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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章节编号:61444

    最冷的时节过去后,原野上的冰雪便逐渐化冻,裸露出星点青嫩的草芽。

    冬天是蛰伏的季节,男人们不再出门打渔狩猎,女人们在帐中修补起渔网和衣裳、纺织新布,没有旁的事情可做,唯有饮酒取暖作乐,巫山云雨,倒也快活。

    等到来年入秋,族中大约又会多添许多人丁了。

    一开春,左右贤王便都要离开王庭,回到各自管辖的分部去,贺希格走之前,特意来见了齐绍一面。

    齐绍与他交往不多,却几次承了他的情,见对方以礼相待,自然也要礼数周全地回应。

    齐星齐月仍感念着贺希格上回给齐绍请巫医来的恩情,也觉得他与其他狄人不同,对他没有什么敌意,都退出帐篷在外边守着,免得来了别的什么不速之客。

    贺希格客套地关心了几句齐绍的近况,忽然有些歉意地话头一转道:“对了,我那个侄儿……性情顽劣,行事乖张,你不要理会他,他若是对你不敬,你就告诉我大哥。”

    齐绍一直被岱钦拘着,倒是没给呼其图什么机会近身,但他怎么会愿意告诉岱钦……那种事情呢。

    他眼底闪过一丝隐痛,只是摇了摇头,贺希格又说:“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让人来找我。”

    “……多谢。”

    齐绍礼貌地道了谢,却没有真正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贺希格对他再示好,到底是乌洛兰部的右贤王,再像夏人,也不是夏人。

    贺希格一走,岱钦骤然变得忙碌起来。

    齐绍时常见不到他的影子,乐得轻松自在,得闲便教导起他上回救的少年。

    苏赫已经满过了十五岁,从前是吃不饱穿不暖才格外显得瘦弱,如今到了齐绍帐下,得他庇佑,又有两个侍女姐姐偏心照顾,身形便跟灌足了水的小树苗似的开始抽条,挺拔结实起来。

    只是他入门太晚,童子功差,齐绍到现在也还只是让他打基础,除了拉筋之外,每日要扎够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在腿上绑上沙袋,绕着营地跑上半个时辰。

    齐绍五岁习武,早对这些习以为常,但还是知道其中的辛苦,本以为那少年约莫是坚持不下来的,谁知不过一个冬天过去,苏赫竟已经可以轻轻松松地完成这些任务了,让齐绍不由得感叹起狄人得天独厚的体魄。

    这日清晨,苏赫一早便乖觉地去练功了,岱钦昨日就不在,齐绍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后觉得精神不错,便想出去走走,也好透口气、散散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他受制于人,唯有忍辱负重,静待时机,整日郁郁只不过平白伤神,根本不值得。

    齐绍走出帐子,便听见远处有人笑闹的声音,还有连绵的马蹄声与数声鹰唳。

    他循声而去,只见王庭的营地外一片平坦的草场上,一群狄族少年正在跑马玩闹。

    神采飞扬的少年人与枣红的骏马如风一般在原野上驰骋,笑声飘散在风中,端的是自由快活。

    齐绍马上功夫极好,却也许久不曾骑过马了,一时看得眼热,见马厩里还有马匹,便也想去牵一匹来骑上一骑。

    他朝马厩走过去,看守的守卫向他行了个礼,齐绍略颔首致意,还没开口,那守卫就猜中了他要说的话,面露难色道:“阏氏,单于吩咐过,不可给您马匹……”

    齐绍有些意外地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面上微哂:“他还怕我跑了不成?我若要跑,就算没有马,谁又能拦得住我?”

    他再回头去看,那些在马背上肆意嬉笑的少年中,有个一身白衣的,容貌俊美,一头辫子上编的金饰在阳光下闪得晃眼——

    是呼其图。

    骑马的兴致瞬时一点都没有了,齐绍摆手就作罢,转头往回走,打算回帐子里看会儿书。

    齐绍刚转身,便有人叫他:“公子!”

    苏赫一早不见人影,这会儿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少年练完功后洗过了澡,穿的是齐绍的旧衣,一头微湿的卷发略短,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他生得好看,原本干瘦的脸颊稍丰润了些,更显得俊俏可爱。

    短短几个月,苏赫已然脱胎换骨,原先的畏缩在齐绍的保护下也逐渐消失了,显出一股少年人本应有的锐气。

    他献宝似的朝齐绍露出一个笑脸,一双清澈的眼睛弯成月牙:“公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齐绍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眸,刚才失落的心情仿佛又被治愈了,点了点头,示意苏赫带路。

    下一瞬,兴高采烈的少年竟直接拉住他的手腕便牵着他跑起来。

    苏赫的力气不算小,齐绍没有防备,差点踉跄了一下,而后不由得失笑——还真是孩子气,他这样想着,却没有甩开对方。

    苏赫带齐绍跑出好一段距离,远远的,一块明净清澈如宝石的小湖泊映入眼帘,周围长起茂盛的水草,岸边有野花盛开,蝴蝶飞舞,倒是幅好景色。

    “我今天跑远了,没想到居然会发现这里!这应该是今年春天刚出现的海子,乌兰河的冰雪化了,流到这里来,里面还有好多鱼呢……”

    苏赫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齐绍也不觉得烦,只是笑着听他说话,心里感到难得的平静。

    等两人到了湖边停下,苏赫才像是刚发现一样,赧然地撒开了抓着齐绍的手。

    他想起自己方才竟是一路拉着齐绍跑过来的,脸上霎时红成了一片,连话都说不太利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去捉只兔子来烤……”

    说完便飞也似的转身跑了。

    齐绍噗嗤一笑,忽然觉得心情轻快了不少。

    苏赫说去捉兔子,不多时,居然真的拎了只肥硕的大灰兔子回来。

    他还捡了些干柴,齐绍掏出火折子生起火,苏赫动作利落地将那兔子掏出内脏,剥皮放血,架到火上翻烤,再将藏在怀里的调料抹上去,烤肉的香气很快便逸散开来。

    见兔肉已烤得金黄油亮、外酥里嫩,苏赫撕了一块尝了尝味道,烫得直吐舌头。

    齐绍更加想笑,却见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最好的兔腿掰下来,仔细吹了会,才把那兔腿递给他:“公子,你吃!”

    齐绍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接过他递过来的兔腿,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苏赫虽看着年纪小,其实也是快要成年的男子了,不是不知人事,齐绍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

    他感激齐绍救他,也因齐绍待他好而对齐绍心存依赖与崇敬,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情窦初开的绮念,总归是心向往之,想要保护齐绍,却又因为太弱小而无法做到。

    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让齐绍开心一些。

    苏赫想,他一定要好好习武,将来也成为乌洛兰部数得上名号的武士,或许就能被父王承认,也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齐绍吃了些兔肉,抬眼看向火堆旁正低头啃兔子的少年,心里也有了思量。

    齐氏一门到他这一辈,恐怕是要绝后了,若真能有个弟子,也算是将家学传承下去了。

    “苏赫,我说过要教你剑法,今日我便正式收你为徒……”

    他忽然开口,惊得少年手里的兔子都掉到了地上。

    苏赫又惊又喜,忙不迭拿手背抹了抹沾着油的嘴角,咽了口唾沫,挺直背脊乖乖地听齐绍继续说下去。

    “你向我叩三个头,今后便改口叫我师父,我会将毕生所学都教授与你。”

    苏赫听到这里便立即要跪下向齐绍叩首,齐绍拉住他的手臂:“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你要发誓,此生绝不会用我所教的剑法,为狄人效力、屠戮夏人。”

    “若有违此誓,你必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苏赫毫不犹豫地屈膝下跪,神色认真地以手指天立誓道:“我发誓!”

    “我以天神的名义起誓,此生绝不会屠戮夏人,若有违此誓言,我必定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死后也要受业火焚烧,生生世世……”

    “够了。”齐绍抬手捂住他的嘴,天神是狄人最高的信仰,苏赫愿意这样发誓,必然是已有了决心。

    少年立刻喜笑颜开,结结实实地给齐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抬起脸来,粲然笑道:“师父!”

    齐绍也笑了,扶着他站起身,伸手拈下方才磕头时粘在他额角的草屑。

    温热的指腹拂过额头,苏赫顿时耳根微红,垂眼敛起异样的情绪。

    浇灭了火堆,齐绍从没用尽的干柴里挑了两根形状笔直的树枝,试了试硬度和重量后,便扔了一根给苏赫:“拿着。”

    苏赫握着那树枝,见齐绍以枯枝作剑,一招起手,状似轻飘飘地刺出去,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剑意,仿佛下一刻就要贯穿敌人的咽喉。

    少年还沉浸在这一剑的气魄中,齐绍已经收势,嘱咐道:“如我刚才那般,每日挥剑一千次。”

    “这硬木还勉强合用,先将就使着,改日我再为你寻把趁手的好剑。”

    苏赫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满眼都是对齐绍的憧憬与崇拜。

    他照齐绍的示范练习,齐绍在一旁看着,间或纠正他的身姿动作,耳边忽然响起急促而雄壮的号角声,好似四面八方都震动起来,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齐绍并非头一次听见这样的角声,军中以角为号,是有战事起的象征,北狄风俗虽与夏朝迥异,在这事上却是出奇的一致。

    怎么会突然有了战事?是和谁打?

    齐绍心头一凛,令苏赫留下自己接着练习,便连忙回身往营地赶去。

    他到时,岱钦正在点兵。

    乌洛兰部的战士们个个身强力壮、骁勇好战,身披兽皮与盔甲,挎着弯刀和长弓,跃跃欲试地聚集在广场上,等候着首领的差遣。

    齐绍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与岱钦隔空对视,眼神中充满了疑虑与惊异。

    16、孤城闭

    章节编号:61446

    岱钦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一身白衣金甲,头戴羽冠,身背乌木长弓,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弯刀,胸前用皮绳坠着一串凶兽的獠牙,周身都是肃杀昂然的战意。

    他冲齐绍洒然一笑,抽出短刀在左手指尖一划,两指将血迹抹在左右脸颊,画出两道猩红的印记,高举弯刀扬声道:“乌洛兰部勇士!草原的荣耀永远属于我们!”

    首领的鼓舞使人群如同炸开的沸水,战士们纷纷高声应和,阵阵呼喊犹如兽吼,他们皆同岱钦一般以血为盟,空气中霎时便盈满了血腥之气。

    齐绍置身于众人之间,只觉如坠寒潭般毛骨悚然,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便拨开人墙,一路朝岱钦奔去。

    王庭上下都认得他这个夏朝来的“阏氏”,由是纷纷让开道路,令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登上了高台。

    “你想做什么?”齐绍咬牙切齿地质问岱钦道。

    岱钦笑而不答,一把将他捞进怀中,用仍在冒血的左手掐着齐绍的下巴,低头便吻住了他的双唇,舌尖长驱直入。

    齐绍哪还有这种心思,自然用力挣扎,正要一口咬下去,岱钦已飞快从他口中撤出,还用指腹的鲜血抹了一把他的唇瓣。

    血液的甜腥在唇齿间萦绕,齐绍愈发惊惧,若是岱钦当真此时向夏朝开战,他又当如何自处?

    如果真的已经无法阻止……电光火石之间,齐绍的手已摸上了岱钦腰际的长刀。

    岱钦觉察到他的动作,却并未阻拦,只垂眸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看向高台下黑压压的狄族战士。

    男人的声音爽朗浑厚,足够让每一个人听清:“阏氏也来为我们送行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背叛乌洛兰的部落,终将被天神抛弃!”

    在众人的夹杂着起哄的呼号声中,齐绍手腕一僵,忽而回过味来。

    岱钦分明就是在故意逗他。

    不过是有部落叛乱,岱钦要去平叛罢了,却刻意让自己误会,还当众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除了羞辱,大概也有试探的意味。

    齐绍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抹去嘴角的血痕,喉结滑动,将混着血气的唾沫咽了下去。

    岱钦这时才回头用汉话对他说:“达勃部联合须勃部叛乱,我带人去收复,王庭暂且由呼其图主事,贺希格也会尽快赶过来。”

    男人嘴角仍噙着笑意,如刀削斧凿般英挺俊美的脸孔上两道血印半干,灰蓝的眼眸中透出的杀伐之气,令齐绍忆起昔年他们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时的光景。

    但此时他们却能奇异地和平共处,一整个冬季的耳鬓厮磨仿佛在无形中消弭了什么东西,岱钦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最后拍了拍齐绍的肩膀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被当做女眷一般嘱咐,齐绍脸色微沉,还是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岱钦换了狄语,将自己的决定向众人宣告,白衣的呼其图从人群中挤出来,外围留守的族人皆行礼遵命,乌洛兰战士们骑上战马,岱钦最后又狎昵地捏了一把齐绍的脸颊,才心满意足地领着王庭的精兵们整装出发。

    齐绍莫名其妙地便成了送“丈夫”出征的家眷,同留在王庭的族人们一起,远远目送着岱钦与战士们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广场上的人逐渐散去,直到有人忽然从他身后冒出来,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齐绍才如梦初醒:“你!”

    抓着他不放的,正是刚刚得了代单于的权力的大王子呼其图。

    呼其图简直太高兴了,他的帐篷本就离王帐近,以至于岱钦每回折腾齐绍,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夏朝将军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旖旎风光;可惜听得见摸不着,他那叔叔贺希格这回竟待他格外严厉,说是他已成人了,必须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压根不给他一点得闲的机会去骚扰齐绍——直到现在。

    父王明知道他对齐绍的心思,还是把齐绍留下了,岂不是明摆着给他机会?

    呼其图理直气壮地逼近齐绍,挑衅地笑道:“父王不在,你便是我的了,我可是忍了好久了!”

    齐绍想起那些屈辱的回忆,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反手便同他扭打,几乎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拿着呼其图的肩膀就要将他压在地上,呼其图却仍毫不在意地和他嬉笑:“你要是伤了我,父王可就不是同达勃部打那么简单了。”

    “听说中原朝廷现在正乱成一团呢,把你送给我们的老皇帝快死了,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忙着争皇位,要是这时候我们打过去……”

    齐绍听到这里,猛然松手,心下骇然道:“你说什么!”

    呼其图活动了一下被齐绍拧过的肩膀,暗想这夏人真是够带劲的,之前用了药都伤了他,要是能清醒地做一回,不知得有多快活。

    见齐绍这样大的反应,呼其图便知道自己可能要得逞了,接着讽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那老儿为了求长生不老,吞服金丹,反而中了毒。人终有一死,怎么可能长生不老?”

    齐绍其实也早有预料,今上已然老朽,又荒淫无度伤了根本,说句大不敬的话,驾崩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所以他才敢赌这一把,用自己的命为夏朝换来喘息的时间。

    本朝皇嗣不多,还未立储,待到皇帝驾崩,皇位之争应该就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大皇子是庶出,二皇子才是嫡长子,如果不出意外,他便会是新皇。

    且二皇子更偏向主战派,齐绍离京前,特意嘱咐旧部见机行事,保留力量,争取得到新皇的支持,休养生息,加紧练兵,来年再与北狄一战。

    可按呼其图的说法,三个皇子都在争皇位——三皇子从来闲云野鹤,怎么会参与夺嫡之争?

    他孤身出塞,与中原已断绝了联系,岱钦表面上对他看管不严,实则并没有给他任何与关内通信的机会,若朝中真的生了变数,后果也不是他能预料的。

    齐绍眉头紧皱,连对呼其图的厌恶都先抛到了一边,一脸凝重严肃地问:“你说皇上中毒,三位皇子皆有夺嫡之心,三皇子也是?朝中局势现在如何了?三皇子他还好吗?”

    他一认真,呼其图反倒不说了,撇撇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那么关心那个三皇子,你喜欢他?”呼其图注意到齐绍情绪的变化,酸溜溜地说。

    齐绍不欲与他争辩,心想不是谁都像你这么龌龊,只道:“三皇子……乃是我的至交好友。”

    呼其图晓得鱼已上钩,狡黠一笑:“那我倒是知道许多你这个好友的消息。”

    “想我告诉你,也很简单。”

    齐绍隐隐有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呼其图便凑到他耳边,吹着气低声说:“你陪我睡,我就告诉你。”

    齐绍早领教过这少年王子的无赖,知道他说的不一定是真话,可是万一呢?

    万一呼其图说的是真的呢?他是乌洛兰部的大王子,是岱钦未来的接班人,确实可能知道些什么机密消息,也可能有办法把自己的消息递出去……而且,比起他心思缜密又多疑的父亲岱钦,呼其图可要好骗得多。

    齐绍心中天人交战,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呼其图只饶有兴味地看了他几眼,竟转身走了,摆手道:“你自己想吧,若是想通了,晚上来我帐子里找我便是!”

    夜半三更,呼其图帐中仍点着烛火,他难得勤勉一回,借着烛光在看译成狄族文字的夏朝兵书,看得有些昏昏欲睡时,帐篷的帘幕忽然被人掀开。

    待到看清来人的身影,呼其图立时就不困了,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齐绍身前,含笑问他道:“你想清楚了?”

    齐绍是避着人偷偷过来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自己也为之不齿,然而他也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像委身呼其图一般,这么快得到想要的结果。

    其实仔细想想,和谁做这种事不是一样的呢?岱钦也好,呼其图也罢,谁不是将他当做玩物、笑话?什么道德、伦常,还有他的骄傲与尊严,早在他嫁过来的第一日便碎了个干净。

    只要忍下这些屈辱,将来有一日他还能再回到中原去,便只当这乌洛兰王庭中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他依然是齐绍,什么也不会改变。

    如此作想,齐绍也就释然了,羞耻心都被暂且抛到一边,破釜沉舟般朝呼其图点了点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将你所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

    “好啊。”呼其图欣然答应,当即便走到榻边坐下,冲齐绍招手:“你过来。”

    齐绍脚下像有千斤重,一步一步走过去,仿佛走在刀山火海,但他最终还是走到了呼其图跟前,又听这少年兴致勃勃地吩咐:“你跪下,来给我舔舔。”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要去做还是显得艰难。

    齐绍缓缓弯曲膝盖,低头矮下身,呼其图却嫌他动作慢了,按着他的肩膀直将他摁到胯间,脸颊贴上被半勃阳物顶得隆起的衣料。

    也不等齐绍动手,呼其图便自己解开了衣袍,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胯下那根形状异于常人的巨物跳出,弹在齐绍脸上,猝不及防地将他打得一懵,颊边都红了一片。

    呼其图见他发愣,催促道:“动作快些,我父王没让你给他含过么?”

    不提岱钦还好,提起岱钦,便再度提醒了齐绍他共侍父子二人的事实,才压下去的羞耻之心又有些松动,眼底憋得通红,鼻尖也有些发酸。

    可齐绍还是照做了,用岱钦教过他的法子,张开双唇、收敛起牙齿,用手握着,将少年勃起的阳物送进嘴里。

    浓烈的男性气息充满了他的口腔,反呕的冲动一下比一下强烈,齐绍却心一横,放松喉咙一下子吞进去了大半根,直被那物流着淫液的冠头顶得眼角冒出泪花。

    呼其图那根东西前头还好吞些,中间便粗得难以含住,齐绍舌头动得艰难,口中津液不断泌出,濡湿了茁壮的茎身,令那肉柱勃勃跳动,竟是又粗大了几分。

    下身的阳物被包裹进一个温暖湿润又有吸力的所在,还有柔韧软滑的舌头讨好地舔舐,呼其图舒服得长叹一声,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般爽快过,情不自禁地扶着齐绍的后脑勺便挺腰在他口腔里抽动起来。

    一面抽插还一面夸赞:“呼……你嘴里好热,好紧,好湿,怪不得父王喜欢你。”

    齐绍无法出声,只能随着他都动作被迫呜呜哽咽,脸红得似要滴血,咽喉被一次次顶到尽头,嘴唇都被磨得红肿起来,呼其图仍生龙活虎,没有一点要射的迹象。

    少年这回是憋住了劲想好好肏他一顿,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泄出来,又插弄了一会儿,享受够了他的口舌功夫,便拍了拍齐绍的脸颊,让他将东西吐出来。

    从呼其图的角度低头看,正能看见那粗长硕大的阳物从齐绍口中退出,龟头抵着柔软的唇瓣,男人被撑得变形的脸孔恢复正常,硬朗英俊的面容上染着羞耻的绯红,眼帘低垂,颊边似有泪迹。?688?

    呼其图抚摸上齐绍的脸,用指腹将那水痕揩去,不但没有生出什么怜惜的心思,反而更助长了胸中灼烧的欲焰,只想将这男人压在身下狠狠侵犯,肏到他泪流不止,哭着求饶。

    这样想着,呼其图拉着齐绍的手臂便将他带到榻上,三下五除二就剥干净了男人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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