬衫拿来了。她脸上难得有笑容:“看你今天挺精神,和小林妹妹出去玩儿了?”

    蒋峤西也笑了。

    “小林妹妹”,这大概是他们家人最近的唯一一件“喜事”。

    就连堂哥睡觉之前,也在用一种激动的欣慰的目光望着他,好像为小堂弟高兴一样。

    蒋峤西提着西装去病房的洗手间里去换上了,试了试。这是他在香港学托福的时候,堂哥找裁缝给他做的,本来是准备去美国念书时用的。他走出来,堂嫂正在给堂哥擦脸,她过来了,前后左右给他看了看。

    “改得还挺合身的,”堂嫂说,笑着抬头看蒋峤西,“多帅啊……你要是再长高,就真的改不了了!”

    蒋峤西坐上了通宵巴士,回他的租屋去。他抱着手里的西装,几个月后,他要穿着这身衣服,去敲开外资投行的实习大门。

    然后,然后……

    蒋峤西也不敢去想,他的未来里还会有什么。

    他走到租屋楼下,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贴满贴纸的旅行箱立在那里。

    一个女孩儿,她套着蒋峤西的白色运动外套,下面是条短裙,她蹲在路边,正凝望着路对面出租车的车灯,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忽然,林樱桃回过了头。

    她看到深夜从医院回来的蒋峤西,她的头发被风吹到耳后,她站起来了。

    “樱桃?”

    蒋峤西意外地问她。

    他给林樱桃订的酒店在维港附近,距离这儿并不近,坐巴士要一个钟头。

    出租车就等在路对面。林樱桃拉着她的箱子,背起了书包,走到蒋峤西面前。

    “蒋峤西,我改签了机票。”她哽咽道。

    蒋峤西低头看她。

    林樱桃望着他,她这双眼睛下午刚哭过了,到现在还泛着水光。

    “我有……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林樱桃讲,她鼓起勇气,“我怕你明天早上去上学,或是去打工了,会找不到你了……和你说完如果……那我就走。”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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