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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反正也不是他穿,糙点也无妨。

    宫女捧着衣裳过去,启料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动静之大令薛琅回过头,“殿下?”

    “兰玉,你过来。”

    太子将衣裳从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拽下来,又直直的看着薛琅,“你帮我穿。”

    薛琅对宫女道,“那你先下去吧。”

    宫女退出去后,整个偏殿便又陷入了沉寂。

    薛琅无声地走过去,太子跨坐在床上,没有半分起来的意思,于是他半跪在榻边替太子解衣裳,太子跟着垂眼,一双眼睛盯在薛琅身上。眼山町

    “太子,你酒醒了吗?”

    久久没得到回话,薛琅抬起眼皮,与太子对视个正着。

    太子一言不发,目光专注地望着他,专注地甚至有些呆滞了,薛琅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太子迟钝的偏了偏头,神色不太清明。

    太子虽饮酒,但不嗜酒,如今瞧着,喝醉了还算安生。

    “抬腿。”

    太子两只脚抬起来,薛琅将靴子脱掉。

    “抬手。”

    太子手抬起来,薛琅将外衫褪去。

    只是脱着脱着,太子忽然拽住了薛琅的手腕,力道不大,若是费力挣扎倒也能挣脱。

    “兰玉,我不想娶她。”

    “太子,圣命不可违。”

    “你希望我娶她吗?”

    薛琅没应,不明白这与自己何干。

    太子忽然凑得近了些,盯着薛琅的眼睛问,“兰玉,你希望我娶她吗。”

    “太子若能得张家助力,前路必定坦荡不少。”

    太子怔怔松开了手,神色恍惚。

    薛琅却以为是他还醉着,从边上拿了衣裳来替太子穿上。

    太子忽然扣住他肩膀,将人拽上了床,薛琅面朝下,整个陷进了锦被里。

    这一扯令他的骨头都有些发痛,一双手却死死扣着他的脖颈无法起身,薛琅不解其意,“太子?”

    酒气蔓延在整个殿内,太子摸着手下温热的滑腻,整个人如同坠进爬不起来的深渊中,然而神志却无比清醒,只是身体里的热度烧的他眼眶发红。

    好热。

    他要做些什么。

    他得做些什么。

    薛琅觉得难受,好声哄道,“太子,你先放开我。”

    太子没放开他,反而顺势压了下去,薛琅对酒气有些厌烦,几乎喘不上气,艰难地喊了一声,“太子……”

    太子另一手扣住薛琅的下颚,将他生生往后掰去,脆弱白皙的脖颈就这样引颈就戮般呈在他面前。

    薛琅生得漂亮,他一直都知道,便是满园春色都不及兰玉半分风光,可原先他从未在意过,如今离得近了,他方才察觉到这种冲击灵魂的绮艳。

    床上还是略有些窄,两个男子将空间挤得满满当当,衣料摩擦间,薛琅出了薄汗,莹莹坠在额间和鼻梁处,几乎惑得人移不开眼。

    太子盯着那片红润的朱唇,薛琅正焦急地说着什么,可太子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唇瓣分分合合,隐约露出里面猩红小巧的舌尖,太子情不自禁地伸手触碰到那潮湿的脸颊,接着划到唇瓣上,用了些力道去碾压,荼蘼香气在潮热的空气中更加浓郁,那唇就真如花瓣般在指下绽放,糜烂。

    “兰玉,”太子道,“你比母后宫里的君子兰还漂亮。”

    不是没有人说过薛琅漂亮,可上辈子所有人先看到他的,永远是那份令人发抖的权势。

    “太子,你喝醉了,快放开我。”

    他并未察觉到危险,他只是觉得这种被压制的体位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他感到不安。

    太子垂下头来,二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严丝合缝地交融着。

    “兰玉,”太子的声音在令人眩晕的气味中模糊不清,“我娶你可好?”

    薛琅猝然瞪大了眼。

    太子掐着他的下巴,毅然决然地吻了上去。

    桃花酒的气息度了过来,薛琅的唇瓣被人啃咬,厮磨,有好几息的时间,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直到屏风后传来声音,薛琅才惊醒过来,他用了力气,一把将太子推开,接着追了上去。

    殿门大开着,薛琅追出去时没看到人影,他又绕了两圈,周遭僻静隐秘,确实没有人。

    恰好宫女端着醒酒汤过来,见了他低身行礼,“薛大人。”

    薛琅面色难看,“刚刚有谁从这里过?”

    宫女略有茫然,“薛大人,此处是偏殿,平日里不会有人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里离秀丽宫近,贵人们的猫倒是经常会跑来。”

    薛琅抬头,宫墙上正走过一只黑白色的猫,尾巴左右摇摆着,脖子上还挂了牌。

    他垂下眼,打开暖壶看了眼后又盖上,“端进去吧,让太子多喝点。”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半句话似乎带着说不清楚的怨气。

    宫女偷偷瞥了眼薛琅,瞧见他衣领外翻,头发也乱了些,那唇似乎也红肿着……

    再往上看,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冰冷的眼睛,宫女猛地低下了头,逃也似的进了殿内。

    薛琅最后又看了眼殿外,见果真没有异样,这才踏入殿中,烛台上的蜡烛掉在了地上,薛琅弯腰拾起,神色有些犹豫。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想了。

    宫女的声音自里面传来,“薛大人,太子已熟睡了。”

    薛琅将蜡烛放回去,绕过屏风后走到床边,太子横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身上,呼吸绵长,已然是睡熟了。

    “醒酒汤温着吧,待他醒了给他端来。”

    薛琅又看了眼太子,眼底晦涩不明,片刻后伸手将床帐拽下来,隔绝了两人,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殿内。

    第二十六章

    殿前下跪

    太子酒醒时,床帐内漆黑一片,他坐起身来捂着头缓了会儿,接着掀开床帐,外面烛光掩映,宫女正在屋内熏香,进进出出悄无声息,只能透过屏风看到那忙碌有序的窈窕身影。

    “太子殿下,”宫女走进来,“这是薛大人为殿下准备的醒酒汤,嘱咐殿下多喝一些。”

    窗外天已然黑了,太子接过来一饮而尽后将碗放在托盘上,“兰玉呢。”

    “薛大人已经出宫了。”

    “是他送我来这的?”

    “是。”

    太子摆摆手让宫女下去了。

    瞧着明明暗暗的灯罩,太子陷入沉思。

    依稀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记不起来了。

    他想了许久,想的头都发昏了也没记起。

    许是做梦吧。

    圣旨一下,太子与张家联姻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皇后十分欢喜,第二日便召了张家小姐来。

    那张家与太后有些渊源,张婉儿幼时常常入宫,来皇后宫里请安时也是知礼数,识大体,皇后见她乖巧可爱,当时便喜欢得紧,后来太后故去,张婉儿便不再进宫了,皇后很是惋惜,得了闲还常念着她。

    太子在书房温书,到了下朝时辰却不见兰玉来,不多时太监过来禀报,说薛大人身子不适,下了朝便回府去了。

    太子将书合上,起身道,“出宫,去薛府。”

    只是刚备好马车,皇后宫里便有宫女来请,“殿下,娘娘唤你过去。”

    “做什么?”

    “说让殿下陪着逛逛御花园,午后一块用膳。”

    太子犹豫半晌,让太监寻些上好的药材送去薛府,并嘱咐他好生看看薛琅病的重不重,需不需要叫太医。

    湖边上矗立着个小亭子,皇后就坐在石凳上,桌上摆了时令的水果和点心,宫女在身后扇着雀翎风扇,亭子四角都挂了纱幔,清风一吹,便四散晃动起来。

    “母后。”

    太子掀开帘子,待看清皇后身边坐着的女子时,尾音倏然一顿。

    “我儿来了。”

    女子着月白华服,秀目黛眉,妍姿艳质,云鬓间的青田石玉饰淡淡泛着光晕,她见太子来,起身行礼,每一处都不出差错,“民女张婉儿参见太子殿下。”

    上次在沈府,太子也只是远远瞧过一眼,如今见了也对不上号。

    “这是陛下为你指的太子妃,你们坐着说会儿话,本宫回去拿些东西。”

    即便不喜欢张家小姐,可太子的性子也做不出甩手走人,让姑娘没面的事情。

    张婉儿手里握着绢帕,悄悄看了太子好几眼,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沈府宴席的事。”

    太子故作不知。

    “当日在竹林中,我记下了你的声音,后来听沈公子说话,我便知不是他。”

    她莞尔一笑,如沐春风,“我知道殿下并不喜欢我,但既然已经下了旨意,殿下何不试着了解我,我不求殿下真心,只愿能陪在殿下身边。”

    太子道,“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张婉儿摇摇头,“陛下有旨,你我如何能抗旨。”

    翌日,太子还真就抗了旨。

    彼时薛琅正在听书,他偶尔犯懒,不愿意出去,就把说书先生叫到府上,中间隔个屏风,他躺在软椅上听。

    下人悄声进来,告诉薛琅太子跪在了乾安殿外。

    薛琅闭着眼,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他在跪什么。”

    “说是求皇上收回指婚成命,陛下大怒,让他滚出去,在场的宫女太监都听的一清二楚,接着太子就在殿外跪着了。”

    薛琅猛地睁开眼,“他疯了?”

    他从软椅上下来,问,“皇后那边呢?”

    下人道,“劝过了,太子不听啊。”

    激昂顿挫的说书声渐渐歇了下去,薛琅抬了抬下颚,薛重唤便结了钱,将先生请了出去。

    回来时见薛琅在更衣,已然准备进宫了。

    薛重唤道,“大人,马上要下雨了。”

    然而薛琅并没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只阴沉着脸骂,“蠢货,真是个蠢货。”

    待他收拾好后,马车也停在了薛府门口。

    明明不到落日的时辰,天色却因为密布的乌云倾压而暗淡下来,马车前脚进宫,大雨便唰啦啦倾斜下来,隔着帘子都能闻到那股泥土的潮湿气。

    下马车时,薛琅一脚踩进了水中,抬起头来,乾安殿前正直直跪着一个人影,隔着雨幕模糊不清,他撩着衣摆,一手执伞走到太子边上。

    太子全身都已湿透了,听见声音他仰起头来,雨水从他发丝上坠下去。

    “兰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病了吗,快回去养着,别过来了。”

    见他面色如常,没有半分异常,应当是忘了那天的事情。

    这样最好。

    薛琅将伞往太子那边倾了一些,“太子,别跪了,你这样跪下去,只会惹怒陛下。”

    “我若不跪,就只能娶婉儿小姐了。”

    “张姑娘才貌双全,家世显赫,有什么不好,太子你如今并没有心悦之人,何必为此触怒陛下。”

    太子仰头望了他一会儿,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薛琅都不会理解,于是沉默地摇摇头,温和道,“兰玉,快些回去吧,不必担心我。”

    我担心的是你太子之位不保!

    薛琅忍不住在心里骂。

    早知便让你死在芙云阁算了,省的日日见了烦心。

    薛琅不动,太子面上闪过无奈。

    他知道兰玉性子向来执拗。

    薛琅静默片刻,忽然合了伞,掀开衣摆跟着跪了下去,地上的水已经有了深度,他这一跪,膝盖以下的衣裳便全浸在了雨水里。

    太子大惊,“兰玉,你做什么!”

    没了油纸伞,雨水无所阻挡地打在薛琅身上,颜色由浅及深,不多时便完全湿透了。

    “既然太子要跪,”薛琅被风雨吹得几乎睁不开眼,“那臣陪着太子跪。”

    太子拽住他的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薛琅手上的温度已经比自己都凉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本就是我的婚事,与你何干。”

    见薛琅听不进去,他有些急了,“我此举已是触怒圣颜,若你也跪,父皇定然觉得与逼迫无异。”

    “臣不怕死,若太子不想娶,臣便陪着太子跪。”

    薛琅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胁迫。

    可太子过于忧心薛琅的身体,并未意识到。

    他又看了眼乾安殿紧闭的大门,最后将薛琅一拉,咬牙道,“我不跪了,走,回去。”

    说着他将伞从薛琅手里拿来,展开撑在薛琅头上,揽着他上了马车,让车夫往东宫去。

    两人身上都滴着雨水,很快便将垫子都浸湿了,坐着并不舒服。

    这雨应该会下个四五天,待下完了便入秋了。

    薛琅略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真是闹心。

    第二十七章

    东宫更衣

    进了东宫,下人连忙拿了两套衣裳来,太子将那件绛蓝色的推到薛琅面前,“兰玉,你快将身上湿衣的脱了,免得受寒。”

    薛琅扫了眼上面尊崇的花纹,“臣不敢僭越。”

    太子随手一翻,确实是太子规格的衣裳,便叫人撤下去,低声道,“去拿我两年前那件暗红色的,衣摆绣金丝云纹的来。”

    不多时,宫女便送了过来,即便是他不穿了的衣服,每日也都晾晒熏香。

    太子拿起来展开,跟薛琅的身影大致比对了一番,“这是我两年前的衣裳,你穿着应该合适。”

    这是太子出宫的常服,薛琅曾见他穿过。

    “多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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