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64章

    小孩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了,洗得发白,胸前还有个奥特曼的印花,已经褪色了,但安清晏有印象,他小时候有件这样的衣服。

    周月兰很少给他买新衣服,这件衣服他穿了两三年,自然是有印象的。

    所以,这小孩儿不是别人,就是他。

    少年的喉结一滚,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他在林家找到的那本小时候的日记。

    八岁那年的暑假,周月兰在某户有钱人家工作,他也跟着去了,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

    他用自已卖破烂得来的钱买了话梅糖,每天都会给大哥哥一颗……

    话梅糖……顾斐在他们相遇的那天晚上,也给了他一颗话梅糖,甚至在上辈子生病的时候,照顾他的男人也给他吃了话梅糖。

    安清晏本来以为顾斐只是单纯喜欢这种糖,没想到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爱吃。

    顾斐刚才说的小骗子,很重要的人原来是他,不是别人……

    他们小时候就认识。

    顾斐还记得他,但他对此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他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八岁时候发生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记得。

    安清晏握着相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心脏跳得很厉害,他转过身看向男人,泛红的眼眶里蓄着泪水,“斐哥……”

    他的嗓音也在颤抖,“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跟你日记里写的一样。”顾斐顺势将人抱进了怀里,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磁性的嗓音柔和了几分:

    “那年我家里有个佣人因为怀孕要回老家待产,她正好认识你的养母周月兰,所以便介绍周月兰去我家工作。”

    “八岁的你也跟着来到了我家。”

    安清晏有些茫然地靠在顾斐的肩膀里,他抓紧了男人的衣摆,沉默片刻,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也就是说,我们早就认识了。”

    说完,他又愧疚地垂下了眼眸,“斐哥,那天晚上我在街边无家可归,你是不是因为认出我了,所以才带我回家的……但是,我不记得你了。”

    顾斐勾唇笑了笑,低头亲了亲少年的耳垂,“晏晏跟小时候长得差不多。”他的记忆力好,再加上对安清晏印象深刻,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

    安清晏心里百感交集,就像迷雾散去终于看清了真相一般,前世今生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顾斐又怎么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那为什么……上辈子他活到了二十四岁,并没有跟顾斐相遇,那顾斐又为什么会在他困难的时候突然出现帮助他?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少年苦恼地皱着眉,用力地拍了拍脑袋,“怎么办,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段记忆仿佛从我脑海里消失了一样。”

    顾斐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没有痛觉,别不知轻重地打伤自已。

    “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顾斐安慰道:“斐哥记得你就行了。”???

    “后来没过多久,我便去国外留学了,我离开那天你和周月兰还在顾家,后来过了几天,我从国外打电话回家里,想跟你说说话。”

    “但接电话的沈管家告诉我,回老家生孩子的佣人已经回来了,周月兰便不在顾家工作了,你也跟着回去了。”

    “我在国外留学,不经常回来,自那以后我们就没了联系。”

    “这样啊……”还是没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的情况,安清晏把这个疑惑抛在了一边,他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亲。

    “刚才对不起,误会你了。”

    第136章:我挺喜欢老男人的

    安清晏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兔子木雕,这木雕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八岁那年突然出现在他的书包里。

    他将木雕拿了过来,指腹摩挲着打磨光滑的兔子身体,他抬眸看着男人,眨了眨眼,“斐哥,这个木雕该不会是你送给我的吧?”

    “对。”顾斐点了点头。

    这是当年他出发去国外留学那天偷偷放进安清晏书包的,本来想给小孩儿一个惊喜,没想到他把这些事情都忘记了。

    他看着少年哭得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的模样,轻笑一声道:“我那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像一只小白兔,哭起来的时候就更像了。”

    “什么啊……”

    安清晏脸颊微微发烫,总觉得顾斐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上次男人给了他一颗大白兔奶糖,也说他哭起来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安清晏:“你该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顾斐:“……”

    “你觉得斐哥有那么变态吗?”男人曲起修长的手指,无奈地敲了敲少年的脑门,“那时候你只有八岁,只是个小弟弟。”

    顾斐从小的性格就这样,不喜与人亲近,更爱独自待在安静的地方做自已的事情,直到一个平静的午后,他发现有个小孩儿躲在暗处偷看自已。

    那时候他觉得小孩儿确实挺烦人的,但也挺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洗得发白的衣服,小手从兜里掏出一颗话梅糖,小心翼翼地塞进他的掌心里。

    顾斐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当时他看着小孩儿长得瘦瘦小小的有些可怜,还十分乖巧可爱,便把对方当成了弟弟。

    他偶尔会跟小孩儿说说话,还会带些零食给他吃,每每这个时候小孩儿都会很开心,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他们仅仅只是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后来顾斐出国,两人便彻底断了联系。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么多年过去了。

    对于顾斐来说,那时候还是林清晏的小孩儿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无关紧要,但他偶尔翻阅相册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小孩儿。

    直到几个月之前,他们再次相遇。

    十九岁的林清晏,身上仍然穿得洗得发白的衣服,笑起来的时候,那双乌黑清澈的桃花眼依旧弯弯的,还是一样的乖巧。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路边啃馒头,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可怜无助。

    顾斐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随随便便将无家可归的陌生人领回家,但他认出了对方是年少时认识的弟弟,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

    家里多养一个人,对于顾爷来说完全就不是个问题,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逐渐偏离了轨道,他控制不住自已的感情,他动了心。

    八岁的林清晏对于顾斐来说只是生命里无关紧要的过客,但十九岁的安清晏……他是顾斐这辈子第一次,大抵也是唯一一次动心的人。

    ……

    “斐哥,谢谢你还记得我,也谢谢你带我回家。”

    安清晏的眼眶湿润,他双手搂着男人的腰,靠在男人的怀里,温软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十一年前就开始了。

    “我也确实没想到……”男人那双深邃凌厉的眼眸里含着丝丝缕缕藏着爱意的笑,柔和了锋利的脸部线条,“晏晏竟然那么容易骗,敢跟陌生人回家。”

    安清晏:“不是陌生人。”

    顾斐,我早就在上辈子认识了你。

    顾斐:“以后要是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安清晏:“我聪明着呢,只被你骗。”

    顾斐:“好。”

    当天下午,顾斐便飞去外地出差了。

    安清晏怀揣着心事回了家。

    他脸上哭过的痕迹还没有褪去,眼睛仍然红红的,正好被安璟瞧了个正着,他大哥非常痛心疾首,但又不好说什么。

    大哥只能疯狂暗示:“晏晏,凡事都要节制,知道吗?”

    安清晏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了声知道了,他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大哥小臂上的牙印,立刻转移话题:“大哥,你这牙印怎么回事儿?谁咬的?”

    安璟:“这个……小野狗咬的。”

    “是吗?”这一看就是人的牙印,安清晏打量着他大哥的神色,隐隐约约看到了八卦的苗头,“哪只小野狗那么厉害啊?”

    “就你的好朋友,那姓陆的小子。”安璟也不装了,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嘎嘣脆。

    “昨晚不是庆功宴么,陆禹麒喝得醉成狗了,我好心送他回去,结果他倒好,吐了我一身,还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

    “你看这牙印,一晚上了还没消去。”

    “不仅如此,他还一个劲儿地骂我是老混蛋,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他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我早把他扔马路边上了吹西北风了!”

    安璟又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继续嘎嘣嘎,仿佛把它当成了陆禹麒。

    “……”安清晏嘴角隐隐一抽,没想到禹麒喝醉了之后会这样彪悍,他看着自家大哥咬牙切齿的模样,总感觉这俩人有点不对劲儿。

    他只能帮朋友解释解释,“禹麒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喝醉了,肯定不知道自已都干了什么,大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安璟摇摇头,“不用,不碍事。”

    他只是吐槽一下,也不是真的要跟陆禹麒计较,他干嘛跟个十九岁的小朋友较真,那显得他多没胸襟。

    这小混蛋竟然还敢骂他是老混蛋,啧……

    安清晏又问:“大哥,你跟禹麒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过节?”安璟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背,双腿悠闲地交叠在一起,他微狭着眸子,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到能跟那小子还有什么过节。

    “就两个月以前,我罚他打扫练习室,当时你也知道的,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了。”

    “这样啊……”安清晏也茫然。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便安慰着大哥,又为好朋友解释了几句,聊了一会儿他就回房间了,顺便给陆禹麒拨了个电话过去。

    另一边的寝室里,陆禹麒刚醒没多久,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完全回忆不起来他昨晚是怎么回来的,隐约记得安璟好像在他身边。

    “禹麒,听说你昨晚喝醉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清晏关心道。

    “还行,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安清晏的语气里隐隐带着笑意,还有点儿八卦的气息:“老实说,你跟我大哥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陆禹麒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还疼着,他一边拿着手机通话一边收拾行李,今天得回家了。

    “你是不是断片了?”

    “昨晚我大哥送你回去的。”

    “什么?”陆禹麒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了,安清晏简单地把昨晚他对安璟做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说昨晚是安璟送我回来的,我不仅吐了他一身,还骂了他,并且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其实不仅这些,安璟还隐瞒了一些没有告诉安清晏,比如陆禹麒还亲了他,最后还委屈地掉了眼泪,他抱着人哄了半天。

    安清晏问:“所以你跟我大哥到底什么情况?”

    “……”陆禹麒的喉结一滚,紧绷着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轻哼了一声,“能有什么情况,不然你还以为我喜欢他?”

    “我不喜欢老男人。”

    安清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大哥好像比顾斐还小两个月,才二十七算什么老男人,斐哥才不老,就算是老男人也没关系。

    他勾唇笑了笑,“哦,那我挺喜欢老男人的。”

    陆禹麒:“……”

    安清晏脸上的笑意更深,就跟个小狐狸似的,“禹麒,我刚才可没有问你喜不喜欢我大哥啊?你不用急着解释的。”

    陆禹麒:“……”

    看来安清晏跟他表哥学坏了。

    “我还要收拾行李,先不说了。”

    “好,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聚一聚吧?”

    “嗯,到时候再说,先挂了。”

    陆禹麒迅速挂了电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到底什么情况,他到底都对安璟干了什么,怎么偏偏这时候断片了!

    草!

    另一边,结束通话之后,安清晏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了,他自已的事情还没解决,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小时候跟顾斐相遇的那段记忆。

    他拿出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仔细地看着上面记载的事情,他还以为这个大哥哥是不存在的,没想到是顾斐。

    真好啊……

    知道是顾斐之后,他重新看这些日记,心里的感受都不一样了,脑海里仿佛浮现了那些画面。

    他把那台数码相机也带了回来,再看看上面的奥特曼贴纸,已经顺眼很多了,因为那是他贴的。

    他一张张的,仔细看着那些照片。

    年少时的顾斐原来是这样的,他也曾参与了顾斐的过去,可惜不记得了。

    或许……周月兰知道些什么。

    第137章:晏晏生病

    安清晏瞒着所有人去见了周月兰,对方因为拐卖儿童罪,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两个月没见,周月兰看起来更加憔悴了,她看到安清晏后显得很激动,拿着话筒想说什么,又愧疚地垂下了眼眸。

    相反,安清晏的内心要平静很多,看向周月兰的眼神里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怜惜,很平和,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事情都过去了,他没必要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他先开口问道:“在里面过得还好吗?”

    “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周月兰抬头看着对面容貌俊秀,满身贵气的少年,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看来你回到安家之后,过得很好。”

    安清晏:“确实。”

    “南南他……”周月兰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垂下了眼眸,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他离开安家之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安清晏轻轻笑了笑,语气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他没有来看过你吗?”

    周月兰沉默地摇了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周月兰就典型的代表,她是个苦命人,从嫁给林建祥之后就没过过怎么好日子,就像她刚才说的,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一样过得不好。

    她费尽心思将自已的亲生儿子调换到了有钱人家,到头来连儿子都嫌弃她,鄙视她,不认她,从来没有探望过她一次。

    周月兰确实可怜,但这并不是她犯罪的理由,丈夫没有善待她,但她同样没有善待那个被她调换身份的孩子。

    “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询问一件事。”

    安清晏没有再提安南意,开始说正事,“十一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在一户有钱人家做过佣人,八岁的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了。”

    周月兰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反应都被对面的少年看在了眼里,安清晏以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你在那里干了差不多两个月,后来你的朋友生完孩子从老家回来了,你就带着我离开了?”

    周月兰点了点头。

    安清晏:“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会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回家之后,你就突然开始生病发高烧,烧了好几天,之后你就把那些事都忘记了。”

    周月兰握着话筒的力道收紧,“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问这个干什么?”

    “发烧?”少年蹙了蹙眉,这个解释倒是可以说得通,但他为什么偏偏遗忘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因为潜意识里不想回忆起来吗?

    只有不美好的记忆才不愿意回想。

    但他看到的那些日记,明明在顾家过得很开心的,那可能是他童年时最开心的一段记忆了,是灰暗画纸里一抹亮丽的彩色。

    他又问:“我为什么会发烧?”

    周月兰:“小孩子头疼脑热不是很正常吗?”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